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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舟已经听得目瞪口呆:“变态,你他妈才是真的变态,段泽和萧郁至少两情相悦,你算个鸟?”
阿颜声嘶力竭:“段泽不也是变态,他杀了萧郁,但萧郁还是爱他,那么爱他,刚才我几乎驱动了半个鬼阵,他都不肯杀他!凭什么!”
“你把话说完。”
“好,既然你跟萧郁已经约定了来生再见,我只好助你们一臂之力,假借师父的名义带你们来山西,那时我已经怀疑你就是段泽了,否则他不会无缘无故喜欢你,我骗你说冥婚,带你们找段泽的墓,在晋阳古城时我想尽办法引你们进入鬼城,结果你们不中用,只顾着干那事,前生的事却只想到个名字,我只好再陪你们来段家村,一直到古墓……”
“庙主呢?在柳木镇窗外的出现时,他还活着么?”林言逼问。
“死了,在来山西之前就已经死了,变成了我的收藏品,一直陪着我,谁让他聒噪说什么放下屠刀,不让我对你们动手,我们打了一架,然后他就死了。”阿颜嬉笑道,“你看到的是纵魂术,日益精进。”
“我已经说累了,只剩最后几句。”阿颜往后一摆手,“你们总算想起了前生的事,就算他爱你,你爱他,恶鬼积聚百年的戾气足够毁灭理智,他现在杀你十遍,啃了你的尸骨都不够,怎么会记得还爱你?等你们死了,我把你们收进人偶再对付他,段泽你亲手布的困龙阵好用的很,连他也敌不过数千冤死鬼……看见他了?他已经成了困龙阵中最重要的一环,杀人利器。”
林言往后一退,右手不由自主往腰间摸去。
“哎,我看到你摸枪了。”阿颜眯起眼睛,“说过别白费力气,困龙阵用怨气维持形态,由我做阵眼,要是我死了,你们就永远出不去,永远在这甬道中跟厉鬼度过余生……”≮我们备用网址:。。≯
“疯子!”林言一直压抑的怒火一下子不受控制,尹舟从后面拽着他不让他动弹,林言吼道:“你这种人,这种永远不为别人着想,自卑,自私又阴毒的人,活该一辈子被人欺负,孤独一生,跟你做过朋友,真他妈恶心!”
阿颜得意非常:“别说这种话,段泽好像跟我差不多,萧郁的锦绣前程和大好年华可是活生生断送在你的手里,那时你有问过他想不想死么?”
“林言哥哥,事到如今有没有后悔,若当初萧郁没有逼死我的父母,若你们知道人鬼殊途不要在我面前讨人嫌,若你能有一丝丝顾及到我,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大概到你死,他魂飞魄散时还能对彼此有个好念想,现在你们还有什么?情深若此都是虚妄的感觉不错吧?”
“虚妄?尽管让他来,我让你看看什么叫情深不寿,你一辈子也没有过。”林言不屑道,“要说后悔,我只悔每次你露出破绽,我都告诉自己不能怀疑朋友,以至纵容你到现在!”
阿颜怒意凛然:“好,我在一边看好戏,看看你们能折腾到什么地步!”
72
阿颜怒意凛然:“好,我在一边看好戏,看看你们能折腾到什么地步!”
阿颜说着点燃一张浸满红汁的符纸挑在匕首尖上,右手一点便燃起熊熊火光,与此同时,本来已经安静下来的甬道忽然鬼声大作,挑着头颅的棍子在地上敲击,一道道黑影冲脱而出,从阿颜背后往林言逼近。
萧郁此时已经完全没有了人的形态,蛰伏在黑影中间,双眸血红,乱发漆黑,抬起一张青白带尸斑的脸,七窍流出鲜浓的血,直勾勾瞪着林言。
黑影们大放悲声,林言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连尹舟面对面的喊话都淹没在冤魂们的嚎哭之中,再一晃神,萧郁竟已经无声无息的出现在背后,长指甲生生扣进胸口的肌肉里,嚓的拔出来,带出一条细细的血丝。
“杀…人…偿…命…”
“疼,萧郎,很疼。”林言轻轻说。
萧郁用肘弯勒住他脖子猛地往后拉扯,铁钳一般的挣不开逃不出,林言甚至能听到自己颈骨发出的咔擦声响,窒息再一次席卷而来,整个人被拽的双脚离地。然而这次却并不感觉痛苦,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真正濒临死亡竟只有轻松,上一世萧郁的人生尽毁他手中,这一世把命还他,仿佛是最简单不过的事情。
怪不得段泽墓门书写‘即种孽因,便生孽果,因果轮回,生生不息’,林言怔怔的回忆。
脖颈上的力量又加大了,肺部成了一只干瘪的口袋,使出全力只能吸进半口空气,命悬一线。
身后传来尹舟阿澈的挣扎声,似乎被黑影困住,林言想回头,然而脖子被死死卡住,一分也动不了。
“现在想想……人鬼殊途轮回转世又有什么要紧,我竟因为这些琐事浪费了跟你在一起的大好时光,如今想重来一遍也不行了。”林言的脸因为缺氧涨的发紫,努力抬手抓住萧郁冰冷的胳膊,含糊不清道,“喜欢和不喜欢是多简单的事,我们用了两辈子都没弄明白,萧郎,这次我真的都想通了,在死亡和时光面前,有什么不能接受,还有什么不能原谅?”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乎分辩不出了:“上一世你爱不爱段泽,这一世你又是否倾心林言,有什么关系,不管你是人是鬼,我是段泽还是林言,黄泉……黄泉路上我都只记得一句话,与君初逢,三生有幸。”
萧郁听不见,青黑色戾气萦绕了他们周身,那恶鬼的一双指爪在林言胸前游移片刻,恶狠狠的捅进胸口,似乎被人生生扯成两半般剧烈的疼痛,鲜血从手指陷入皮肉处涌出来,凄艳如同一匹锦缎,滚烫而鲜红,包裹他的手指。
血沫从沿着林言嘴角往下流,从下巴滴滴答答流到脖颈,跟萧郁的澜衫的陈年血迹混成一片,斑斑驳驳。
“萧郎。”他艰难的咬着牙,“来个痛快的,太疼了。”
指爪往胸口再没入一分,肌肉纤维被一寸寸撑开,差一点就能活生生看到内脏,那鬼仿佛受到强烈的震颤,怔怔地盯着自己的手。
“孽畜还不动手,讨完债好托生!”
阿颜见此情形,愤愤然再点燃一张黄符,黄光耀目处厉鬼哀嚎不绝,催生出不死不休的强烈怨念,鱼腥味熏的人直欲作呕,四下木棍敲击石壁,仿佛庙堂的木鱼在耳边嗡嗡作响,萧郁的喉中发出怪声,从肩膀往下抖成一片,自己跟自己做最痛苦的争斗。
“不要为难了,照这儿来。”林言心疼的看他一眼,握住萧郁的手,声音因为口中大量往上涌的血沫而含混不清,“今天我事事顺着你,若有来生,也事事顺着你。”
那鬼痛苦的仰起脸,脖颈上暴起青筋,像一条条蠕动的蚯蚓,在愤恨与理智之间挣扎。
猝不及防,胸口猛地一阵剧痛,那没入皮肉的手指竟生生拔了出来。
萧郁踉跄着后退,眸光悲恸而决然,缓缓的开口,带着喑哑的嘶嘶怪声:“林言吾妻,真是个痴人……”
“魂飞魄散我也要护佑你到底,今天既然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再不动手,萧郁只好自我了断,君子一言……”
那鬼周身戾气暴涨,眸中混沌一片却再不肯伤他,仿佛举起千斤重石,颤抖着抬起利爪般的右手。
林言愣愣的看,他忽然明白了萧郁的意图,顾不得全身撕裂般的疼痛,弓起脊背像一只迅猛的豹子往前冲去!
“你他妈别给我胡来!”
来不及了,只见那漂亮的,修长的手指沾满黏腻的血浆,仿佛慢动作般缓缓抬起,又仿佛时钟突然被拨快,下一秒钟萧郁已经用足了全身力气,狠狠的将手掏进自己的胸膛!
那鬼摇摇晃晃倒退一步,不甘地望着林言,好像有很多话要说,又怎么都开不了口,最后只往上一挑嘴角:“无论你是林言还是段泽,我从未恨你,可惜从此再不能入轮回,否则下一生,一定还来找你……”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阿颜手中的符纸掉在地上,一道道黑雾也像感受到巨大力量的消失,集体凝固在半空,阿澈和尹舟逃脱束缚,被施了定身法一般愣愣的站在原地。
林言脸色惨白,呆呆的看着萧郁,他从来不知道鬼竟然也有心,也有心脏爆裂喷涌出的血泉,裂帛一般鲜活而凄艳,从手指拔出的血洞喷薄而出,溅在石壁,林言的衣服上,一朵朵撕碎的桃花,一天一地都是耀目的鲜红。
整条甬道寂寂无声,只剩下鲜血的喷涌和那鬼脸上暖如三月阳光般的一丝浅笑。
“还有一件事没完……”说时迟那时快,萧郁拼尽最后一分力气冲向还在呆立的阿颜,狠狠勒住他的喉咙,然而他的力气越来越小,全身抽搐着,咬牙对林言低吼:“杀了他!”
尹舟和阿澈也回过神来,一个猛地抄起包里的折叠铲,另一个以手为刃急冲向前,黑影们怒号出声俯冲而至,枯槁的利爪抓破两人的衣襟,深深挖开皮肉,全身每道伤口都在滴滴答答往外淌血,然而谁都不吭一声,三人制住阿颜,一个勒脖子,一个用折叠铲猛击他想要掏符咒的手!
萧郁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澜衫染的新血旧血泅成一片赤红,完全看不出本来颜色,阿颜挣扎着,大声谩骂嘶吼,形若癫狂,扭曲变形的脸在甬道昏暗的背景中竟比厉鬼都森冷骇人。
“孽畜,我全家都因你而死,我喜欢的人只看得见你,你凭什么赖在这世上!”
“今天你们一个都别想活!”
林言抖抖索索的掏出枪,黑洞洞的枪口径直对着阿颜。
那一刻他想不起生离死别,想不起地面上的七月盛夏,想不起学校,导师和没写完的论文,只有黑暗,永远看不到头的黑暗,和即将消逝于岁月洪流中,再也寻不回的一段痴缠,生命中最绚烂最盛大的时光。
阿颜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静静的等着他。
枪栓早已经拉开,子弹上膛,林言双手扣在扳机上,冷汗淋漓而下,小腿剧烈颤抖。
“没时间了!”尹舟吼道,“他就是个疯子,再不动手咱们都玩完!照着手脚打,残了就行!”
“我不能……我……”
萧郁的声音幽微而不连贯,低头凑向阿颜:“你姓君,你怪我杀你父母,我只告诉你最后一件事,你父母跟王忠是三个盗墓贼,二十年前他们混进考古队见财起意,谋划在晚饭里给考古队下药独吞所有陪葬然后谋财害命,偏偏我就站在旁边……”
“闭嘴!”阿颜吼道。
那鬼手上的鲜血见风凝固,阿颜的喉咙被萧郁扣住,脖颈处白皙的皮肤染上一片棕褐色指印。
萧郁一字一句道:“逸涵的东西只有他自己才拿的走,但我从未想杀其他人,只有他们三个,该死。”
“砰!”
枪声突然响了,甬道尽头发出巨大的回声,震的耳朵嗡嗡直响,一时什么也听不见。土枪子弹填满铁砂,遇障碍物会炸开,阿颜肩上穿出一个血肉模糊的洞口,林言踉跄一步,短枪应声脱手,掉在地上。
扣动扳机不是林言,而是一只蛰伏在他身后的冤魂,不知什么时候凑上前来,趁他分神的一瞬间,干枯的指爪掰住他扣在扳机上的手指,用力往后一勾。
“拿绳子绑起来,抓活的!”尹舟大喊,“咱们还得靠他出阵!”
“不……不用了,你们看。”林言怔怔的看着阿颜,只见他在一瞬间急剧衰老,整个人像被抽干了水分的萝卜,头发由漆黑变成灰白,脸上长出刀刻般的皱纹,牙齿脱落,手背青筋虬曲,迷彩服愈加松垮,不出三分钟,他已经龙钟如七八十岁的老者,嘴巴像金鱼离水一张一合,朝林言勾了勾手指。
“这是怎么回事?”尹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