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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雪慢慢跑了起来,忽然感觉自己的头上,已经是一片无雨的空间。她回头一看,吴远撑着一把伞,正一步紧一步地跟在后面。
韩雪停下脚步,不知该说什么。吴远伸长胳膊,努力把伞撑在韩雪头上,而他自己却站在雨中。雨水早已淋湿了他的头发,顺着额头鬓角流淌成线。
“真是幸运!刚才打开卷柜,发现雨伞在里面,上次忘了拿回去,今天正好派上用场。”吴远笑得像个天真的孩子,把伞柄转给韩雪,催促说,“拿着,快回家!”
“可是,你……”
“我没事。你快走吧,一会雨下得更大,你现在身体不好,小心别感冒了。”
韩雪走着,急促的雨点敲打着伞面,发出“哔哔啵啵”的声音,这种混乱的节奏,恰似她烦恼的外化。她回头一望,吴远站在雨中,像一尊凄楚的雕像,经历雨打风吹,却依然保持微笑。韩雪犹豫一下,停下脚步,转身走了回去。
“我们一起走吧!”韩雪将雨伞擎在吴远的头上,让他与自己站在同一个伞下。
“雪儿,可能我永远都无法得到你的原谅。我要说一句——我是真心爱你的。你可以不爱我,可以恨我,甚至可以打我、骂我、唾弃我。但请允许我爱你……”
韩雪的心波澜起伏,被爱是幸福的,可是被一个曾经深深伤害自己的人爱着,究竟是幸福还是痛苦?“别说了,我不想听这些。”
吴远满腹的话要说,在公司他不敢表露出来,他要在别人面前表现出谦谦君子的风度。现在,当他面对韩雪,再无别人的搅扰时,终于可以一吐为快,但是韩雪阻止了他,这让他很沮丧。
吴远从夹包里拿出一个长方形的扁盒子,送到韩雪面前,“我看你的脸色一直不太好,好像有点贫血。这是阿胶口服液,你喝一点!”
“不用。你拿回去。”韩雪推开不肯接受。
吴远硬是把阿胶塞到韩雪的手里,说:“我还有点事,要先走了!”说完,他飞快地冲到雨中,一会就消失了身影。
韩雪一手撑着伞,一手拿着阿胶口服液,默然站立很久,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第二十四章
“什么?你说什么?二胖带着钱跑了?”张磊近乎绝望地追问,而电话的另一端已是连续的忙音。他只觉得天晕地转,大脑里一片空白。
自从把投资款交到二胖手里,张磊每个月都打一次电话,询问项目的效益业绩。前几次都比较正常,据二胖说,收益稳定,用不了太久,就可收回本金。可是,这次给二胖打电话,却怎么也打不通。无奈之下,只好联系二胖的一个朋友,也是投资同一个项目的人。万万没有想到,那个朋友气愤地说,二胖是个骗子,把大家的血汗钱全都卷跑了!所谓的投资项目,不过是一个幌子,而二胖一伙背地里干的,是国家明令禁止的非法集资。经知情人举报,罪行败露,二胖仓皇逃逸,已经十几天了,音讯全无,上当的亲戚朋友,无不叫苦连天。。
张磊走到一棵大树下,狠狠地揣了一脚树干,骂道:“二胖,你这个混蛋!”
几年做小本生意攒下的辛苦钱,就这么不翼而飞了。张磊无比懊丧,本指望靠这笔资金寻求事业起步,好好孝敬母亲,建立家庭,可一夜之间,自己就成了名副其实的穷光蛋。
天空失去了光彩,周围的一切都暗淡无光。张磊失魂落魄地回到物业办公室,瘫坐在椅子上,一遍又一遍地品味着痛苦。
这时,赵春雨走到他的身边,发现他心事重重,便关切地问:“怎么了?你。”
张磊恍然清醒,连忙勉强地笑说:“没事。什么事也没有。”
“晚上有空吗?有点事求你帮个忙。”
“好啊。没问题。”张磊不加思索地回答。
下班以后,张磊跟着赵春雨一直走到劳动湖公园。这里有一片清亮的湖水,湖畔绿树成荫,环境优雅,是情侣幽会的好地方。
两人拣了一个长椅坐下。
“你猜我为什么带你来这?”赵春雨问。
“不知道。”
“给你几分钟时间猜一猜。你在这等我,我一会就回来。”说完,赵春雨朝远处的一个小超市走去。
张磊哪有心思猜想?眼前的风景似乎也失去了往日的柔媚。落日的余晖,让人感觉闷得窒息。镶着红边的云彩,显得过分做作。他坐在长椅上,双手抱着头,心乱如麻。
“我回来了。”赵春雨手里拎着一个方便袋。打开一看,原来她买了一瓶白酒和两袋油炸花生米。
“买酒干什么?”张磊问。
赵春雨打开瓶盖,喝下一小口,咧着嘴说:“喝呗!不喝难道买来就是为了看?”
“你还喝白酒?”
“有什么奇怪的?那条规定不许女人喝酒?对了,刚才我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这吗?”
赵春雨把两包花生米都打开了,递给张磊一包,“你肯定猜不到。先不说这些,我问你,你有什么心事?这一天都闷闷不乐的。”
张磊感觉身边的赵春雨很陌生,完全不像平日里稳重的绿化部经理,甚至带有一点玩世不恭的痞气。而她约自己出来,究竟是什么目的呢?
赵春雨嚼着花生米,又喝了一口酒,“怎么了?不说话,保密啊?你有什么不痛快,尽管对我说。你说完了,我听完了,事情过去了,烦恼就没了。”
张磊觉得赵春雨说得很有道理,此刻他正想找个人把心里的烦恼都倾吐出来。于是,张磊便将与刘艳闹别扭,以及投资款被二胖骗走的事情,全部说了一遍。
“都这么倒霉了,你还不喝酒?”赵春雨拿着酒瓶子在张磊面前晃悠,“喝点酒,这是好东西,古人云:一醉解千愁。”
张磊接过酒瓶,一仰脖,“咕咚”咽下一大口,从嘴到胃顿时火热起来,“你呢,为什么喝酒,是不是像我一样,也有些不如意?”
“同是天涯沦落人。其实,今天我找你来这儿,就是为了陪我喝点酒。以前,我和他经常来这里,可惜以后他再也不回来了。”赵春雨苦笑说,“我失恋了!”
张磊只是点点头,没有说话,要安慰一个失恋的女人,他不知该说什么,这方面他毫无经验。
赵春雨抢过酒瓶,又喝了一口,说:“你怎么不劝劝我?”
“劝你什么?”
“劝我别伤心啊。女人在这时侯很容易感动的。”
张磊摇摇头说:“我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我们最多算是同病相怜,谁安慰谁呀?何况我不了解他,也不了解你们之间的事。”
“喝多了吧?你。在单位那么热心帮助别人,怎么到了我这,就变得不冷不热了?”赵春雨的脸已经微微发红,大概是酒精的作用,她笑起来,有些摄人魂魄,“他是我的大学同学。我们处了四年的对象,感情一直很好。我以为,我们会像其他人一样,结婚、生孩子,然后白头到老。可是,始料不及的事情就发生在两个月前,他跳槽到了一家新公司,认识了一个丧偶的富婆,不过很短的一段时间,他们就上床了。呵呵,听起来是不是很滑稽?四年的感情算什么东西?和金钱相比,简直一文不值!”
尽管赵春雨努力表现出轻松的语调,但事实上她已经泪水潸然。她抽噎一下,说:“我今天找你来,就是想和你聊聊,喝点酒。这里曾经是我和他经常见面的地方。”
张磊明白了,原来赵春雨找他来这里,就是想倾诉失恋的苦恼,追忆往昔的爱情。
“看得出来,你很在乎他。其实完全没有必要,一个无视感情的人,根本不值得你伤心。”张磊想了想,觉得只能用轻描淡写来减弱她的痛苦。
酒瓶在两个人之间来回转换。不知不觉,半瓶酒已经喝下去了,两个人都有一点醉意了。
“我一点也不怪他,”赵春雨舌头有点僵硬,越说越兴奋,“真的,我一点没怪他。人嘛,谁不想追求幸福?你不想吗?你也想!关键是每个人心目中的幸福标准不一样。他认为有钱就是幸福,所以他选择了富婆。而我呢?我认为感情是第一位的,所以我失恋了。这就是现实。”
这番话让张磊不由得浮想联翩——自己幸福的标准是什么?母亲健康,安享晚年;与刘艳相亲相爱,筑起爱的小巢;积累资金,做一番奇可长久发书展的事业。然而,这些都偏离了预想的轨道。母亲想找个相依相靠的老伴,却遭到了刘艳的强烈反对。刘艳赌气和自己闹起了别扭。辛辛苦苦攒的钱又被二胖骗走了。似乎所有的霉运都压到自己的头上。
张磊浩叹一声,喝下一大口酒,把目光投向远处的湖面。湖面上几艘脚踏游船慢悠悠地行驶着,好不惬意。就在目光收拢之时,张磊恍惚发现,从北面走来三个人,好像是刘大鹏和刘艳父女,还有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看相貌是个南方人。此时三个人也看到张磊了,只见刘大鹏向刘艳低语几句,然后带着南方人走开了。刘艳站在原地,盯着张磊看看了足足一分钟,才走了过来。
“磊子,你怎么在这儿?”说着,刘艳瞟了一眼赵春雨,只见赵春雨醉眼迷离,怀里还捧着一个空酒瓶子。
赵春雨把酒瓶子往椅子上一放,站起身来,“张磊,我有点头晕,先走了。”说完,微微摇摆地走了。
刘艳恶狠狠地看着赵春雨离去的背影,恨不得冲上去把她撕成碎片。只听张磊含糊地问:“艳子,真巧啊!你也了。”
“你怎么喝了这么多酒?”刘艳将张磊拉了起来,闻见他身上一阵阵刺鼻的酒气。
“我高兴啊,高兴就喝点酒。所有的倒霉事都让我撞到了,我高兴得不得了。”
“你有病啊!跑这来喝酒?”刘艳鼻子差点气歪了,心里酸溜溜的,挖苦说,“高兴是吧?和那个赵小姐喝酒,能不高兴吗?倒霉是吧?撞见我能不倒霉吗?”
张磊感觉眼前的东西直晃,强劲的酒力直冲脑顶,“艳子,你说啥呢?我咋听不懂。你不生我的气了?好艳子,我真的很想你。”
刘艳刚刚平静下来的心,再次掀起波澜,见到张磊和赵春雨居然在一起喝酒,她实在无法按捺心头的火气,一颗心被彻底伤害了。
“你想我?可惜晚了。你看见刚才和我爸在一起的那个男人了吗?他是别人给我介绍的新男朋友。”
难道刘艳另有新欢了?难道她千方百计阻扰母亲与黄叔叔恋爱,而且一再任性而为,就是为分手寻找借口?张磊万念俱灰,感觉天快要塌下来了。
“好,很好!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是个蠢猪,钱被二胖骗走了,一个一文不名的穷光蛋,连个正式工作也没有。你离开我,是明智的选择。那个男人也是医生吧?博士?主治医师?他能给你带来幸福。我什么也不能给你。我是个窝囊废!哈哈,我今天太开心了!”
张磊踉踉跄跄走了。刘艳失声痛哭,爱情完全不是想象中的样子,泪水多于欢笑,她不知道,这份感情她还能把握多久?
刺耳的汽笛声响过,一辆由南驶来的列车,缓缓进入车站。车门一开,熙熙攘攘的乘客如水泻一般涌了下来。站台上顿时喧闹起来。刘强背着牛仔包,手里拎着一个箱子,跟在人流之中。刚走出检票口,就听旁边有个熟悉的声音喊道:“强哥……”
刘强一看,竟然是王梅,正笑嘻嘻地朝他招手。
“你咋来了?不好好上班。不怕我姐扣你奖金啊?”
见刘强一脸严肃,王梅一撅嘴,“是刘姐让我来接你的。给你打电话打不通。她说,刘院长去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