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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他眨眨眼,将戏做得十足,伸手扶住他老人家的小臂,虚引前方,笑咪咪地道:“首席请!”
这次轮到一边的苏怡失笑,她来到爷爷的另一边,搀住了爷爷的臂弯,巧笑倩兮,“爷爷这次来了就不要急着走了,和我们同乐数日,再将您送到法尔岛上可好?我有很多剑道上的问题想问爷爷呢!”
苏怡也有这种承欢膝下的小儿女情态?我盯着苏怡猛瞧,想看看是否还能挖掘出其他的什么惊喜。她却只是送来一个和煦若春风般的笑容,便吝啬地不再往我这边看上一眼。
“大爷爷好!”
有容妹妹蹦蹦跳跳地从屋里冲出来,似乎得到了“可可”的兴奋劲儿还没有过去,上来就给了爷爷一个热情的拥抱,附赠一个亲亲。
爷爷看来是疼坏了她,笑得眉毛胡子都要皱在一起,大损他向来的光辉形象。跟在有容后面出来的容知雅可就要冷静太多了,手里面甚至还掂着酒瓶,见了爷爷只是淡淡的一躬身,笑容飘忽不定。
“老爷子好!”
爷爷以微笑回应,脸上也恢复平日清淡的表情。
但以我十多年相处的经验来看,对容知雅,爷爷的关心爱护程度,怕是一点儿也不逊色于对待有容妹妹,而且,从爷爷的眸子中,我还能看到那么一丝丝……怜悯!
“你老人家大老远地跑到这儿来,总不会是闲逛散心……说吧,什么事?”
将最后一个“闲杂人等”的齐贤客客气气请出厅外后,我立时原形毕露,在容知雅的冷笑声中,大大咧咧地坐下,斜睨着眼神望向爷爷,在之前的消息中说的不清不楚的,只会让我更担心。
爷爷微笑着品了一口香茶,从容地回应道:“第一件事,正式通知你的储君身分,自此刻起,你便是中天帝国的储君殿下,只等三个月后皇帝退位,你便是中天帝国的第五任皇帝!”
对这个消息的反应,我只是一声冷嗤。
爷爷不以为意,继续道:“第二件事,八月底联合长老会议召开之时,你必须到场,代表皇帝对长老会的召开表示支持。不要质疑皇帝为什么不亲自去,那没有意义!”
我朝天翻白眼,什么话都让你说了,我还能说些什么?
爷爷笑容不减,淡淡地续道:“联合长老会的会期极长,大概有四五个月的样子,在十一月你登基之际,还要过去接受联合长老会的加冕授权……”
“当然,这只是个形式,去不去的实际意义不大,但毕竟联合长老会近四十年没有召开,此刻正赶上你的登基之时,用这种方法,可以给联合长老会一个面子,帮助他们长长人气。”
凭什么给他们长人气!我立时就不乐意了——加冕授权,一副中世纪教皇的嘴脸,他们以自己是谁?
再说了,我一个傀儡,加什么冕,授什么权?无聊!
“嗯,好机会,一定要去!”
我这面正生着抵触情绪,那面竟然有人赞同!我恶狠狠地望过去,但在碰到那个人的目光时,立刻就晕了,赞成的竟然是容妖女!为什么?
“这是个练习礼仪的好机会,完全可以当成是登基大典的预演,嗯,我可以将一系列外交礼仪提前教授,月底前绝对可以搞定……老爷子,没问题!”
真是久违了妖女的霸道和独裁,我一时间竟出声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一老一少将这件事拍板定案!我这时才想着反抗,然而,爷爷突然堆积起来了一抹凉意,让我将什么话都咽了回去。
“还有一件,是我刚刚才想起来的……真宇,你随我来!”
这是密谋吗?什么事这么神秘?我颇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随他出去。
海风挟带着热气,扑面而来,爷爷站在船舷边,负手远望,身上发散出来的寒意尚未消褪。仔细地体味了一下其中的情绪,我也不敢再耍小孩子脾气,乖乖地站在他身侧,只是眼中投射出疑问。
如果我没有感应错误,爷爷身上明明就是杀气!
“现在已经不戴眼镜了啊……”
他似乎是没话找话,我没有想到他会说这个,楞了楞才回答道:“有时候也戴一下,权当饰物玩玩。毕竟十多年的习惯一时还改不了……其实,虽然没有你手制的封印,但我觉得,戴上眼镜的时候,特别清醒。”
他微笑了起来,手中却魔术般出现了一个无框的平光眼镜,强制性地塞到我手里,“这就好……这个给你,戴上吧,以后不到必要的时候,不要把它摘下来!”
为什么?我的老毛病又要犯了?可我明明感觉良好……
我不由得有点慌张,但爷爷只是摇摇头,道:“预防万一而已……你这么快地进入极限阶,已经出乎了我的意料,谁知道以后还有没有其他的事情发生?”
“就这样?”我紧盯着他,嘴中吐出的是纯粹的怀疑,“总还有话没有说出来吧,爽快些,怎么说我也是你孙子!你不必事事瞒着我!”
爷爷瞥了我一眼,淡淡而笑,“有些事情,是真的不能给你说,不过,这件事,却已经到了让你知道的时候……你见过本.布拉索没有?”
是禁忌的那个三号人物?我想起了与他的初遇,但真正使我印象深刻的,是老爸对我下的那个莫名其妙的必杀令。要砍了人家,也不给我说个理由!
如今爷爷又提起这个人,我的兴趣立刻就上来了——这个布拉索和我们家是什么关系?仇深似海?
爷爷的笑容很和蔼,口中却仿佛迸出了一粒粒的冰珠:“是不共戴天!”
我真的给吓住了。
爷爷却只当没看到我的表情,轻描淡写地便转移了话题,“从十岁起,你就开始戴眼镜,一直戴了六年。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某些人的鲁莽,太息丹行图的入脑,太息一气的高速增长,以及体内戾气的不稳定上升,长期压抑的精神状态造成了精神的不稳定,所以必须用封印眼镜来控制……”
心理的震动还没有过去,我却能将自己当时的病因流利地叙述出来,像是在背书,这是自我懂事之后,爷爷和老爸他们在我耳边说烂了的理由……我一直都对此深信不疑,毕竟,以爷爷和老爸那样的性格,将本不属于自己的错误硬揽上身的可能性实在太小,我对这个很有信心。
只是,看现在的情况,可能我之前的看法还是太片面了!
“哼……鲁莽!我一生行事,或有偏激,或有血腥,或有狠毒,却从来不曾鲁莽过,宇儿,你可相信!”
我思索了一下,然后很正式地点头,表示自己的心意。
爷爷微笑了一下,仰头望天,语音缥缈不定。
“那是三四年夏天,云忘新婚方两月,雯霁便已有了喜讯,这种事情,自然要举家欢庆,就连容家的老狐狸也率领着一众朋友前来庆贺,整整地闹了一个星期……那时,我们尚居住在老家的那栋旧房子里,那么多亲朋好友的道贺,虽然喜庆,但也太招人注目……”
“七月二十二日,我上山采药,而云忘则因部队上的事情回浩京,只有雯霁一人在家休养。大约上午十时左右,她身上由我手制的护身符突然传来了求救讯息,我立即赶回,途中用了四十七秒……然而,却仍迟了一步……”
他回过头来,冷冷地看我,虽然这目光明显地并非针对我而发,但我心中仍是冰寒一片,血液也几乎被冻成冰块。
“本.布拉索的手掌插在雯霁的小腹上……这是要杀他的第一个理由!”
我的呼吸停止,脊背一片寒意,然后心头便翻上了无穷的杀机。虽然老妈现在还好好地活在我眼前,但只这一个场景,那厮便该死一万次!我睁着已经和爷爷同样神采的眸子,静静地听他说下去。
“当时的布拉索仍归属丛巫一系,功夫远不及此时。我出手拦下,断其双臂,碎其五脏,半削其脑……只因雯霁伤势太重,伤口已深及腹中胎儿,所以仍被他逃掉。然而,当我检查雯霁伤势的时候却发现,这并非普通的外伤,而是巫术力量中一种损人利己的巫术——子母阴尸!这是杀他的第二个理由!”
子母阴尸,利用孕妇及其腹中胎儿的精气增强自己的修为,并将其阴魂炼化,收做咒法道具的阴毒之术,说是灭绝人性,丝毫不为过!
然而,其先期做法困难,仪式繁琐,后期却要快得多了。如爷爷所述,四十七秒的时间,就可以施展出来,有这种程度,也不知那人的手上究竟捏了多少母子的性命!
我捏扁了手上的栏杆,“他死定了!”
“三星期后,你们母子终于从鬼门关里走出来,云忘也正在打算着报复之事,此时,你第一次发病了!而在那时,我们也刚刚发现,原来在你的身上,不仅有『子母阴尸』造成的精气损害,还有丛巫独有的『兽魔寄生菌』!对这种独门的巫术,我们束手无策……”
“兽魔寄生菌?”
“是一种类似于寄魂再生的咒法,以原始狂暴的兽魂与人类的灵魂结合,生成强大的杀人机器。当时植入你体内的寄生菌却又有变化,似乎专为死灵所制,诡秘不可测……你发病时,连累雯霁,孕妇胎儿均身若死灰,体温却是滚烫,神智不清,且有狂暴失控之举。这时,布拉索使人捎来信息,直言要以保住他自己的性命为条件,换取你和雯霁的生命。”
“一命换两命!”我低吟着这句话,冷凄凄地笑出声来,他打的好如意算盘,接着呢?
爷爷也在笑,相较于我的锐气在外,他的笑容便要内敛许多了,“还能怎样,我亲自去了一趟黑天洲,吊住了他的性命,并保证我和云忘今生不能对他出手,而他则提供解咒的方法。”
“之后,他借着我『回天九针』的效力,狠下决心,投入禁忌,对自己施行了强大的改造之术,嗯,也就是说,他能有今日的成就,爷爷我功不可没!”
“然而当你出生后,我们才发现,解咒的方法虽然并没有出错,可是他仍然隐瞒了解咒的后果。或者是说,这个咒术根本无法可解,即使解掉,其影响力也渗入受术者的灵魂之中,无法真正抹去。”
“而且,这咒法根本就是为死灵所专用,阴损暴戾,几乎无时无刻不在强行开掘受术者的潜力,直到最后将受术者精力燃尽而死。在那个时候,虽然真正的咒法力量已经解除,但那种影响,对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来说,也实在是太强大了……”
爷爷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怜惜,“你应该明白了,不是爷爷发疯,要你去勘破『太息丹行图』这个千年之谜,而是在当时,如果不植入『太息丹行图』,让它导顺你体内燃烧的生命力,你根本就活不下来!”
“而即使是这样,在你十岁时,体内的戾气积累到了一定程度,却又因为与『太息丹行图』水乳交融,欲泻无门,造成了你精神的狂暴倾向,爷爷只能将之强行压制下去!由此可知,这次的交易,我们彻彻底底地被他耍了一回——这是杀他的第三个理由!”
抿起了嘴唇,我终于明白了老爸为什么要我杀了他,却又不给我解释——这对他而言,是一种根本无法开口的奇耻大辱。至少我不敢想象,老爸会让一个伤害了他最爱的妻子的人,在世上多活了这么十九年!
不过,我仍有一事不解。对爷爷我是不知道,而老爸,如果他发起飙来,什么毒誓重誓在他看来都是一堆狗屎!他就会那么乖地被一个誓言压了十九年?
“这就是要杀他的第四个理由,因为在布拉索的条件中,应誓人不是我,不是你爸,而是雯霁!”
让老妈应誓!我瞪大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