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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个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一夜无眠,我用尽心思,从感应初起时开始,几乎巨细靡遗地将三个人交手的细节再度重现,一一推演,凭着满肚子生出的心火,本来平平的推算之术竟然大进,日光初生之际,两个人武功的脉络我已大致了然,功力不修自进,只是……
他们是什么人,我还是一点儿头绪也没有。
打着呵欠,我无精打采地趴在课桌上,等待着下课铃声的响起,江雅兰对我的情况表示惊讶,但由我看来,她似乎对我塞在书包里的长笛更感兴趣一些,多亏我护得紧,但放了学,我还能保住它吗?
「把你的笛子拿给我看!」
果然,依然是那样的直白。
江雅兰对着我伸出了她的纤纤玉手,我想了想,再三确认了笛子的材质,以现阶段江雅兰的功力是绝对无法将其毁损之后,才把笛子放在她手上。
几乎是立时地,她发出了与昨夜的容伯母一般无二的赞叹声:「很漂亮啊!」
那是当然,也不看看是谁做的!
我很自然地将得意之情表现在脸上,结果马上被她用笛子在我头上敲了一记,我脸上一狞,毫不示弱地要敲回来,登时引发了连场大战,直到苏怡带着便当赶来,才将之消弭下去。
「哼……说不定吹得惨不忍睹,才做笛子自慰的!」
江雅兰的言语还是那般毒辣,我冷冷一「哼」,不想在苏怡面前和她一般见识,抱着笛子倚在树上闭目养神,只是苏怡在一边扯我的衣角:「宇哥,你吹一曲让我们听听,怎样?」
看着她期盼的目光,我心里面一热,怎还不知道她是在给我台阶下,我怎么能拂了她的好意,而且,我真的很想在她身前露一手的。
「好久没吹了,不知道还行不行,我吹得不好,你们可不要笑话……」
苏怡用微笑来回应,而江雅兰则是非常透澈人心地对我撇嘴,我不理她,只是轻轻地抚着笛身,在有意无意之间滋生心境。
一股淡淡的寒意从我的手里传到我心中,令我心田清凉一片,也在此时,我举笛就唇,真气自发地透了进去,在膜孔处自发形成一层柔韧的笛膜。
笛子里面已经有我渗入的每一条纹理的气息,虽然已经有将近两年的时间没有动过,却依然觉得亲切。
我调匀气息,丝丝缕缕的气流从吹孔中流入,震动笛膜,发出了低低的回音,在这一刹那,我感觉到了朱翎的存在。
是朱翎没错!透过笛音,我和它便建立起了玄奥莫测的联系。
没有人可以理解我和朱翎那种神而异之的感应,就算是老爸和爷爷也一样。那根本就不是理性所能演绎出来的东西。
正如此刻!
我的心神透过灵犀,飘摇而上,恍惚间已来到茫茫大洋,下方巨浪翻滚,洪流滔滔,上方碧空如洗,如映海色,心神直上云霄,切过云层,抵达那仿若没有一点杂质的万丈高空,与朱翎那骄傲的心灵起了强烈的共鸣。
如此这般,我该用什么样的言语来形容我那心神意若电光、瞬息千里的妙境呢?
或许,只能用笛声吧……
「乱石崩云」曲!
笛声曳空而起,清越高拔,悠悠然已扶摇而上,透过云层。
朱翎与我共鸣始终在影响着我的心境,恍恍惚惚间,我仿佛来到了那万丈高空,俯观仰视,见那流风浮云东游西荡,逍遥自在,无有止歇。笛声翻涌周边,却是虚无缥缈,几若无物。此刻,正应崩云时!
笛声乍裂,搅出一片又一片的漩流,从前引的「青霄引」直转而下,笛音忽升忽降,音阶变化之繁复,便如同滔滔大江,飞流激湍,撞石飞溅,没有人明白下一刻的水花是什么样的形状,偏又排排荡荡,浩然无边,正是「天水阙」。
笛声渐转浑厚,从前一刻的放荡飞迭统流归海,渐成雄浑激昂,又如同十万大山,排空而来,威压之处,遮云蔽日,万物为折——「巍巍昆仑」!
然后才是「乱石崩云」!
久违的感觉啊!
心胸激荡间,我不自觉地站起身来,目光望向西方的天际。那里,我正在与一个奇异的家伙在人类绝不可能只身到达的洁净之地,俯首观云看海,感风体岚,那样的动人之处,直令我魂魄如飞,不在人间。
我瞌上只目,六指齐齐按下,「乱石崩云」!
如虚如幻之时,我自身仿佛化做巍峨高山屹立波涛之中,睥睨下方狂涛巨浪,傲岸如神,耳中只听到凄厉呼啸的裂帛之音,又或九天雷霆,横过天际,我自岿然不动,只是睥视余子,看着它们将一点又一点的零碎浪花抛到我的身上,努力想达到我一样的高度,做那徒劳的努力……
而倏忽间,我又化做了那滔天的大浪,撕裂着自己,扑向那高高的石壁,口中呼啸着连我自己也我不明白的词句,不觉得痛苦,只觉得快意。
那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
下一刻,我再度来到了万丈高空,见到那狂飙飞卷,席盖东西,浮云轻岚,俱各消散,霎时间,云天俱净,万里无尘,仰视,旷无边际;俯观,海天一色,恍恍惚惚地伸出手去,巴掌大小,竟似可遮住那片世界……
笛音渺渺,终至于绝。
可我的胸怀才只刚刚展开,哪有如此就完结的道理?
猛地将笛子拿离嘴边,我放开了一切,无视于身边苏怡和江雅兰两人深深的失神,裂喉长啸,啸声穿云裂石,高扬九天,轰轰然发散出去——朱翎,你来了吗?
我来了呢!
它这样回应。
在遥远的西方海面上,一点红影破空飞来,瞬息千里的强烈感应,每一次都令我惊叹。也就是一两息的时间,清脆的声音在我们耳边响起。
「嗯,这一曲的境界比那一年至少要高九品,心流激荡而又直抒胸臆,不假藻饰,颇有古之名士遗风啊!嗯哼,虽然这还是有了引导人的结果,但是,小宇子,你的进步还是很显然的啊!」
我叹了一口气,把中间那几句去了才好,几天不见,这家伙的嘴巴还是那么讨厌,简直和混子有得拼。
小宇子……它以为它是谁?我的目光回转过去,仰望柳树上那最高的横枝,这家伙,每次都站得那么高,真是恨不能让人人都知道它是个禽兽一般。
「朱翎,你闹够了没有……」
「嗯,脾气臭了……没了封印,你的修养差了不少,但性格嘛,我喜欢!」
心里面「哼」了一声,但却不想再和它纠缠不清。
我脸上排出笑来,用最自然的语调,向着高枝上的那个正用不友好如火钻一样的眼光望着我的,全身羽毛如火焰般颜色的美丽小鸟问好:「说实在的,几天不见,朱翎,你倒是又漂亮了不少啊!」
「那是自然!」
这火瞳红羽的小鸟张开了只翼,做了一个扩胸运动,
再完全无视于鸟类身体限制地用一只翅膀挠了挠血红的冠顶,眼神登时柔和了不少,口出人言道:「难得听你吹一曲,不过来感谢一下怎成?当然,我也是有事要办。」
它如火钻般的眼眸流动到了,正呆呆地看着它的两位美少女身上,鸟脸上分明是浓浓的笑意:「全是故人之女……以苏家两口子的基因,我可以想象咱们苏怡小姐的美貌,但对于江雅兰小姐,我只能喊一声老天爷保佑!江老三上辈子绝对是烧了好香了!」
老气横秋!
我在心中为它下批语。但它针对两女性格而道出的话语,却令我佩服不已,不愧是老得不能再老的老鸟!
两女绝对都是非常人,短暂的惊讶过去后,她们竟然也能做出恰到好处的表示。
苏怡微笑还礼,江雅兰则点头笑道:「这话我喜欢,老爸那里我却不敢保证……你叫朱翎,嗯,是妖怪吗?」
朱翎很骄傲地让我替他解释,轻松丢给我一个大难题。
呃,这个,我该怎样解释?朱翎的来历连爷爷和老爸他们都说不清道不明,我又哪能知晓。
想了半晌,我闷闷地道了一句:「把它当妖怪看待就成了!」
朱翎的目光在此刻分外地冰冷森寒,我阴沉沉的目光也不甘示弱地压了回去,一人一鸟之间电光四射,立时便要升级成大战。
战吧!让这家伙整了两年,也该捞回本来才是!
「妖鸟朱翎……名字很好听啊,不落俗套呢!」
苏怡浅浅的笑容在此刻,将场中一触即发的气氛消弭得无影无踪,我扬起了眉毛,朱翎则眯起了眼睛,对望了一眼,再「哼」一声,终于决定不要在美女面前表现得小肚鸡肠。
「小妖怪,饿不饿?」江雅兰笑咪咪地用筷子挟起了一颗米粒,基本上,她是把这鸟儿当宠物看待了。
朱翎看了一眼,很决绝地别过头去。
我为两女解释:「它比较喜欢肉食,口味倾向于东方化,偶尔吃些甜食,不过这段日子它好像比较喜欢川味……」
「错了,这几天我只对卤菜感兴趣!」
这鸟儿还是那样的趾高气扬,但靠着它绝佳的外形,还是获得了苏怡和江雅兰的一致好感,两人一鸟立时交流起来,登时又把我扔在了一边。
我把弄着长笛,微微叹气——朱翎啊,你到这里来,就只是要哄着小姑娘玩吗?
「当然不是!」
朱翎义正辞严的回应是在半小时后,此时,它应该是消褪了一部分热情,更有可能的是,它刚刚把正事想起来,「这次过来,我可是专门为你解除一部分疑虑来着……」
我的眼前登时为之一亮,看向正一起收拾餐具的两女。声音自觉地压低了少许,避开了苏怡和江雅兰的听力范围:「家里有什么秘密要讲给我听吗?」
「……没有。」
朱翎回答得是好生干脆,我的眼神登时阴暗了下来,朱翎只是笑呵呵地飞上飞下,接着说道:「家里面没有秘密告诉你,我有啊,小宇子,感谢我吧,如果不是我,你可能让人卖了都不知道!」
不知它是否是危言耸听,我眯起眼看着它,总觉得它说话时的神态,像极了高级特务!
带着几分戒心,我缓缓地向它道出,昨天晚上那两个令我好生困惑的外国人的外貌和功夫特点,向它请教那两个人的身分。
朱翎的回答好生干脆:「那两个人啊,我知道,不就是「十二神将之首」的阿侬列和「师尊」赫鲁吗?两个人的功夫都不错的!」
我的脸皮抽了一下,「废话!我也知道他们的姓名绰号,我是问他们到底是什么来历!」
「来历?他们是死对头啊,赫鲁当年杀了阿侬列的叔叔,阿侬列又杀了赫鲁的爱徒,前些时候两个人拼了个两败俱伤,这几天阿侬列刚出关,就到吠陀挑了赫鲁的老窝……」
什么跟什么!
我狠掐着自己的眉心……朱翎,若我相信你是为我解惑来的,我就当真是个白痴了!你分明是想让我更糊涂来着!
或许是感觉到了我无意间发散出来的杀气,朱翎离我更远了些,但仍是那种笑咪咪的模样,它扑搧着翅膀,「咯咯」发笑:「这么说也行……阿侬列是罗巴洲的强者,赫鲁则是吠陀的宗师,相对于你这个炎黄的高手……明白啦?」
「真是如此简单吗?」
我怀疑的目光扫过朱翎那小小的身躯,停留在它如火钻般流动不息的眼眸深处,那其中分明就刻着:当然有瞒着你的地方!
「当然有瞒着你的地方……」朱翎把这个意思道了出来,它这时候真的很坦白:「但是我们一致认为,那么盼望于考学的你,明白了那些事情,也没有什么用处,等你上了大学,或者某一天突地有了兴趣参与进来,那时候再告诉你也不迟!」
「考学?」
一时间,我当真没有反应过来。
「考学」!这个词汇怎地突然就陌生起来了?
我有几天没有想到它了?
有一瞬间,我的脑子里面出现了定义上的空白断层——
考学?啊,是考学啊!我干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