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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不用担心,我们家的猪血粉丝远近闻名,大家都是吃了一碗不够还要第二碗呢!”那姑娘笑朗着说道。
“那……”我环视了一圈,心中对她产生怀疑,既然这么好吃,那生意怎么这样萧条。
她像是看出了我的想法,辩解道:“小姐,不怕你不信,平时我这里等着吃的人可多着呢,”说着声音低了些,“只是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半天没个人……”
我在心里对她的辩解好笑,她自己也摸不清个状况。
“你跑这么远,就是为了吃上这么一碗豆花猪血粉丝?”我皱着眉头问道,为了一碗粉,他可以说是冒着身命危险呀,这碗粉,价值和价格不匹配!
“我记得以前这里是个老头在卖,现在他不卖了么?”吕詹没有回答我的话,向着里面正在做猪血粉丝的姑娘问道。
“我爹……过逝了!”她声音低沉了些。
我一听,心下也难过。
“不好意思!”吕詹也出声道歉,脸上也颇为暗沉。
说话间,姑娘就端出两个大碗来,碗可真大,绝对物有所值,只是我看了看上面放上的一大把葱花和蒜头,皱起眉来。
见吕詹拿过筷子搅拌两下便低头开始吃了起来,嘴里居然还发现“啧,啧”声响,我很是惊讶。
他吃了两口,抬起头来看到我不动筷子,说道:“不喜欢?”
我皱着眉头点了点头,弱声道“我从来不吃葱蒜。”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他说着便用筷子指着我,“葱蒜可是个好东西……”然后意识到我的无辜,又摆了摆手里的筷子,“算了,夹给我吧!”
我一听,这倒是个好办法,赶紧拿起筷子把碗里的葱和蒜挑到了他的碗里。
“为什么不吃葱和蒜?”他问道,声音磁沉,不似刚才轻漫。
“不知道为什么,我闻到葱蒜的味道胃就感到难受,”一边挑着葱蒜,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见我将碗里的葱蒜全全挪到他碗里,他皱了皱眉,却也没有说什么,复拿起筷子开始吃起来,我见他吃得狼吞虎咽,也很好奇,赶紧尝了一口,嗯——在心里点头称赞,还真是好吃!
“你认识这个地方么?”一会儿,他开口问道。
“我又没有来过,怎么会认得?”吃了口猪血,我纳闷地反问道,我可从来没有吃过这猪血粉丝。
“有一天傍晚,一个女孩在这里替一个车夫打抱不平,还出手打了别人,你还记得吗?”他低头吃着粉丝,却不紧不慢地说道。
“啊——那人真的是你!”我一个不及,脱口而出,然后有些后悔,嚅嗫道:“我是看着阿来很面熟……原来我们真是不打不相识啊!”心中腹诽,一面之缘,他竟然连这个都记住了,那么我的底细,肯定早被他查得个一清二楚。
“我……我当时不知道你是……所以才……动手……要是知道……我……”我把头低着沉沉的,似在忏悔。
要是当初知道那个飞扬跋扈,高高在上的人是吕詹,我就算吃了豹子胆也不敢强替人出头。
“路见不平,挺身而出,喜欢打抱不平,你很有胆量嘛!”他一边吃着碗里的面,一面说道。
我在心中揣测,他旧事从提,究竟安的是什么心,秋后算帐?可是看他吃相香甜,和我说话像是在论家常,又不像故意找我茬的样子!
“当时年纪小,不懂事!”我放低声音,像一只温顺的小猫。
“现在就懂事啦?”他不禁笑了起来。
“跟在少爷身边,见了大场面,自然做事也知道分寸,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他听我说过,眉头皱了皱。
那时我的确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现在我孤苦无依,处境堪忧,世态炎凉也见到不少,只求安身立命,保得温饱,哪里还敢去打抱不平。
“那天难得好心情,怂恿阿来过来吃一碗粉,却不想被你搅了一下,阿来死活不让我过来了!”
他说得委屈似的,我一愣,道:“难道你的人身自由还受阿来限制?”
他笑呵两声,做出一副无奈可怜的表情,然后用意味深长的语气说道:“没有经过他的同意,不能随意只身出行!”
“呃……”我顿时对他心生同情,“他就像你的管家婆,然后你就像得了妻管严。”
听我一说,他笑道:“要是阿来知道你说他像个女人,他肯定脸会变得歪了去!”
说着,他又低头继续吃着粉丝,吃得是如此香甜,我看向小巷深处,心里顿时觉得沉沉的。吕詹啊吕詹,如果你知道因为你突然闪出小巷,而致一个老人匆匆逝去,你心里会不会有一丝内疚?
、84第八十三章 午夜的钟声
“看来你很喜欢京剧,”吕詹看着我说道。
“不喜欢,我其实没有这么高的涵养,”我说道,声音平淡。
“你能坚持看完这出戏,就已说明问题”吕詹看我心下沉重,故意找了话题来说,“言不由衷!”
“没有,”我辩驳道,“只是面对两难的境地,想知道四郎最终会如何选择。”
晚上在街上漫不经心地走着,觉得累了,正要说服吕詹回去,突然听到一家茶楼传来“咿咿呀呀”的京剧唱腔,觉得耳熟,仔细一听,正是许久以前没有听完的那出戏《四郎探母》,于是马上来了劲头,拉着吕詹就进茶楼,硬是要将这出戏听完了才肯罢休。知道杨四郎最终选择回到辽国,我一方面为铁镜公主高兴,而另一方面,又为杨四郎的糟糠发妻而心痛,苦苦等待十六年,换来的竟然是这样一个让人心寒的结局。
久久地,我坐在椅子上,不愿起身,心里还反复思量着杨四郎的选择正确与否,如果换作是我,我又会如何选择?
“吕詹,如果你是杨四郎,你会回去吗?”我出声问他道。
“你太傻了,为一出戏而劳神苦伤,”他看到我心里纠结,笑我道。
“如果你是杨四郎,你会怎么选择?”我坚持问道。
“不知道,”他笑笑,回答道。
“不知道?世上竟还有你不知道的事?”我也笑笑,反问道。
知道我是认真的,他也用笃定的语气回答道,“我不是他,所以我不知道!”
“如果……”我性子倔强,又想再问。
“没有如果,我就是我,我只考虑我应该考虑的事,做属于我做的事,”他说道,面色变得严肃。
“可是人的选择太多了,很多时候人往往不知道如何选择,应该何去何从?”
“一个人看似有无数条路可以走,但是最终走通的只有一条,”他偏头不看我,半晌,“一个人只能有一种命运”
“那我们该怎么选择?”
“很简单,走自己最想走的那条路!”他嘴角轻扯,抿笑道。
“简单?你做到了吗?”我看着他反问道,不知他能否给出肯定的答案。
他看着我,顿了顿,眼神一秉,却没有回答。
走自己想走的那条路?我在心中淡笑,也许,对于你这样一个手擎遮天的人来说,想做什么便能做什么,但对于我这样一个普通人,在这乱世之中,朝不保夕,行事处处需要小心仔细,能够安身立命已经很是不易,随波逐流更是家常便饭,哪里还能期望自己能把握住自己的命运。
茶馆中灯光渐熄,客人已陆陆续续离去,店小二嘶声高叫着“打烊了——”
夜,已颇深。
“遭了,太晚了,一辆黄包车都没有了,”我嘟着嘴说道,很为刚才自己的一番伤春悲秋不值。
“多愁善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吕詹打趣道,“看来我们只有走路回去啰?这都怪你!”听着吕詹故意作出的责怪语气,我也感到颇为好笑,似乎一天下来,他也变得轻快活泼许多,我想他平时的生活肯定是异常压抑。
突然间闪过一个念头,“吕詹,我有一个好办法!你没有坐过电车吧?”
他笑笑,“电车公司我有股份!”
“原来电车公司是你家开的?那真好,坐车不用钱,”我的大脑仿佛又闪过金光闪闪的银子大洋,“可是你自己从来没有坐过吧?”我问道,他不说话,显然是默认了。
“来,今天就带你去坐一下你自己家的电车!”说着,我拉着他就往站台跑去。
“快点,真是迟钝,你再这样子慢吞吞的,肯定赶不上电车的!”对于他满不在乎的态度,我不满的责怪道,完全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架式。
“唉!看吧,都怪你太慢了,最后一班车已经开走了!”看着那辆刚刚开离站台的电车,我双手一摊,抱怨道,“没得坐啰!”
他看过我,嘴角微微扯了扯,道:“如果你真的想坐,那也不是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我有些不屑地喃喃问道,“难不成还要动用他吕当家的身份将电车拦截下来?”
“这倒用不着,只是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说着他挑了挑眉,睨眼看了我一眼。
说是迟,那时快,他一把拉过我的手,就开始向电车跑去。
“跟着我,快,再不快点就真的来不急了!”
还未及反应,他就拉着我开始跑了起来,“加把劲,再快些!”跑近电车,他一手抓住门把,翻身跳上了车,然后向我伸出了手
“抓住我的手!”朝着我,他大声喝道。
“嗯,”我应了一声,一把拉住他的手,两掌相扣间,感觉一阵热流自掌心传向身体各方,他用力一拽,我上身得力,脚下一跃,便跳上车来,扑到他怀里。
“小情侣精力充沛呀!这是玩的哪出戏码?居然奔到我的电车上来了,”时间已经很晚,车上没有其它的旅客,胖嘟嘟的司机回过头来打趣道。很显然,刚才多亏了他把车速放慢了下来。
“我在拐了她私奔!”吕詹嘻笑着说道,居然露出了一丝痞子相。
我不满,用手往他胸前搓了搓,回头对前面的司机说道:“师父,甭理他,他这样就爱瞎掰,谢谢你!若不是你,我们就回不了……”说到这里,我发现言辞不妥,但改口又来不及,抬眼看了看吕詹,没有底气接着往下说。
“师父,谢谢啦,”只见吕詹仰着头对着前方的司机朗声说道,“若不是你,我们就回不了家了。”
听了他的话,我霎时羞红满面,心下呯呯直跳。
小两口出来玩也要注意时间,上海滩说大就大,说小也不小,要是没赶上我这末班车,还真有你两走的!
“师父,现在几点了?”突然想起时间,我问到。
吕詹听我问时间,看着我的脸顿了一下,他皱了皱眉,从怀里掏出金色的怀表,“嗒,嗒,”秒钟均匀跳过,突然“踢踏”一声翠响响过耳膜,我只感到他握着我的手一紧。
“啪——”地一声,他将怀表重重盖上,“十二点了”
我一听,十二点,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总算圆满完成任务。
抬眼看看他,却见他面色沉敛,似有忧色。
“少爷,今天玩得开心吧?”
他听过我又改叫他少爷,先是一顿,然后沉声说道:“我很开心,谢谢!”
电车缓缓向前驶着,吹风得两旁的梧桐沙沙作响,昏黄的路灯下,一丛丛的飞蛾昆虫打着旋儿,空气清凉,没有一丝冷意,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寂静安详。可是下一刻,又有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85第八十四章 遇袭
“呲——”电车一声急刹,我身子向前一倒,差点跌倒,幸亏吕詹将我扶住。
“奶奶的,一只野猫!”司机叫骂了一声。
“趴下!”我还未反应,就被吕詹按倒下去。
“呯呯呯——呯呯呯——”一阵机枪的狂扫,火花在我们四周飞溅,感觉眼前黑线飞舞乱窜,竟是子弹从眼前擦过。
“咚——咚——”一阵轰响自车旁传来,我明显地感觉车身左右摇晃不定,身子也无法固定,“咚咚”随着车子的冲力,我的头也撞在铁栏座椅上,顿时弄得七浑八素。
“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