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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她快哭了,看看挣扎无望,根本不是对手:“今天不行,真的不行!”
“我他妈今天就要!少来安全不安全那一套!你连孩子都不愿意跟我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惦记着谁!这辈子你都甭想!你这辈子都是我老婆!我告诉你!你甭想!”
她眼泪突然哗啦啦的流下来:“我怀孕了。”
两个人僵在那里,他活像傻了一样,还按着她的胳膊没有动弹。过了好久才想起来,像被针扎了一样跳到一旁,想想不对,又俯下身来:“哲哲……”
她用手盖着脸哭,他去拉她的手,又不敢用劲:“哲哲你别哭啊,我错了,我流氓,我错了,你打我成不成?你别哭啊。”他手足无措:“你别哭啊,什么事我都答应你,你先别哭啊。”
她哭得更大声:“我要跟你离婚!”
“不行!”
“我不要生孩子!”
“不行!”
她像个小孩子,“哇”一声又继续哭起来,他筋疲力尽,顺着沙发溜下去坐在了地板上,从荷包里摸出烟来,刚刚打着火机,又想起来,心烦意乱的将整包烟揉成一团。想要扔出去,最后还是攥紧了:“哲哲,你别哭了,你要是真不想要这孩子,不生就是了。”
她停了停。
他自嘲的笑:“看,于江浩就是拿孟哲哲没辙。”
她抽泣:“那你妈呢,她要知道了还不吵翻天。”
“你不说,我不说,她上哪儿知道去?”
她狐疑的看着他:“你干嘛对我这么好?”
他从已经揉得皱皱巴巴烟盒里抽出枝烟来,慢慢捋得直了,点上。用力吸了一口,吐出悠悠的灰白轻烟,轻描淡写的说:“我爱你呗,我爱你爱到骨头里,没有你我一天都活不下去,好容易娶到了你,怎么能不好好哄着你过日子。”
还是一贯油腔滑调,可是她怎么听着就觉得有些发酸,也不知道是叫他肉麻着了,还是怎么着了,只觉得浑身都不得劲。
这个双休日轮到回他父母家去。
照例是一大桌子菜,还特意给她蒸了一条鲈鱼。
“哲哲,吃呀。”他妈笑咪咪:“知道你们要回来,特意叫阿姨去买的鲈鱼,记得打小你就喜欢吃,江浩小时候可坏了,老叫你小花猫小花猫,就说你爱吃鱼。”
鱼腥气直冲嗓子眼,她狼狈的扔下筷子,冲到洗手间去,搜肠刮肺的大吐特吐。
他也扔了筷子跟进来,看她吐得连眼泪都冒出来了,不作声,递给她一杯温水让她漱口。
他妈也跟进来了:“怎么了?哲哲,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他头也没回:“是吃坏了,她一向好吃,昨天凉面吃多了,在家就上吐下泻。”
“啊?看了医生没有?”
“看了,医生说就是吃坏了。”
“那喝点霍香正气液吧,我上楼去找啊。”
脚步声渐渐远了,楼下的洗手间很宽敞,洗脸台是大理石的,冰凉的贴着她的皮肤。她不作声,他也不动,两个人站在里面,墙上大玻璃镜子,她看到他的脸,他迅速的转开头去。
“于江浩!”她突然拽住他袖子:“你是说真的是不是?”
“什么真的假的?”他浮华的笑:“你说什么呢?”
她说不出来,太肉麻了,她说不出来。何况他这样子若无其事,她要是猜错了,就太丢人了。所以到舌尖的一句话又咽了回去。
“出去了出去了,”他揉揉她的头发:“又发呆!”
他一紧张就喜欢揉她的头发,她突然想起他第一次吻她,太紧张,手指竟然在微微发抖。最后终于蜻蜒点水样在她唇上一触,闪电般就已经松开,伸手揉揉她的头发,好似那亲吻根本就是不经意。他不是没有吻过别人,他曾经有女朋友差点要结婚,她同孙少国分手后不久,他就同女朋友分手了。
然后就总是在各种场合凑巧遇到他,遇上总请她吃饭,知道她好吃,带着她城里城外的跑,几乎没将全市有特色的大小餐厅全吃一个遍过来。后来有天在酒吧,两个人都喝得有点高,出来在车上他就吻了她。
蜻蜒点水样的一吻,却足足吓傻了她。
他与她是青梅竹马,情同手足,这么多年来是兄弟,是战友,是摸爬滚打的好朋友。
根本没想到要谈恋爱。
事实他们也没谈恋爱,就除了那段时间常常能遇见他,常常被他请吃饭,然后不久他就向她求婚了。
她考虑了不长时间,就点了头。
这世上哪里还有爱情,能找个不讨厌的人结婚,已属皆大欢喜,来之不易了。
去拿结婚证两个人还像过家家,拎着糖和水果从民政楼的一楼一直派发到四楼,整个民政楼的同志,从厅长到办事员,全都乐呵呵的忙着吃糖吃水果,结果连国家规定的九块钱都忘了收,就将大红的两个本本发给了他们。
在车上他嘘了口气:“可算是结了。”
她完全心不在焉:“你看过酒席菜单没有?我们还是和父母分开请客吧,不然人太多了,没一个酒店能摆下。”
她到底错过了什么?
那个答案太惊心动魄,她简直不敢去想。
走回桌边,他已经给她盛了一碗百合绿豆汤凉在那里:“搁的冰糖,不是白糖,你吃吃看。”
她尝了一勺,甜,甜到心里的甜。
一乐,她就冲他一笑。
他让她笑得莫明其妙,干脆一脸正色,正襟危坐。
小样,还装!
她志得意满的想,回家就审你,不信审不出来你。
第二部分:佳期如梦拾锦
01。弦乐人生
天还没有亮,泺弦起来上洗手间,睡得迷迷糊糊的,刚下床就被绊了一跤,一手就按在软绵绵的东西上,吓得她只差大叫起来:“啊”
“你压到我肚子了”
地上人的声音似乎十分清醒,她于是也清醒了一点,连忙从他身上爬起来,终于想起来问:“你怎么睡地上去了?”
“你还好意思说?你昨天晚上拿脚踹了我七次,还拐了我两肘子,我不睡地上,没准挨得更多。”
泺弦赧然:“对不起……对不起啊……我不太习惯……”
他起来把睡灯打开了:“要上洗手间是不是?从那边下床,其实更近一点。”
她乖乖“哦”了一声,手足并用又爬上了床,然后爬到另一边,终于找着拖鞋,呱嗒呱嗒去了洗手间。回来的时候才仔细观察,原来他铺了一半被子在地板上,另一半胡乱盖在身上。虽然是夏天,但空调一直开着,看着也怪凉的。
她说:“你上来睡吧。”
“不用了,我就凑和一下。你快点睡吧,我也睡了,明天一早还要开会。”
他把睡灯又关了,泺弦却睡不着了,本来换了新环境她很容易睡不着,不过昨天晚上实在太累了……想到这里她在黑暗里都不禁脸红,抿着嘴偷笑。最后把头埋到枕头里去,其实床上有他独特的味道,说不出来是什么味儿,有点像烟味,又有点像沐浴液的香味,反正就是他的味道。
到天亮她才又睡着了,结果一睡就彻底睡迟了,是他把她叫醒的:“快起来,上班要迟到了。”
她看一眼闹钟,慌忙爬起来,冲进盥洗间,一拧开龙头竟然是滚烫的水,溅到手上顿时直乱甩。
“怎么了?”他探头望了一眼,手里还在系领带。
“没事。”她打开冷水龙头,冲着。
“烫着了吧?”他走进来仔细看了看她的手,从吊柜里拿了药箱,找着烫伤膏,给她涂上:“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昨天不告诉你了吗,我们这儿的锅炉,出来的水温比较高。”
那是他帮她调洗澡水的时候告诉她的,她早忘得一干二净了。
烫了个大水泡,亮晶晶看着怪吓人的,不过涂了药,不是那么疼了。换衣服的时候还小心翼翼,怕把药膏蹭得到处都是。他竟然在一旁看着她,看着她用一只手在那里挠啊挠啊,就是不上前帮忙。
她气着了,这男人!
“雷宇涛!”
“什么?”
“你帮我一下行不行?”
他嘴角微弯,似乎是笑了一下,走过去帮她扣好Bra,可是扣好之后他却没松手,手非常自然的滑到她的腰上,他的掌心很烫,嘴唇也是,又烫又软的吻在她的后颈下。这男人平常冷得像冰一样,可是为什么偶尔却像火一样?让人觉得全身都要燃起来了……她身子一软,差点没瘫在他怀里。
“上班要迟到了。”他不动声色放开她,似乎完全没受到任何影响,而落地镜中,只看到她满脸春色,全身发红像煮熟的虾米一样,简直是——太气人了!
等她换好衣服,又梳了头发化好一点淡妆,下楼去客厅的时候,司机和秘书都已经到了。
勤务员准备有早餐,但来不及吃了,雷宇涛挥挥手就走掉了——他说过早上要开会。她忽然想起来,自己从这一刻起,就得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自生自灭了。
说到自生自灭也没那么糟糕,虽然路不熟,但她拦辆出租车,直奔新的工作单位去报到应该也不算什么。问题是从自家小楼走到大院门口,竟然走了整整十五分钟。
出了大门才发现门口这条马路十分诡异,的士非常少,拦车根本没车肯停,估计整条路都是禁停。只好继续往前走。虽然初夏的早晨并不热,虽然路两侧全是高大的法国梧桐,虽然柏油路边走起来颇有弹性,可是她特意换的高跟鞋,又是一身职业的铅笔裙,走得简直恨不得哭。
最后终于走到了路口,拦了辆的士,上车就说:“师傅,麻烦去公安厅,谢谢请快一点。”
所以最后她还是迟到了,新单位的地方倒好找,新领导也很和气的接待了她,介绍主要领导给她认识,然后让办公室主任领着她去见各科室的同事,最后就有一位大姐带着她去量尺寸准备领制服。
她的新工作岗位很适合她,就在政治部,头一天上班没有什么具体的事,看看规章制度什么的就混过去了。下了班出租车很不好拦,她等了很久没等到空车,站在街边饥肠辘辘,虽然中午吃的食堂菜很多花样很多她吃的也不少,可是真饿了。好容易拦了辆的士,结果司机一听说她要去的目的地就拒载:“那边堵得最厉害,我要交班呢。”
咬咬牙,跑到公车站牌前研究了半晌,终于找着一趟公交车。
下班高峰时期的公交,自然是挤得人山人海,跟沙丁鱼罐头似的。而且出租车司机说得没错,堵车堵得水泄不通,尤其是她要去的那块,老远就看到堵成长龙,等公交车终于一步步挪到站,她下车时已经是大汗淋漓,两腿发软。
就这样她离大院门口还有老远老远一段距离,即使到了大院门口离家门也还有老远,想想真是要哭。
算了,苦不苦,想想红军二万五。
咬牙往前走,刚走没一会儿,忽然后面有辆车超过来,就在她面前“吱”一声停下,她定晴一看车牌,竟然是雷宇涛的车。
她鼻子一酸差点没哭了。
幸好没哭,因为雷宇涛不在车上,原来司机送完雷宇涛回家,刚出来就看到她,所以她才有福气蹭车。
进门就看到雷宇涛,坐沙发上看报纸,见着她还说:“你们不是五点下班吗?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她忍不住要发飙了:“你太脱离人民群众了你去挤公交试试堵车堵得多厉害你知道吗?”
他终于瞥了她一眼:“脑门上都是汗,去洗澡。”
完全将她的熊熊怒火视若无物。
晚饭她赌气没吃,结果他一晚上呆在书房里,有几个客人来谈事情,反正她在楼上,关在卧室里生闷气。
11点的时候他终于进来拿浴袍,看到她睡在床上,于是走近前,伸手撩了她一下:“哟,等着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