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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宇宁眼里闪过一丝寒意:“这个请放心,梁某就算身首异处,也保证不会让你轻松食言。”
鬼山魈大概也知道这些驱魔人都是拿自己命不当回事的家伙,感觉到无形的压力,只得改口道:“好吧好吧,我就答应你放行,那么现在你就来帮我?”
“偶像,别……”兰斯洛欲言又止。
梁宇宁对他摆手道:“如果我没记错,我夺冠的那年,你是叫好叫得最响的那个,也许我该说一句‘谢谢你’。”
“我知道你有无数个理由,但是我希望你还是能再考虑一下。”兰斯洛奉劝道。
“别多说了,硬碰只会徒增无益的损耗。原来我还不能确定我们的对手是什么,尚且还能拚一拚,现在呢?你我都清楚,雾兽的鬼魂加上一柄上古狂刀,它完全有力量杀死每个人。你们现在就可以走了,快!带上每个人,我不想多一个送死的。”
“可是你解封了之后,大家不是更没有胜算了吗?”雷鬼在湖岸上嘶声喊道,“想明白你该怎么办再说。”
梁宇宁对着那个方向摇头道:“我相信返日狂刀的传说,就要相信返日狂刀的‘性格’,假如你真的是一个出尔反尔的小丑,你敢接受这桀骜不驯的刀吗?”
“好啦好啦,别啰嗦。”鬼山魈催促道,“我答应了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我就是要刀。”
梁宇宁不再说话,运气法术,再次在一圈字典的包围中潜入囚仙湖中。兰斯洛无力地跌坐在湖岸上:“别去呵,别去……”
那个一举夺得儒门第一的少年,那个在擂台上奋不顾身的儒生,那个面无表情下手狠辣却又总是点到为止的学究,难道就这样要和大家说永别了么?兰斯洛不想去想这些,这些年来,生离死别,无论是发生在自己身边还是听闻,都是越来越让他心生不忍。他曾经最反感的佛门思想时时在用一种让他自己都吃惊的方式改变着他。兰斯洛看着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兽心人,长叹一气道:“谁让我接了这摊子事,谁让他是我的偶像呢?崔兄?我带你走吧。”他架起崔命人,大声对石壁方向喊:“小姑娘,我在这里等你,赶紧过来吧。”
他确定阿碧听到了他的呼喊并开始移动,心里也放松了一些,看着再次渐渐翻动的湖水,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崔命人说话一般:“知道他为什么叫‘学究’吗?”
“知道我为什么当他是我的偶像吗?”
“因为他一旦真的爆发,他的力量可能比他说的那些狂魔加在一起还可怕,但他从来没有任由自己的怒气爆发过。我有幸只是见过他愤怒,就知道他的力量强横无比。越是这样的人,平时越是和气,越是低调,越是像‘学究’一样。他叫‘学究’,不是因为知识,而是因为自我控制的能力。”
“偶像,如果你就这样无声无息地为了这把破刀就挂了,我都替你感到不值得。”兰斯洛盯着湖水说。
运用着人气盾的阿碧身手比原来灵活得多,而且不怕荆棘的阻挡,完全是走直线来到兰斯洛和兽心人边上,停下脚步问道:“你怎么还不走?”
“我还不死心,我等着看他到底会怎么样。”兰斯洛低声说。
阿碧眼睛红通通地说:“那我也要等,我有人气盾,我什么都不怕。”她握紧自己的血玉,坚定地说。
湖水越来越激烈,像是被锅盖压着的沸水。
“唰”地一声,一道水线腾起几十米高,水浪顶端竟是那个装字典的箱子,箱子上方,站着的那个人不是梁宇宁又是谁?
“你还没死!”兰斯洛和阿碧同时叫出声来。
“你们怎么还没走!该死!”梁宇宁骂声清晰,同时见他用力蹬了箱子一脚,人与木箱朝两个不同的方向飞去,他本人正朝着石壁上的山魈“画像”扑去,他的身边,依旧萦绕着几十本大小不同的字典!
“姓梁的你不讲信用!”鬼山魈的声音排山倒海一般涌来,震得每个人耳鸣不止。
“哼哼,我再笨也不会与虎谋皮。”梁宇宁笑道,“接招。”
“你伤得了我?”鬼山魈嘲笑道。
忽然间,梁宇宁的灵气感应消失了,在月光下,可以看到他和字典陡然从半空中笔直地坠下来。兰斯洛吓得魂不附体,刚要做出反应,他发现自己不能动弹。
因为他实在无力动弹,一种震慑心肺的灵力扑面而来,把他的身体在原地牢牢的固定住。他眼睁睁看着梁宇宁身后,漆黑的夜幕中出现了一个影子。
一个物件宛如一根细长木棍,在空中不急不缓的漂浮着,一端斜着指向月亮,月光顿时黯淡了不少,另一端斜对着湖面,湖水立即平静了下来。这“长棍”远远地跟在梁宇宁的身后,最后停留在他摔落的地方的上空,像是一个对对手不屑一顾的强者,又慢慢上升到鬼山魈“画像”的边上,微微的浮动着。
“返日狂刀……”兰斯洛咽了一大口唾沫说,他开始觉得喉咙有些发疼,头皮有些发紧,活了将近三十年的他,第一次感到“恐惧”是什么。
“哈,我终于如愿以偿啦……”鬼山魈的声音激动地有些颤抖,比方才更加高昂,响彻山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与返日狂刀的灵力共鸣,现在的声音穿透力更强,震得兰斯洛等人五脏有些难受。
“这下怎么办?我们该不会真的已经错过了逃命的时机了?”阿碧问兰斯洛。
兰斯洛没有关心这个,只是让阿碧守着昏迷的崔命人,自己运用灵活的身法长纵过去,寻找跌落的梁宇宁。
“偶像!偶像!梁宇宁!”兰斯洛的呼喊一声急过一声,“你不会就这么摔死了吧。我找谁要钱去?”
草丛中有股微弱的灵力感应传来,兰斯洛忙用不求人斩开阻挡前方的灌木,只见梁宇宁脸色苍白,满手血污,挣扎着想要站起来。身边的字典都散落在地上,只有较小的基本还微微可以被催动。
兰斯洛扶起他:“天杀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那个鬼畜生到底想要干什么?”
梁宇宁对他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轻声说:“不要吵着那东西,你有没有速效止血药,我需要这个。”
兰斯洛从外套夹缝里抠出一个密封的小瓶子道:“我找高人订制的,很有用的。”
梁宇宁笑道:“看来我又要加钱了?”他的力气损耗很大,歇了一下才继续说道;“现在不要使用灵力,更不能运用法术,好戏就要开始了。”
“什么?”兰斯洛一下子没明白,“什么好戏?”
“你帮我把字典收回箱子里,咱们先离开这里再说。”梁宇宁吞下止血的药粉,拖着双手朝身后的石头上靠去,“破除封印比我想象的简单,也比我想象得更要命,血不但是媒介,还是施法的材料。……看来当年陈弁真的杀了很多人。”
兰斯洛提着字典箱子,搀着梁宇宁,借着黯淡的月光向他来的地方走。兰斯洛禁不住问:“你的意思是你还不能相信那个陈弁是恶人?”
“前人笔记,总是要质疑的。公孙权写陈弁时不是很厌恶,我觉得他或许没传说中的那么恐怖。”
“对了,刚才你说的是什么好戏?”
“具体是什么我还说不清,但是返日狂刀被封印近千年,此次重返人间,一定不会是风平浪静。”
“那么它现在在天上飞来飞去地干什么?”兰斯洛问。
梁宇宁抬头看了看在空中缓缓舞动的细长“木棍”,回答道:“它正在恢复自身的力量。”
“我靠,那我们还不跑,等它恢复好了我们就是刀下鬼了。”兰斯洛说。
“所以我让你千万不要动用灵力。”说话间已经来到阿碧身边,“阿碧,你也先停止你的人气盾,我怕你的血玉把那玩意勾过来。”
阿碧正聚精会神看着天空,冷不防被梁宇宁的话吓了一跳,灵力不降反升,一道红光从颈间冲出。
“轰隆”一声,一张古琴不知从哪里跑了出来,落在崔命人身边。阿碧也恢复过来,红光消散。可为时已晚,半空中的返日狂刀开始朝他们这个方向袭来。
梁宇宁与兰斯洛都吓出一脑门子冷汗,刚要应对,鬼山魈却先开口:“我好不容易把你解封,你为什么还不来我这里?”语气中充满了期望与恼怒。
大家朝山崖看去,那个奇怪的白色“鬼影”居然开始变化!山魈不再是半踞的样子,而是上半身直立,像是要伸手来抓狂刀似的。
返日狂刀倒也听话,立即扭转刀头朝着山崖飞去。梁宇宁忍不住道:“对!就是这个!”
兰斯洛没有明白:“这就是你说的好戏?”
梁宇宁点头,没来得及说话,众人就被惊呆了。
返日狂刀朝着鬼山魈的“画像”越飞越快,而且不断变换刀锋的朝向,先是直刺,再是竖劈,最后是斜削——总之都是充满敌意的动作!
兰斯洛恍然大悟,用力拍梁宇宁的肩膀:“偶像!我太崇拜你了,这都被你想到!”梁宇宁被他这样冷不丁拍了一下,费力地咳嗽起来。
看着手舞足蹈的兰斯洛,阿碧还是不懂:“这到底是怎么了。”
兰斯洛说:“那个鬼东西,笨啊,它,它,它降不住返日狂刀的力量!”
梁宇宁咳嗽的情况缓解了一些:“对,如果我的推断没错,这个雾兽和扑火的飞蛾没有什么区别。”
阿碧惊讶道:“什么!你是说它将会被——毁灭?”阿碧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说的话。
“没错。”兰斯洛说,“我明白了,这个东西虽然费尽心力把这灵物释放出来,只是被它的灵气所吸引,至于得到了刀之后自己能怎么运用,八五八书房甚至连怎么控制它都没有打算。”
梁宇宁刚要说话,可又大声咳嗽起来,一口鲜血喷洒在阿碧的身上。阿碧大惊:“学究哥哥,你受伤了?”
梁宇宁摆手,断断续续地说:“没事,你们看。”
三人再看,发现情况已大大变化,返日狂刀竟然开始削刮那片山崖,刀锋所到之处,飞砂走石,火星四溅。鬼山魈的惨叫声传来,叽叽咕咕,越来越小,它的“画像”也由刚才伸手去拥抱狂刀变成了向后躲避。
一时间,大地开始摇晃,湖面也开始振动。梁宇宁果断地说:“快走,回营地!咳——”又是一口殷红的鲜血从口中喷出。
兰斯洛一把扶住他:“别再说话,如果你不想死,就安静一下,由我来。”他让阿碧拿着字典箱子和焦尾琴,自己背着崔命人,架着梁宇宁,用最快的速度开始向营地进发。
在他们身后,山崖已被削去了接近一层,山魈的画像已被砍去三分之一,地动山摇,就像火山即将爆发一样。
梁宇宁声音细微:“不要回头,快沿着湖岸走,千万别进湖里。”
阿碧背起箱子,抱着琴,自告奋勇:“趁着它们现在都在忙,我来开道。”
兰斯洛提醒道:“你的血玉……”
阿碧摇头:“不,我也会弹琴。”
梁宇宁用力问:“哦?你也会弹琴?”
阿碧非常有信心地说:“玲龙姐姐教的。”
一曲《醉渔唱晚》,听得尚有些生疏,倒也流畅,更重要的是,随着曲声,前方的阻碍都被无形的灵力推开,四人才有了前进的道路。
梁宇宁已经没空去想那个假玲龙怎么会教阿碧这种高级别的曲子,也没空去考虑大家下面该怎么办。倒不是他对兰斯洛有信心,而是他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随着每次呼吸渐渐离开身体。
“兰斯洛,”梁宇宁小声说,“我想我还是直接把我的帐户和密码告诉你好了。”
兰斯洛不理他。
“都在我箱子的最下层,你可以自己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