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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燃灯古佛的目光,苍凉悠远,带着对众生的怜悯,
他向着这虚空的尽头走去,也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便持着这一盏灯,跪下来,告解一声,低声道:“弟子有罪。”
虚空里有人问:“何罪之有?”
是非道:“持戒犯戒,心魔侵体,进退维谷,无路可寻。”
那声音道:“你手中便是灯,何不以之寻路?”
手中便是灯,何不以之行路?
他的灵体似乎忽然虚弱了起来,而这一盏灯却更亮了,照亮他身边的无尽虚空。
“弟子无路。”
“痴儿,古往今来,凡有新物,何为第一?”没有路,便走出一条路来。“心魔既扰,不如成魔,体味这世间万般苦楚劫难,犯遍这世间戒条,于是有大彻悟。”
“……”
是非眼神之中带了些茫然,大彻悟……
“我佛普度众生,弟子如此,便是舍弃了众生,只度己,不度人……”
“自身难保,如何度人?”这话忽然就有几分睿智而现实的味道。
一道金光从虚空之中落下,便将是非笼罩,那掌中的灯盏似乎要被这金光压灭。那金光到了是非脑海之中,忽地消失不见。
于是整个世界,又成为了一片黑暗。
唯有他掌中,这一星弱火。
天无光,以何明日月,照这普罗众生?
这火星越来越微弱,是非心中忽然就焦急了起来。
这一盏灯,是这世界之中唯一的一点光亮,若是熄灭了,世界便回归到黑暗中之中。
于是是非手指一弹,灵光落到那灯盏之中,化作了灯油,火焰重新明亮起来,他的灵体却由充实到了稀薄,所有的灵光佛力全注入了灯盏里。
火焰明亮了起来,他的灵体却像是油尽灯枯了一般,便这样缓缓地耗尽了。
是非举着这一盏灯,飘摇又跌跌撞撞地走在这无尽的虚空之中,时而停歇,时而沸腾。
他耳中听不到任何的声音,只能前行。
佛说普度众生,照亮乾坤。
他点灯,照亮这虚空。
只是这虚空又是什么?
那声音又在远处模糊地响起来,“舍身割肉,先入地狱,后度众生。”
于是他忽然之间明悟了,必要有无穷无尽的苦难降临到他的身上,让他还未经受太多磨练的佛心锤锻出来。
有的事情,当真是只有是非能够明白的。
然而也有的事情,是他想明白也明白不了的。
于是一切陷入了重重的迷雾之中。
先入地狱,后度众生。
他的地狱,便是唐时。
灯火越来越明亮,是非的身体却越来越稀薄,最终她再也走不动,便停在虚空之中的某个点上。
他知道了……
佛是想要他入魔。
入魔,入地狱,而后成败转头,将所有的苦难一一体味,所以成法相金身。
他悟了,于是任由自己最后的一丝佛力注入了那灯盏,稀薄的灵体忽然之间化作了星星点点的微光,灰尘一样被不知何处来的风吹散了。
整个虚空里,依旧安静,这一盏灯亮起来,将远远的虚空照亮,最后却又因为无人点亮,而回归了最黯淡。
而后……缓缓地……
熄灭。
世界重归于黑暗,像是初生时候一样宁静。
是非重新张开眼,半只眼是金色的逆转卍字,半只眼是红色的金莲。
然而他重新一闭眼,再睁开,又只有一片纯粹而清澈的黑了。
唐时还盘坐在自己的屋里,他已经看自己手中的这一枚黑色的玉简很久了。
殷姜留下的,无情道。
手指缓缓地抚着那上面的篆字,唐时想起那一日发生的一切……
无情,道。
66第四章 故人归
“西海有蓬莱仙岛;乃是散修聚之地。上次入灵枢大6;便是想要查清;散修都是渡劫失败转的散修;我小自在天也有不少散修在蓬莱仙岛。”
那些大多都是佛心不坚定;最后也渡劫失败了的。
这些佛修渡劫失败是可以理解的,但是换做了神元上师就是完全不能理解的,在渡劫之前……神元上师似乎没有任何的异样……
是非怀疑是跟天隼浮岛和东海本身导致的;只不过这牵涉到一个很大的秘密,以往并没有发现会是这样——如果事实真的如他所想,那么小自在天……
唐时也知道散修的事情,但没有想到小自在天还有散修的说法。
金丹期、元婴期、出窍期、归虚期;之后才是渡劫期,唐时距离这个境界还很远,所以没有什么感觉。
他在小自在天待过一段时间,看了的那些经卷之上也不乏对蓬莱仙岛的记载,只不过对比起对灵枢大6的记载,这蓬莱仙岛的消息可以说是少之又少。
“蓬莱散修,有九级,不过我似乎在各处都很难听说散修们的消息,那似乎是跟天隼浮岛和小自在天一样封闭的环境,你若是一个人去查的话,不会被抵触吗?”
是非端着那茶杯,手指指腹之间全是温热的一片,他略一弯唇,说道:“蓬莱仙岛什么的人都有,不过是以散修为主。所谓散修,不过是渡劫失败之后的重修,等同从渡劫期重新开始,只不过散修要经过九道散劫,才能重新至飞升期,于是得无上仙境——渡劫失败的,除了道修之外,亦有妖修、魔修、佛修,不是散修的也有……只因为蓬莱仙岛之中有不少的天材地宝。”
“这样不是会常常爆发冲突吗?蓬莱仙岛原本说是散修的地盘,可是现在进去的一般修士越来越多,能容忍宝贝被人抢走吗?”
唐时这个疑惑,可以说是到了点子上。
是非道:“正因为如此,才有人说,仙岛不仙。”
整个蓬莱基本上是整个枢隐星最混乱的地方,既然是什么人都能去,那么是非进去也是没问题的。
只不过他的修为……
大约一路往西,走过去了修为也就不低了吧?
唐时眼神一闪,道:“从南面走吗?”
是非点点头,不说话了。
拍卖会,于是也从这个时候就开始了。
貔貅楼的拍卖会都是一个模式,这一场拍卖会的规模明显没有当初晏回声长老带他参加的那一场大,不管是拍卖的东西的品质还是价位,甚至是参加者的喊价,都跟当初不是一个等级的。
前面的拍卖品,唐时还偶尔看上一眼,不过之后也就是专心喝茶的节奏了。
现在接触到的东西多了,眼界也就高了,再加上到了金丹期之后,修为提升,旧的法宝也就不能入眼了。
他等待的,其实是冰蚕丝。
只不过唐时毕竟是听着的,这个时候忽然听到一样有趣的东西。
“第十八件拍品,此物乃是一枚复制的残简,定为四品,按照玉简说明,此法诀能够克制因违反盟誓而起来的天谴之力,只不过此玉简为残简,只有三分之一,所以起拍价为三千。”
一枚残简,起拍价也是三千,还是如此偏门的法诀,很多人根本不想看,都显得有些兴致缺缺。
唐时不知道为什么心中一动,手指按了一下桌面,便观望了起来。
像他这样常常满嘴胡话的人,似乎很需要这东西。
唐时见无人喊价,便要开口,不料下面忽然有一个迟疑的声音响起来,便竞拍道:“三千。”
唐时皱紧了眉头,灵识扫下去,便发现不过是个筑基期的修士。
他一抿唇,似乎不想有人跟自己争,便道:“五千。”
一口气加了两千上去,谁还敢跟唐时争?能坐到雅间上的人,大都是有本事的修士,下面那声音本来就迟疑,看得出也许不怎么想买这东西,在发现有人跟自己竞争之后,便直接退出了竞拍。
于是在那女主持者甜美的声音之中,这一枚残简拍出了意外的高价。
只是唐时却忽然一按自己的额头,知道自己方才不知道为什么就冲动了。不过也还好,只是两千枚灵石的差价而已……
他目光一闪,落到了是非的右手上,疑惑淡淡地划过了。
下一轮竞拍继续。
周围还有几个雅间,只是唐时不知道里面都是什么人,他坐在这里,不声不响不说话。
冰蚕丝竟然是压轴拍品,这让唐时皱紧了眉头。
现在是非一看他的表情,便知道这才是唐时的目标了,十三枚冰蚕茧,每一枚都有拳头大小,这些如果凑起来,大约也就够了吧?
唐时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便等待着竞拍了。
“压轴拍品,十三枚四品冰蚕茧,此物乃是上好的制作护甲和诸多法宝的材料,有寒性,起拍价五百一枚,诸位可不要错过了。”
不知道为什么,唐时看着便觉得下面那主持竞拍的女修的目光转向了自己,像是在期待着什么一样。
大约貔貅楼知道自己是对这东西势在必得了?
其实唐时也没多少灵石,修炼花去了很多,他修炼的速度又比较疯狂,现在灵石只有两万四,当初买下五枚冰蚕茧,花去了唐时三千灵石。每一枚作价六百,如今这个起拍价就是五百,唐时算了一下——十三枚冰蚕茧,五百便是六千五。
也就是说,起拍价就是六千五,只不过这里是拍卖会,在拍卖会上东西翻一倍的价格起来都不是没可能。
唐时还算是一个很理智的人,如果价格超出自己承受的底线是不会继续加价了的。
“七千。”
“七千五。”
“八千三。”
“八千五。”
“八千八。”
……
价格一路飙升,只不过加价的幅度都不是很高,唐时注意到喊价的人大多集中在楼上的八个雅间里,转眼之间价格已经到了九千,于是只剩下了两个人在喊价。
唐时左手摸了摸自己右手的大拇指指甲盖,眼神一闪,终于参与了喊价:“九千五。”
他的承受底线是每一枚作价一千,超过这个价位,再好他也不要,总有别的办法的。
一千,也就是一万三,超过了唐时便直接停止喊价。
在之前的竞拍之中,唐时一直没有出过声,现在忽然之间出来喊价,一喊就是九千五,算是半道上杀出来的黑马,众人侧目,都向着他这边看了过来,只是毕竟是雅间,众人也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之前还有两个雅间的人在竞价,如今便有左边的那个喊道;“九千七。”
而后,右边那声音像是要与这人作对一般,直接喊道;“一万。”
于是这便算是出来了一个新高,这一刻,所有人都看向了那个雅间。
也包括唐时,他们的正前方便是几扇雕花窗,隔着这窗,即便是灵识出去了,也不能穿透旁人那施展了阵法的雕花窗,所以不知道这喊价的是谁。
其实竞价到这个时候,这价格已经超出了四品冰蚕丝本身的价格,可是毕竟因为是拍卖会,所以即便是到了如今这个价位,也没有人说什么了。
距离唐时的底线还有一万三……
他手指敲击着桌面,盘算了一下,还没等他算清楚,那之前在左边喊“九千七”的乐人似乎一下便怒了,便听到了茶杯落地的声音,“少门主欺人太甚!”
“嗯?”
唐时一皱眉,怎么觉得这两个相互之间喊价的人是认识的呢?
是非看了他一眼,而后转头,看向了右边那雅间,眼底暗光一闪,便问道:“怎么了?”
唐时没想到他会跟自己说话,心里有几分古怪,不过也压下去了。他只是忽然之间想到了熟人而已,便道:“如今你跟我一起走,倒是很好的……至少遇到了老朋友,我还能借着你小自在天的威名狐假虎威……那右边的人,应当是个朋友——也不对,还不知道是敌是友。”
少门主,洛远苍吗?
唐时没说话,听着那边的动静。
反正这里是在东山,金丹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