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园子里的花木在这深秋大雨之下颇显肃杀萧索的味道,书房门口的花坛里,尽是被雨打皱的秋海棠,很是凄楚。
他推开门,屋子里的人突然愣了一愣。恰巧回娘家谈事情的梅方平,看到他这幅模样,倏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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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难得留三分糊涂 。。。
书桌后面的梅老爷子微微抬了头,极其漠然地问道:“你还回来做什么?”
一旁的梅方平连忙打圆场道:“外头雨这样大,怎么不坐马车回来呢?赶紧去换身衣服再来罢。”她刚说完,瞥了一眼梅老爷子的神色,又同梅聿之道,“你的住屋换了地方,还是我领你去罢。”
她说着就匆匆走过去,拉了梅聿之的手就要往外走。梅聿之反握了她的手,同梅老爷子说道:“我回来只说一句话,若是父亲觉得当年做过的错事可以通过收买或者条件交换来掩埋掉,恐怕就没法遂您老的愿了。”
梅老爷子倏地站了起来,压着怒火指着他说:“你说什么?!”
梅聿之压了压唇角,将梅方平的手握紧了,一言不发地拉她出了门。梅方平紧皱着眉头走在他身边,极力压低声音说:“父亲又不是同你记仇,你突然回来说这样莫名其妙的话,把他给你台阶都给拆了,以后怎么办?你怎么如今做事越来越莽撞了呢?!”
梅聿之不说话,只拉着她往前走。梅方平想挣开他的手,却被握得更紧。
“你放开!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就和疯子没什么两样?!”
到了走廊拐角处,梅聿之倏地放开了她。梅方平皱着眉问道:“关心则乱,你清不清楚你在想什么?”她看了他一眼:“我看你现在糊涂得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有什么事坐下来慢慢说。”
一个小婢畏畏缩缩地恰好从旁边路过,微微行了个礼却被梅方平给喊住了。她偏过头去吩咐道:“送热水到少爷的房里,再准备一套干净衣服。去罢。”
“我晓得你看不惯我这惟命是从的样子,可又能怎样呢?我替父亲打理家族事务,我也能得到我想要的一切,有时候觉得勉强或是为难了,换个立场和方式,便又在接受的范畴之内了。你何必顺从了十几年,突然就莽撞起来了呢?”梅方平说着说着有些生气,不耐烦道,“先去洗澡,换身干净衣服再来和我谈。”
“夫人,小姐方才溜出去玩被雨淋了。”一个小婢领着裴小钱匆匆走了过来,“府里头没有备小姐的衣服。”
裴小钱垮着一张小脸委屈地看着梅方平,见她有点凶,便低下头默默对手指。
梅方平看了一眼装可怜的裴小钱,皱着眉撂下一句:“大的小的都不省心,去翻一翻我小时候的衣服,拿来给她穿罢。”说罢便走了。
裴小钱撅了嘴看了一眼同样浑身湿淋淋的梅聿之,忽然认出他来,转了转眼珠子,谄笑道:“舅舅你也出去淋雨玩被娘亲骂了吗?”
梅聿之仍是皱着眉,也不搭理她,转身就走了。裴小钱追上来揪住他的衣服下摆:“舅舅都不和小钱说话,凶死了。”她蹭了蹭鼻涕,才想起来舅舅的衣服也是湿的,擦了也不干净,便丢了下摆去抓他的手,抖着嗓子嚎道:“舅舅你走慢一点呐,小钱走不动呀……”
小婢在后头一脸的着急,又不敢走过去把小钱抱回来,心想这小丫头也太自来熟了,这才第二回见面就死了命的撒娇。
梅聿之倏地停住步子,低头看了她一眼。裴小钱抬头看着舅舅凶巴巴的样子,干巴巴地望着他,“哇”地一声突然哭了出来。
她一边揉眼睛一边往回走,声泪俱下地控诉道:“舅舅是坏人,呜呜舅舅是坏人,小钱、小钱去告诉爹爹。”
梅聿之掉头走过去停在裴小钱面前,裴小钱抬头看了他一眼,揉了揉眼睛继续哭。梅聿之叹口气,弯下腰将手伸给她,裴小钱假装委屈地去拉了他的小拇指头,抽噎两声撅着嘴道:“娘亲说让我去洗澡换衣服,舅舅带我去……”
梅聿之正要开口,背后却传来淡淡的一声:“我带她去罢。”
裴小钱连忙将手缩回去,仰头盯着梅聿之道:“爹爹来接小钱回去了,舅舅我们先走了……”说罢就连跑带跳地跑到裴雁来那边去了。梅聿之直起身,背对着他们父女,良久听得裴雁来缓缓道:“阿植还好么?”
他不落痕迹地皱了皱眉,转过身去同裴雁来道:“曹小姐过得好坏,与你又有什么关系?”
裴雁来弯下腰,将裴小钱抱了起来,紧皱着眉转了身过去,极隐忍地咳了咳。廊外一片凄风苦雨,待他们走远了,这空空荡荡的长走廊里,又静得只剩下落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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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聿之本以为梅方平会提早回去,然他换好衣服再出来时,却发现梅方平坐在前厅慢慢喝着一杯热茶。
她看了他一眼,搁下茶盏,不经意般问道:“听说小钱缠着你耍无赖了?”说罢又偏过头将案桌上另一只茶盏拿了过来递给他:“喝杯姜茶祛祛寒罢。”
梅聿之接过去,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沉默着,也不说话。
梅方平把玩着茶盏,随口道:“也不知道这性子是随了谁,皮实得很,天天闹腾,看样子是成不了乖巧的闺女了。”她沉默了会儿,看着他问道:“说罢,今天怎么突然回来了?莫不是阿植同你说了什么?”
她微眯了眯眼,想着兴许是阿植知道了身世之后,同她这傻弟弟说了些什么。哪料梅聿之却闷声回她:“没有,曹小姐近来寡言得很。”
梅方平虽有些诧异,却还是淡淡问道:“她可说要回随国了?我看容夫人这次来,应当有要带她回去的意思。”
“这些不重要。”梅聿之将茶盏挪至一旁,慢慢回道。
“不重要?”梅方平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你这个口是心非的毛病还是改不了。”她又叹一声:“心里越是放不下的东西,便越是轻描淡写。我想你这次定是因为知道了什么事才赶回来的罢,否则又怎会如此唐突如此的莫名呢……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她看了一眼梅聿之:“雁来这个人,虽然城府很深,但却并非背信弃义之徒。若是他同父亲达成了所谓协定,也定是会遵守的。”
“你信他?”
梅方平苦笑笑:“怨怪和杞人忧天都是毫无建树的事情,你如今这样就会有所作为吗?你还是想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再解开心结去争取罢,不必愁家里的事情。”
她眯了眯眼,轻叹道:“不晓得为什么,以前我总是要将人想到最坏的地步,凡事都做好最坏的打算。如今反倒觉得,与其活得那样累,不如顺其自然的好。也许是我年纪大了,懒得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梅聿之沉吟道:“府里的账册,为何会到他手里?”
梅方平笑了笑:“你果真是看到什么了……在哪里看到的呢?阿植手里?不必太纠结这些账册,其实没有太大意义。许多事我也未必知道,对这些一清二楚的人,怕是已经入了土。所以凡事何必深究呢?徒劳的揣测只是平添烦扰而已。做人留七分正经,以度生;难得是留三分糊涂,以防死。你且当没见过这册子不就行了么?”
梅聿之沉默不语。
梅放平轻拍了拍他手背:“你和阿植一样,都是执拗性子,不撞南墙不回头。”她轻叹一声:“等雨势小一些了便回去罢,父亲这里我帮你说一说好话。”
炉子里的一炷香,慢悠悠地燃到了底。外面的雨势似乎渐渐小了,忽听得裴小钱在外头敲门:“娘亲……小钱要见舅舅……”
梅方平无奈地站了起来,走过去开门。裴小钱倏地就窜了进来,扑到梅聿之怀里,又扭过头对梅方平说:“娘亲我有话要同舅舅说……你先出去好不好呀……”
梅方平笑着摇摇头,走了出去,还将门给带上了。
裴小钱见她出去了,仰头对梅聿之撒娇道:“舅舅……”
梅聿之不怎么搭理她,她便拿过拉过他一只手来,摊开掌心,放了一颗黏糊糊的糖上去:“小钱听说那边阁楼里的东西都是舅舅的,小钱想玩但是娘亲不肯。娘亲说那些东西很重要,舅舅肯定舍不得给小钱玩……”
她贿赂完毕,絮叨完毕,盯着梅聿之道:“舅舅就给我玩嘛,弹弓和小泥人都给我好不好啊……”
梅聿之没回她。她撅撅嘴,斜睨了他一眼,嫌弃道:“舅舅都是大人了,还这样小气,又不是小孩子……”
那阁楼里委实藏了许多回忆,他本想着等以后阿植都记起来了,再带她来看一看,可兴许,她这辈子都不会再记起来了。
他神色中有些许落寞,裴小钱很审时度势地安慰道:“舅舅你千万不要哭啊……娘亲会说我欺负你的……小钱走了,小钱什么都没有说……舅舅再见……”形而上地安慰完毕,小钱倏地就跑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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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京的时候雨停了,天光还早。街市里头有卖桂花糕的,他想着阿植兴许半夜饿了找不到东西吃,便买了一份回去。
然他方到了宅子门口,便看得大门敞开着,府里上上下下一片混乱。金枝背着阿植匆匆往大门口跑,恰好撞上了他。
金枝见到他,一脸的焦急,皱着眉说:“你怎么才回来啊,小板子不行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渣作者脖子坏了做推拿去了,所以存稿箱君又出来卖萌了
得失如梦中蕉鹿
阿植耷拉着脑袋,喊也喊不醒。金枝急得要死:“我就去了趟伙房,再回来时就见她晕在书房里了。”
“医馆离这儿太远了,我马上去找大夫来,你先送她回去。”他匆匆说完,便翻身上马,往街道那头疾驰而去。
金枝只好背着阿植又回去,将她安置好了,又小心翼翼地伸手探探她鼻息。察觉到还有丝丝气息,便感叹幸好仍活着。紧接着又喊了喊她的名字,她却还是无甚反应。金枝急得在房间里踱来踱去,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小板子这也太倒霉了,说倒就倒,说晕就晕,再这么下去非得见阎王不可。
等了好一会儿,才听得外面的动静。金枝急急忙忙跑了出去,看到梅聿之从走廊那头快步走了过来,而一名大夫模样的人则拎着药箱在后头跟着。她皱皱眉,也不知道这大夫靠不靠谱啊,真是急死人了。
大夫进屋之后瞧了瞧,蹙眉道:“这模样颇像中毒之症呐,曹小姐可是吃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金枝吧啦吧啦说了一堆,最后又皱着眉头纳闷道:“可近来她没乱吃什么东西啊,怎会中毒呢?且吃食都是从我手里端出去的,绝不可能搀了毒。何况,她吃的东西我也都吃了,我却一点事也没有啊……”她突然停住,惊道:“难道小板子一时想不开,自己服毒了?!可怜的板子……你为何想不开啊……”
大夫瞧她这边是问不出什么头绪来了,便转向梅聿之。然梅聿之却更不知道情况了,他这些日子几乎没怎么在府里待过。梅聿之皱皱眉,问道:“可有法子解?”
大夫捏着胡子抿了抿唇,压着眉头回道:“原因不明,还真……不大好说……”
金枝还在一旁不停地絮叨,梅聿之却突然间出去了。她撇下大夫急急忙忙追了出去:“诶,你怎么走了呢?”这人怎么到这个时候了还一点着急的样子都没有呢?!
梅聿之淡淡看她一眼:“方才姚小姐说凡是阿植吃的东西,你也都吃了。所以连阿植的药,姚小姐也一同吃了么?”
金枝一拍脑袋:“是哦,药是她一个人吃的。”想想又不对劲,难不成疑心她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