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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什么事了?”幽兰若突然停下脚步,侧身盯着方少倾慨然出声问道。
话落却不等方少倾回答,翻身上马,策马离去,也不管身后的白衣公子呆然伫立。
“吁!”
朝凤楼后门处,幽兰若勒住缰绳,让踏燕停下,她看了看紧闭的后门,翻身下马,上前拍门。
她此时容颜未曾遮掩,不好从前门而近,只能走后门。
不多时,一阵脚步声传来,伴随着高声应和:“来了来了,别拍了,再拍门就坏了,坏了又得花银子修……”
开门的老者看见站在门口的女子先是一愣,随即一喜,看着少女仿佛不敢置信,“你,你是小姐?”
“嗯!”幽兰若没空与他多言,跨过门槛,从他身边越过,径直向秦无双的住处行去。
此时月海心定然在前厅招待岐王爷,温娘杂务缠身,景尤怜忙上忙下,若涟在风花雪月,只有秦无双最清闲,她不用待客!
秦无双见到突然出现的幽兰若惊讶了一瞬,看到她脸上违和的伤痕又惊讶了一瞬。与她一起惊讶的还有她身旁的娄小公子。
“看到我站在这里很震惊吗?是不是觉得我现在应该是躺着的?”幽兰若迈步踏进香闺,自寻了一张椅子坐下。只是周身冒着腊月天的寒气,竟比素来清冷的秦无双还清寒几分。
秦无双愣了一瞬,旋即起身到了杯茶水默默递到幽兰若面前。
随手接过茶杯,幽兰若心底的郁气微缓,瞥了眼立在一旁低头玩袖子的娄小公子,视线落在秦无双清冷的身姿上,她似乎还是一贯的清冷,又似乎有什么不知不觉起了些微变化。
幽兰若烦躁的一甩头,她此时真是不安得很!
“与我说说莫让如何解决真凶的。”幽兰若开口问道。
“莫让能有什么法子!还不是他老子出面的,”回答她的不是秦无双,而是娄小公子,用他一贯不着调的语气道:“少倾兄已经查出了真凶,但你私心护短,不交人,没法子只能准备着关门,收拾包裹,该回家探亲的回家探亲,该寻山访友的寻山访友,该迁居避暑的迁居避暑。”
“谁知翘首等了半天官府的封条也没等到,后来着人一打探,官府翻出了那死者原是他乡通缉的要犯,罪证摆出,朝凤楼不是杀人,是帮助官府破了案立了功吶!一合计,该赏!官府正商榷着如何嘉赏朝凤楼。”娄小公子一脸遗憾,“得,梦想幻灭了,把行李放回房间该干嘛干嘛去吧。”
幽兰若翻了个白眼,这世界越来越玄幻了!
“是莫相下令赦免朝凤楼的?罪证又是谁翻出的?”幽兰若蹙眉,这般行事干脆果决,却在她意料之外。
“你管是谁翻出的罪证呢!横竖官官相护,官商勾结,包庇袒护手段层出不穷,目的却只有一个。”娄小公子轻声嗤笑,“你的朝凤楼现在没事你就别闲操心了!”
幽兰若无语,她想问一声,娄小公子您难道不是官宦之后吗?您这是嘲讽谁呢?
“香绒现在何处?”且不管朝政里的黑暗,朝凤楼内部中的事她却须弄明白。
“寻了几回短见,现在凤雅的住处,让凤雅和瑕非轮流看管着呢。”这回出声回答的是秦无双,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秦无双任是清冷,也难免生出几分伤感。
“寻短见?”幽兰若眉头纠结起来,这么傻的事还真有人干得出来?
事实证明,这么傻的事,不但有人干,还干的有声有色,不亦乐乎。
凤雅的香闺。瑕非跟凤雅对视一眼,香绒大姐已经趁她们不注意砸碎了二十七个杯子,试图割腕,她们不得不招来一排大夫随时候命。
“你们别说了,我心意已决!我犯下重罪本该一死,带累了小姐,更是无颜苟活,你们就让我去吧!”香绒抽抽搭搭,说一句,拿着手绢拭一颗泪。
“香绒姐姐,小姐宁愿关了朝凤楼也不把你交出去,你好歹等小姐发了话再做打算啊。”凤雅一脸悲苦的看向梨花带雨的女子。
“是啊是啊,香绒姐姐,小姐费心保下你,你却想一死了之,却置小姐于何地?你这些日子又闹又吵,刚把你从白绫上救下,你又跑到窗户边欲跳,忽悠我们去净房,你却翻过隔板去隔壁投井,好不容易劝你吃顿饭,你竟然寻来了砒霜搀在饭里……”瑕非亦是一脸悲苦的数落。
三人都未注意到身后不知何时到来,正无语望天的幽兰若。
“你当真如此想死吗?”
一道沉怒的声音自身后响起,瑕非与凤雅顿时惊喜的回头。
凤雅道:“小姐,您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我们就撑不住了,香绒姐姐的决心委实太坚决了!”
瑕非道:“是啊小姐,您快劝劝香绒姐姐吧,我们的话她都不听!”
幽兰若的视线越过二人,落在哭得梨花带雨,抽抽噎噎的黄衣女子身上。
女子顿时跪倒在地,膝行几步,跪在幽兰若身前三步,哭道:“小姐,朝凤楼待贱妾有再造之恩,贱妾今次犯下大过,累了朝凤楼,累了小姐,哪里还有颜面苟活于世?求小姐赐贱妾一死吧!”
“香绒,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你的苦,你的甜,你的情,你的爱,你的情操,你的信仰,这些只有活着才能支撑,死了,就都不在了啊!唯有好好活着,只能好好活着,才会知羞耻,晓世苦,明事理,懂情仇,分恩怨。”
平静的叙述,顿时让香绒惊得目瞪口呆,忘了拭泪,也忘了哭泣。
正文、【40】从生到死
香绒呆呆的抬头望着神祇般的女子,女子站在门外,沐浴在清月的光辉中,她的眸子却比月华更闪耀。
“我保下你,是不想让你死,但你执意要寻死,我也不会阻拦你,一切皆是你自己的选择。”幽兰若低头看着香绒,语气平静得仿若东湖最深处的静水。
香绒脸色惨白的跪坐在地板上,脸上的泪珠早已被风干,她喃喃道:“贱妾因一念之差险些陷朝凤楼于万劫不复之地,更连累小姐险些丧命,即便万死也难赎其罪,小姐为何要保下我呢?”
连累?幽兰若垂眸,谁连累谁谁又分得清?不过是无知无觉做了别人的棋子,又算得什么十恶不赦?
“要一个人死,太简单了。”幽兰若转身,微抬头仰视天边的清月,“活,才是最艰难的!但只有活着才能面对自己的过错。香绒,你死了,不过是你一个人一了百了,你的罪孽,并不因为你的死而泯灭。”
“那我该怎么做?”香绒跌坐在地,颓然的望着前方。
良久,直到仰望清月的脖子微微发酸,幽兰若才回身瞥了失魂落魄的女子一眼,道:“从前怎么做,现在亦怎么做!”
香绒双目阖上,突然匍匐在地,身子一颤一颤,已禁不住嚎咷痛哭。
幽兰若轻叹,都是可怜的女子,她能为她们撑起半边天,却从来无法救她们脱离苦海,只因为,每个人的苦海都在自己心里,她又如何能剖腹取心呢?人啊,最终只能自救。
凤雅想上去安慰香绒,瑕非手快将她拉住,对了使了个眼色,示意有小姐做主。三人听着香绒悲戚的哭声,心中各是滋味。
幽兰若摇头,刚想离开,却听一阵脚步声自院外传来,目光顿时看向院门口。
弧形拱门下,不多时现出一个女子的身影,夜色有些朦胧,看得不甚真切,走得近了,幽兰若才看清是朝凤楼一名风光的红倌,名花绒,人如其名,长得花容月貌。她与香绒素来走得近。
微微蹙眉,幽兰若看着踉踉跄跄,三步一歪,两步一斜走来的女子,一股浓重的酒味自她身上散发,弥漫开来,此时她迷迷蒙蒙的睁着眼睛,毫无顾忌的直视着幽兰若。
幽兰若身后的香绒却在见到她的瞬间,脸色惨白一片,不带一丝血色,她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冲到花绒面前,攒住了力气吼道:“花绒,你来这里干什么!你这个酒疯子,这里不欢迎你,你走,你快点走!”
幽兰若紧蹙的眉头松开,原来这里面还有隐情,果然呢!
瑕非跟凤雅面面相觑,原来这香绒还藏着许多力气,若她全用来寻短见,她们铁定看不住她的,万幸万幸!不过这个花绒自称香绒的同乡兼姐妹,这几日可一次都不曾来探望香绒,此刻这幅样子跑来是怎回事呢?
只见醉眼朦胧的女子淡淡的扫视一圈,勾唇一笑,尽是青楼女子媚入骨髓的姿态,她看着推拉着她的惊惧女子,笑道:“香绒,事情都做了,难道还怕承认吗?总得让小姐晓得不是?”
话落,望着台阶上端然静立的女子。女子高贵清华,是永远高高在上的姿势,看她们的时候,仿佛在看她们,又仿佛不在看她们。
花绒甩开香绒的手,冲到幽兰若面前,猛地跪在地上,膝盖骨与地砖碰撞的咚咚声清脆而刚绝。
“小姐!一切都是我的错,与香绒无关,罪该万死的是我,香绒不过是为袒护我。但是人在做,天在看,哪里有能瞒天过海的事?纸是包不住火的。香绒这傻丫头真是傻,以为有人偿罪就万事皆了了吗?不是她的罪,她的命又怎么偿得了?”
花绒跪在地上,脑袋却倔得认真,她放声大笑,良久,笑声停下,她接着说出真相:“当初我迷上赌博,屡屡欠下巨债,香绒皆想尽办法替我偿还遮掩,自此我更无顾忌,最终上了高利贷的船,再无力偿还,但我贱命一条,他们又能拿我如何?”
这世间,正是光脚的还怕有鞋穿的?
幽兰若默然,月移影动,暗绿色的芭蕉叶垂下巨大的光影,正好遮住了她忽明忽暗的俏颜。
“不!是我的错。”香绒此刻已经平静下来,也许是将事情摊开,便没什么可怕的了,她走到花绒身旁,与她一道跪下,娓娓道:“再三纵容未能规劝好友,其错一也,为一己之私谋财害命,其错二也,触犯刑法妄图逃脱制裁连累无辜,其错三也。”
“小姐,杀人害命皆是我与侍婢谋划实施的,花绒全不知情。求小姐开恩,不要加罪于她……”香绒一脸的视死如归。
却不防变故只在一瞬。
“花绒!你怎么了?”香绒大惊失色的扶着花绒的肩膀,顾不得请罪之辞。
瑕非和凤雅皆震惊的冲上前来,花绒倔强的脑袋无力的垂下,整个人瘫在香绒怀里。
幽兰若皱眉,花绒嘴角流下的血呈黑色,她竟在来之前就服下了剧毒。
“花绒,你为什么这么傻!小姐从未想过要我们的性命,你为什么这么想不开呢?”香绒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此时更加凶猛的落下。
花绒躺在香绒怀中,费力的抬头朝幽兰若的方向看去,只是幽兰若整个人都隐在月影中,她只能看到一个清冷漠然的影子。
“香绒,那年家乡遭了瘟疫,我们的亲人都没能避过,只留下年幼的我们,跟着别人逃难流离,我们发誓要彼此照顾,做最亲的人。后来我们被人转卖,最终流落进勾栏。生离死别人间疾苦,荣华富贵风光显耀,什么没经历过!”
“走到这一步田地,生又何欢,死有何惧?已经痛快的活过一场,我已经无憾了。香绒,我死后,只希望你能将我火化,装在罐子里,等到冬天的时候,爬到最高的山上,把我的骨灰撒在北风中,让北风把我带回家乡。算是全我们姐妹最后一点情意了。”
花绒已是气若游丝,话吐出来却还清晰,只是句句都诛在香绒心坎上。香绒抱着她她,哭出了声,哽咽着哭喊道:“别说了!别说了!”
花绒却并不听从,她艰难的转过头望着阴影中的幽兰若,苍白着脸上硬生生挤出一个笑,道:“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