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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桃红-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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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嬷嬷怕老太太还要迁怒,赶紧附和道:“可不是!若非二少爷身子骨寒凉,离不得暖…床的女人,沈家抬了她回来做甚?她便是果然嫌弃我们二少爷腿脚不便,也须得看看自己是个甚么样的家室!老太太您是不晓得,啧,那秀才的屋子,老奴连个稍好些的坐处都寻不见一个!”

一边儿说,一边儿悄悄凝了李氏一眼:乖我的夫人,快别说喽。

李氏会意,便替林嬷嬷开脱道:“砚青一贯不喜欢和女子交道,怕是还不晓得那个中之事。听说张二婶子是鸾枝的同乡,不如下午量衣裳时让她和新娘子说道说道,夜里头主动些个,兴许还能成。这房中之事,总须得有一方主动。”

也只有这个法子了。

老太太长长地抿了一口烟,吐出来一团青雾:“你去把秋老大夫找来,让他把上回给老三开的药方再配上几副,夜里头给砚青送去。他若问起来,就说是驱寒活血的,须得趁热了服下……冲煞、冲煞,这不洞房怎么冲?恁个狠心的丫头!”

第8章 少爷心

才下过一场厚厚的大雪,几只麻雀无处觅食,停在小院的围墙边上,见底下的猫儿不注意,便飞下去偷吃它面前的食物。猫转身发现了,顿时猛扑过来。那鸟儿也是狡猾,“扑”地张开翅膀,干脆掀翻它一整个盘子,气得猫儿张牙舞爪喵喵直叫唤。

书房内,沈砚青好笑地勾了勾嘴角,执笔将最后一笔猫爪子点上。

双手把画纸抖开细看,不知为何,总觉得缺少了些什么……太素淡了,没有生气。

便又抬头看向窗外。

那窗外的小井边,女人正半蹲着身子洗衣裳。红衣袅袅的背影,有些纤弱,动作却匀称顺手,看起来从前没少干过家务……除了红衣裳,她就没有旁的颜色可穿么?

有奴才都不懂得用。

沈砚青微微皱了下眉头,又从笔筒里取下一只细羊毫,准备在画上添一抹颜色。

那砚台上却没有红墨。

“咳。”他便肃了肃嗓子。

“呼~”打盹的魏五晃了晃脑袋,猛然从美人春…梦中惊醒,想也不想便头如捣蒜道:“真好看,真好看!咱少爷画功又精进了!”

那睡眼昏花,却哪里将主人的画看进?

沈砚青将纸笔一顿,两道清眉凝起:“昨夜又不消停了?”

魏五挠挠头,有点害羞又有点欢喜,扭扭捏捏很是难为情:“吓……才成亲,新鲜着呢,哪对夫妻不这样……”话说一半,因想起二少爷新婚之夜分床而睡的悲剧,怕戳到他痛处,赶紧又将将改了口:“哪里哪里,一入冬就爱犯困。”

沈砚青也不理他,只淡淡道:“将红墨拿来。”

红墨?要红墨做什么?

魏五眼尖,眼睛望四周瞅瞅,瞅到窗外雪地白茫,二奶奶一抹娇小的红裙好生醒目,那臀儿那细腰……啧啧,原来是为这。

他是刚娶了媳妇的,才尝过男女之间的情…欲…美妙,晓得那看得见却摸不着的痛苦最是难熬,心里头对二少爷自是更加同情了。

见没什么人在跟前,便压低声儿道:“秋老头子先前不是给少爷您开过几剂方子,说是没甚么问题了么?怎么…怎么少爷那啥还、还是不行……”

“那什么不行?”沈砚青闻言顿了笔,微抬起下颌。

魏五没办法,只好掌了自己一嘴巴,照实说道:“哎,都是那桂婆子碎嘴!现在整座宅子里谁不晓得少爷您…新婚之夜没弄成二奶奶……”那末了的声音越说越小,分明一股淡淡的忧伤,满满的惆怅。

从前是根本没去弄,如今却是没弄成,这可是本质的区别呐,阳…痿的悲惨程度堪比绿帽子。

沈砚青在画上勾出一抹嫣红,想了想,又在那红的身旁加了一个洗衣盆子。那画纸上顿时鸟儿扑腾,猫儿蜷懒,十五俏娇娘素手弄衣,一地的水儿流淌,沾湿她鸳鸯鞋面……分明是小户寻常景象,却扑面一股道不出的春闺酥暖。

成了。

他便微挑了一下眉毛:“不是一直就不行么?……你把这张画裱了,让人送到斐老板铺子里去吧。”

“少爷您就别绕弯子了。若是真的不行,压根儿就不会去想那事……弄不成的时候最要人命了,我晓得您的苦。”魏五小心翼翼地接过画,很是体贴地努努嘴。

想了想,不死心,便又鼓了一把勇气:“小翠她娘上回和我说,牛鞭炖人参再加二两女儿红,连吃几副一准管用。少爷若是要得,我让小翠她娘悄悄炖了送进来,保管没人知道……对了,这次画的是咱家二奶奶,可要多加那斐老板几两银子?”

云藏画师的手稿价格不菲,画风田园市井、香浓不羁,在宝德县周遭一直颇有盛誉。却少有人知道,那云藏原是沈家幽隐的二少爷。

沈砚青抬头,看见窗外的女人已经洗完了衣裳。许是蹲得太久,宽松的衣摆凹进她盈盈一握的小腰谷,她却不晓得,兀自踮起脚尖将一抹红袄挂上绳去。那长裙便将她娇挺的臀线清晰勾勒……外表看起来安静纤柔,怎知她内里却原来这样蜿蜒婀娜?

又想起昨夜喜床上的一番旖旎,那一对玲珑的白兔儿,覆在他身下没有丝毫的抵挡能力,却又像一抹无骨的小雏蛇,勾引人灵魂出窍……可恶,寻常人家的女儿哪里似这般毒药?

沈砚青忽然有些烦躁,一时表情复了先前冷峻,对魏五吩咐道:“哪里是画她?不过借她一个参照物罢,只管便宜卖了就是。你去叫她走开,不要在我跟前晃荡。”

“得咧,随少爷您心意!”魏五只当二少爷因“爱无能”而生恨,很仗义地拍拍胸脯,走出门去。

院子里小桃红正在晾最后一件衣裳,闻听身后有咳嗽,回过头,见一个白面小厮欲言又止,便对他一笑:“你有事?”

乖乖,声音可真柔~

魏五酝酿好的狠话顿时一句都说不出来了,没骨头地指了指窗户:“少爷说让您别在这儿晾衣裳了,天冷,仔细奶奶冻坏了手……”

小桃红顺着视线一看,看到沈砚青清瘦的侧脸,那薄唇下抿,凤眸轻眯,许是察觉自己在看他,眼梢微微瞥了过来………一缕赤果果的轻蔑。

“哦,那你替我谢他。”小桃红便将双手擦尽,自己走开了。

魏五回到屋里,咋着舌道:“其实新奶奶人挺好的,虽说她长得像书里的狐狸精,我瞅着反正就是好看!早上还给了我家小翠一对耳环呢。”

“哼,一对耳环就把你打发了?”沈砚青冷冷一笑,只当小桃红心眼多,早早学会了巴结他身边的下人。因见天色不早,便又问道:“今日县衙那边可有甚么招呼?”

魏五这才想起来正事,忙从怀里掏出红贴:“哦,差点儿忘了,孟大人请少爷过去下棋呐!说是新研究了一招步数,要和少爷您拆拆招。不过小的见少爷这才新婚,给回过去了,只说改到明日……”

“推了它做甚?爷对那女人可没有兴趣!你让人备了轿子,吃罢饭我们就走。”沈砚青却将红贴接了过来。

……

沈家因没了当家的老爷,许多规矩也不同往日那般严苛。除却初一、初七、十五、廿一要在老太太北屋用膳,平时便各个在自己的小院子里吃。

因照顾小桃红乍从南方过来,怕她吃不习惯,老太太特地吩咐厨房做了几道清淡小菜端过来。

饭桌上静悄悄的。

小桃红舀了一碗红枣山药羹,见桂婆子只是冷着老脸看自己,想了想,便将碗向沈砚青面前递去:“喝点汤吧。”

沈砚青凤眸一眯,看到女人因搓洗衣服而发红的手背,那手儿小小,他又想起昨夜她紧紧护在手心里的那枚红玉坠,便淡笑一声:“好。”

嘴上应着,却并不接过来。

小桃红的手便僵在那儿,晓得他原来是存心叫自己难堪。然而她也不喜欢他,他们互相不喜欢对方,没必要存心去讨好他。咬了咬嘴唇,默默将碗收回来,低下头自己喝。

桂婆子的脸色一瞬间更难看了。

门外张二婶子见了,不停的摇头叹气——个闷倔的丫头,这可不是你们醉春楼的妓院,明枪暗箭的,日后有得你苦头吃!

赶紧招呼着打破僵局:“二奶奶,前头叫了去量衣裳!”

小桃红一看到张二婶子,记起当日凤萧在荒草破上的满身血污,一股愤懑又在心中隐隐翻涌,也不同沈砚青打招呼便站起来走出门去。

沈砚青一瞬间又觉得索然无味,便叫魏五备了马车也赴县太爷的约去了。

————————

县太爷姓孟名安国,今年二十有七,生得浓眉深眸、爽朗大气,因上任至今一贯秉公办事、刚正不阿,在当地很有些声望。两人在县府书院的一次诗会上相识,因见沈砚青画得一手好丹青、下得一副好棋,便对他很是赏识有加。

这厢一副棋下了过半还分不出胜负,孟安国忽然一指黑棋往棋盘左上一落,悠悠撇了撇杯中的茶叶,眯眼笑道:“这招‘出奇不意’可是为兄研究了好几日才悟出,看砚青贤弟今日如何破局。”

沈砚青却一眼就把局子看破,原只须三招便能反败为胜,但还是故意偏了个位置放下:“那在下斗胆试试。”

呵,果然没被他察觉。

孟安国暗暗欢喜,又在对角处摁下一指,顿时沈砚青一片白子的“气”便尽数被他破去。

“砚青贤弟看这下如何?”

沈砚青叹气,甘拜下风:“想不到几日不见的功夫,孟大人的棋艺却是越发精湛~!”

孟安国很是受用,摆着手笑得很谦虚:“哪里哪里~,贤弟谬赞!我听说你昨日成亲,怕不是新婚燕尔,今日无心与我下棋则个?”

“不敢。不过是个小小女子,还不足以同兄台相提并论。”沈砚青勾唇自嘲,每想起屋中的那个女人,便止不住的生厌。

孟安国却肃了神色:“诶~,话不可这么说!自古阴阳和鸣,小家和才能万事兴,贤弟断不可如此敷衍弟妹。”

竟不知他原来是个重家庭的角色,沈砚青有些意外,忙尴尬打了圆场:“只是从南边聘了个女子过来,年纪小我数岁,也不知如何与她说话,怕是还需要磨合。”

不知道为什么,特意避过那“妾室”二字。

“哦?”孟安国顿了顿,忽地扬眉笑起来:“呵哈哈,那我与贤弟可还真是有缘!你嫂嫂也是南边女子。”

沈砚青暗自吃了一惊,面上却做着欣喜模样:“呀,这倒真真是一场缘分~!只是听闻孟大人北面出生,如何却亦从南边娶了嫂夫人?”

“说起来话长。原是我母亲表姊家的女儿,早先的时候嫁过来,我也是嫌她娇娇小小,并不喜欢。后来却是越看越喜爱。平日里很是温柔贤惠,连说话也都轻声细语,我母亲大人也很是喜欢她。”孟安国说着,又觉得这些家常话儿似乎多说不妥,便含糊道:“贤弟日后自然晓得,这厢我不同你多说。”

正说着,一个女人走了进来,着一袭紫裳烟罗裙,略微丰润的身段,手上抱一个哭泣的小男孩,约莫两三岁年纪。

“老爷,宝儿睡醒了一劲哭着要找你。”软言软语将孩子往孟安国怀中一放,见书房里有客,便含笑点了点头退在一旁。落落大方,并不见窘迫,可见出身亦不寻常。

沈砚青忙撑着桌沿站起来:“这位可是嫂夫人?”

孟安国只是双手揽着孩子轻哄:“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正听说砚青贤弟新婚,弟妹也是你们南边儿的姑娘,我还直呼有缘呢。”

那孟夫人多少年没有见过家乡人,乍一听眼睛亮起来:“哦,可也是我们扶苏州上的?我整日的在家闷得慌,改日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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