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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他也没吃几口云若初烤的肉串,胃却还是有些不舒服了。
英眉微蹙,梁奕宸打开床头柜的抽屉,里面除了酒店“贴心”准备的避孕药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他舒缓着脸上的情绪,走过去坐在了沙发里。
云若初却敏感地察觉了他的不对。
高跟鞋太费事,她索性踢开,穿了棉袜走过去,在沙发旁蹲下,柔声问,“你怎么了?”
修长的手指揉着眉心,英眉下深邃的眸缓缓睁开,他这才看到她,手伸过去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微笑着,“没事。”
他脸色浮现着一种不易察觉的苍白,从嘴角淡淡抿着的弧度就能够看得出来,他身体有些不适。
云若初眼眸颤动一下,手探过去轻轻触摸到他胸口上的枪伤部位,“是这里不舒服吗?”
梁奕宸淡淡抿唇,没有说话,只是握着她的手按在胃的位置。
云若初的心一痛,慌乱地扫视着四周,“你什么时候得了胃病?酒店里没有药吗?糟糕,我只准备了一些创可贴之类的东西,却没有带胃药,这样我去买……”
说着就要起身,手腕却突然被抓住,一个轻微的用力她便站不住,一声惊呼跌到了沙发上男人的怀里。
“轻微的,不碍事。”深邃的眸凝视着她的小脸,与她呼吸相闻,缓声吐字。
云若初却像是想起了什么,认识他来,梁奕宸从来都是身体健康的跟小超人似的,连感冒也没有过,其他时候都是她把鼻涕往他身上蹭,他从来都没有得过胃病,怎么忽然这样?
不由的,她一边抚着他的浓眉,一边问着,“你什么时候得的胃病?”
梁奕宸的眸光在她脸上一寸一寸的梭巡,安静了许久,才回答,却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三年前,从鬼门关里逃回来之后。”
“……”一刹那,云若初的手僵住,目光怔怔的看着他的唇角,再也问不出来什么。
“若若,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梁奕宸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来,“我要忠于我的老婆,要实事求是回答老婆的问题!”
云若初心里倏然一酸,脑筋顿时清醒了一些,忍着爱意与酸涩问道,“你有胃病,不能吃辛辣的东西,干嘛还要逞强?”
“老婆喂的东西,哪怕是毒药,我也必须吃!”梁奕宸与她额头相抵,他低低说着话,有种说不出的温馨和暖意在胸腔里流淌。
酒店房间里的柔光照得她小脸白皙澄净,此刻却一红,垂下撇开。
她突然之间就感觉到爱情里的不公,似乎爱的付出与收获都应该是同等的,可偏偏在现实里就是不同等,所以才造成了那么多人在爱情里受伤。
而跟梁奕宸比起来,自己都为他做过什么?
三年前,给了他那么大的伤害,现在却享受他给的爱?
一只大手伸过来轻轻扳回她的脸,低低的嗓音在耳畔响起,“若若,其实你曾经救过我和丁采东!”
云若初呆住,半天没回过神,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梁奕宸,似乎在回想什么,似乎又在断定他话里的真假,似乎记得他那天去她家见父亲时,说过的一些话。
片刻,梁奕宸方才缓缓开口道,“还记得你十二岁那年,你随你的父亲……在一片热带丛林里,遇见两个野外拉练的军人……其中有一个被毒蛇咬伤……”
云若初呼吸不自觉屏息,这,这张脸,就是其中一个涂满油彩……
房间很安静,梁奕宸静静地看着她,看着莫名的情绪流转在她眼底。
“那你后来是怎么认出我来的?”云若初压下心头的悸动,轻声问道。
后来的邂逅应该是她被老彪子……然后他出手救了她,这中间隔了好几年,他怎么一眼就认出她来了?
梁奕宸轻抚着她的发丝,“因为你脖子上戴着一条很别致的项链!”
云若初心中似已顿悟,可脸上瞬间伤感起来,“那是我妈妈留给我的,可惜弄丢了。”
梁奕宸深邃的眸微微颤动,右手贴上她的发丝缓缓摩挲,低哑道,“这么说来,那根项链是我们的媒人,也就是说,我是你妈妈选定和认可的女婿。”
一抹淡淡的苦笑浮上云若初的嘴角,又很快散去,她静默不语。
如果与他的相识是天意,那么三年前的那一幕呢?
闭眸,脑海里闪过三年前离开W市时候那个清晨,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恍如隔世。
“奕宸,你知道我离开W市的时候,是什么心情么?”她终于开口。
梁奕宸的眸一如既往得深邃,里面藏匿着压抑了不知多少的情绪,平静得像静谧的湖水,湖底的哀伤却没人看得到。
云若初呼吸微微紧绷,眼眸里透出一丝哀伤来,“我当时觉得与你的相识到结束,就像是做了一场噩梦,梦醒了,父亲却没有了,我的心好像被挖走了,空了……要不是为了把父母的骨灰盒送回A市安葬在云家祖坟里,我可能一生都不会再回中国,这是个太让人伤心的地方。”
一抹凄冷的笑浮上嘴角,“奕宸,讲讲你这三年多是怎么过来的,好吗?我想听……”
梁奕宸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左胸口,从出院开始讲起,讲到他去W市寻找真相,讲到他深更半夜潜伏进了云家,躺在她的床上,因为心潮澎湃差点愈发休克致死。
后来,因为身体的状况和家人的强烈意见,他正式进入茂阳集团。
第一年,忙碌是他永远的主题,哪怕是那一年的冬天特别冷,空气都冷彻入骨快要将人冻僵的日子里,他依旧在北京穿梭着,24个小时的时间里除了短暂的睡眠之外统统都在忙碌,日期印在日历上他永远不记得哪一天是工作日哪一天是休息日,那些日子对于他来说,统统没有分别。
一个周五下班,因为飞机停飞,陆萱从A市坐车来到北京,高速公路被封,她被困在半路。
寒冽的半夜,车上的燃料不够,所有的乘客都担心会半夜冻死在路途中。
这件事传到梁奕宸耳朵里,他听着只是挑了挑眉,让丁采东去接她,顺道送她回去。
当时圣诞已经临近,丁采东自然不会不知道陆萱来这里的目的,看起来梁队也早就忘记了这个节日。
他当时多说了一句,“梁队,陆小姐也许只是想来看看你没有别的意思,她一个女人在这种天气跑过来,你却让她原路返回……有些残忍了。”
梁奕宸僵了很久,让他出去了,后半夜的时候,他独自开车出去,走国道,把陆萱接了过来。
一路上陆萱自然兴奋的不可思议,但看他与平日无异的冷淡脸色却又半句话都不敢说,她下意识地说了两句类似让他多穿点衣服,别让胸口上的枪伤……却被他淡淡呵斥一句,“不要说我胸口上的伤。”
自从出院后,他特别反感别人说他胸口上的枪伤。
是啊,那枪伤就是他的心伤,只要轻轻一碰,便会疼得死去活来。
陆萱很是委屈,可是被冻了半夜也虚弱得厉害,不再反驳。
梁奕宸夜车开的微微疲倦,旁边的女人逐渐睡着,梦呓着说,“奕宸,我爱你爱得那么辛苦。”
她醒的时候目的地已经到了。
梁奕宸便是在那时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陆萱,我们订婚吧!”
副驾驶座上的女人顿时惊得说不出话来。
也许那时梁奕宸真的突然之间萌生了一个想法,既然这辈子已经和那个女人不可能在一起,那就随遇而安吧。
闲暇下来的时候,触景都是生情,他记起能让他有热情有欲望的就只有那么一个人,换成谁都不行。
有些人就是这样刻骨铭心,明明只是在你生命里走一遭而已,却偏偏刻下一个深可见骨的烙印,一辈子都好不了。
静谧的灯光下,这些琐碎的片段梁奕宸花了一些时间去回忆,说起来也断断续续,只是看着怀里的人脸色越来越黯淡凄哀,他便说得越来越轻,最后没了声音。
云若初只觉得心里和胸口都堵得厉害,温热和酸涩像棉花一样堵着泪腺和鼻腔,浑身微颤着,说不出话来。
梁奕宸看着她这样,心疼地捧住她的脸轻轻烙下吻来,“怎么了?……不是你要听的?”
她曾经也觉得自己过的很苦,尤其是听到医生说胎儿在肚子里的危险性,足够让她的世界天崩地裂。
可她后来有了两个孩子作为精神寄托,日子过得没有他那般落寞和撕心裂肺。
有了孩子的陪伴,有了孩子带来的快乐,比起干烧在心口的苦来得舒服得多。
“那你曾经想过要去找我吗……”她哑声问道。
“想!特别是夜深人静的时候,这种感觉特别浓烈,甚至迫不及待!曾经无数次拿起电话,想查一查你去了哪里,可终究都放弃了。如果一旦知道你在哪里,我就会控制不住想去看看你,哪怕只是看一眼……所以,我宁愿什么也不知道,宁愿将自己封闭在根本就不认识你的世界里,若若,记得我们在新天地夜总会的第一次相逢吗?”
“那一刹那,我在你眼中看到挑衅的味道,眼中与我同样带着几分嘲讽冰冷,与我同样的带着面具。那个简单又阳光的小女孩终究随着她父亲的残酷和这世间的浮浮沉沉而被洗练到了如今这种地步,不可思议在你眼里一闪而过,最后剩下的只有冷漠,讥讽,敌意,与自我保护。再次相逢的结果竟是真正的形同陌路,原来这三年多来我们谁都不曾真正好过。”
“当然,在你傲然的抬起下巴迎视我的目光时,我终究在你眼中找到了一丝熟悉的倔强。”
“看到你被高安然欺负,我当时心里也不好受,我恨不得出手教训那女人。”
“后来,见陆萱喜欢演戏,见她将心口不一的表情演绎的活灵活现,不知怎么的,我喜欢将她带到你的面前,看你们各显神通将各自的戏份演足,也许看戏也是一种消遣的方式,总比一个人唱独角戏要好的许多。”
云若初了然。
梁奕宸却没有打算再说下去,回忆了一番过去,胃里又难受起来,英眉微蹙,换了一个姿势将她半压在沙发上,俯首轻轻吻着她,像是能疏解胃痛一样。
“奕宸,其实,我一直以来都没有停止过对你的爱……”温热的泪水急剧翻涌,云若初主动吻着他。
柔软的唇在他唇上辗转着,滚烫的眼泪也沿着弧线滑落,梁奕宸挺拔的身躯一僵,半晌后眸色变得深邃复杂,愈发加深了这个吻。
夜色撩人。
他一把将她抱起来,吻却不离开她的唇,依旧如痴如醉吻着,在一片春意盎然中,抱着她走向大床,将她怜惜又宠爱地放下。
云若初颤抖着缠绕上了他的颈子,梁奕宸俯首吻上她敏感的颈子,引来她的阵阵轻颤。
眼角残留的泪水晶亮无比,梁奕宸拥住她的身体亲吻她的眼泪,接着滚烫的吻顺着侧脸而下,含住她敏感的耳垂,呜咽般的申吟从红唇中溢出。
浓重而寒冽的深夜,被这样火热的激情点燃,烧得空气都是春光无限。
云若初不明白,明明刚刚还胃痛却有些疲倦的男人,为什么这一刻又会变得如此精力充沛。
……
当一切平静下来,云若初满身汗水淋漓睡着了。
梁奕宸很久才缓慢抬眸,凝视着她恬静睡颜,轻柔地将她拥在怀里,俯首抵住她的额,在激情的余韵中回想起她刚刚说的那句,“我一直以来都没有停止过对你的爱!”
这话仿佛无论她说多少次,他还是会激动,还是会那么那么想听。
薄唇覆上她被汗水打湿的莹润耳廓,梁奕宸自言自语着,“……我也从来没有停止过爱你,哪怕你在向我开枪的那一霎那,我也爱你!”
云若初在睡梦中听到什么想要醒来,却怎样都无法真的清醒,感觉被带入一个滚烫火热的怀抱,很安心,很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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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市的清晨,云钟涛醒来的时候,明亮的晨光,刺痛人眼,他眯了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