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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桃红-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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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还没醒透呢。一众丫头不由捂着帕子吃吃的窃笑起来。

李氏本就恨沈砚青半个月前把自己儿子关在祠堂里冻了几天,只不轻不浅地训斥道:“着你胡说,怕是你瘫了也一样不得安生。”

嘴上骂,心里却不恼。这荣家可是方圆百里顶顶有钱的大户,容若也不像别的千金小姐那般娇气难伺候,书读得多,性子温顺、好拿捏,长相虽不十分美,圆圆的脸蛋看久了也舒服,去哪里找这么好的亲事?

老太太不耐烦了,抿着烟嘴,只把脸看向鸾枝:“听说前些日子生了场病,砚青特地带你出去看了回大夫,如今可好些?”

不冷不热的口气,听不出喜怒。

“咳咳!”一直沉默着的魏五忍不住呛了嗓子……完了完了,全露馅了。

“……”沈砚青不动声色地拭了拭鼻尖。

魏五连忙吐着舌头噤声。

鸾枝听得云里雾里,扫了沈砚青一眼,只是柔声应道:“近日并不曾生过病呢,谢老太太关心。”

那药铺里早已经传开了,新奶奶夜里头贪吃,得了焦症,怕老太太责怪,便央着二少爷偷偷带出去看病。这些日子白老大夫的药方可没少开,偏她还要嘴硬隐瞒。

老太太口气越发冷淡,心里也恨这小妖妇一身媚骨,奈何自个孙子却偏偏爱她。

眯着眼睛含了口青烟:“家里头有秋老大夫,有病了唤一声就来,年轻轻的,不要太娇气。你丈夫身体正康复着,也不好太过劳累,来来去去的注意些分寸。”

好糊的言辞,却意有所指。自古宅门里头便没有秘密,谁的房里头闹得多,谁都房里头闹得少,丫头婆子们的嘴巴可管不住。这是在提醒鸾枝不要太贪吃呢。

众人的眼中不由添了几许暧昧。

饶是鸾枝门都没出,此刻也听出点儿怪怪的味道出来。脑海里不由浮现出刚才看到的那几张画……自古红颜多薄命,怕是那个叫月歌的女人远远不及自己康健吧,时不时生一场病的也是正常。

想到沈砚青每夜同自己做的欢爱原来也与旁人在做,那些潮涨潮落的刻骨铭心原来另一个女人也在与自己一同品尝,心中忍不住涌起一阵酸涩。

却又立即提醒自己,不是说好了做戏嚒?你做戏,他自然也做戏,做买卖讲究个公平。

罢了罢了,送他一个人情。

暗暗瞪了沈砚青一眼,把手儿从他掌中凉凉地抽回来,颔首低声道:“妾身知错,谨听老太太教训。”

再不想理睬他。

莫非是吃醋了嚒?几时她竟也学会吃自己的醋了。

沈砚青心中暗生讶然,丹凤眸子微眯成一道月牙儿,偏故意不去哄鸾枝。

老太太点到为止,这才转脸看向祈裕:“听说这次从蜀州过来的一批货路上着了土匪,那批料子最后还能抢回来三成委实不容易,辛苦你这几日奔波,今天特特叫你回来补补身子。”

祈裕连忙恭身谢过:“谢老太太关心。只是这批货乃是上上等的精贵蜀绣,如此一来,布庄上的损失委实不是个小数。”

老太太心疼银子,闻言皱着眉头,只是吧嗒着烟嘴:“朝廷里明枪暗斗的,老百姓的世道自然也就不太平。这年头的土匪那都是吃人命的,能活着回来就是不错了……我听说马场那边前些日子又死了只种马,这次害的还是瘟病,后来也不知是如何处置?”

祈裕看了一眼沈砚青,谦然笑道:“这些日子布庄上很是忙碌,昨儿个才匀出时间过去一趟。听说砚青表弟当日正好就在马场,已经命那严监工把病马拿去埋了,祈裕便也没有再去多问。”

沈砚青挑眉回了祈裕一笑,只做漫不经心道:“那匹马得的是毒热瘟疹,若是不埋,怕瘟疫传播出去反而不好。”

三言两语,并不多说。

晓得自个孙子对马场怕是依然心存忌讳,老太太叹了口气:“沈家的马场,因着种马独特,这才能得几十年的繁荣昌盛,千万不要出了什么差池,让恶人算计了去。我听说朝廷那边今年已是最后一次从沈家进马,明年的已经改和邻县的马场下了单子,可有此事?”

祈裕凝着眉头,很是怅然:“正是。一直在打听它的老板到底是什么来头,只是打探不出,委实头疼。”

老太太揉着太阳穴,没了心思:“罢,世道乱,生意也是越来越不好做咯。这一大摊子人要养着,你便是有三头六臂也分…身不得。马场上的事儿砚青腿脚不便、不好管理,左右如今布庄和药铺也没甚么生意,不如挑一个出去让砚青应付便是。”

李氏闻言脸色顿然一沉,忙咧着嘴角笑笑:“砚青身体这才刚好了一些,哪里劳得再过多奔忙。”

老太太不爱听,眉也不抬,只不轻不重地应道:“腿脚虽不好,终归是我们沈家的嫡长孙子,必须要出去历练历练。裕儿过了年已满二十三岁,不好耽误他的婚事。你便是有那等闲心,不如好好教教你儿子砚邵,让他也早点把家里的生意撑起来。”

沈砚邵却哪里还有心思说话,只是滞滞地凝着鸾枝,把她与他心中的玉娥比对。

李氏恨铁不成钢,只得闭嘴不语。

“晚辈谢老太太关心则个。”祈裕刚毅面容上晕出一抹浅笑。

正说着,一群婆子端着香浓四溢的酒菜从后厅走出来。

这是要开场吃饭了。

众人站起来,按着身份尊卑往红木大圆桌边坐去。

“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忽然门外传来一声急惶惶地吆喝,账房老吴带着药铺的老掌柜跑过来:“不好了,出大事儿了!宫、宫里头…娘、娘娘没了,整个仁德药铺包括分店总店全都被查封了!”

萋哀哀的哭腔,哽塞着,颤巍巍站不稳,话不成句。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老太太烟斗钝地往地上一落,刷地站起身来:“封了?!……哪个娘娘没有了?你给我好好说话!”

“诶诶。”老掌柜连忙啪嗒一声跪下,只把脑袋埋在地上不敢抬头:“说是…说是宫中的小德妃娘娘吃了沈家进贡的仁德保胎丸,半夜就把龙脉滑了,留了满床的红血……那小德妃正是最得宠的时候,气得皇上大怒,二话不说,一纸下令就把咱药铺全封了!只怕、只怕是咱们沈家要大难临头了!”

苍老的嗓音,只是伏地哀哀恸哭。

“我的天爷——”老太太只觉得一口气上不来,双目黑昏间险些就要晕倒在地。

鸾枝连忙跑过去一扶,替她顺着脊背:“老太太稍安勿躁,且听掌柜的怎么说。”

宝德县是京郊县城,离京城不过半日的距离。沈家百年药铺声望颇高,每年都望宫中进贡着养生滋补的宝贝。多少年都是安稳荣华的,哪里想到忽然间就出了事情?怕不是得罪了宫中的什么人,让人把沈家当了替死鬼也未必。

然而危机亦是机会,把握得好的话,翻身的机会就来了。

鸾枝暗暗向沈砚青递了一眼,又扭过头去不理他。

呵,好个狠心的女人,这般艰难的情形下都舍得推他出去,一边却又冷脸冷心的不肯理他。

沈砚青默了默,那小德妃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乃是新近宫中最得宠的娘娘,只怕是恃宠而骄,惹怒了几位资格老的娘娘,着人陷害了也未必。因想起早先砚邵对着窗户骂公公的场景,不由问道:“三弟可还记得那日天香楼上的公公是哪位嚒?”

沈砚邵正心虚呢,哪里还敢多嘴,只是含糊着应道:“哪天?我每夜酒都喝醉,哪里记得谁是谁?”

老太太却已经明白过来了,立时一盏茶杯冲沈砚邵脚边掷了过去:“混账!我道沈家几十年兢兢业业,如何忽然出了这般蹊跷,却原来都是你惹出来的事端!李氏,你、你看看你惯出来的什么儿子?几代下来,还从来没有一个这样不得安生……咳、咳咳……如今这事儿,你看谁人去办?谁人愿意去办?!”

这事儿可大可小,往大里说了,弄不好就关系着全家人的脑袋。李氏心中惶恐,末了只得狠狠心,咬牙冲砚邵的脸上煽下去一巴掌:“来人哪,把闯祸的东西拉去祠堂里跪着!”

一家子大大小小只是屏着呼吸,再不敢出一点声儿。姜氏瞥了瞥嘴,虽改不了一贯的幸灾乐祸,到底也是怕得再不敢多嘴。

鸾枝扶着老太太坐下。

老太太吧嗒吧嗒使劲吸着烟嘴,好半天了才缓过气来。然而这事儿已经不好再叫祈裕去办了,刚刚才说要把药铺交与自个孙子打理,不好自己打自己的脸。因见祈裕只是歉然不语,默了半天只得道:“着二老爷在京中打听打听,看看老三近日到底不小心得罪了哪个宫中人物。”

沈砚青凤眸眯起,暗暗从鸾枝脸上掠过一眼,晓得她心中必然也与自己一般想法。

便作一副踌躇语气道:“此事怕不是那么简单,左右是三弟自己惹出来的大麻烦,不好再劳烦表哥操持。我正好有个同窗在宫中当差,下午便去京城一趟,也好仔细打探清楚。”

吃力不讨好的事儿,办好了是一桩功,办不好一家上百口的性命全栽他身上。李氏巴不得呢,连忙道:“幸得砚青是个大义的好孩子。只怪你三弟,平日里我也管不住他,如今还要麻烦你这做哥哥的辛苦周旋……”心揪地拭着眼泪。

“表弟若是在京中有任何不便,只须着人递急书一封,祈裕立刻赶往京城。”祈裕言辞耿耿,拱了拱手,暗暗捺下嘴角一丝笑弧。

当下也只能这么办了,老太太沉默着应下。

沈砚青这才转脸看向鸾枝,因见鸾枝爱理不理,晓得她在别扭什么……那画,原就是他故意落在书房小案上罢了,试的就是她的心。

然而这偶然的一个发现,却让他心中暗自快意,也不知道即将分别的几日,她到底对自己是舍与不舍。面上却不动声色,只勾着嘴角淡笑吩咐道:“你这就回去替我收拾下行李,吃过饭我就出发。”

第36章 莲花弄

他的肩膀甚宽;冬日的袍子一件件竟是这样大;三四件往藤条箱里一放,顷刻就满了。

鸾枝将盖子合起,抬起头来替沈砚青理了理衣襟:“都收拾好了;可以出发了。”

正打算转身出去;指尖却被一只薄凉手掌握住,含进了沈砚青的口中:“为何不看我;这般着急出去做什么?”

略微上挑的凤眸,精致嘴角悄抿一丝戏谑;悠悠然的;好似一眼就把人心思看透。

鸾枝好不懊恼;天晓得他竟是这般态度,分明丝毫也不打算把那个女人对自己隐瞒。

便勾起嘴角笑了笑:“你母亲让人喊我过去呢;若是去的晚了,不知又要被人如何编排。”

“哦?”沈砚青眉头微蹙,修长臂膀在鸾枝腰谷处猛地一揽:“她无端端找你过去做甚?你莫不是又在撒谎。”

“唔…”鸾枝毫无防备之下整个儿栽进沈砚青的怀中,她的身材娇小,不过只及沈砚青的肩膀,这样被他裹着,便听到他怦怦有力的心跳。一股危险的气息遁入鼻翼,然而她却是不愿意的,本能的不愿意他入了别人又弄自己。

便只是用力推搡着:“我哪里知道,你这样的家庭,每个人的心里都藏着弯弯道道,又岂是我一个外人琢磨得清。”

见沈砚青目光灼灼,只是扭过头去不肯看他。

那下唇轻咬、秀美浅凝的模样,却让沈砚青好生猎奇,想不到这个贯日硬心冷肠的女人,竟也对他生出这般独占的闺房情结。

心中窃喜,知道她必然在等自己解释,这会儿却偏不舍得解释,就爱看这难得别扭的一幕。修长手指便往鸾枝盈…满的胸襟上解去:“给我一次…我这一去约莫要到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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