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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女霓裳(gl)-第1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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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头看她,这时穆九娘已摇起火折,点着了桌子上灯盏,油捻初燃,摇曳着忽明忽暗,映得那张美貌的脸也有些阴晴不定,令人摸不清深浅。

“怎么会……”既捉摸不定,只得先求稳妥,自己微微一笑,答道:“且不论此人功夫足与练儿并肩,远在我之上,我能助他什么?就说今夜山寨有大事在即,出不得半点差池,我俩责任在身,也是不能分心的。”

那穆九娘闻言,却低眉勾了勾唇角,道:“所谓责任在身,不过是些小事,你之前也对珊瑚讲过,那些事根本犯不了多少风险,有什么不能分心的?”说完一句,她忽地抬起头来,毫不顾忌地对上了目光道:“其实,无论竹姑娘你心中怎么想,要不要帮那姓岳的,权当是我拜托好了,拜托你去助他安然离开广元,此人武功虽高,却看得出来并不熟悉当地,你去引引路,也省得他乱绕圈子。”

她这番话,简直比岳鸣珂的出现还要令人意想不到,与之默然对视了一会儿,我啜了口桌上凉茶,清一清嗓子,道:“恕我直言,九娘你为何要这么做?此人与珊瑚妹子之间……我不信你心中没有芥蒂,大家相处几年了,明人不讲暗话,若你说不介意,只怕连练儿也瞒不过的。”

“确实……”穆九娘也不反驳,自嘲一笑,又低下头道:“我这人,其实小气得紧,谁要多看了自己心中之人几眼,想不介意也难,就如同今日竹姑娘你担心珊瑚,存心叫她回去送信,我就能明白,说起来还多亏了你,否则,今夜没准就是珊瑚她睡在这间房中……”

说到这里,她终于几不可见地颦了颦眉,仿佛忍耐了一下,幽幽叹一口气,才继续道:“你说明人不讲暗话,我也不怕挑明,之所以想请你助他,也不算什么好心,只是想……想他快些离开,再过不久练寨主就该率人来了,珊瑚必然跟随,若任他在城中乱转,只怕到时……珊瑚虽对此人无男女之情,却存有情义,我实在不想见这两人相逢,只可惜轻功不济,唯有请竹姑娘出马,你说我善妒也罢什么也罢,总之,还望成全。”说罢拱手弯腰,深深作了一揖。

到了这个份上,也再没有什么好讲得了,心中倒是有几分佩服起穆九娘来,转了转手中杯盏,饮尽最后一口茶,就搁下杯子点点头,道:“其实你顾虑岳鸣珂,我又何尝不顾虑追他的那帮人,今夜大事,倾寨而出,这一帮朝廷高手若届时还在城内,只怕变数太大……也罢,我赶去送他一程也好,若不能及时赶回,烦你对练儿说一声。”

既心意已定,当下不再迟疑,好在也没什么可收拾的,推窗探首,外头依然万物俱寂,一撩衣摆,翻身而出之际,最后回头看了屋中穆九娘一眼,沉声道:“善妒也罢什么也罢,你的这番心情,竹纤或者比你以为得……还要更明白些,所以,放心。”

言毕再不耽搁,融入沉沉夜幕,往那男子消失的方向全力而去。

要追上那岳鸣珂应该不难,因他之前也说了想出南城,又只不过是刚离去一会儿,论轻功造诣,自己不会输他太多。

要帮他,其实还有另一层不好说的私心,练儿虽与岳鸣珂不对盘,但实则心中视之为好对手,知他有难,必会出手相助,连岳鸣珂也不好应付的一群对手,又是朝廷中人,这趟浑水,并不想让她搅进去。

若论起自私,自己比那穆九娘其实也不遑多让。

只是当时心中还是有些不解,即使怕牵连我们扯上麻烦,但既然行踪败露,在外寻个地方好好躲藏起来也不是不行,为何他非要执意在今夜出南门而去?

罢了,只要能顺利送他离开,这所有问题,也算是事不关己。



☆、清虚观



广元城说大不大,却和许多蜀山之镇一样,房屋顺地势有高有低,大街小巷交织其中,如一张错综复杂地大网,陌生人来无头苍蝇般乱走一气,很容易就会迷了方向,何况还是在这般月暗星微地阴沉夜色下。

赶了一阵路,四周围始终是静悄悄鬼影也见不到半只,本以为寻那岳鸣珂或比想象中要更费些功夫,谁知道再出了一条街道,却赫然见前方巷子拐角处火光四起,喧嚣中夹杂了铁器撞击声,在这寂静的夜晚里格外刺耳。

这时已猜到个大概,却不敢贸然上前,纵身上房,蹑手蹑脚踩了屋檐,迂回到了拐角那户人家的院子里,藏于墙角树丛间悄悄探出头一看,果然印证了心中所想。

墙那头几步开外的街道上,有数十名官兵高举了许多火把,照得周围亮堂堂地,他们围成了个不大不小的圈子,而圈中心正有几个人在交手,明眼人一眼就可知那是生死交锋,刀光剑闪,辗转腾挪,每一式都透着凶险。

这动手的几个,其中一人不消说,正是那岳鸣珂,他此时一把宝剑在手,舞得是寒光闪闪,泼水不进,却也占不了什么优势,绕着他走马灯般围攻地是四名男子,一个虎背熊腰着了一身官服,另有一老一少,这三个瞧着俱是眼生,唯独那第四人自己倒是认得他,这名使拂尘的干瘦老头儿不是别人,正是当年在玉女峰上摆阵算计练儿的首脑,名字我都记得,唤做应修阳。

这一个通敌的奸贼,在江湖中的名声都已臭了,朝廷官兵却还在和他沆瀣一气,甚至联手对付一名真正忧国忧民的志士,这世道,果然是淆乱颠倒得很。

微微摇头,却也顾不得感慨什么,如今局面,岳鸣珂显然已暴露行踪,自己出面帮他脱困虽说未尝不可,但敌众我寡,硬打硬拼绝对上上之策,看眼前情形,这人再坚持个一时半会儿也不是什么问题,还是乘这闲暇好好想一想,看有没有什么取巧的法子才是。

动着脑筋,在院中左右茫然环顾了一圈,这一家人应该算相对富庶,院落不小,房舍也大,厢房偏房一应俱全,当目光扫过偏房一角的灶屋所在时,脑子蓦地灵机一动,过去推了推门,发现落锁了,就走窗而入。

灶屋中的摆设算不得多,却是柴米油盐一应俱全,在这闹饥荒的广元也算丰盈有余,掂量了掂量那半桶米,复又放下,转而提起那小半袋面粉,想了想,再混了大半罐蜀地家家必备的辣椒面和花椒粉进去,不敢多耽搁,放下腰中碎银权作抵偿,一猫腰又回到了树上。

一来一去不过少许功夫,墙外街道上战况依旧,自己在树上举了臂蓄势待发半天,终于看准一绝好机会,在五人错身分开瞬间,喝了一声,抖手就扬出漫天白纷纷一片!

这五位高手闻声下意识抬头,被漫天白粉兜头洒了个正着,风势一起,连外圈官兵也有不少中招,迷眼地迷眼,咳嗽地咳嗽,剩下的捂了口鼻纷纷大骂,都道是哪个混蛋出这下三滥的无耻手法,我哪里管他们那么多,趁这一霎接连打灭几个火把,屏气一纵而入,扯了那岳鸣珂就往黑暗中轻身提气而去。

要说这岳鸣珂也真算个人物,自己刚刚虽是帮忙,可他混在人群中难免当场遭池鱼之殃,此时只见其一只手捂着双目,怕也是迷了眼的,什么也瞧不见,却仍敢一声不吭任人扯了跑,而且一路亦步亦趋不落后半步,这等胆量与信任,自己就怕是没有的。

不敢轻易停下,一气七拐八绕奔出很远,估摸着也该差不多了,这才寻了个僻静角落停下,刚喘上一喘,还来不及说话,身边男子先抱拳开口道:“多谢出手相救,竹纤姑娘是吧?”

心中大诧,不禁问道:“岳兄怎知道是我?”就见他哈哈一笑,闭了眼道:“这世间轻功如此出众的年轻女子本就不多,广元附近怕是只有两人,不过其中那玉罗刹性傲,怕是宁死也不屑使出如此……变通之法的。”

听他解释得头头是道,又回想之前官兵的叫骂,这时才觉得好笑,要是给练儿知道这一幕,不知会气成什么样,而师父若还活着,只怕是要将这不肖弟子逐出师门了吧。

笑了几声,却也不敢大意,见不到追兵,就先寻了一处井给岳鸣珂洗净双目去了狼狈,再对他道明了来意,此人倒也不推诿,于是自己领了他一改之前凌空而行的做法,遁在黑暗中穿大街走小巷,偶尔翻墙过户,一次次避开沿街搜查的对手,耗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在子时中刻的梆子声中顺利越过南城城墙,抵达了广元城外。

出了城,对岳鸣珂而言便是蛟龙归海,只要遁入莽莽山林就应该不会再被轻易搜获,本以为事情到此便大功告成,孰料他却请我引路去近郊一处名叫清虚观的地方,此处倒也不远,自己自然也不好推辞。

之前一味紧张避敌,也没工夫交谈,如今缓和了些,一路走时,就忍不住问道:“岳兄,如今你已脱困,为何不隐匿行踪,却去那一处道观做什么?”就听他叹了一声,道:“这脱困,怕也只是一时而已,阉党羽翼遍天下,我从辽东一路而来就没断过被追踪,今夜虽得姑娘相助,只怕迟早还是会再被追上,他们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地,所以今夜行动之前,我已打好主意,要将怀中之物托给可靠之人,这样纵然身死,也算对得起熊经略相交一场了。”

他脚步匆忙,时时环顾警惕,心思并不怎么在说话上,也许正因为如此,话语入得我耳就只能听懂个一知半解,还待再详问,树林中已见白墙青瓦,那清虚观本就在城外林中,我俩施展身法行来,更是不过瞬息功夫就已抵达。

抵了道观,那岳鸣珂的行动却愈见小心翼翼,不去叩山前正门,却打后院绕行翻墙而入,似在一间屋一间屋地窥探寻找着什么,自己这时自然不好离去,又不好问,只得随在他身后观望,终于见他眼前一亮,在亮着灯的一间房前停了下来,轻轻敲了敲窗棂,然后毫不迟疑地推窗跳了进去。

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听见屋中隐约响起抽气声,仿佛屋中人被惊了一跳,声音却并不大,好奇地探头往里瞧了瞧,却发现岳鸣珂对面,那掩嘴做惊讶状的年轻男子,赫然也是一位熟人,熟得不想再见到的人!

我瞧见他,他自然也瞧见了我,一双眼瞪得更大,写满了不可思议,要不是岳鸣珂频频做噤声的示意,只怕是早叫出声来了,可饶是如此,也还是难免发出了些小动静,就听隔壁有一苍老的声音开腔道:“一航啊,这么晚了,你还未睡吗?”岳呜珂当即摇摇头,用手一划拉我们俩,再摆了摆手,那年轻男子会意点头,回答道:“睡啦,我起来喝杯茶,师叔,你老人家也安歇吧。”说完之后,一口将油灯吹灭,挥手示意我们靠拢些说话。

事已至此,也总不能一直这么站在窗外,不得不蹑手蹑脚跳了进去,心中开始隐隐后悔帮岳鸣珂这么一出,卓一航,这个名字,似乎总能在身边阴魂不散,每每觉得不成问题了,却又在意想不到的时候飘了出来,你却连敌意也不能够有,因他一直以善意相待。

这一刻也是,虽熄了灯不好说话,他却还是殷勤地倒了茶水,甚至在我摆手表示拒绝时,也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小声道:“我这师叔有些讨厌,姑娘你别介意。”好在岳鸣珂此时不怎么想闲话家常,坐定之后窃窃私语,径直就开门见山说出来意。

原来,近三年他一直追随一位朝廷大员在辽东抗敌,能令岳鸣珂追随者,想必颇有过人之处,卓一航似也对其熟悉,言谈中甚为敬佩,反倒是自己又听了个不求甚解,大致只明白那将领曾立赫赫战功,却遭弹劾,再于危难之际重新披挂上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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