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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谢谢你的关心。”吴远尽量让声音变得更颤微,这样会产生有一种感激涕零的效果。
韩雪给吴远倒了一杯开水,说:“今天,你就别写字了。你安排什么,我们就做什么。你的思路很清晰,不像我,总是出错返工。”
“那不行。让我提建议可以。现在需要写的材料很多,少一个动手,就可能延误计划。”说着,吴远把韩雪桌上的材料,都挪到自己的桌子上,然后埋头写了起来。
韩雪看着他,流露出敬佩的目光。在她看来,吴远是个聪明礼貌,谦逊敬业的人。
一口气把手头上的工作做完,吴远来到司机休息室。他是特意来给许大奎送两包好烟。昨天,许大奎作为司机代表,随韩国学一起参加了送葬活动。他是个热心肠的人,忙前跑后,帮了不少忙。吴远觉得这个老校友,憨厚实在,值得交往。何况他还是韩氏兄弟手下的老员工,日后兴许还有很多问题,可以向他讨教。
休息室里只有一个年轻的司机,背靠在大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津津有味地翻看小说,嘴上“吧嗒吧嗒”抽着烟卷。空气中弥漫着烟草的辣味,还有一股浓重的汗臭味。
年轻司机发现吴远进来了,他慢悠悠放下书,嘴里喷出一道白烟,“哎,你找谁呀?”那声调听起来很刺耳。
吴远陡生反感,下层的贩夫走卒,一点礼貌都不懂,真是没教养。他压制火气,平静地说:“我找许大奎。”
年轻司机并不认识新同事吴远,更不知道吴远是许大奎的老校友。他带答不理地说:“我们队长出车了。”说完,又捧起书看了起来。
吴远心想,一个流臭汗的小兔崽子,也敢牛哄哄的,真是欠揍。
年轻司机见吴远还站在原地,便不耐烦地说:“不是告诉你了吗?我们队长出车了。你出去的时候,把门给我关好。”一副骄横无礼的样子。
吴远怒火中烧,愤然离开。一个人若不能飞黄腾达,那么连蝼蚁都会欺负到头上。迟早有一天,让所有轻视自己的人后悔。吴远的自尊心,在又一次被挑衅之后,剧烈地颤动起来。
走出司机休息室,正巧在楼梯口撞见许大奎。
许大奎说:“这是干啥去啊?”
吴远说:“我到休息室找你去了。”
“我去送了一趟货。那个败家医院,一要货就是急的。”许大奎问,“找我有事啊?”
“也没啥事,找你唠几句嗑。”许
大奎摘下油渍的手套,说:“走吧,到我们屋里唠会。”
吴远想起,那个年轻司机的嘴脸,心里无比厌恶,“你们屋里有人,好像不方便?”
“小彪在屋呢?这小子又瞎嘞嘞啥了?”大奎好像明白了什么,“没事,跟我来吧。”
原来那个年轻司机叫小彪,看来是个不招人待见的家伙。难怪自己轻轻一点,大奎就明白了。吴远非常确信自己的猜测。
门一开。年轻司机马上放下书,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小彪啊。我的车好像有点毛病,动静越来越大,你去找个维修工看看,到底咋回事?”大奎也不看他,脱下工作服,点了一根烟。
小彪似乎很惧怕大奎,只是“嗯”了一声,便出去了。
吴远说:“这小子素质挺差啊,刚才我来找你,他一句人话没有。看他那懒散德性,韩总怎么会用这种人?”
“甭理他,他是烂泥扶不上墙。”许大奎不屑地说,“你不知道,这小彪是韩总二姐家的孩子,从小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初中没念完,就因为打架,被学校开除了。到哪混都没人要,韩总的二姐实在没办法,只好把小彪弄这来了。韩总也挺挠头,不留吧,好歹是亲外甥,留下吧,就是一吃货,狗屁不会。后来,韩总把他安排在车队,让他学开车,他费了老大的劲才考下驾照,本来老老实实开车,日后也算有个营生,可是他还不争气,严重酒后驾车,被吊销了驾照。韩总气得骂了他一顿,我以前还真没见韩总发那么大脾气。开始的时候,小彪对我也是不服不忿的,他越跟我得瑟,我越收拾他。我不惯着他,就算是韩总家的亲戚,到车队这一亩三分地来,也得听我的。”
吴远这才知道小彪的背景,但他的想法与许大奎不同,如果小彪只是一个小力工,那大可随意呵斥,可是他毕竟是韩氏兄弟的外甥,总归可以套点近乎,多少具有利用的价值。
“对了。光听我白呼了。”许大奎说,“你找我有啥事啊?”
吴远掏出两包“中华”烟,放在许大奎面前,“昨天乱糟糟的事多,多亏你帮忙,我也不知道怎么谢你才好。”
许大奎一咧嘴笑了,把烟推回去说:“拉倒吧,都是哥们,还跟我客气啥?”
吴远硬是把烟塞进了许大奎的衣袋里,“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要是不收,那就是看不起我。”许
大奎无奈,只好说:“那行,我收下了。以后你有啥事,尽管跟我说,只要能帮上忙,绝不含糊。”
吴远笑了,心里盘算着,下一步棋,该怎么走。
一个人试图追求更高的社会地位,更优裕的物质生活,如果没有捷径,那几乎等于痴人说梦。吴远不尽保持这种想法,而且思索着每一个可以把握的机会。供职康太公司,算是一个机会吗?拼命干下去,最多只能当一个部门主管,难以出人头地。
那么,真正的机会在哪里?吴远最终还是想到了韩雪。她算不得是绝色美女,但毕竟是豪门千金。金钱足以掩盖一切瑕疵。吴远始终信奉这个理论——缺少爱情的富足生活,也许是悲哀的;缺乏经济基础的爱情,注定是悲惨的。“有情饮水饱”,不过是无可奈何的自我安慰罢了。
可是,现在韩雪已经有追求者了。“刘强”这两个字,象沉甸甸的石头,重重地压在吴远心头。这个情敌的实力实在是太强大了。吴远深知,无论从任何方面看,自己都处于绝对劣势。
回到办公室,吴远仍然沉浸在胡思乱想之中,眼前的各种记录表,根本没有心思写下去。韩雪坐在对面,听见一声轻叹,以为吴远想念父亲,以至于神情恍惚。她不声不响地走看出去。没过多久,拎着一大串黄澄澄的香蕉回来了。
“吃点吧,听说吃香蕉可以让人心情好一点。”韩雪掰下一根,剥开皮,递给吴远。
吴远心里一阵惊喜,莫非韩雪真的对自己产生了好感,否则她怎么会这样关心自己?
“谢谢。”吴远感激的表情上,似乎还有一丝惆怅,“我吃不下。”
韩雪也叹了一口气,说:“你别难过了,看你这样子,我心里也不好受。”
吴远有一种很怪异的眼神看着韩雪,只见她侧着脸,秀气的鼻子轮廓优美,耳垂上的饰品,轻轻地晃荡着,白金镶钻的耳环,价格一定不菲。她的手上还拿着剥开皮的香蕉。
吴远接过香蕉的时候,无意碰到了韩雪的手,只是那瞬间的接触,便使吴远有了一种触电的感觉。她的手是那么细腻润滑,好像稍一用力,便会拧出水来。可想而知,她的肌肤一定是柔嫩的,在漂亮的外衣里面,又是怎样一个美丽的身体?
“真甜,你也吃。”吴远也给韩雪剥了一根香蕉。
韩雪见吴远的脸上露出微笑,她也开心地笑了,她在心里默默地祝愿,希望吴远尽管从失去亲人的悲痛中走出来。
两个人相视而笑,吃着香蕉,开始继续工作。
下了班,刘艳象往常一样,来到张磊的超市。走到门口时,她发现玻璃窗上贴着一张纸,上面赫然写着“出兑”字样。刘艳纳闷了,小超市开得好端端的,虽然挣不到大钱,但养家糊口是没有问题,这是张磊奋斗多年的劳动果实,怎么说出兑就出兑呢?
“你真想把店盘出去?”刘艳不解地问。
张磊正在清点货物,一见刘艳来了,他停下手来,说:“是啊。今天下午,已经有几个人来看过了,其中一个买主说好了,明天就来交钱。”
“为什么啊?把店盘出去,你干什么啊?”
张磊解释说:“你忘了?上次我跟你说,二胖有个不错的投资项目。今天上午,二胖来了,详细跟我说了一遍。我觉得确实可行,不出半年便可赚取高额利润。”
“你不知道吗?投资是有风险的。再说,那个二胖是个啥人,我也没见过,他靠得住吗?”刘艳不无担忧地说。
“这个你放心,我已经仔细研究过了。这个投资项目,是存在一些风险,但风险很低,二胖是圈内人,熟悉行情,没有任何问题。他是我的发小,不会骗我的。”
刘艳太了解张磊的脾气了,只要他认准了死理,你就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反正一个小店,不过几万块钱,就算赔进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他开心,就任由他折腾去吧。
张磊见刘艳默然不语,便安慰说:“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把店盘出去,我还可以做点小生意,就象以前一样。相信我一次,好吗?等赚了钱,我们出去旅游,把全国著名的风景区,全都玩一遍。”
“要去,你自己去。我才不去呢。”刘艳抿着嘴笑,白了他一眼。
“你不去,那我还去啥?”张磊失望地说,“这几天,我妈一个劲磨叨,非要我今年之内就娶你。你说,我们要是真结了婚,以后哪还有时间出去旅游啊?”
“美得你。谁说非要嫁给你?”刘艳的脸一下红了,“再说了,没结婚就和你出去旅游,万一你……欺负我,咋办?”
“我只会保护你,不会欺负你。”张磊拍胸脯保证。
刘艳鼻子差点气歪了,心里笑骂:“你这头笨猪。”
“这样吧,把店盘出去以后,你别做小生意了。”刘艳说,“我家小区的物业公司,最近正在招聘管理人员,我觉得你挺合适的。”
张磊想了想说:“物业这行,我一窍不通。”
刘艳说:“不懂就学呗。谁也不是生下来就会。”
“这几年,我都是单干,恐怕受不了那个约束。再说,我一点工作经验没有,人家也未必会要我。”
“你应该有自信。象你这样有才华的人,无论走到哪儿,都是受欢迎的。”刘艳开导张磊,“做小生意有啥出息?挣不了几个钱,还那么辛苦。”
张磊听了这话,感觉很不舒服。做小生意咋了?凭自己劳动吃饭,挣多挣少,花起来坦然。刘艳生在富裕家庭,她不了解下层百姓挣钱的艰辛,更不理解他们拥有同样可贵的自尊。
刘艳说:“就这样吧。明天办利索以后,你给我打电话,我陪你去物业公司应聘。”
“不用了,明天我自己去就行。”
第二天上午,买主果然来了。说了一些可怜的话,什么老人生病要花钱,孩子上大学要花钱……目的很明确,无非希望把价钱压得再低一点。张磊最听不得别人诉苦,心一软,又给便宜了两千块钱。
等事情办完,已经是下午了。张磊胡乱吃了几口饭,就来到“幸福家园”。门口的保安拦住他,问他找哪一户业主?张磊说是来应聘的。保安通过内线联系物业办公室,在得到允许之后,才放张磊进入小区。
物业公司就在一座高层大楼对面。上次,来刘艳家的时候,曾经从物业公司门前经过,张磊记得很清楚,是一个二层小楼,牌子不大,但很醒目。
走进物业公司,里面是一个大厅,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高档。一个个简易的隔断,甚至显得很寒酸,上面贴着各个部门的名称。大厅里空空荡荡,只有“保洁绿化部”的一位女人在打电话。
女人很年轻,大概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