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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这样的良人,还多赖皇上安排。”
皇帝满意地看了桐语一眼,那眼神好像在说“你比你主子知趣多了。”
“可……”绵期眼中漾起微澜,不安地问,“可桐语你的心愿不是想做司衣司的司衣?”
自打知道桐语没死,她还说等风波过去了,就央皇帝再把桐语弄进宫来。
可她没想到的是,现下皇帝却把她嫁人了……
桐语忙摆手,“主子,您误会了。奴婢自离开司衣司,就再也没敢肖想过司衣之位,现在能有这样好的归宿,奴婢依然可以坚持自己想做的事情。就请主子不必再为奴婢的挂心了。”
桐语说完笑着退了出去。
“怎么,看来小期对朕的安排颇有微词?”皇帝说着要去掬她入怀,谁知绵期往一侧让了让,灵巧地躲开了他。皇帝手臂在空中尴尬僵持了几瞬,最终只得收了回去。
“皇上在下什么决定时,难道没有一次是想到要和臣妾商量一下的?”她话出口,即意识到过了。他是皇帝,又哪里需要和自己商量呢?
然桐语毕竟是她的宫人,他竟然问都不问她的意思,怎能就此把她嫁人了呢?!
在她头上敲了一下,皇帝拽着她的亵衣衣襟将她拽近自己,嘴唇似要对着她的耳朵喂食一般亲昵道:“朕还没找你算账,你倒和朕发起宸嫔娘娘的脾气了,嗯?活腻了?”
绵期愣了一下,整张脸倏就红了,手推了皇帝一下,撅着两瓣诱人的红唇,嗫嚅,“但凭皇上责罚。”
他一手托住她的头,一手挑起他的下巴,在她唇上印下一个吻,沉声道:“死罪。”
“什……么……?”
见她终于紧张地看向自己,皇帝微微掀唇,无赖得对她耳朵吐热气,“死在——朕的身下。”
“……”
——
事毕,皇帝从绵期身侧坐起,正欲起身穿衣,却感觉自己腰部被她捏了一下。
他回过头,却见绵期一双水瞳正不满地看着他。
“皇上用完臣妾就不管臣妾了?”
他对她温柔笑了下,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布谡他们已经早朕很多步前去万枯林中追捕峻王了。朕事前担心你才不忍离开。但峻王的狡猾,小期又不是不知道。这一次,朕定要亲自前往剿杀峻……”
“万枯林?”绵期像被雷劈中一样,从床上猛地坐起来,一头青丝顺着她的肩膀滑落至背部,“皇上你说峻王他现在逃进了万枯林……?”
皇帝点头,“你乖一些,此事完了,朕便带你回宫。”
绵期本以为自己已经改变了事态的发展,可兜兜转转,想不到皇帝还是要去万枯林!
“不……皇上,你别去……”绵期扑进他的怀里,感受他有力的心跳,脑海里想到的却是他胸口中箭淌血的那副画面。
皇帝安慰地拍了她几下,笑起来,轻声柔慰道:“你今日这是怎么了?你在朕的印象里一直很坚强,向来不过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啊!”
“皇上,就这一次好吗?”她坐直,食指在他眼前伸出来,比了个“一”的动作,眼泪汪汪地央求:“皇上日后纳再多的妃嫔,生再多的皇子,臣妾也不会生气,以后臣妾犯了错,皇上想要怎么罚臣妾,臣妾也愿意受罚。皇上,你就勉为其难答应臣妾这一次的要求可好?”
当听到她说那些“纳妃”、“处罚”……的字眼,皇帝的心觉得格外难过,抚摸着她的额发,他哭笑不得得轻声呵斥,“小期,你可是病糊涂了?你可知道自己现下在说些什么?”
“臣妾知道,臣妾从来没要求过什么啊!您就同意吧……”如果请求一次就能换他的完好无损,她将尊严暂且放下又有何不可?
“既然你清楚,还自称臣妾,那你便该知道,除了是夫妻,你我还是君臣。试问臣子怎能左右帝王的决定?”皇帝果断而快速将衣物一件件套在身上,末了正欲离去,见绵期像个无助的孩子般一动不动地坐在床上,到底还是不忍地道,“你放心,此次追捕派出的都是精锐,朕不会有事的。”
皇帝人一出门,绵期立刻也翻身下床,急急在屋内寻到一套为她备好的干净女服穿上,急躁拉开门,正想迈过门槛,却发现眼前视线被堵住,抬头,她看见皇帝正脸色铁青地看着她——
他竟没走……是算定她又想跟去……?
“你又想去哪儿?”
她咬唇,“……”想偷偷跟在他身后前去万枯林,想要他不要跨进那个危险的山坳……
“杜绵期!”他劲力攫住她半边肩膀,“朕警告你!如果你今日敢再逃一次,你这个宸嫔,朕看也没必要再当下去!”
绵期拧着眸子对上他喷火的眼睛,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
皇帝见她这样,先是苦笑了一下,随即神色转厉,赤目圆睁,“若你再敢以身犯险,朕不仅削去你的妃位,也将不再让你见到韶儿一眼!朕说到做到,不信你就试试看!”
终章(上)
皇帝掷下狠话,便“嘭”一声将门从外关上。
绵期怔了一会儿,耳边始终回荡着皇帝那几句威胁。她明白他是担心她的安危才会那么说。但她却并不以为他这话只是吓吓她而已。
想起自己这一世入宫时的初衷,和那个不顾一切登上后位的理想,绵期便觉得现在的自己还真是可笑。
如今她的所有抉择,似乎都在印证着她离那样的初衷越来越远。如果是几年前的她,绝不敢当面顶撞皇帝,也定然事事表面服从,暗地里处处为自己利益谋算。
然而时过境迁,当初如意算盘还能打得铮铮响亮的她,早已经悄悄发生了变化。
上世的她单纯、软弱,这一世初的她事故、执着,而现在的她依然执着,却再无可能做回那个逢事必以个人利益为先的人。
——
推开房门,绵期很是意外地发现房门前竟然一个把守的侍卫都没有。
这也太不对劲儿,皇帝刚刚那么言辞激烈地威胁她、反对她跟随,又怎会如此疏于防范?
“主子——”桐语从一根木柱后现出身影,瞳中泪光点点,上前来和绵期互牵住手,启口说的不是阻拦她的话,而是一句,“多保重!”
绵期冲她粲然一笑,秀额微低,郑重向她点了两下头。
但凡她决定的事情,别人再多说什么,也没有改变的余地。看来桐语对她的了解还是一如从前。
“你也是。”绵期拍了拍她的肩膀,即松开来,擦着桐语的肩膀而去,任桐语在她身后啼哭出声,她也没有再回过头去。
——
大出绵期预料,她竟是一路畅通无阻得行至都尉府门口。
站在门槛处,绵期看见门外台阶下正停着一辆马车。驱车之人,单从背影看过去,体型健硕。
男人似是听见响动,急忙挑头看过来,当看清立在门前的绵期时,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一脸了然地跳下马车,对着绵期抱拳一礼。
绵期认出这个男人是御前一等侍卫徐进。
“娘娘,皇上让卑职在此恭候娘娘。”
绵期微怔了一下,心道皇帝难道算准了她会不听话?未免她自己跑掉失去踪影,所以干脆抽掉了所有侍卫,让徐进专门在门口等着她自投罗网?
可是如果是那样,徐进一人足矣,为何还要备上马车?
徐进似看出绵期心思,解释道:“娘娘别紧张,卑职不是要为了阻挠娘娘入林,而是要带娘娘入林。不过在这之前,皇上特让卑职提醒娘娘一句——娘娘一旦上了马车,那么也代表娘娘接受了皇上适才对您提出的惩罚——娘娘将失去现在宸嫔的妃位,及抚养二皇子殿下的资格,即使是这样,娘娘也依然愿意入林?”
徐进原封不动复述完皇帝的话,脑海中同时泛起皇帝讲话时面上的苦涩表情。
绵期闻言默了,如果之前她还有那么一丁点认为皇帝说的不过都是气话的话,那么此刻他的“以退为进”算是让她彻底死心。
这一瞬间,她心中顾虑猛烈加剧、加深,但不是因为妃位,而是因为小小的孙韶。
他那么小又那么脆弱,只要她在他身边,就绝不假手他人照顾孙韶。可如果她今后再见不到孙韶,那她将无法鉴证孙韶的成长,他的安危她也将无力保全……
“徐侍卫,我离开京城已久,你可知韶儿现下是谁人在照看?”
“据卑职所知,二皇子本是皇后娘娘在照看,但一个多月前,皇后娘娘她……旧疾发作不治……仙去了。二皇子已交由温昭仪照顾。”
原来皇后已经……
绵期喉头梗住,然心中担心孙韶,只得继续往下问:“那温昭仪她……对韶儿……”
当初她离开山苑时,就交待过星玉她们若皇后有事,便请温昭仪照看孙韶的话。
按照她对温昭仪的了解,温昭仪虽不见得是个心胸多宽广之人,但起码是个行事光明磊落,将是非曲直分得很清楚的人。故就算她对自己有何情绪,只会直接朝着自己来,痛失爱子的她是决然不会伤害孙韶这个小孩子的。
徐进道:“娘娘放心,二皇子一切安好。”
——
手心、手背都是肉。
现下,为了去救手背的肉,她就不得不要剥下自己手心的肉,盖在另一个失去手心的人手上……
可只要手心的肉能被接收的人好好地爱护,而她又能救回手背,即使她痛死又有什么关系?
许久,止住思绪,绵期强忍着泪意决绝登上车,道:“徐进,策车!”
徐进想不到绵期会真的答应这么不合理的要求,故当他听到她的命令,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向绵期再次确定,“娘娘,您真的要进林?”
“是。”
徐进倒抽一口气,半晌方平了胸中起伏的剧烈波澜,叹了叹,道:“娘娘坐稳了!”
——
当初孙平逝去,皇帝出于对绵期母子安危的担忧,才将她们接出宫暂住。他本打算当他折返,就将她们母子接回宫,然他却没想到她居然为了他的安危跑掉了……
他固然感动,但感动之余,也觉得恐惧。
皇帝从来都不知,居然有这么一天,世上会出现一个他控制不了,还舍不得杀的女人……
虽然并不知道她坚持一路跟随的缘由,但就在皇帝威胁过绵期,忿然合门后,他郁躁的心竟离奇地安静下来。
既然控制不了不如就放任她跟着吧,他想。
但她也必须为了自己的行为付出应有的代价。
现下这个不顾自己的安危行事的她,或许,已不再适合留在宫里……
——
在马车上她简单吃了些东西,但因为再次向自己的死亡之地靠近,绵期心中感受十分微妙,并没能吃下去多少。
凭着上世模糊的记忆指引,她命徐进全力向山林中挺进。
她依稀记得皇帝受伤的那处山坳四周皆临石崖,其内腹地中间略宽,两头收紧,宛如一个大肚两边开窄口的荷包形状。
这种“瓮中捉鳖”的地形,很适合一举歼灭人数众多的敌人,是以若皇帝一旦进入局中,峻王立于高处,不管是下令手下射箭,还是投下事先准备在山崖上的火把,皇帝及其人马逃生的机会都是微乎其微。
然毕竟时隔多年,找寻了一个多时辰没有结果,绵期只得命徐进丢弃马车,两人开始步行寻找。
终于,一番苦寻后,绵期和徐进终于发现了山坳一侧的入口。
而根据入口这里地下土层和枯叶的痕迹判断,她知道还未曾有人进入过山坳。
少许思量后,绵期对徐进道:“我守在这里,徐进你绕过这座小山去这山坳另一侧守着,记住,千万不要让皇上进入山坳知道吗?”
徐进犯难,迟疑道:“可……娘娘您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