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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自然记得,你说在没想明白之前没找到答案之前,这举动我们都不可再有嘛——”练儿拖着长声懒洋洋的抢白道,翻了翻眼做出不以为然的神情,接着又面色一正,低头看过来,轻笑道:“那若是我已经找到答案了呢?”
距离很近,她是俯身说话的,越过人影能看见火色和遥远的星空,因逆光的关系那表情我瞧不太真切,所以无从判断,心里完全没底。
心里没底,仿若悬空,飘飘忽忽不着边际。
那名少女却不管这么许多,只自顾自道:“你原来一早就话里埋了话,却害我好想,我说怎么好好的男女之情,却非要别别扭扭讲那么拗口,难不成你就是想说,即使不是一男一女,却也可以有那第三种情的?”
一语中的!
一语中的,心却并没有落下来。
面上僵硬的隐隐感觉生疼,神色还是木然的,没有大惊没有大喜,没有预想中的那些情绪。
不知道这神色落入练儿眼中会是怎样一种理解,她看上去却心情不坏,或是还在得意于这发现,正顺着自己思路盘算道:“若这样说,那我和你虽同是女子,亦可以有那爱慕之情,倒也挺不错么,反正我们本就是彼此喜欢,说好了生死在一起的,你原本也不该再去嫁给别的什么人了,好好陪在我身边就是。”
她这头美滋滋的盘算着,我这头却听得心越来越沉。
幸而,心沉也有沉的好处,沉到了一定的程度,也就落到了地上。
终于能眨一眨眼,闭眼时中能感到些许的酸涩,但面上的僵硬却也因此渐渐褪去了,自己呼地笑一了声,借此掩饰叹息,直起身道:“练儿,所谓爱慕之情,可不是说有就有,也不仅仅照你说的这样去做,就算可以的。”
“不仅仅?”见我坐起身,她也就起了身,此刻就面对面坐着,不解道:“那还待怎样?人都说男女之情就为求结为夫妻,从此不分彼此白头偕老,这一点你我早有约在先,你说那种情才能做的亲密事,我也对你做了,你也没不情愿,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
练儿有口无心,说话没半点遮拦,我听得窘了一窘,却也无心去纠结计较,当下只变坐为跪,直身掌住她双肩,郑重其事道:“练儿你听好,这第三种情,与前两种情不同,一个人可以有很多亲人,也能有很多朋友,但惟独这相爱之人,只有一个,也只能有一个,一旦择定,从此倾心以赴,便是心中最重要的存在……”
“没错哦。”自己说的郑重,练儿也听得认真,听到这儿突然点头,道:“这不是问题,你是最重要的,我对旁人都不及对你的喜欢多,或者师父在时还能比一比,不过她已亡故,死人就不用拿来比了吧?”
她此话自然没道理有假,我听得入耳,心中一热,无奈时机不对,没有多余时间好好回味,如今话在口中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后果如何,已无心再去考虑。
想循循诱导想等她自悟,然而最后才发现,她明白了道理却未必明白了情,所以……只能用最直接的方法去确认。
这么做妥不妥?自己无从而知,或只是忍耐太久,突然变得迫不及待起来。
“练儿,你可知道所谓最重要,并不仅是最喜欢就好。”紧盯着那双眼眸,我咬牙道:“我说倾心以赴,你说不分彼此,这两句话所代表的意思,你可真正明白?那意味着从此就将交付了自己,正如假若我们定情,我的一切就将交给你,我从此便是只属于你的……”
“那不很好?我俩在一起,你本就该听我的才对。”少女轻笑了起来,似乎只在意了后两句,却全然不曾听懂这一句话包含的全部含义。
而她不曾听懂的含义,正是我最担心的部分。
“可是,练儿,我问你……”
即使再担心,却也必须问出口:“那相对的,你又可否愿意将你的一切交给我?可否愿意从此只属于我?嗯?”
慢慢的,一字一句的说出来,瞬也不瞬的望着眼前的人。
那一霎,在火光的映衬下,我想自己解读到的神色是,困扰,和犹豫。
此夜,她最后也没有给予回答。
☆、分水岭
…
随后的一段日子,又都是在漫漫归途中度过的了,一路过火州,经哈密,遵循着古丝路北道往回走,虽也时常行进在沙碛茫茫的荒凉无人之地,但路上总会得到零星的补给,偶尔与沿途商队同行,甚至能在经过几座小城镇时得以歇脚修整,所以虽也是劳累,但其辛苦程度,远不能与来时的种种相提并论。
托这路线的福,之前艰苦环境下自己身子所有的那些个不适,一次都未曾再出现过。
然而,身体上的无恙,并不代表心中也是无恙的。
那一夜荒城中的对话,之所以到最后不了了之,主要原因还是因我俩刚说到这一部分不久,就被铁老爷子兴冲冲的赶回来打断了,意外于他的早归,有其他人在场,这话题自然是不好再继续的,是以自己随即转过话头,和老爷子攀谈了起来。
当时练儿并没有什么表示,甚至很配合加入攀谈,好似心照不宣般的模样,但我想,她应该是松了一口气的。
很明显的,即使老爷子不出现,对这个话题她也似乎一点不想再继续下去。
对此,自己不知道该抱以怎样的心情。
只是,已经不是想抱以什么心情,就能调整出什么心情了。
刚上路的几日里,队伍中气氛有些怪,老爷子前头骑马,我和练儿照旧是乘骆驼,虽然身子彼此依偎,但心却感觉距离莫名的远,或者,这只不过是我一人的感觉罢了。
这感觉无疑是不好,已经尽量控制了,但终究还是受其影响,在点滴相处时不经意的流露出了些许来,就好似一种负气,只是前不久还是她对我,如今却换成了我对她。
当然,即使同样是负气,表现方式却也各有不同,自己还不至于幼稚到去冷落谁,一路上该关心的依旧关心,该嘱咐的仍要嘱咐,除了主动的说笑少了一点,我自以为做得和平日里没有多大区别。
然而,冰雪聪明如练儿却还是看出来了,甚至连铁老爷子都似有所察觉。
即便都有所察觉,但没人贸然点破,老爷子是老江湖,约莫觉得小辈们闹个彆扭摩擦,也不好插嘴,最多只话里话外乐呵呵点一点,只要不见芥蒂嫌隙就好,而练儿多少是明白的,自然也不会追问,也不说我对她不好了,只是眼中常常掠过些委屈,以及迷惘。
看着一个平时傲然洒脱,做事从无半点迟疑的人露出这种神色,感觉绝不会好,何况这个人还是你放在心中最柔软处的存在。
若要扪心自问,问自己有什么权利生她的气,答案是没有,她很努力,你没权利再要求她更多,要那么多,本身就已是太……贪。
或者这其实也不是生气,只不过是有些……灰心丧气。
无论心情如何,剩余的路途中还是尽可能去调整状态,情绪不能化解,就只有掩埋的越深越好,在种种努力之下,好歹是将队伍里那因自己而起的奇怪气氛消除了,一切仿佛又回到了正轨,或者说,回到了普通。
普通的交流,普通的说笑,普通的关怀,普通的依偎。
老爷子也就罢了,练儿是怎么看待这种普通的我不得而知,只是归来一路上,她确实并未再对我有过更多的亲昵动作,这或许是一种逃避,或许是一种放弃,具体原因自己猜不出,也不想去猜。
埋藏了心情,维持着这一种普通,我们曲折迂回的绕行了半月,这时候就要庆幸来去是两条不同的路线,倒免了睹物伤情之患,一路平平安安无甚波折的由北线径直入了嘉峪雄关,回归关内河西走廊后,这才算并到了来时路线上。
虽说情绪各有不同,但在赶路这一点上,大家却都是同样急切,那姓金老贼的侄儿早我们半月出发,说是去京师与之汇合,可谁知汇合之后他们是否还会逗留,又能逗留多久?事不宜迟迟则生变,是以我们几乎未在肃州卫多停留,只稍事整顿,立即马不停蹄的沿三郡折返,经酒泉过张掖出凉州,只用了不消十余日的功夫,就来到了安远驿。
这驿站驻于大山北麓,在它面前,就是河西入中原最后最大的一座屏障,东西壁立的洪池岭。
洪池岭是当地人的叫法,听铁老爷子和沿途客商都叫这里分水岭,无论怎么叫,终归就是指这匹山岭,此山极高,据说岭端积雪终年不化,气候阴晴不定,盛夏能飞雪,上次因我们出关的时节不错,走的又是蜿蜒山坳之间的一线路,所以虽见植被稀疏山石灰黑,也觉得温差甚大,但印象中却还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次回来却已入秋,此山冷峻便显露无疑,歇息一夜,出驿再沿路往上,天色愈寒,但见阴云四起,飞雪点点,呼吸间也起了白雾,哪里是什么秋日,赫然一派寒冬势头。
好在我们这边也早有准备,早换了精壮坐骑,拥裘携酒,鸡鸣而行,在山间顶了风雪不停歇的赶路,只盼能在夜幕降临前一气翻过此岭,幸而黄天不负有心人,这一路虽寒气矻骨,但总算顺利,莫约未时时分,已沿小道翻过山坳高处,由山北降到山南,风雪亦小了不少。
眼见天色转好,时间也绰绰有余,铁老爷子就带头放缓了速度,在马上仰头灌一气老酒,长吁一声,神情变的十分笃定。
而练儿更是从未紧张过,见老爷子如此,就免不了开口调侃他几句。
与这二人相比,自己虽也面带微笑,心中却委实轻松不起来。
此去过了南麓,再行几十里至金城兰州,便算是真正踏到了中原土地上,很多人,很多事,就在那里,等着候着,仿佛都能看见,若当初远行时有天高任鸟飞之感,那么如今,便是鸟归笼中,自投罗网。
更糟糕的是,一来一往这许多时间中,非但没能卸下心头重担,反而,越发的前途未卜。
望着远方呈现墨绿和黑的山褶,突然想着,自己是不是该放手?若练儿喜欢上的是一名幼时全无交集的男子,那就不用受这些苦恼了,男女之间,一切相沿成习,水到渠成,自有一套定规,既不必去想情为何物,也不会对未来迷惘;而如卓一航这般的人,得妻如此,想来更不会像我这样心中难安,对她要求甚多,生生迫得一个随心所欲的人迟疑了起来……
生出这个念头,只是在无意之间,却因受这些时日的心情影响,越想仿佛就觉得越有道理,正在要钻入那牛角尖之际,头上却蓦地连续感觉到几下轻叩,就好像被人伸手敲了几记爆栗子一般。
这轻叩成功令人脱出了思绪,莫名其妙的抱头抬起眼,还没等看清什么,脸上又接连的挨了好几下,不算疼,却冰凉刺骨。
顺手拂下来一看,是冰渣般的小颗粒。
“冰凌子,天上掉冰凌子了!这岭上的气候果然叵测!”只见前面铁老爷子回马大喊,虽然不算慌乱,但也透着着急,就在他喊完这一句后,冰渣越发密集,噼里啪啦四落而下,敲击有声,幸好小如沙砾,虽然打的微微生疼,但没有大患。
然而老爷子的焦急之色并未因此减弱。“这可不太妙啊!”他圈马过来,未等凑近就道:“我之前听当地人说过,这分水岭炎天飞雪不稀奇,半空落冰必成雹!别看现在个头儿很小,怕多一会儿就要变大,那非砸得人仰马翻不可,咱们得快找个能避的地方才是!”
话是这么说,可此处一片荒野,植被稀疏山石低矮,连凹处也见不到一个,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