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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喜欢这里,一点也不喜欢,花厅中灯火摇曳,到处是人头攒动,到处是人语嗡嗡,明明该是喧嚣紧张的,却好似无比遥远,仿佛与自己隔着一道无形屏幕,台上戏子,台下看客,连画面望去都是灰色。
善恶黑白,其实不过都是一团灰色而已。
也许下一瞬就有名门正派要血溅五步,也许这一夜会有无辜之人遭池鱼之殃,即使如此,今时今刻,心中只想离去。
也真的转身,无声无息的退到了花窗旁,接下来只需轻轻一推而已。
忽闻得一个声音,冷冷说道:“你们要我的马鞍,这也不难,只是你们可问过玉罗刹没有?”
手指一僵,蓦然回头,正见那王照希站立当场,朗声喝道:“绿林道宁劫千家,不截薄礼,这是别人送给玉罗刹的财礼,你们想黑吃黑么!”
一句话,在场的所有绿林盗匪,霎时都大变了颜色。
我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不是和他们一样,或者,有过之而无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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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刹
…
眼前,现在,是怎样的一种情况?一时间,竟糊涂了起来。
我刚刚好似听到了一个词,一个只有我自己才知道的名词,应该只有我自己才知道的——只要练儿不入江湖的话。
而练儿不可能入江湖,因为她答应过我,在那一夜,用一杯酒答应了我,好好的在华山,好好的在师父身边,练儿绝不是个轻易会背信弃义之人,这一点,想都不用想,我几乎是发自本能的相信着。
所以,是不可能的。
但仿佛为了反驳一般,这个名词却明明还在一次次的被提起,沸沸扬扬中只听得有人说:“这是别人送给玉罗刹的财礼!”又有人嚷道:“你这小子,想拿玉罗刹来恫吓我们吗?”
于是迷茫起来,从心底里不愿意怀疑那个和自己一同长大的女孩,然而,这世间,难道会另有一个玉罗刹不成吗?
他们口中说的人,是谁?
并没有迷惘困惑很久,因为混乱之中,只见那王照希把手中的金玉马鞍高高举起,亮出反面一侧,但见烛光之下,其上赫然刻有几个熠熠生辉的大字,笔法不见得优美隽秀,却苍劲有力,铁划银钩一目了然。
花厅不大,他举着马鞍原地转了一圈,大部分人就看清了这行字,其中自然也包括我。
一行字,一句话——敬呈练霓裳小姐哂纳。
“此物可不是我能现刻的。”这年轻人面带微笑,自信满满的好似成竹在胸,这样说的时候,又有意无意的看了我一眼。
知道他在看我,可惜根本无心理睬他,我谁也无心理睬,只是微微低头,把脸躲在斗笠和面纱的双重掩饰之下,不想看别人,也不想被别人看到。
不想被看到,因为,不清楚现在自己正露出怎样的一种表情,又会是怎样的一种眼神。
可以的话,真想把那三个字抹去,从马鞍上抹去。
陷入沉默的不仅仅是我,那帮绿林中人也都鸦雀无声了,只有几个带头的聚拢在一起交头接耳了一番,却好似意见不一,表情越说越急,最后,只见那个尾声才进来的高大红面老人猛然一抬头,双眼一翻,凶悍道:“是玉罗刹的也要劫!”
一出此言,他周围的人俱被吓了一跳,面露惊惶,却见他呼的一掌击在檀木桌上,打塌桌面一角,大声说道:“这一年来咱们受那女娃子的气也受够了,索性趁此时机,豁了出去,斗她一斗!”
那拿早烟的矮胖老头,闻言惊得退了几步,颤声着:“这,这……”却被红面老人横了一眼,怒道:“亏你一世威名,就怕得这个样儿!她的厉害,咱们也只是耳闻,未曾目击,喂,你们有种的就随我来,这小子的马鞍我劫定了!”
俗语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但事实上,人们或者会为了钱财而红眼搏命赌时运,但若是一开始就知道必然难逃一死,那十之□,也都是不愿意的。
所以,此时在场的数十条汉子,大多都保持了噤声不语,真正的响应者,不过屈指可数寥寥几人,那拿早烟的矮胖老头犹豫半晌,最后被红面老人以兄弟义气相挟,也只得苦笑道:“大哥既然要干,小弟只好听从。”
至此阵线划分清楚,但听一声虎吼,厅中又重新动起手来!
这次动手又与刚刚不同,换成了武当门人置身事外,而几个盗匪联手直扑目标,好似欲速战速决。
那王照希手持重宝被围在当中,只能频频躲避,本该是危急万分,看他神色却并不慌张,闪转腾挪走了十几招,突然看准了机会,一个凤点头跳过一边,冷笑道:“归老大,你中了我的缓兵计了,你要劫该早点劫,现在劫么,可来不及了,你听,外面什么声响!”
厅中气氛本就紧张,交手声一停,更是骤然静到落针可闻,就只听得墙头之外,梆声遥遥,击锣阵阵,竟然已是打五更了。
伴着更声,这年轻人大笑道:“你听到么了?打五更了,玉罗刹马上就来!归老大你还不停手,要死无葬身之地!”
他一句话,说的清晰,我心头猛然一震,甚至更在适才之上!
“小子,你想拖延时候,先送你见阎王!”那红面老人被激,怒喝一声,又一掌劲风迎头劈下,却听大笑声中青年出手如电,扬了两扬,把厅上的几枝大烛悉数打灭,顿时整个花厅都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
其实并不算完全漆黑,因为外头有光,只是骤明乍暗,人眼自然一时难以调整。
我一直戴着竹笠,又始终处于阴影之下,此时适应的倒比其他人都好些,只是闭了闭眼,再睁开,就能大致看清厅中情形,瞧得见谁在躲藏,谁在摸索,谁在伺机而动,谁又不知所措的呆立当场。
所以刚刚那句话,只是在拖延时间么?意识到这点,心中滋味难说,却还是想着是不是该帮这人一把,毕竟……即使百般不愿,但目前看来,那东西应该确是要送给练儿的无误……
暂时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那并不影响我该如何选择,站在哪一边?答案是天经地义的,连思考都不必。
主意打定,正要行动,忽然,外面传来一声清脆的笑声。
这笑声听似甚远,霎忽之间却就到了门外,厅门开处,有柔光而来,先是走进一队女子,最前面四人提着碧纱灯笼,后面的人则左右分列,当中拥着一位翩若惊鸿的少女,柔光下,只见她杏黄衣衫,淡绫束腰,唇红齿白,清眸流盼,笑盈盈的一步步姗姗而来。
大厅中,人群已然是呆若木鸡。
自笑声开始,我便一动也不能再动,只能静静看着眼前一幕上演,这个人,这身影,有多久不曾好好凝望的容颜?三年?六年?亦或还要更久远些?久到仿佛模糊了记忆,明明是清楚放在心里的人,如今相逢,却恍惚间似是而非起来。
依稀记得,这恍惚,曾经也有过一次,一夜月下,一泓清潭,一瞬迷惘,眼前是谁?眉梢眼角,一举一动,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亲切,却又隐约陌生。
望着望着,仿佛就忘了正身在何处,习惯般想要唤她,几乎张口,恰逢厅中一声欢声响起,才将人惊醒过来。
那王照希欢声道:“练女侠!家父问你老人家好!”
被这一句话惊醒,回过神来,却又因这一句话惹了笑意,眼见对面少女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傲然回答道:“他好。”就更是令人忍俊不禁。
我后退一步,压低竹笠,努力掩住嘴角挑起的弧度。
好在此时没人注意我这个小动作,估摸没人会想到此时竟还有人笑得出,现场气氛肃杀更甚,连刚才还趾高气昂的一干群盗都傻了眼,有几个更是面如死灰,瑟缩一隅,动也不敢动。
除我之外,现在唯一个能真心带笑的,恐怕就是那护宝的青年了,只见王照希继续道:“家父托我带这个马鞍给你,他们……”少女低眉一笑,截话道:“你的来意我早已知道,是他们看中了这个马鞍么?”星眸微微一扫,那拿早烟的矮胖老头就焦急辩解道:“我不知道是你老人家的!”
刚刚一个年青人叫她老人家也罢了,这矮胖老头偌大一把年纪,却也口口声声叫她老人家,我暗自好笑之余,越发疑惑,这三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令她背了约定,下得山来,还有了如此一呼百诺的地位?
初听到玉罗刹这名号从他人口中唤出时,乍看见马鞍上那三个明晃晃的字时,坦白说,心里不生气是假的,毕竟,一直以来深信不疑的约定以这样一种方式突然宣告破裂,怎么可能毫无情绪。
而生气之余,是异样的焦虑。
可是,必须承认,那之后,当这个人真真切切的出现在这里,出现在眼前时,自己心中,什么生气也好焦虑也罢,顷刻间就全风拂般烟消云散了,剩下的,只有纯粹的疑惑介怀。
真想立刻和她说说话,无奈现在显然不是时机。
此刻现场几乎已尽落练儿掌控,但见她目光凛然,扫视全场,顿了一顿,忽又笑道:“归老大,你也来了?你这个月的贡物还未交来呢,是忘记了么!”
那被唤做归老大的,也先前领头道不怕玉罗刹的高大红面老人,此刻被点名,只见他调匀呼吸,定了定神,忽然喝道:“玉罗刹,别人怕你,我不怕你。这里还不是你的地界,这马鞍我要定了!”说完,一个箭步冲了上来,就要动手!
我下意识踏前,想了想,又负手退回了阴影中。
也就是这个当口,练儿扬眉问道:“还有那位插手要这马鞍的?”一干绿林人士急忙退过一边,连说不敢,连那矮胖老头都面色惨白,呐呐不能出言,只有先前响应了劫财号召的两个人依旧随在红面老人身后,练儿倏地一声长笑,说道:“归老大,谁要你怕啊!”身形一晃,就凌空而起。
此刻那红面老人已冲到面前,蒲扇般的大手正往下抓去,然而一抓之下,猛的不见人影,疾忙后退,那里还来得及,后心一个重创,顿时倒在地上,他身后两个追随之人更是连看也未看得清,胁下也同受了一掌,惨叫狂嗥,在地下滚来滚去!
闪电之间,三手毒招,三个大盗倒地,灯下少女仍然是笑吟吟的站着,若无其事,绿林群豪全都露出慑服的神情,那先前同样响应了号召的矮胖老头更是软了膝盖,连连讨饶,练儿却只是冷笑不答。
自从踏进此地开始,就几乎一直见她笑,甚至比与当初我们相处时还多,可惜,那些大都是临敌的笑,并不发自内心。
倒下的三人里,有两个痛号惨叫呼吸急促的,偏偏只有那红面老人神情扭曲,头顶上热气腾腾,豆大的汗珠一颗颗滴出来,面上肌肉一阵阵痉挛,痛苦得连面部都变了形,却无声无息,仿佛连叫也叫不出声了。
揉了揉眉头,恍然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再仔细一回忆,觉得好似当年红花鬼母……拿来对付练儿的一手。
突然就觉得哭笑不得起来。
那两个痛号的滚了一阵,忍受不住,大叫着:“求你老人家开恩,快点杀了我吧!”红面老人眼睛突出,却喊不出来,只见少女笑盈盈道:“方家兄弟,你们是从犯,罪减一等,免了你们的刑罚吧。”说罢飞足而起,一人踢了一脚,两兄弟惨叫一声,寂然不动了。
人群中顿时响起一阵低低的哗然,尤其是这边镖师们,个个脸上都写着胆战心惊,好似根本想不到这样美貌的少女,却竟是杀人不眨眼的魔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