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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娘不会揍你吧?”林易辰往院子里看了一眼。
“不会,家里人多,她找不着没人的地方打我。”其实李怀熙也不敢肯定,不过他不想让林易辰再去替他求情了,那样还不如挨打呢。
“那我走了,过几天再来看你,这一开年衙门里的事情多。”林易辰依依不舍的。
“走你吧,谁要你来看我,我这儿也忙着呢。”李怀熙撇撇嘴,心里把自己贪玩的过错赖在了林易辰身上。
“没良心的!”林易辰刮了他一下小鼻子,转身上了马车。
林易辰坐上马车走出好远还回头和他招手,李怀熙还了两下之后不耐烦了,做个鬼脸一转身进了大门,林易辰轻笑着关上了车窗,让马夫快走,他衙门里积攒了很多事儿,挤着午饭的时间出来的。
李怀熙高抬腿轻落步,小心的避过院子里的盆盆罐罐。院子里比他走时多了一个临时搭起来的炉灶,厨房里的灶台也都烧着火,一个胖胖的大厨正在热火朝天的忙活着,鸡、鱼、肘子一类的大菜要在今天全部做好,刘全一个人在忙活他已经做过一遍的活计——染红蛋。
“怀熙,你帮帮我吧,我都染了一百多个了!”刘全苦着脸哀求自己‘主子’。
“有进步,会数到一百以上了,继续努力。”李怀熙十分没义气地躲着刘全的红手进了屋。
姥姥在忙着整理明天要给李四穿的新衣服,李四没有预想中的那么大,姥姥一边收拾一边念叨着,“这明天穿起来还不得像个唱戏的?这帽子可怎么办?诶呀……”
老太太不住的诶呀着,李怀熙偷偷把买来的珠花给老太太插在头上,他眼光不错,买来的珠花和老太太花白的头发颜色很搭配。
“你这是往我头上弄什么呢?”姥姥疑惑地把珠花拔了下来,看了一眼之后立刻惊叫起来,“诶呦!我乖孙给姥姥戴花呢!诶呦~我的乖孙啊!”姥姥高兴得在李怀熙的小脸上连亲了好几下。
“姥姥,您真好看,我给你买了两只呢,您换着戴,这只您喜欢吗?”李怀熙把另一只也拿了出来。
“喜欢,喜欢,姥姥多少年都没戴过花了,当然喜欢!乖孙啊,你给你娘买没买啊?昨天你可是撒谎骗姥姥了,你娘压根就不知道你跑了。”姥姥和外孙是一伙儿的,指着东屋的方向小声的提醒自己‘乖孙’。
“我没撒谎,她自己哼哼了,她没说打我吧?”李怀熙也压低了声音,祖孙俩就像两个接头的地下党。
“她哪儿有空打你啊,买没买啊?买了就给你娘送过去,没买就把这只给你娘,姥姥有一只就行了。”
“买了,我一会儿送过去,姥姥,您跟我过去吧,我害怕。”李怀熙拉着姥姥的衣襟使劲撒娇。
拗不过外孙,姥姥放下手里的活儿跟着李怀熙到了东屋,李怀熙他娘果然没有时间打他,早产的李四小病不断,这两天有些拉肚子,李怀熙把簪花交给他娘没一会儿就退出来了,里面的空气让他实在是受不了。
傍晚的时候,厨子终于忙完了,村里过来帮忙的大娘大婶们也都回去了,院子里大盆小盆的摆了好几排,里面装满了各种成品和半成品,肘子和鸡全是整只卤制的,色泽鲜亮弥漫着肉香,大大小小的丸子也炸过一遍,这些明天直接再加热就可以了,这个季节的宴席没有青菜,只有洗好的萝卜白菜装了两大盆。
李虎和刘全挨着个的闻过去,两个人在那盆炸丸子跟前踌躇良久,还没等下手,姥姥端着菜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盆子里的丸子可是有数的,少一个都不行,别惦记了。洗洗手吃饭了,给你们都留出份了,傻小子们。”
被抓现行的两个馋鬼欢呼着去帮姥姥端菜,李成奎出来把吃的东西用空盆盖好,在上面又压上石头,以防晚上的野猫过来偷吃。就算没有野猫,李怀熙的肥猫也是家里的头号大敌,那家伙一直蹲在墙头上虎视眈眈,直到看到李成奎全部压上石头才喵喵叫着回了屋。
第二天李成孝两口子比厨子来的还早,李怀熙被从被窝里掏出来腾地方,女客们要被安排在屋里吃饭,他今天不能睡懒觉。李怀熙本来还想在他娘屋里再眯一觉,不过他娘一早就不断逗弄着还不会笑的李四,又哼又唱,李怀熙躺了一会儿就出来了。
宴席开始前还有一个剃胎发的仪式,李四本来就不多的几根毛被剃了个一干二净,光秃秃的显得更难看了,哥仨一起别过眼,一点儿也提不起跟‘招财进宝’炫耀有了妹妹的欲望。
燃过挂鞭之后,前来道喜的陆续登门了,这个时候的人们不讲究上礼钱,一般带来的都是贺礼,大部分的是鸡蛋和大米,关系好一点的带的多一点,一般的就是十个鸡蛋和十斤大米,取个十全十美的意思。
李四的满月酒,李怀熙的舅舅、舅母们也来了,每家都差不多带来了全部的孩子,即使刚刚过完年,这些孩子也还是很能吃,李怀熙再一次见识了筷子神功,他二舅家的几个功力最深厚,可以一次扎上七八个小丸子,让李怀熙叹为观止自愧不如。
大姨这次是带着儿子和女儿一起来的,过年期间教严礼管账的掌柜的回老家去了,赶上正月十五的这场大雪,得要过几天才能回来。他表哥严礼长相随母,白白净净的很好看,可是坐在那儿穿着绸缎的衣服不苟言笑,看到人也不说话,脾气秉性好像有些随了父亲,李怀熙过去和他说了两句话就跑去跟踪程安了。
席上太乱,平时衣食无忧的大姨略微吃了几口就离席了,此时坐在炕上和妹妹聊天,想起李怀熙身上的衣服和李龙李虎身上的衣服,有些嗔怪妹妹,“怀熙的衣服你给做的?光做他一个人的了?你也不怕别人戳你这个后娘的脊梁骨!”
“我哪儿做得起那么贵的料子!那都是县太爷差人送来的,说是县太爷小时候的衣服,年前赶着林家的马车送过来的,大箱子小箱子的抬了好几趟,这村里人都知道,放心吧,没人说闲话。”他娘抱着孩子喂奶,喂完拍了一会儿之后,李四睡着了,姐俩靠在一起说私房话。
“县太爷是怀熙现在先生的弟子,上次刘全的案子就记住了我们怀熙,也不知道怎么就入了眼了。那个不也是个大孩子呢嘛,隔三差五的就把怀熙带出去玩,这前天十五又带走了,昨天刚给送回来的,金锞子、金豆子送了一堆,腰上那对金铃铛也是人家送的。” 李怀熙他娘撇着嘴,她想让小儿子舍出那对金铃铛给妹妹,可是李怀熙撒泼打滚的不愿意,自己拿起针线就缝腰带上了。
“啊?这么大方?!”大姨听了有些吃惊,她性子软弱,人倒是不傻,平时见过的事情也比乡下的妹妹多,这时候觉得有些担心,“这图的是什么啊?不是看上咱们怀熙了吧,这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可是不吝男女的,那漂亮的男孩子在他们眼里比女孩还好呢。”
李怀熙他娘吓了一跳,有些不敢置信,“不,不会的,怀熙才这么大点儿,不会的,姐,你别瞎说,让人听见。”
这时,李怀熙的三个舅母吃完了饭一起进屋来看孩子,二舅母、三舅母都是大嗓门,没一会儿李四就醒了,哇哇哭,几个女人一起哄着孩子,什么正经事儿也说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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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邻居大哥的悲剧是伏笔,知道了吧,晕晕虽然会偶尔算错时间、数字一类,但是在情节安排上都有自己的理由,大家放心
32
二月初五;林易辰来接李怀熙去吃开江鱼,李怀熙他娘没让李怀熙出去,自己推说儿子病了,站在院门口就把县太爷打发了。李怀熙跪在床上练字,很清楚的听见马车来了又走的声音;也听见了他娘不太高明的谎话。李怀熙隐约猜出了一点儿原因;不过他不在乎谁失望、谁担心;他现在只有七岁;这些都与他无关;他只是有些懊恼没有吃到肥美的开江鱼和嫌弃他们家的炕桌太高。
第二天;林易辰出现在学堂门口,李龙李虎见过礼之后就避到一边去了,他们俩心里很清楚;无论什么原因,县官来学堂总归不是来看他们俩的。
林易辰对着李怀熙笑眯眯,装模作样的上前摸了一下脑门,“病好了吗?”
“你来看先生?他在里面。”李怀熙仰着头也笑眯眯的看着林易辰。
“你知道我是来看你的,我怕到你家你母亲又推脱我,你根本就没病。”林易辰笑着说。
“呵呵,就知道你听出来了,知道我没病你还来干什么?县衙最近很闲?”
“是啊,‘闲’得我都快上吊了,正月里休息了半个多月,一开门呈上来的各种公文比你还高!你们镇这段河道清淤太慢,过不久汛期就要到了,我来看看进度,顺便过来看看你这个‘生病’的小东西。”林易辰笑着在李怀熙额头上点了一下。
“呵呵,我前几天又掉了一颗牙,我妹妹满月那天掉下来的,难看吗?”李怀熙张开嘴让林易辰看他下牙上多出来的一个豁口。
“难看,越来越难看,你没病就好,我进去和先生聊两句,过一阵子县试就要开始了,我还得和这个老顽固多交流一下。你和哥哥们早点回家,我就不送你了,省得你娘看我跟看大灰狼似的。”林易辰想起昨天程氏看他的眼神,觉得怪可乐的。
李怀熙呵呵一笑,“我大哥今年也参加县试,到时你别老穿着官服在他前面晃悠,他这个人爱紧张。”看了一眼周围,李怀熙踮起脚尖把县官拉成了弯钩虾,小声趴在林易辰耳边坏笑,“其实我娘看你不是像大灰狼,是像大色狼!”
“担心的也太早了!你还没到我胸口呢!”林易辰惊讶的说。
“那就是说我娘担心的还是有道理的。”李怀熙笑着说。
“有什么道理?我看上谁也不会看上你这个没牙的家伙,行了,你赶紧走吧,小小年纪什么都懂,成精了你!”林易辰有些不好意思,好像倒有一种被说中了的感觉。
“我是你五百年前救下的白狐,今世前来报恩的,恩公,收下我吧~”李怀熙扯着林易辰腰上的钱袋子用一种很让人牙疼的漏风颤音说。
“我看你不像我五百年前救下的白狐,倒像是五百年前的债主,松开我的钱袋子!”林易辰拍了一下他的手,可忍不住又偷偷在他脸上拧了一下。
李怀熙瞪了他一眼,叫上等在一边的李龙李虎,装模作样的冲县太爷施了一礼,揉着脸蛋趾高气扬的走了,他刚刚确定了一个事情,县官林易辰不是变态的恋童癖,这家伙对他如今这副小身板不感兴趣。李怀熙不是一个只有七岁的天真神童,他里面有着二十五岁的灵魂,虽然这个灵魂已经习惯了撒娇耍赖,可是基本的判断力并没有削弱,他对这些事门儿清的很。
回去的路上,李怀熙一边走一边怂恿他大哥,“林易辰来找先生商量县试的题目,大哥,你明天应该去先生那里套一下,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不,我不去,君子行事当光明磊落,我宁愿考不过也不会这样做,而且去了先生也不会告诉我,弄不好还会把我的举荐书收回去,先生的为人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李龙用根木棍抽打着路边的荒草,他不太高兴县太爷老是缠着他弟弟。
“得,你和先生是一样的人,算我没说。”李怀熙撇撇嘴不言声了,他又没让他明着去问先生,迂回不懂吗?心眼不少,可是太直,真的和先生一样,恐怕临了也就弄个教书匠当当。
开春衣裳轻减之后,李龙进入了倒计时阶段,每天都要早起晚睡的点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