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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感觉身边的人不对头,回首见清玉的额头汗涔涔,担心她的风寒病复发,叫她奶娘赶紧扶她回去。
于是,清玉便和恩爱的詹祺夫妇一遭儿出门,走出老太太院外。
“好妹妹,看你额头的汗。”叶香玉笑着拿出香帕想为清玉擦拭冷汗,被清玉灵巧的避开了。叶香玉手扑了个空,略觉得尴尬,不知道摆出什么表情了。她是独女,嫁人以前也是千金小姐的,说一不二,还从没遭遇过什么平辈的人拒绝她。
詹祺不解的看向四妹,眼中颇有几分埋怨的意思。
清玉拿着自己的帕子擦拭额头,歉意的冲詹祺夫妇道:“我怕自己的病气过给二嫂子,二嫂子刚才跪了那么久,更容易受寒。”
原来是这样。她说么,这个庶出的丫头怎敢拒绝她的好意!叶香玉笑着挽住清玉的胳膊,亲昵道:“你二嫂子的身子骨硬朗呢,你多虑了。”
清玉心颤了下,嫌恶的看着叶香玉挽住她胳膊的那只手。身体硬朗?她好想亲口问问她,既是身体硬朗康健为什么会生不出孩子?
“相公,我脸上有什么么?为什么妹妹瞧着我的脸发呆”叶香玉觉得清玉的眼色不对,故意叫詹祺注意。
詹祺看过去,清玉正红着脸低头不好意思的笑着,佳人如斯,詹祺不知道自己脑子里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个念头来。今天不知道怎么了,詹祺突然觉得自己的四妹妹很美,当然清玉以前就很美;大伯父年轻的时候也是个英姿飒爽的,清玉的生母更是貌若天仙。清玉的长相偏偏挑她们最漂亮的地方像,自小便容貌出挑,嘴巴又甜,但凡见过她的无一不喜欢。不过清玉美归美,骨子里总有些刁蛮泼辣,伪装做作的时候着实招人讨厌。而今儿个的清玉整个都不同了,气如兰,貌若仙,堪称真正的绝代佳人。
叶香玉叫丈夫看他妹妹一眼,却没叫他看呆。死男人这是怎么了,难不成还对她妹妹动了心思?叶香玉伸手偷偷地在詹祺后腰狠掐一下。
“哎呦!”詹祺大叫。
“二哥,你怎么了?”清玉嘲讽的看他一眼。
“我是说才发现着院子里的白梅开的如此美丽。娘子,改日咱们不如赏梅?”詹祺款款微笑。
清玉低头,道:“二哥,二嫂子,我先走了。”
“唉,妹妹,别急。”叶香玉不大好意思的喊道,她瞪一眼詹祺,笑道:“叫你二哥送你回去,你大病初愈,得小心着。”
清玉心一颤,连忙回绝:“不必了,尚有丫鬟们伺候呢。”
“哎呀,我的好妹妹,客气什么。二爷,你可愿意?”叶清玉扬眉看他。
詹祺求之不得,点头,恭送叶香玉走后,他热情的招呼清玉快走。
路上,清玉十分安静,一直歪着头看路边盛开的白梅花。可她心里头并不平静,她才死了七日,府里的人好像早已忘干净她了,最难受的是詹祺的态度,这个令她付出爱与生命的男人,这个让她为之生子的男人,也不过和别人一样,将她看成了过眼云烟,一吹便散。
为人者,最该薄情;倘若不去付出,便没了那所谓的伤害。
清玉看着那飘落的白梅花,感同身受,眼角湿润了。
“四妹,你为何哭了?”詹祺面色肃穆的看着她。
“其实叶姨娘挺可怜的,你就不为她伤心么?”清玉抬眼瞪向詹祺,带着恨。
☆、第六章 蓄势待发(中)
詹祺皱眉,听见清玉突然提起小七很不高兴。他因叶姨娘的事儿已经烦躁几天了,好容易刚解决,这个丫头又不知死活的乱说。詹祺不悦道:“这不是你该问的,到了,赶紧回屋歇息,注意身体,我走了。”
清玉眼盯着詹祺离开的背影,心中嗤笑。
“姑娘?”暮雪小声提醒。
清玉恍然,定睛再看前头哪还有詹祺的身影,四周静谧的几乎可以听见花瓣飘落的声音。往常这个时段,园子内外总有几个年岁不大的小丫鬟玩耍。如今因詹府刚死了两条命,犯忌讳,没人敢在这时候找不自在。
清玉打发走寒梅、春白、豆蔻等人,只叫暮雪和缪嬷嬷跟着自己去园子里赏梅。一路走来四处果然静悄悄的。梅香清幽,静谧宜人。清玉愤怒的心渐渐平复下来,正准备转道返回,却见雪白的梅林之中有一抹香色。清玉立即意识到那是她今早刚见的詹祀,詹祀身边还有一个人,跟他差不多大,两人正在争吵什么。
清玉迟疑着要不要去打招呼的功夫,见那二人往这边走,争吵声渐大。清玉听语气,觉得自己好似不太合适这时候撞见他们,打眼示意暮雪和缪嬷嬷,三人麻利的躲在假山后头。
詹祀不堪容雅的纠缠,饶过梅花林直奔大路。容雅穷追不舍,在假山前扯住了詹祀。
“三爷,你和我说清楚。”
詹祀气急,拎着容雅的脖领子骂:“说什么清说什么楚?就因你无理取闹,耽误上学了,还不快走,若被太太房里头的见着,有你好果子吃。”
“大不了吃顿板子呗,为了三爷我愿意!”
“你——”詹祀气得无语,定睛看了他会儿,无奈地扭身便走。容雅又是追,扯着詹祀的衣袖子撒娇:“三爷,快和我说清楚,你和那个妄议什么干系……”
等人走远了,暮雪扶着自家主子出来,纳闷道:“容雅一个小厮怎能对三爷那般无礼。”
缪嬷嬷大概猜出是什么情况了,为难的看眼四姑娘,没敢吱声。
清玉听到容雅一副像女人问责自家男人似得语气,就猜出什么了。这种事儿在大周朝也不算什么稀奇,也有王孙公子豢养小倌戏子的。但像詹府大老爷这般严谨治家的人物,应该不会允许他儿子有这种癖好。而且清玉听容雅话里的意思,詹祀不仅和他关系密切,似乎和那个大太太的内侄子王议关系也不一般。
“姑娘,今儿这事儿咱们是?”缪嬷嬷问。
“烂肚子里头。”清玉坚决道。
此事捅出去必然会引起异常轩然大波,清玉可不想做这个管闲事儿的;再说以王氏对宠爱詹祀的宠爱,必然会对闹事者记恨在心。四姑娘虽说现在很受王氏和老太太的宠爱,可到真闹出点事儿的时候,就未必还受喜欢了。说白了,这些个庶出的孩子能受得宠,不过是嘴甜会逗人开心罢,一旦哪天惹了主母们不爽快,下场可想而知。
清玉突然想起她做叶姨娘的时候,詹祺对他也算是百般宠爱的,这才死了七天,尸骨未寒,詹祺便嫌弃的不愿再多提她一句。
人心何其冷漠!
清玉用力,手中的梅枝折断,梅花花瓣随着震动掉落,飘置地面。
暮雪突然感觉冷飕飕的,打着颤音问:“姑娘,天冷,要不咱们回去罢?”
“梅花快落了。”清玉浅笑着拍掉落在肩头的花瓣。
“是啊。”暮雪笑着扶着四姑娘往回走。
缪嬷嬷跟在后头,走着走着不见了。清玉当她有急事,也就没多问,才回屋子里坐定,便见缪嬷嬷手拿着两枝含苞待放的白梅进屋。缪嬷嬷将梅花随手插/进了花瓶里,送到窗台上摆着。
“我见姑娘喜欢得紧,外面又冷的,不如折两枝在屋里头欣赏。”
清玉看着白梅,微微浅笑:“嬷嬷有心了。”
寒梅和春白在屋子里做针黹,一见姑娘回来,俩人赶忙泡茶端点心水果。
“正好有个事儿交代你们,弄块一丈长宽的纱,中间裁成圆的,穿个带子,可松可紧的那种,再留出一头开口的。”
“我知道了,就跟绑裤腰似得,是不是?”春白笑问。
清玉点头:“对,就是那样,不过我这个是要绑梅树的‘腰’。”
众人听奇了,齐声问姑娘作何用。
“采梅花。”清玉扬眉道。
“不就是采梅花么,那还不简单,我拿着篮子去一朵一朵的采呗。”寒梅道。
“我要二十九斤的白梅,你能采完么?”清玉问她。
寒梅一听,摇头:“二十九斤?那梅瓣轻得很,一大篮子也不知道够不够一斤的,这可不容易。”
“所以想得这个办法,现在正是花落的时候,在树下铺好纱布,轻轻一晃,该掉的梅瓣都会掉下来,这样采完了也不影响美观。我们若用手采梅花,棵棵采得光秃秃的,别人还怎么赏梅?”
“有道理,还是姑娘厉害!”寒梅拍手大赞,然后笑道:“姑娘说的东西简单,从拿布到缝制,我和春白也就一个时辰的功夫就完事了。”
清玉点头,嘱咐她们做好了就每日抽出些时间去采白梅,大概七八日的功夫也就攒齐了。清玉随后嘱咐缪嬷嬷准备十四两檀香,十三斤半的甘草,以及十五斤的盐,备好。
次日便是上元佳节,詹府早早的挂上花灯,搭好戏台。晌午一过,好戏准备开唱,四房老爷太太们簇拥着高老太君在棚子里坐下,棚子里早先上了几十盆的炭火烤的热烘烘的,一点不冷。老太太打头坐在中央,左右下首边分别是嫡出的大老爷詹佑和夫人王氏,二老爷詹代和夫人叶氏;之后是庶出的三老爷詹仿和夫人丁氏,庶出的四老爷詹传和夫人柯氏。后一排则坐着的孙子辈,大房的大爷詹祺和夫人郑氏、三爷詹祀、六爷詹禅、四姑娘清玉;二房的二爷詹祺和夫人叶香玉、六爷詹祠、三姑娘冰玉;三房的四爷詹祝;还有四房的五爷詹福。
曾孙子一辈的只有长孙瞻礼嫡出的儿子詹江一人,因年幼听不懂戏文,她母亲郑氏抱了一会子,便叫他奶娘抱走了。
戏唱过两场,棚子里有点变冷,下人们赶紧忙着换炭火。这功夫詹祺怕叶香玉冻着,特意叫人拿了裘衣亲自为其披上。夫妻恩爱,羡煞了旁人,更有几个兄弟起哄,弄得叶香玉有些脸红,躲在她丈夫身边不吭声。
詹祺瞟一眼前头看戏的长辈,小声对詹祀几个骂道:“哪儿都有你们,滚一边去!”
“哎呦,我的二哥,一年里头也就这上元佳节容得咱们一家人热闹的坐在一起看戏,还不许人家开玩笑了。您说是不是,二嫂子?”詹祀一本正经的问叶香玉。
叶香玉嗔怪他一眼,反驳道:“就你话多!”
“诶,你们夫妻同仇敌忾,我一张嘴说不过你,找个帮手。”说罢,詹祀回身叫妹妹清玉帮忙。清玉正嗑瓜子看戏,白一眼詹祀,没搭理她。
詹祺大赞:“四妹妹好样的。”
清玉手顿了一下,转头抛个微笑:“远不及二哥厉害。”
话像是在夸人,可这语气有点不对。詹祺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总觉得妹妹是在讽刺他。回想自己以前也没得罪她四妹妹,怎么就突然招她嫌弃了?难道是因为昨天她突然提起叶姨娘的事儿?詹祺脑子里浮现叶姨娘死后那张惨白的脸,厌恶的皱眉,兴致全无。
“呃……好妹妹,我听着你这话可不像夸人。”詹祀低声,笑嘻嘻的和身边的清玉道。
清玉旁边坐的郑氏听见了,先驳了詹祀的话:“是你心不正才听人家的话变味儿了,我可没觉得什么。”
“哎呦,自家亲大嫂子也排挤我!”詹祀夸张的摆出一副哭丧脸,嘴里嘟囔着要找老太太评理去。
高老太君笑着转头:“你们这些孩子,自己闹去,可不准扰了我们看戏!”
“老祖宗,您也不帮我!”詹祀立即挂出一副哭丧脸,滑稽极了,立时逗乐了全场人。连素来板着脸的大老爷詹佑也难得的扬起嘴角,笑了笑。
戏过之后,天色渐黑,晚宴摆开了,极为丰盛。一家子热闹的吃过饭,品汤圆,便开始欣赏府中园子里挂满的大大小小的花灯,更有老爷太太们出的灯谜,猜对了便有相对应的奖励。每年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