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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做什么？又想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来骗我了吗？上官莹嫣，你方才的伶牙俐齿去哪了？你方才的那副倔强模样去哪了？还是现在你又想用什么样的面具糊弄人了？”
裴子雍的声音终于划破了沉寂，只是，却又是冷嘲热讽的了。
第九十五章
紫钰停下揉搓瘀痕的手，抬起头来怔仲地望着他，因为他正好坐在暗处，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可是他的语气像针一般刺在自己的心上，她更觉得无力了。
没有应声，她只是默默，默默地凝视了他一会儿，这才转过头去，继续默默，默默地望着窗外时而明亮时而迷离的夜景。
就快到皇宫了吧！
窗外的路已经变得狭窄了一些，红色的宫墙也分外的巍峨显眼，人说“一入宫门深似海”，这可是真的？怎么她会觉得自己也有“深似海”的感觉了呢，而自己只是误入了将军府的门而已。
还有一年才及笄的自己竟然已经有了更成熟的心智了，这是因为自己的翅膀已经被他无情地折去了吗？
上官莹嫣的沉默让裴子雍的怒气更盛了，他冷哼一声，长臂一伸，狠狠地扯住她纤细的手臂，一拽，掐上了她光滑的颈项，却没有用上蛮力。
又来了！总是拿这一招，他累不累？紫钰叹息一声，潋滟水眸直直凝注在他的脸上，带着些许的……怜悯！
这怜悯之意让裴子雍更为暴怒了。她有什么资格用这样的目光来看他？在他的眼里，她也只是一只小蝼蚁，如果他真的要下手，她即使有九条命，即使有媚妃撑腰，他照样可以让她在这人间蒸发！
“你不怕死？还是，你笃定地认为，就要到皇宫了，我不敢动你？”
这死妖女，竟然敢挑战自己的尊严和耐性？她以为自己在京城里有人撑腰，是不是？
也许，他该教育一下她，什么叫“出嫁从夫”，什么叫“夫命难违”！
“我从不敢这样认为，但我想，你贵为大将军，为手下定罪的时候也该知道要宣告其罪状，所以，在我并不知道做错什么事的情况下，你不是该给我一个该死的理由？”
紫钰的身子颤抖着，连声音也带着明显的颤音，但是，她仍然蜷紧了拳头，双眼倔强地望着眼前杀气腾腾的脸，不让自己有一丝怯弱。
也许，她该从默默忍受变成要懂得保护自己了？至少，她在死之前也要明白自己究竟是为什么一定要死。她再也不想承受这不明不白的冤屈和折磨了。
很好！真的很好！她的伶牙俐齿回来了，这芙蓉面也因为她的反驳而变得灵活生动起来了呢，这才是她真正的面目吧！以前只是一味地装得楚楚可怜，让他倒了胃口，今日才知道，原来，她的爪子可以这么尖锐呢！
裴子雍的心中竟然多了几分雀跃。
这样的上官莹嫣报复起来才有挑战性！他正好可以慢慢调教她，磨损了她的爪子之后，再给她狠狠的一剑，让她一步步走进深渊里去，就像……她曾赐给自己的痛楚，要逐渐积累，再突然爆发，才会达到最深刻的极致吧！
这才是最能摧毁一个人的生机的最好办法呢！太轻易让她死了才是便宜她了，哈
哈！这倒让他起了兴致了！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对你，是吗？那么，我现在就告诉你！”裴子雍将她的身躯往窗棂一压，背部抵在硬邦邦的木头上带来的不舒适的感觉让紫钰蹙了蹙眉头，耳边却传来他张狂的冷笑。
“你唆使我最爱的女子离开我，还让她趁我意乱情迷的时候刺了我一剑，就刺在我的心窝处……那种痛，那种刻骨铭心的耻辱，难道不该由你偿还吗？”他逼近她，面容如修罗般狰狞嗜血。
这次，她从他一贯绝冷的眼里看到了浓浓的恨意！恨意和杀机如潮水般汹涌而至，紫钰突然觉得心痛了，而他的手劲一用力，她就更觉得窒息了。
“最爱的女子？你说的是……柳琦钰？！”虽然仍然是一头雾水，但还是隐隐约约知道，他所说的女子就是公主和水镜菱口中的柳琦钰了。只是，小姐怎么会与她的事牵扯上？
她却不知道，她这样的回应无疑是给了裴子雍一个错觉，以为她承认了，莫名的失望之后不禁更是深切的痛恨了，“你现在该知道你是多么的该死了吧，上，官，莹，嫣！”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她的名字，咬牙切齿地像是要将她一口吞下去！
紫钰打了个冷颤，张口欲喊，却被他禁锢得厉害，钳子般的手如圈套一般环在她的颈项，空气愈来愈稀薄了。
惊慌恐惧之间，她只能抡起拳头，朝他的胸膛拼命捶打起来，腿也乱蹬，虽然明知这花拳绣腿对于叱咤沙场很久的他来说只是挠痒痒般的效果，但是她仍然得为自己的性命努力。
为了上官府一家，为了小姐，在这样的节骨眼上，她不能死！
裴子雍的眼闪过一丝复杂的感情，手一松，任由她摔倒在地，然后，还没等到她喘息一下，已经将她扑倒在这厚软的地毯之上，身子重重地压在她的身上；立时引起她的一声惊呼。
“怎么？心虚了？无话可说了？”他冷笑道，声音冷凛如冰，目光冰冷如剑。
紫钰喘息了几声之后才愤然应道：“我何须心虚？这分明就是诽谤之词！我可以对天发誓，小……我并不认识哪个叫柳绮钰的女子，我更不会唆摆她去杀人！我只是一个区区深闺女子，与你成亲之前并未见过你一面，又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灭绝人性之事？你是不是误会了一些什么？还是，你因着对上官家的憎恨，因着对这婚姻的抗拒，所以才胡乱加个理由来折磨我？如果是因为如此，你大可休弃了我，又何必要如此虐待我？”
“你竟然还敢狡辩？你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这是什么？”裴子雍怒道，从怀里拿出一样物件递到了她的面前，摇晃着。
第九十六章
掌心下垂落一条红线，红线尽头却是一是小巧的粉红色香袋，边缘上绣着一个大大的紫色的“嫣”字，香袋还静心地系着一个吊坠，红色的小小的很独特的连心结随着裴子雍的手轻晃着，淡淡的兰花香气铺面而来……
这时车子正好驶到最光亮的一处，皎洁的月光倾洒进来，那“嫣”字就分外的清楚。
紫钰诧然望去，却瞬时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问道：“这……不就是小……我的香袋？！怎么会在你那？”
那确实是小姐随身携带着的香袋，也是她亲自为小姐做的香袋！
即使没有那个“嫣”字，就凭着这个样式看似简单实际做法却很繁杂费时的连心结，就可以确认这个香袋是小姐的了。
因为这种结发兰陵只有她自己一个人会，是由娘亲教的，娘亲以前可也是一个鼎盛之家的千金小姐，只是家道中落后又爱上了一穷二白的爹爹，才沦落到了四处奔波流离的境况。
而且中间所用的那条莹白色的丝线就是上官丝行的极品千雪丝！她确实无法否认！
但最令她震惊的是，这个小姐专用的香袋怎么会在裴子雍的手中？而且这香袋的颜色已经褪了一些颜色，可见不是最新做好的，小姐的香袋也从不赠人的啊，除了……
脑海里掠过一些片段，紫钰试着去捕捉，却被裴子雍的咆哮声给震乱了心思，那些片段很快就消失，根本无法再去想。
“你确定这个香袋是你的了？！我还以为你仍然死不承认呢！”裴子雍冷笑一声，狞笑着的面容更是分外的冷峻了，他攫住了她小巧的下巴，忿恨的眼神如刀子一般剜割着她的心。
“这个香袋是从柳琦钰的身上掉落下来的！当时她执意要杀了我，那一剑刺得很深，深到穿透了我的身体……如果不是无殇赶到转移了她的注意力，趁机一掌打飞她，我根本就没有活命的机会！她亲口说了你的名字，又有这香袋作证，你还能怎么狡辩？”
“我……我真的不认识那个柳琦钰，这香袋怎么会不见的，我也不知道，你叫我……叫我怎么辩解？”又急又气，紫钰的泪扑簌落下，苍白的容颜分外的委屈，“我也想知道……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她颤栗着身子，咬牙说道：“你的痛恨有理，难道我受的折磨也有理吗？我可以发誓我根本从未认识过一个叫柳琦钰的女子，你又会相信吗？即使我是清白的，想必你也无法对我有一点点好感吧？”
如果不是云柔告诉自己，上官府的大小姐进宫之后一直倾轧朝廷，还和意图推翻新皇统治的丞相交往慎密，朝野正直之士无不敢怒不敢言，不但暗自给了个“媚妃”的称号来贬斥她，还连带着痛恨起上官府的话，她还能够当做是自己不为“夫君”所喜，而现在她还能骗自己吗？
这话语说得又重又快，从肺腑深处迸发而出，声声悲怆，月光迷离下她的双眼被泪水洗濯后更显澄净，裴子雍的心震动了一下，突然有些犹豫了。
他该相信她吗？
； 可是，这明摆着的证据该怎么解释？这香袋，那柳琦钰死之前的话语，还有言无殇调查得出的结论……
将心头突然涌起的怜惜敛住，裴子雍突然放开了她，却又突然握住她的双肩，狂怒令他面孔狰狞起来！
“你以为我还能相信你吗？上官莹嫣！是！我痛恨你们上官家的人，不管是擅自主宰了我婚姻的媚妃，还是阿谀奉承如条狗一样卑贱嚣张的上官罡耘，我都深切痛恶！更何况是赐予了我悲惨境遇的你？！你的一句话就可以让我追求的幸福灰飞烟灭，你的一个笑容就可以让我沦为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你的一个香袋就能见证我怎么从天堂掉落地狱，你说，我该怎么样对你？还要好生供奉你吗？”
被猛然握住的手腕几乎握碎她的腕骨，吃痛得令紫钰蓦然抬首，迎视那双沉敛的双瞳，他的瞳中深处那残忍又无情的冷血，她一路看至今，与此人对上最後的下场是毁灭是堕落，她怎么能说没有感觉？
他越痛他就越恨，他越狠她就会越痛，这是怎么样的一种爱恨纠葛啊！是她太不幸还是他太不幸？！最後的下场，谁又该恨或该怨？！
紫钰的心好乱好痛，她只能闭上眼，任眼泪汹涌流下，寒意在脚底涌上，迅速蔓延全身，震颤的身子明明与他温暖的身子是贴紧的，但是为何她仍然觉得冰冷到快要僵住了？
那种温暖离自己是多么远啊！
“我恨你！所以，今生你别想用你的媚功勾引我，蛊惑我！我现在就已经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了，如果不是顾忌你身后的势力，我不会允许你上我的床，因为，世上的女子都可以的话，你也绝对不配！”他狠狠地摇晃着她的娇躯，双眼赤红如魔，“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啊！你能用什么方法来补偿我的心伤？你说啊！”
心神恍惚中，他仿佛又看见柳琦钰抽出在他体内的剑，看到了溅扬的血雨与他无比痛苦扭曲的面容时冷然的面容和无情的话语——
“莹嫣说得对，即使你的血是红的，你的心也是黑的，为了你的私欲，你竟然将一个城池二百三十九条人命都给攫取了，你还有什么真心可言？你怎么配和我在一起？”
当时他踉跄倒地，一身白衣被血染到尽红，但此时几可毙命的巨创都比不过心中那股被活活撕开的感觉来得痛苦！
这个罪魁祸首能够理解他的绝望吗？能够理解那种陷入地狱的痛苦吗？
“我……无话可说！”紫钰终于哽咽出声，带着颓然和绝望。
－－－－－－－－－－－－－－－－－－－－－－－－－－－－－－亲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