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铺,也就是云玄昶一直攥在手里不放的三家店面。
起步阶段,做多不如做精,云菀沁在做生意上,目前仍是这个观念,何况如今还有了香盈袖,管理其他铺子又要分心,考虑过了一下,汇妍斋是香脂水粉生意,又是给香盈袖供货的大后方,自然是要保留的,客栈生意最好,具规模,成熟了,不用怎么管,能当成源源不断的小金库。
至于其他两间铺子,茶寮和成衣铺,生意平平淡淡,半死不活,勉强保本而已,还得应付每年增加的商税,便是连云玄昶管理的这几年都漫不经心,云菀沁决定卖掉或者租赁出去,倒是能少操心。
次日,云菀沁交代初夏去牙行办手续,找下家,不消十来日,成衣铺与茶寮便有了接手人,云菀沁派红胭代替自己去立了契约,过了订金,暂时完成了一桩大事儿。
搞定了店铺的大件事,余下的就轻松多了,大半都是生活起居类、女红用品类和钱银服饰,分门别类装好就行了。
陪嫁人员方面,云菀沁只要求带了初夏,其余无所谓,尽由着云玄昶安排。
这天,天气又凉了几分,一早就下了霜,在外面一呵气就能呼出白霜,各自事儿做完,云家人人便都回了各自院厢里,除了蕙兰在盈福院,跟往常一样,与大姑娘核对陪嫁清单,再将清单拿出去,吩咐家丁依次装箱、封存,等着婚期前送往秦王府。
忙了几天,云菀沁清理好了最后一份清单,基本都是内房的一些家具,将笔搁在笔架上,搓搓凉了的手,搁在唇边呼了口热气儿。
初夏将灌满了热水的铜制藤蔓雕纹汤婆子递给大姑娘手上,又捧起清单,核对起来:“…卷草纹镂刻六柱架子床一张,红木榻前香几一张,春凳两张、子孙桶一张、子孙碗一套、朱漆泥金雕花三屏风式镜台台一张、三斗房前桌两张、朱漆四脚红橱一张、医妆书及器皿用具三抬……”
帘子外,蕙兰听到这里,微微一惊,早就知道大姑娘有些手艺,连老太太都赞不绝口,说是用了她的沐足汤,老寒腿都舒服多了,没料竟是看了这么多的书,这回陪嫁还要全都带过去,足足有三抬,不禁抿嘴一笑:“大姑娘嫁去王府也别光顾着看书,新婚燕尔,该是多陪陪夫婿,仔细未来姑爷吃醋怄气。”她本来木讷少话,这些日子因为备嫁事宜,成日在盈福院跑前跑后,多少感染了几分这大姑娘的风仪,性子也稍活泼了些,难得开起了玩笑。
“三姨娘这话说的,”初夏走出珠帘外,笑着将清单递给蕙兰,“未来姑爷若是这点儿事都不能包容,咱们家大姑娘哪里瞧得起!好了,就按着这清单,劳烦三姨娘去叫下人装吧。”
“是的,妾身这就去操办。”蕙兰接过清单,颔首应道。
这几天每次列好清单,都是蕙兰负责装点,做得井井有条,十分细致。云菀沁开始私下叫初夏查过,这个蕙兰也确实是个老实本分人儿,这么多贵重陪嫁物经她的手,多少进、多少出,完全没有蒙混一点儿油水,从头至尾,只会埋头做事,每次装封贵重物品时,她还站在一边,亲自把关督促,眼睛都不松一刻,决不假手于人。
此刻,云菀沁见蕙兰要走,道:“姨娘等一下。”
蕙兰只当还有什么事儿要吩咐,站住没动。
云菀沁拿起妆奁中一串蜜蜡佛口笑嵌珠金手链,走出珠帘外,将她的手抓起来,亲自给她戴上。蕙兰吓了一跳,连忙将金手链往外扯:“大姑娘这是干什么?”
云菀沁叹口气,人的性子还真是天差地别,有人就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不是自己的东西也要抢过来,有的人却又是太厚道了点儿,只会闷声做事,多一点的福利都不要,凭什么老实人就该吃亏,凭什么油嘴滑舌、只会怕马屁的什么都能得到!她还偏偏就要打破这个怪圈!至少在她这儿!
初夏笑着说:“三姨娘,你这些日子帮着大姑娘备嫁,辛劳了,这是大姑娘给你的礼,你就安心收着吧。”
蕙兰一愣,云菀沁趁这机会,已经将那链子一反扣,戴了上去,蕙兰急了,又要脱下来:“大姑娘,备嫁这事儿是贱妾的本分,怎么能送这么贵重的链子给妾身?云家买了妾身,给妾身名分,吃穿不愁,不再过颠簸无家的日子,妾身已经知足了,哪里还能收礼!不成,初夏,你快帮我脱下来,还给大姑娘——”
云菀沁摇头,笑道:“再拉就拉断了,这是金链子,可不是铁打的。”
蕙兰生性节俭朴实,这么一听,生怕毁了金链子,连忙住手,正要再说话,却听大姑娘已开了声:
“三姨娘质朴牢靠,云家后院缺的就是这种人,别说金链子,便是金山,我都不吝送。”
初夏一听小姐这么说,眨巴了一下眼睛,大姑娘的心思她还不解?——将三姨娘赞成这个样子,看来不会单纯只是为了奖赏她的老实吧。
蕙兰见云菀沁执意要送,只得暂时收下,道:“大姑娘不在意妾身是个新人,将婚事都交由妾身打理,仅凭着这份知遇之恩,妾身已是感激不尽,这次是大姑娘一生的大喜事,就算没有任何犒赏,妾身不眠不休也会给大姑娘料理妥当,绝不会有半点差池。”
云菀沁双眸微闪:“三姨娘做事儿踏实,不投机取巧,我一点不操心三姨娘打理婚事,只是操心别的罢了。”
蕙兰忙道:“大姑娘有什么心事,妾身若有能力,一定千方百计替大姑娘完成。”
云菀沁将汤婆子拢抱在宽袖里,双目扫了一下蕙兰和初夏,语气平和,只像在聊天儿一样:“你们知道,少爷年纪还小,性子还没定下来,这个年龄最重要,走错一步,歪了苗儿,以后就难掰回来了。我在家中时,还能管着,等我走了,少爷便没什么人管了,老爷忙于官场,祖母年纪大了,迟早要回泰州乡下去,依爹如今的仕途,今后指不定后院还要继续添人,若是碰到些如三姨娘一样好心的就罢了,若是碰到一些居心叵测的,我生怕少爷……。”
原来大姑娘送手链外加夸赞,是为了引出这一番。
初夏明白她的意思了,也是啊,大姑娘当初将少爷从白氏手里抢过来,不叫白氏再碰,不就是为了亲自培育和督促着,如今出嫁,少爷自然成了最放心不下的一桩事儿,当然要想法子给少爷铺排个后路。
果然,蕙兰沉吟了良久,抬起头,鼓了鼓勇气,主动开口:“管教少爷妾身没能耐,可大姑娘放心,只要有妾身在云家的一天,一定站在少爷这边,若有人胆敢欺辱和加害少爷,妾身一定不会姑息,也一定会立刻去王府告诉大姑娘。”
云菀沁就等她这么一句话,心头石头都轻了不少,虽秦王府和云家同在京城,可毕竟一个夫家,一个娘家,云锦重不在眼皮子底下,就算有什么事儿,她也不一定时刻兼顾到,如今有了蕙兰,她放心多了,万一弟弟这边有什么事,就算蕙兰一个人阻止不了,至少也能挡一下,也能及时通个信儿,让她知道。
想到这里,云菀沁脸色和缓下来,放下汤婆子,过去托了蕙兰的手,目色温婉:“有三姨娘的看管,我就放心多了。”又浮上几许笑意,“说起来,锦重这几年学业精进不少,国子监的夫子都夸过好几次,说是可以提前考童生试试,一旦日后成就功名,三姨娘也算是照料过少爷的庶母,一定跟着享受荫护,若是三姨娘日后有了亲生孩儿,少爷肯定也和你的孩儿亲近,到时,兄弟间一定互相提携。”
初夏暗中笑了笑,这简直是将三姨娘推到了完全不能拒绝的地。
果然,蕙兰脸上一喜,受宠若惊,妾室有几个能享受功名的荫护?就算是庶出子当了官儿,也只能封赏嫡母,妾室生母靠边儿站,前朝有个高官孝顺,为了给过世的小妾生母封诰命,还是坐在生母棺材上面强硬求得的呢。
可大姑娘这人稳重,既然说了这话,肯定不是胡说八道,至少是看重自己的。
看来,少爷是她未来生活的保障。
若她有福能有孩子,注定也只是个庶子庶女,前途和资源比不上正室嫡出,而有了与嫡出少爷的亲近这层关系,也能增色不少。
想着,蕙兰道:“大姑娘言重了,从此以后,妾身一定将少爷视如己出。”
云菀沁一张芙蓉脸上笑意盈盈,点了点头:“好,那三姨娘就先出去做事儿吧。”
“是,大姑娘。”蕙兰颔首,恭敬地躬了一躬身,拿着嫁妆清单先掀帘出去了。
待蕙兰一走,初夏端详大姑娘,见她脸色舒缓许多,知道心头大石落下来,便也悄悄出去,拎了个红木食盒进来,道:“家里总算有了个可靠人儿当做眼线,大姑娘放心吧。”
说放心也没全放下来,要是可以,云菀沁巴不得将弟弟当嫁妆一块儿带走,可是父亲尚在,全天下就没有姐姐出嫁还得带上弟弟的道理,哪里都说不通,只能先走着瞧,正要回答,一瞥眼,见初夏打开食盒,从里面端出个瓷碗,揭开盖子,一股子熟悉的味儿飘了出来。
云菀沁苦笑,又是德兴斋带回来的鹿茸羹。自从送了第一次后,秦王在德兴斋估计下了订,也叮嘱过,隔十天左右,就叫斋里的厨子熬上一碗,等着云家人来拿,若是不去或者晚了几天,他会叫德兴斋的跑堂偷偷上门来提醒,硬是逼得人不能不去取,也看准了她不会浪费,拿了必定得要吃。
以前是妙儿去拿,如今妙儿不在了,便交由初夏去跑腿了。初夏这是第一次去拿,递上了珐琅调羹,笑着低声说:“奴婢瞧这鹿茸羹对宫寒还是有点儿用处,这一两个月,大姑娘小日子时好像都没怎么喊疼了呢,面色都红润了不少,增加了不少颜色……”
云菀沁刚抄起珐琅调羹舀了一口,听了这话,莫名放下来,这阵子只想着办嫁妆,余下时间便是遥控打理香盈袖那边的情况,除此之外,全用在钻研姚光耀送来的医书,偶尔调制一下方剂,一天十二个时辰排得满满当当,却唯独忘记了一点,还是最重要的一点!
——新娘,该要漂漂亮亮地当!
当天开始,云菀沁便开始火力全开的护肤工程,每天吃了晚膳,用调配的花精油兑入水中泡浴,浴后敷一道用蜂蜜调制的花粉膜,最后擦干净,用清水洗一道才上床睡觉,连三餐吃食都减到了三分之二。
几天时光一晃而过,这日清晨,宗人府派来的管教宫人来了云家,来人是个四十上下的老嬷嬷,娘家姓冯,是宫里的老人儿了,因要在云家待三天调教新人,厢房就安置在盈福院的旁边。
云家下人将冯嬷嬷领去了大姑娘的院子,云菀沁早就在月门口等着,见这嬷嬷容长脸儿,五官颇有些严厉,一双眼睛精光四射,一看就是在宫里载浮载沉多年,什么都司空见惯的人儿,只微微一笑,上前主动福身:“冯嬷嬷好,这几天便有劳嬷嬷了。”
初夏双手捧了个礼匣子,走过去,恭恭敬敬递到了冯嬷嬷手上。
冯嬷嬷打开一看,是一个硕大的金葫芦,在手里暗中连着匣子掂了一掂,纯足金的,严肃的嘴脸也温和了几分:“云小姐太客气了,奴婢怎么受得起。”说是如此,将匣子递给了一起来的小宫女。
云菀沁看着她的举止,浅笑着:“怎么会受不起,我什么都不懂,这几天还请冯嬷嬷耐心教导,千万别嫌我粗笨。”
这些宫里来的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