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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间,能让人恐惧的,只有人心罢了,活着的,律动的,人心。
有些事,就如山林中狩猎者为捕老虎设下的兔苴,言说不得。执意摊开,伤得岂止性命!
幽兰若目光直视,视线落在正前方粉色帘帐上,帐上绣着一朵大红的牡丹,艳艳绽放,如血鲜红欲滴。她的声音更加平静了,“若那个人是陆公子的亲近之人呢?”
陆玉气息微滞,眉头间渐渐凝出一朵愁云,“月儿知道那幕后之人的身份了?”
幽兰若转头看向丰神俊朗的男子,原本光风霁月的面容因她而焦灼,头一次显出疲态,睡了一觉后微微缓了几分,但还是留下了些痕迹。由卝纹卝人卝书卝屋卝整卝理
幽兰若茫然的摇摇头,唇紧紧的抿着。
“月儿,虽然你是被困在芳公主府的暗牢中,给你上刑的皆是芳公主府的狱卒,但此事我可以保证,绝对与芳公主没有关系。”陆玉信誓旦旦道,此事都是莫让疏忽,竟然让她在芳公主府被折磨至斯。
“哦,是吗?”幽兰若似是无意识的应声,“原来我是在芳公主府啊!”
这个她还真不知道。她昏昏沉沉被救出,醒后无人与她提及,自是还有诸事不明了。那人手腕真是通天,连守卫严密的公主府也能插进手去。
晟京城四大势力其中公主府最难应付,因为它的主人芳公主寡居二十年,最是无欲无求。
“嗯,诚然芳公主是没有理由与我为难的。”幽兰若勾唇,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自唇畔流泻而出,“但陆公子所言的代劳,还是有些力不从心吧。”
“你这是何意?”陆玉微微不悦,他不喜欢这种感觉,他的女人质疑他的话。
“只是觉得陆公子言过其实了。”幽兰若轻言巧笑。
从燕子峰的刺客,到公主府的暗牢,她给过他很多机会,可惜他让她失望了。她难得纵容自己一次,任性妄为的去相信一个人,他却当作了理所应当,不曾珍惜。
“那么,就让时间来证明吧。”陆玉不再与她分辨,声音有些凉道。
时间,让人恨,它可以消磨很多东西,好的恶的;时间,让人爱,它可以清晰很多东西,好的恶的。
幽兰若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她不指望能过越过时间的长河去看透未来的彻悟。
她的善变让陆玉微微懊恼,但想到她是幽月,那么与众不同的女子,顿时又释然了。
“月儿,不管是谁对你有歹心,我会用我的方式保护你。”
话落,不再多言,陆玉沉默的将幽兰若上下检视打理一番,确保各处伤势正常恢复,这一摆弄,就是一个时辰。
幽兰若经不住困意,早就沉睡过去,陆玉微叹一声,替她盖好被子,掖好被角,放下床帐,扫了一圈房中摆设,方转身离去。
踏出房门,便见瑕非坐在台阶上拿根草逗弄蚂蚁,听见开门声,瑕非回身,看见陆玉立即跳起来。
“陆……”瑕非哑了哑,陆玉是小姐的人,她想表明她绝没有觊觎之心,但现在叫“姑爷”又早了点,半晌,她脸憋得通红,也没吐出一句像样的话来。
陆玉将瑕非是神色看在眼里,眸光动了动,轻声道:“月儿现在已无大碍,但不宜操劳,你好生守着,别让人去打扰她。”话落,又添了句:“她现在已经睡熟了,你两个时辰后再进去。”
瑕非猛点头,不自觉的将这一吩咐当作未来准姑爷的叮嘱。
陆公子对小姐的情意,她看的分明,小姐对陆公子的心意,她也看得分明。他们当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
虽然现在突然冒出一个少倾公子,似乎对小姐也有情意,但是先来后到不是,陆公子先被她认可与小姐情深意笃,少倾公子自然要靠后站了。
后备在现任没有行差踏错到必须出局的情况下,永远只是后备!
幽兰若醒转过来已是夜深,她是被痒醒的。浑身上下,每一处都在痒,她想挠,但是手被缚住了,无法移动。她挣了挣,缠在手上的白布条更紧了。
“瑕非!”幽兰若无奈扬声喊道。
“哎!”外间传来应诺声,随后听见一阵小跑声,瑕非打开床帐探着头看向幽兰若。
“快帮我把手上的布条解开。”幽兰若急声吩咐道。
“哦!”瑕非将帘帐挂起,便要蹲下帮她解开双手的束缚,但在指尖碰到布条时,突然顿住,“小姐,陆公子差人来时说了,新肉生长,行气通窍,都会有些痒的,切不可用手挠之,你忍忍就好了。”
“我是你小姐还是他是你小姐?你还没嫁给他就听他的了?”幽兰若顿时气得口不择言,心底大骂。哪里是有些,浑身上下其痒无比。她简直要怀疑陆玉给她上的是伤药还是痒药。
瑕非这次没有立即红了眼眶,瘪了瘪嘴巴,小声嘀咕道:“小姐和姑爷都是主子,姑爷为小姐好的吩咐,当然是听姑爷的。”
幽兰若感觉全身仿佛上万只蚂蚁爬行游走,痒得她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瑕非突然跑出去,外间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又是一阵脚步声,幽兰若眼角的余光瞥到瑕非捧了个小木盆进来,里面是一些冰块。
“陆姑爷说,这个暂缓瘙痒,如果小姐忍不住,可以把这个覆在身上。”
幽兰若直接无视了她对陆玉的称呼,没好气道:“那还不赶紧拿过来!”
瑕非应了一声,将木盆放在床头,揭开薄被,在幽兰若上身搭了几张厚棉帕,将敲碎的冰块摊在棉帕上。
幽兰若顿时感觉一阵冰凉穿过棉帕纱布传递到身上,全身的感知都被冰凉占据,痒意稍稍退了下去。
“这些冰块是陆玉送来的?”不痒了,幽兰若理智也回来了,盯着一块块透明的碎冰出声问道。
“嗯!”瑕非点头,指着外面道:“外面还有好多呢,全是三尺方的冰砖,我费了好大力气才弄下几块碎冰。”
富贵人家筑有冰窖在寒冬腊月收藏冰块待夏日取出解暑,并不是什么稀奇事。但东洛国,前世随处可得的事物即便幽相府也不能轻易拿得出。幽兰若瞥了眼轻纱屏风外叠着的冰砖,眸光闪烁着深邃。
“将这几日发生的事儿都与我说说吧。”幽兰若闭上眼睛,细细感受寒冰传来的冷意。
这几日,自然是她被官差带走不在的这几日。瑕非总结了一下,其实这几日发生的事说繁不繁。
将二封朝凤楼、众人维护、莫让娄小公子少倾公子等人营救、发现幽兰若失踪、方公主府前讨人以及少倾劫狱和陆玉疗伤等一连串风波竹筒倒豆子般一股脑儿倒出来。
其中讲到少倾公子出谋划策,神机妙算之处,更是眉飞色舞。
幽兰若静静的听着,待听到芳公主命人教训月海心处,胸口微微起伏了一瞬,随即归于平静,眸中闪过的恼恨更是快得让人抓不住。
“是吗?还真是精彩!”幽兰若兀自笑叹,“那些仗义的兄弟至今未离开朝凤楼吗?”
“嗯!”瑕非点头,她不知道为什么那些人会仗义相助,每当这个时候她就觉得是小姐神通广大,暗显神威,小姐是她们的神,用来解释一切不循常理的怪事。
幽兰若怅然,朝凤楼当然不是人人都能动得,却也不是无人能动得。这番只怕会引出那个能动朝凤楼的人。
“此次是我失策,与温娘说饶了修尧吧,顺便带句话给娄小公子,我有一笔他感兴趣的交易。”
“月儿还重伤在卧,就又惦记着交易了?”
瑕非还未答话,门外传来一道轻笑声,瑕非回头,正看见陆玉转过屏风缓步走进来,微弱的烛光下,他一袭暗紫色的华丽长袍,似落日留下的最后一朵彩色云霞。
瑕非望了一眼安静躺着的幽兰若,无声的退了下去。
陆玉走近床榻,将幽兰若身上的冰块棉帕一应扔进床头几柜上的木盆里,又将她往床里边移了移,解下外袍便在她身旁侧躺了下来,将她轻轻抱在怀中。
“别吵,我数日未曾好眠,乏得很,明日再与你分说你掀起的风波有多壮阔。”
看着陆玉自来熟得一气呵成,幽兰若刚欲开口便被这句话堵住了。
她也忘了身上的痒了,只想问一句,陆公子你抱着一只木乃伊睡觉你能解乏吗?寒碜不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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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34】波澜壮阔
刑部侍郎不大不小的官发出的公文,未能得以奉行自然不是多大的事儿,但他代表的是东洛国朝廷,这么一想,公然反抗朝廷命官的则是公然反抗东洛国朝廷,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
幽兰若没有不明白的道理,但是在陆玉的怀中她能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安宁,这种安宁她很珍惜,当下也不多想,与他一道沉沉睡去。
这厢两人安然入梦,续香阁一时安静下来。却不知几家灯火几家忧,几人烦心几人愁,芳公主府的后花园中,此刻正是灯火通明。
“皇兄这么晚还来我这里可是有什么紧要的事吗?”芳公主命人置了瓜果茶酒,点心小食,与东洛国最高领导人她的圣明皇兄相携落座。
“睡不着,来你这儿看看,惊扰皇妹歇息了!”文德帝老眼矍铄,其音如虹,丝毫看不出外界传闻的年迈老弱,行将就木。
“我这日子长日子短随时都可歇息,皇兄国务繁忙,才不该作息无常,饮食无度。”
文德帝轻叹,也就这个妹妹敢这样跟他说话了,二人虽是出声皇家,但一直感情要好。
“作息都由内侍催促,哪里能无常,饮食也是御膳房按量的,何来能无度?”
“那南国献上的三坛子酒皇兄喝了几日?”
文德帝顿时不吭声了,他一辈子圣明,就好个酒,有酒万事足,没酒万物衰。
“其实孤来主要是想问问皇妹,那幽姓商女的事。”文德帝能圣明一世,聪明智慧不消说,在关心自己的人面前,争一时胜绝对不是明智的做法,他知趣的将话题转开。
芳公主心底咯噔一下,她不曾知会文德帝就将人交给了陆玉,陆玉难道还未去禀告?
她心思转了转,说道:“原是我行事偏激了些,关了几日,也该把人放了,也不是杀人放火的大罪。”
“哼!”文德帝冷哼一声,不悦道:“皇妹还与孤打马虎眼吗?”
“哎,”芳公主无奈的摇摇头,叹道:“什么事都瞒不过皇兄啊。那日有无知村妇言语鄙薄,触了我的忌讳,我本觉得事有蹊跷,也未曾多想。后来为何进暗牢的又是本该进刑部大牢的商女,莫翟彻查下去,却是一串人畏罪自杀。”冷笑一声,“我这是让人当了枪使呢。”
“上次赌坊账册的事,是那逆子弄出来的,闹了一场笑话,孤狠狠斥责了他。这次的命案,孤原以为也是那逆子弄出来的,恼恨他将视线盯着一个商女不放。但看到封了两次也没关门的朝凤楼,才察觉事态反常。”
芳公主一怔,暗害幽月的竟然是太子吗?“那皇兄的意思是?”
“你大约不知道,孤御书房现在堆的全是弹劾朝凤楼的折子。”文德帝怒哼一声,这些大臣,他花钱养着,他们不知感恩反倒给他找事!
“不过是个命案,难道还有隐情?”芳公主久不理朝政,对这些还真不知道。
“聚在朝凤楼不肯离去的,十有七八是与朝中百官有各种关系的,或者子侄,或者亲表,或者同窗,或者患难,他们倒无所谓,但弹劾他们身后的父辈家长纵容之罪,那孤的官员得换掉三分之二!”
芳公主倒吸一口凉气,她先前真是太小看幽月了,这女子的手段,真是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