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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可是他很帅啊,不像强盗。”
沈倾愣一下,疾步追出门外,前面的车正在转弯,一只手从车窗伸出来挥一挥就不见了。
沈倾锁着眉头回到院子里,Jenifer还在担心:“是强盗吗?”沈倾笑笑:“不是。都是杨松惹出来的麻烦,还害得我匆忙搬家。”
杨松从门内走出:“好好的干吗又说我?”
沈倾嗔道:“还不是你,把我写的东西乱寄。”杨松皱眉:“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放不开,东西写出来就是要给别人看的,君子坦荡荡。”沈倾不悦,没说话。
Jenifer赶紧帮他们调解:“那人还问我你们两个好不好,我说你们就跟正常夫妻一样,除了不一起睡觉。”说着大笑起来。
沈倾瞬间脸红:“别胡说。”杨松也点头:“我们情同兄妹,不是你这种小人能够理解的。”
Jenifer被两人夹击却毫无败象:“我怎么没见过天天在一起的兄妹啊。”
杨松回敬她:“就算是恋爱,也是柏式恋爱,你这没读过哲学的人,整天就读你的《太平广记》去吧。”
Jenifer正要继续反驳,以专业身份跟杨松辩论一下,《太平广记》不仅有小故事更有大哲学,却看见沈倾面色沉郁,她忍不住就问道:“怎么了?难道那人是你的追求者,被我给赶跑了?”
沈倾摇头:“我避他唯恐不及。他是我前的男友。”
Jenifer大惊:“这样的男友你都能让他跑掉?你有没有长眼睛啊?!”接着又感叹,“他连一句话都没跟你说就走了,真是典型东方男人的浪漫情怀,跟东晋的王子猷一样。唉,而且人家还长成那样,我说沈倾你可也真不是一般的心肠,这样的人都能舍得他走,可叹我这么多年还就是没看出来你这么狠呢。”
沈倾垂头:“当时是为了傅辉。”不知是不是因为想起了傅辉,她眼中落下一滴泪来。
杨松急忙走过来揽住她:“别想了。你该知道,傅辉现在是希望你快乐的。你要是整天这么哭哭啼啼的,他在另一个世界肯定不会安心。”
沈倾点点头:“谢谢你一直以来照顾我,可是Jenifer说得也对,我们毕竟不是正常夫妻,你该去好好成个家。”
杨松皱眉:“我又不是没成过,现在对爱情这回事很失望,宁可一个人过。”
六斤没听明白,抬起头来问妈妈:“爱情是什么东西?”
第三十章
“五一”假期到了。欧阳昕如往常一样,带了常静远赴江南去探望沈家二老。他早已在与沈倾的婚礼之前就改口称二老为父母,一直保持了下来。常静的父母在国外定居,偶尔他们会在圣诞节期间去看望一下常静的父母,大部分国内的节假日都还是到沈家。
沈家两个女儿,大女儿婆家在A城,二女儿七年没有回过家,二老冷清得很,自然是很欢迎他们两个。常静是个很懂事的人,二老越来越喜欢她,直感叹自己没生出这样的女儿来。
只是,欧阳昕从不在沈家过夜,再晚都要出去住。
沈家三个卧室,除了两位老人那一间,到处都是他的回忆,所以他连进都很少进去,只在厅内活动。
到达时已是傍晚,如同他七年前来的那个傍晚一样。那天他从何自芳那里得到倾倾的住址,一路开车过来,到达时肩背生疼,可是心里却乐开了花,兴奋得一夜都没有睡好。而今日,他只是伸个懒腰,在椅背上靠了一会。
常静立刻体贴询问:“累了吧?长途开车就是累人,下回叫司机开好了。”他摇摇头:“我就是司机。”说完忽然笑了一下。
常静已经很久没见过他笑,高兴地一手拎着礼物,一手拉他上楼。
二老等候多时,饭菜都在桌上。
沈伯伯是文科出身,一应文人“恶习”都俱备,在家里没事就会听些老曲子怀旧,他到现在还没学会用CD机,所以还是用磁带,整一盘往往只录一首歌,这样他兴致来了可以反复听。今天听的是《秋水伊人》,已经有些掉磁的带子费力地找着谱儿,却依然找不太准:望穿秋水 不见伊人的倩影更残漏尽 孤雁两三声往日的温情 只换得眼前的凄清梦魂无所寄 空有泪满襟几时归来呀 伊人哟 几时你会穿过那边的树林那亭亭的塔影 点点的鸦阵依旧是当年的情景……欧阳昕一进门就愣了一下,这首歌他是听过的。沈倾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常常担任他的语文教师,有次他的剧本有一句“我望穿秋水等你等了这么些年”,他问沈倾“秋水”是什么意思。沈倾当时就抓狂:“跟你们编剧说改台词!总有人喜欢给第一人称用‘望穿秋水’,那也得看自己眼睛长得够不够好看啊。”然后她看看欧阳昕的眼睛,那时他真是年轻,眼睛清澈明亮,当真如秋日天高气爽时纯净的一潭碧水,于是沈倾只好说:“算了,你就这么念吧。”说完就亲亲他的眼睛,找出这首歌来放给他听,而且还这样跟他解释:“比如说呢,有天我不理你了,你怎么都见不到我,又很想我,就是这句,‘望穿他盈盈秋水,蹙损他淡淡春山’。就是这种带些哀怨又夹杂着明怨的相思感觉。”欧阳昕没管她什么“哀怨”与“明怨”,只是反问:“那你不想我吗?”沈倾叹气:“我想是想,可是我没有秋水眼跟春山眉啊。”
沈家父母看见欧阳昕愣在那里,忙关心地询问:“累了吧?”
他这才缓过神来,急忙说:“没有,就是惊讶这么一大桌子菜。不是说过不让你们准备了,我来做不好吗?”
沈伯伯笑意盈盈:“老婆子想展示一下她的手艺,看看师傅是不是满意了。”
欧阳昕赶紧落座,每样尝一筷,然后说:“确实不错,我不是老早就说过了,妈现在做得比我好多了。”常静更是塞了满口,指指自己嘴巴,表示说不出话。
沈妈妈嗔了他们两个一眼:“骗谁啊。头回做的时候,我还真以为不错了呢,问老头子他不敢说,问倾倾她就跟我打马虎眼,后来倾倾走得远了,不怕我了,有次在电话里跟我说,我那次做得实在糟糕。”
沈伯伯赶紧安慰老伴:“也没有那么差,那是她胃口被养刁了。”
沈妈妈哼一声:“我看她现在跟谁刁去!你这个女儿呀,容貌没能随你,脾气却随了你。她去英国的时候我本来挺高兴,后来才知道是去读什么文学,我那时就说过,她可不是个让人省心的。”
沈伯伯为自己辩护:“读文学有什么不好?小静就是读文学的,我也是读文学的,倾倾的文笔都是遗传自我。”
沈妈妈继续挤兑他:“是,她现在天天都在写英文,都是从你这古典文学遗传来的。”
正争得不可开交,敲门声响起。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常静,她盯着门不说话。
沈伯伯走过去打开,门外冲进沈澜澜,她如今已有些发福,可是还依旧养眼,因为她身后总是跟着宝贝儿子韩林。韩林如今是标准帅哥一枚,十八岁的好年华,走到哪里都引人注目。
沈妈妈惊叹:“哪阵风把我这女儿吹进门了?不用去你婆婆家了?”
沈澜澜手也没洗先就着老妈的筷子猛吃了几口,然后老实交代:“我是出差,正好路过。”
沈妈妈继续嘲讽她:“出差也不跟我们说一声,看来是原本就没打算来,过家门而不入,我这女儿养得真值。”
沈澜澜无奈:“我是没办法,这次去C市出差,倾倾交代我去看看她公公婆婆,让我最好住两天陪陪他们,还托我带了一笔钱过去。可是二老正好第二天要出门,他们两个现在潇洒得很,世界各地到处旅游,所以我就赶紧离开了,这不正好就有时间来看看你们了。”
沈妈妈叹气:“倾倾还挺念旧。”她忽然想起什么,问欧阳昕,“听说你去过美国看她,她那里怎么样,生活还过得去吧?这孩子有苦不说话,我们还真的有点担心她。”欧阳昕尚未回答,沈澜澜却叫起来:“你跑到美国去看她?真有你的!那你肯定已经知道傅辉过世的事情了,对不对?她怎么还交代我要瞒着呢。”
一语落下,无人接话。
沈妈妈直朝她丢眼色。
欧阳昕目光里全是惊异。
常静的脸色黯淡下来。
韩林毕竟还小,怨了他妈妈一句:“你怎么乱说啊,阿姨那天吃饭时一再交代你要瞒住两家人,一家是她公婆,一家是欧阳叔叔,你在那边就差点说破。”
这话说完,却是连沈家二老都惊异起来:“林林,你跟阿姨一起吃过饭?”沈澜澜即刻拉住儿子的手,断然道:“没有,他记错了。”
沈倾和欧阳昕在一起的时候韩林年纪还小,不大懂得,他只知道两人差点结婚现在却已经分手,一直不明白背后的微妙关系,所以说话没有顾忌,毕竟阿姨也有点糊涂,没能交代得处处周到。
常静忽然手按胸口,说:“我有点闷。”欧阳昕即刻起身扶住她:“我带你出去走走。”
沈妈妈待两人离去后又叹口气:“要是白白还在,她也不用总这么紧张小昕,真没想到这么一对好人养个女儿却有先天性心脏病,孩子夭折把妈妈也快伤心死了。”
沈澜澜抬头:“倾倾确实回来了,她男朋友休学校的年假,要在国内待一年,还没来得及通知你们,是不是告诉常静这条她会好一点?”沈伯伯说:“算了,你就别瞎搅和了,让她回来看看我们就行了。对了,你告诉她常静身体不好,让她不要跟小昕牵扯不清。”沈澜澜点头:“这个不用你交代,不然倾倾也不会一瞒这么多年,傅辉已经去世有一段日子了吧,而且还急着找了个男朋友。”
当晚,沈澜澜带着林林住在家里,欧阳昕和常静在外住酒店。谁都没有再提晚饭时的话题。
欧阳昕回到A城之后,先找何自芳。何自芳跟他指天发誓没见过倾倾,他才信了。
他没有别的办法,只是常常到那玻璃顶台去。那栋楼他早已买下,改名作“若初之厦”,这名字还很出了一阵风头,为着“人生若只如初见”这句。
每年他都要选几天到那里去坐上个半日,如今去得更频繁。
常静回来之后,她的亲信周小琴来找她。常静也是知识女性,今日欧阳昕的事业里她不但有汗马功劳,更有不少亲信。
周小琴是“若初之厦”的物业管理,大楼的值班员都是她安排的。常静也老早就吩咐过她关注顶楼的动静,所以欧阳昕每次去其实常静都是知道的。这次周小琴告诉她,“五一”假期,有个三十多岁的女子到那楼顶去,待了整整一天。
常静点头,吩咐她:“第一,不要告诉董事长;第二,加强盘查,上楼必须出示工作证,如果她再去,告诉她这是私人物业,只有在楼层工作的人员才可以进入,尤其顶楼不欢迎任何人来访。”
沈倾果然还又去过一次。
那天是欧阳昕受某商业频道之邀作电视访问,直播之时全A城没有一个女子在外面。既然女子们都在室内,男子们出来也就没什么意思,所以当时情况是万人空巷。
唯一的一个例外,或许就是沈倾了。她特地选了一个不会碰到他的日期才敢去。
她路过值班室时仍旧是说了一声“我加班”,而那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却警惕起来,一边看着电视一边说:“请出示证件。”沈倾被问个措手不及,只好说“忘带了”。那人回头看她一眼:“这新规矩也不是一天了,没有证件是进不去的。”说完又赶紧回去接着看电视。
沈倾还是有点小孩子脾气,忍不住就嘟囔一句:“什么破规矩。”那人即刻又回头:“这里的规矩都是我们董事长订的,你是不是女人啊?这个时候不看电视,居然跑来说他订的规矩是破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