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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管她!我们是来练剑的啊。”绯云压低嗓音说,同时,心不甘情不愿的往树林那方点了下头,算是与那女孩打招呼。“你该不会怀疑她是鬼魂吧。”绯云又拉开了攻势。
易水寒并没还手,他突然感到很无聊,更多的是愤怒。他丢下剑,对绯云喊道:“够了!你到底想把这戏演给谁看!你早就看到那女孩了对吧?你知道她是今天早上跟平先生一道来访的水月公主,而且,你拉我到这儿练剑,不就是想接近她!”
“小易,你在说什么啊?”绯云低音道,“我们不是来练剑的吗?管她是谁呢。”
“别狡辩了,绯云。”易水寒初次体验到看破他心机的快感,报复的欲望一发不可收拾。“我们是来练剑的——这话应该是你对自己说的吧。你想见那女孩,又要坚持自己定下每晚练剑的混帐规矩,你不知如何是好,只有想出这条来天池练剑的妥协方法。而且,要拉上我才行,因为你知道我定力不如你,要是我看到那姑娘,就一定没法安心练剑。然后,你就可以平衡了,你就可以对我大吼‘我们是来练剑的!’其实你想说的是,‘瞧,你也被她迷住了吧。我至少还能坚持不看她,你却神不守舍了。小易,你终究还是不如我啊!’对吧?你把那女孩当成你修炼精神禁欲的道具了,把我当成平衡挫折感的药。绯云,你就是这样想的吧!”
“我没有,”绯云失去了镇定,急切的低语:“请别我把想得那么坏啊。”
易水寒冷笑道:“拜托你别捏着嗓子说话好不好!你现在不敢大声反驳,刚才不敢大声训我,这与平时的你不是截然相反吗?你不敢摆出平素那种正气凛然的样子,是怕那女孩误会你欺负我吧?大师兄在轻松击败师弟之后,语重心长的教训师弟不要受女色干扰,在战场上,这可是致命的错误——这样说不是很合理?你一定也这样想过,可你不敢。
“你怕自己背上道貌岸然好为人师的坏名声,更怕有人认为你是在故意表现,想在女孩面前逞英雄,你会这么想,都是因为水月公主在场吧?于是,你就反其道而行,摆出这副瘟相,可你也不敢太过火,因为你更怕人家当你扮可怜骗取女孩子的同情心。绯云,你就那么苛求自己从精神到行为都必须十全十美?你想避开世俗的虚伪,却把自己折磨得快精神分裂了吧?你去做你的道德守财奴,没人管得着,可你为什么非得拉着我一起受罪?现在你又想折磨那女孩了,对吧!”
“小易,你别这样伤人。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你知道,我真心对你好!”绯云看起来像个溺水者,冷汗淋漓,嘴唇苍白,精神涣散,却又过度紧张,仿佛陷入了混乱之中。
“我知道你对我好。”易水寒强忍着眼泪,发起最后一击:“可是,你越是对谁好,就越会害得人生不如死,你没坏心,可你一直在害人!”
绯云沉默良久,忽然一笑,诚恳的道:“小易,我向你道歉,你说的这些,都是我所不曾注意过的缺点。我发誓,一定要把它们一一改正!”他做了绝决的手势。
易水寒倒吸了口冷气,呻吟道:“天哪,我宁可希望你学坏。”
他知道,绯云“善”的破坏力又加强了,这一次全是因为他。
果然,当晚回去,绯云就写了一张大大的条幅:
“忠、孝、义、礼、智、信!”
这是他的新座右铭,新奋斗目标。绯云再一次充满朝气与斗志了,这都很好,可不好的是他也把同样的一张条幅贴在易水寒墙上,拉着他的手,恳切的说:“小易,我们以后也要互相勉励、互相监督啊!这样才是真正的好朋友。”
他走后,易水寒呆呆望着那条幅,这十五岁的孩子想:自从认识了绯云,连上山打兔子都要先分辨雌雄长幼老弱病残了,师父给的零用钱也被迫交给绯云攒起来施舍给游方和尚,连块糖都吃不到。
其实他们不打母的、小的、弱的、残的、老的兔子,别人一样打。游方和尚其实都比小孩有钱。
他又打了个冷战,警告自己千万不可以对绯云说这些。否则他肯定也不准其他人打少壮兔子以外的兔子,肯定会在施舍之前,把和尚打翻在地检查人家是否真缺钱吃饭,他就是那种搅得天下大乱的人。
“忠、孝、仁、义、礼、智、信”……
看着那墨渍淋漓的条幅,易水寒又打了个冷战,绝望的想:“有一天,绯云会否把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不礼、不智、不信的人全杀光呢?到了那时,天下也就只会存活他绯云一个人了吧?”
易水寒抱着膝盖啜泣,幽幽的想:“独善其身,是一种多么伟大的情操啊!”易水寒希望绯云能够独善其身,最低限度,他自己可以独善其身。
然而这两点都没法儿做到。
在第二天的决赛中,绯云不允许他弃权,更不允许他放水。他知道神?圣?平先生这次是专程为了选龙骑将而来,已经决定把三件宝物做为赠给本次论剑的桂冠得主。
得到这三件宝物的人,就可以继承“龙骑将”的称号。
“我发誓,一定要得到龙骑将称号。”擂台上,绯云这样对易水寒说。
“你要得到宝物轻而易举,不必非要杀掉我吧?”
“小易,不能说泄气话!”绯云狂热的激励他,“只要你相信自己,被杀死的说不定是我!无论如何,我们也不能让平先生和水月公主看扁了啊。”
他越是这样说,易水寒越不寒而栗:绯云已经把自己当成他的资产了,他不允许别人看轻易水寒,那心理正如农场主人不高兴人家说他的牛不够肥不够壮!
这让易水寒难以忍受,于是在水月公主清冷的目光下,他挥起长剑率先发起亡命一击!
“这才够劲,小易,你毕竟是我的好朋友啊!”绯云狂喜的吼道,亦不退让,狮子一般冲上前来,奋力一挡,弹开了易水寒的猛击。
“去你妈的,谁稀罕你的友谊!”无视虎口震裂血流不止,易水寒疯了一般挥剑横扫!
“不动明王斩!”
剑锋衍生了强劲的气流,把场中两人卷进粉碎一切的漩涡。
“大漠孤烟剑!”
绯云也发动最强剑技,一抹亮丽的红霞,割开了黑漩涡,飞流直下,仿佛落日下的长河飞瀑。
两剑相碰,金铁迸裂溅起星星点点的火花,刺痛了易水寒的眼,就那么一眨眼的空档,红霞拂面,一抹凉沁之后,是火辣辣的刺痛……
易水寒听见观众的惊呼,有人扶着他的胳膊,他想挣扎着站起来,却做不到。
脸孔刺痛麻痒,又湿又热,眼里渗了血,刺痛难当。
他想睁眼,却做不到,伸手摸脸,滑腻、温热的伤口像腐烂化脓的疮。他反胃欲吐,再想摸,手被人硬生生抓住。
“小易,小易,你不要紧吧!我不是故意的啊……”
绯云抱着他的手臂,带着哭腔在喊。
易水寒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可他却打心底里觉得轻松。“终于,一切都结束了……”
那之后的事,易水寒并不很清楚。等他醒来的时候,绯云已经离开了师门。据说绯云刺伤他的脸后,赢得了论剑大会的桂冠,也赢得了神?圣?平许诺的三件宝物——
圣剑?正义之铭刻、红龙?梦魇之黄昏、银铠?白银之神殿。
那之后,发生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年幼的水月公主竟向他提出挑战,战果不得而知,等易水寒醒来时,绯云已经离开了圣岛,从此不知所踪。
“十三年前,你输给春江水月了对吧?”直到今天,易水寒才有机会解开这个答案。
绯云一楞,苦笑道:“小时侯的事,你原来都还记得啊。”叹了口气,他又道:“胜负很难说清,总之,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想见到她了。”
“那可真是很遗憾的事呢!”
白衣少女推门而入,杀气顿时被冲淡,诡异的魔感伴随着春江水月的到来,在两个男人心中激起不同的反应。
易水寒不知该说是失落抑或庆幸,水月的到来,无疑避免了他与绯云的决斗,而从刚才开始,他就已经很清楚,这些年来,他与绯云的距离并没有缩短。
绯云却显得有些尴尬,苦笑道:“别来无恙,公主殿下,您还是那么漂亮!”
“十三年内不准踏进朱雀半步的誓约已经到期了吗?绯云,时光荏苒,我们都老了。”水月的表情可没有半点感伤的意味。冲绯云冷冽一笑,淡淡的道:“看到你活得这么自在,我都有点嫉妒了呢,恨不能在你脸上也划一刀才好。”
易水寒一震,绯云却叹了口气,把最后一杯酒饮尽。
“可别这么说,水月殿下,虽然我是个很差劲儿的男人,可毕竟不是傻瓜。上当这种事,一次就足够了!酒已喝光,老友聚会,也该到此为止了。”说罢重新背起圣剑,大步走到易水寒面前,说道:“小易,我欠你一剑,可是,现在你还拿不到。哪天你悟通到大乘剑神,我们再算旧帐吧。”
用力拥抱了易水寒的双肩,绯云又对水月笑道:“公主殿下,来个吻别如何?”
水月一笑,闭上眼睛,仿佛正在等他来吻。
绯云略一踌躇,刚想上前,却发现血光一闪,魔剑阿修罗已凝在他面门处。
“除了我老公,别的男人只配吻剑。”水月仍素面微扬,美目微阖,宛若海棠春睡,娇美无限。
绯云果然吻了那剑,叹道:“替我向你老公问好,实在想象不出他是怎样的男人。”
水月却嫣然一笑,甜甜的道:“他很疼我,我们很恩爱。”
“……小易,你确定这家伙真是春江水月?”
“现实总是叫人匪夷所思。”
想到第一次见到倾城时那惊艳的一瞬,易水寒叹气颔首,绯云再想说话,魔剑已指在他咽喉。
绯云走了。
易水寒忍不住问水月:“当年那一战,你到底有否击败绯云?”
水月淡淡的道:“何止败?他连败三局!”又道:
“我们赌赛三局。第一局,我问他敢否在自己脸上划一刀。若不敢,自然算败,若敢,皮肤毛发受之于父母,自行伤害,便是不孝!他不敢,我敢。第二局,我问他敢否在我脸上划一刀,若不敢,自然算败,若敢,他欺负无力还手的女流,就是不仁。他亦不敢,我却敢。第三局,我问他敢否在你脸上再划一刀。若不敢,是败,若敢,伤害同门,便是不义。他不等我说完就发了疯,大叫一声跑掉了。”
易水寒瞠目结舌,水月得意的笑道:“幸亏事先定好了赌注,否则我岂非白划了自己两刀?”
下意识的摸摸脸颊,那里还有刀疤愈合后遗留下的淡痕,恍若胭脂。
“他输我三局,就要答应我三件力所能及之事。第一件就是要他十三年内不准踏进朱雀半步,他已经践约。本以为十三年后我定能胜过他,可惜,还是少算了三年。不过,若是说十六年的话,他会恼羞成怒赖帐也还不一定。”
“其他两个约定是?”
“还没想到。所以,‘龙骑将’西古尔德?绯云还是很有利用价值的啊。”春江水月学着绯云的口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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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巧计夺关~
石门堡失陷的消息,连同溃退的莫里森部队,一同回到了乌鸦领首府苍翼城。
总督府内灯火通明,满脸美髯的奥兰多总督,这位一向以风雅著称的中年男子,再也顾不得保持风度,匆匆找来两个儿子与夫人青雀、军师骨碌布渊、哈哈布里库与梅尔舒迪林父子,商议对策。
李华、莫里森兄弟新近战败,自觉得面上无光,发言权也就相对变得不很重要,冲突主要在青雀夫人、哈哈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