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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走几步,只见宝儿尖声笑着从前门跑过来,一把扑到柳中平怀里,乳娘紧张地跟在后面。柳中平道:“宝儿,你看谁来了?”
宝儿比以前更加消瘦,下巴尖俏,眼睛黑亮,苍白的小脸隐隐可以看到下面的细小血管。一见婉娘,高兴地叫道:“姨姨!姨姨抱抱!”伸手要婉娘抱。婉娘接了过来,亲亲她的小脸蛋,道:“宝儿想姨姨了没有?”
宝儿抱着婉娘的脖子,认真道:“想了。可是爹爹说,姨姨很忙,我要做个好孩子,不能闹人。”扭头看看笑嘻嘻围上来的文清和沫儿,甜甜道:“两位哥哥好!”
回到房间,柳中平拿出各色糕点、干果、坚果等一堆东西来,将桌子摆得满满的,正对了文清和沫儿的胃口。宝儿缠着婉娘,给她看自己的白瓷小兔、小猪泥人、小皮球等小玩意儿,并一一解释。柳中平站在旁边,笑着补充。
文清一边大口吃着杏仁酥,一边看着宝儿呵呵地笑,回头见沫儿拿着片芝麻薄饼发愣,道:“怎么了,这个不好吃?”
沫儿闷声道:“不是。”
文清递给沫儿一块月牙形的软糖糕,热心道:“你尝尝这个。”
沫儿咬了一口,敷衍道:“不错。”对着满桌美食,沫儿一改饕餮之态,文清心知有事,便悄声问道:“你怎么了?”
沫儿看看宝儿,欲言又止。
文清挠头道:“宝儿是瘦了些,可是气色比以往还好呢。暂时没事,你别担心。”
柳中平这次来,仍是为了宝儿的事情。上次离开洛阳,宝儿的身体越来越差,心悸频发。亲朋好友皆劝柳中平放弃,柳中平却坚决不肯,仍带着她四处求医,细心呵护。
婉娘叹道:“柳公子当真是个好父亲。”
柳中平淡淡一笑:“这不过是人之常情,无所谓好不好的。便是个大恶人,也不会不管不顾自己的孩子。”
宝儿竟然听懂了婉娘夸赞柳中平的话,扬起脸,殷切道:“姨姨,我爹爹是个好人,你嫁给我爹爹好不好?”柳中平连忙喝止,十分尴尬。
婉娘掩口笑了起来,学着宝儿的语气,歪头道:“为什么?”
宝儿咬着手指,稚声稚气道:“我想让姨姨做我娘。”
婉娘眨眨眼睛道:“可是姨姨很懒,不会做饭,不会洗衣服,而且很凶……”
宝儿急急道:“我爹爹都会的,姨姨只要陪着宝儿,凶也不怕,宝儿很听话的。”
婉娘看一眼柳中平,道:“不成啦,姨姨可做不了宝儿的娘。”掩口笑个不停。
文清和沫儿吃饱喝足,过来陪着宝儿玩耍,三人将宝儿的玩具摆放了满地。婉娘看着宝儿,道:“宝儿气色还不错,最近吃了什么药?”
柳中平道:“只找了一个老郎中看了,不曾吃药。”
婉娘好奇道:“哪里的老郎中?我在北市南市还算熟悉,说不定也认识呢。”
柳中平笑道:“不过是碰巧对宝儿的症罢了。”
婉娘见柳中平不想多说,便不追问,道:“柳公子有无见到小公主?”
柳中平脸红了一下,苦笑道:“不瞒婉娘,我来此地第一天她就追来了。”
婉娘道:“其实经过上次,小公主懂事很多。”
柳中平歉然一笑,道:“我是不想……耽误了她。”这次坚决不肯与她见面,倒不是记恨她摔碎了龙涎香,而是情知两人不合适,不想给她留有幻想。
※※※
沫儿对一个脸盆大的玩具马车产生了兴趣,撅着屁股推着小马车满屋子跑,宝儿在后面追。柳中平唯恐宝儿不舒服,连忙也跟在后面,见宝儿有些疲惫,忙叫道:“乖宝儿,累不累?”
宝儿伸手从衣领中拉出一个东西来,放在额头上,胸有成竹地道:“把这个放在这里就好啦。”柳中平伸手似乎想要阻止,看了看婉娘亮晶晶的眼睛,又释然了。
宝儿拿着个两寸大小的黑色扁肚瓶子,紧贴着前额。瓶子上面刻着古怪的花纹,一股白色气体若隐若现,正从瓶子进入宝儿的印堂。
沫儿本正蹲在地上推马车,看到此景腾地站了起来,正要说话,却见婉娘在柳中平身后摆手,便弯腰捡了地上的木刻小鸟,讪讪地坐下。文清却傻傻问道:“这是什么?”柳中平一脸紧张地看着宝儿,道:“老郎中给的偏方。”
过了片刻,宝儿将小瓶子小心翼翼地塞进衣襟,咯咯笑道:“爹爹,你看,我身体好啦。”提起裙摆转了一个圈儿,又去追着文清沫儿玩儿。
柳中平长吁了一口气。婉娘看着三个孩子玩耍,说道:“柳公子,宝儿如今大有好转,只需慢慢调养即可。我新研制了一种香粉,叫做同心露,给宝儿用正好。”
柳中平眼睛一亮,道:“那敢情好。多谢婉娘。”
婉娘顽皮一笑道:“谢什么?我说了,闻香榭的香粉可是很贵的,我是看你付得起。”柳中平哈哈大笑。
婉娘叫过宝儿,道:“姨姨还没给你压岁钱呢。就送你一个小玩意如何?”从怀里取出一只精致的玉鱼儿,依稀就是沫儿捡的那只,用红丝线串着,挂在宝儿的脖子上,道:“姨姨祝宝儿新年快乐,身体健康。”
宝儿看玉鱼儿晶莹剔透,造型优美,顿时爱不释手,踮脚在婉娘的脸上亲了一下,甜甜道:“真漂亮,谢谢姨姨。”
婉娘抱住她,俯在她耳边郑重道:“这可是姨姨最喜欢的东西。今儿帮宝儿戴上了,可不许摘下来,也不能给其他人看到。否则姨姨要生气的。”
宝儿睁大眼睛,连连点头:“姨姨放心,我一定天天戴着。”
中午本来柳中平竭力要留他们三人吃饭的,婉娘却坚决不肯。沫儿被宰了半两银子,一直念念不忘,急切地想在里面大吃一顿好捞回来,被婉娘拎着耳朵揪了出来。
沫儿揉着耳朵,愤愤道:“做什么?柳公子说了,你可以先回去,我和文清在这里吃就行。而且房间可以提供免费午餐,不吃白不吃——用他一下毛巾就要了我半两银子!”
婉娘啐道:“瞧你那点出息!刚柳公子不是给了你一个金锭吗?”
沫儿捶着胸脯,痛心道:“你还说?要是没被他们宰,我如今就同时拥有一个小金锭和半两银子了!”婉娘哭笑不得,文清连忙道:“沫儿别伤心了,回去我将我的分你一半。”
沫儿噘嘴道:“不要。”
一路上沫儿都在捶胸顿足,懊悔不已。文清急切想扯开话题,便说道:“宝儿没事了,真好。”
沫儿回头盯了一眼文清,哂道:“好什么好?你没看宝儿……”又收住不说。
文清茫然道:“宝儿怎么了?我看精神还不错。你看到什么了?”
婉娘慢悠悠道:“听沫儿一惊一乍的,宝儿没问题。我们下午做同心露去。”
文清放了心,沫儿却不情愿道:“明日做不行吗?好歹今天大年初一。人家都说,今天不能干活,要让伙计都歇一天。”
文清诚恳道:“沫儿你休息,我来帮婉娘做,做好了赶紧给宝儿送来。”
沫儿瞪了文清一眼,道:“装好人。”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想着宝儿的事。那个小瓶子的花纹,沫儿很熟悉。信诚公主的锁魂瓶上,香木阴阳十二祭的祭台上,曾经见过多次。如果那些符号仍是索魂的咒语,为什么会有白气进入宝儿的印堂之中?柳中平提到的老郎中怎么会懂得这些呢?
〔五〕
中午饭倒也丰盛。凉拌耳丝,蒜蓉猪肚,红烧猪蹄,葱烧羊肉,上汤菠菜,还有一个木耳炒鸡,都是家常菜,却被黄三做得极为精致。沫儿和文清一唱一和,交口称赞三哥的手艺:沫儿负责发表溢美之词,文清负责点头傻笑,配合十分默契。
刚吃过午饭,沫儿和文清懒洋洋地躺在椅子上。婉娘用筷子敲敲沫儿的脑袋,“走啦,开工。”
沫儿尚停留在红烧猪蹄的美味中,摸摸圆滚滚的肚子,闭着眼睛叹道:“要是天天过年就好了。又不用干活又有好东西吃。”
婉娘凑过来,故作神秘道:“想不想知道后园的小屋里有什么?你们俩一直没进去过的那个。”
文清一骨碌爬了起来。沫儿一只眼睛睁开一条缝,皱眉道:“你别装神弄鬼的。我才不怕。”起来拍拍衣襟,趾高气扬地朝后园走去。
这段时间忙得厉害,又天寒地冻的,后园一片枯寒,是以沫儿已经很久没来了。水面结了薄薄的冰,干枯的荷叶卷曲在冰面上,随着寒风轻轻摇摆;九曲桥头一棵素心蜡梅倒开得灿烂,一片娇嫩的黄色,传来淡淡的香味;龙吐珠只剩下了藤架,蛇吻树的灰色树皮皴裂盘曲,愈发像一条条蛰伏的蛇。
乌炭一般的鬼槐高高矗立,在漫天灰黄中像一个黑色鬼影,满树的树荚仍在,发出哗哗啦啦的响声。沫儿仰脸看着,道:“婉娘,这些荚子怎么不摘了呢?”
婉娘道:“用的时候再摘不迟。”轻手轻脚走到后面一排小屋前,回头表情极其严肃地道:“你俩可要当心。”
文清吓了一跳,与沫儿对视了一眼,两人紧张地跟在后面。
这排小屋上面爬满了藤蔓,春夏时节几乎难以发觉。如今藤叶干枯,才能完全看到。小屋有多间,铜锁铁门,上面长满了暗绿色的锈迹。
婉娘拿出一把小钥匙,对着文清沫儿“嘘”了一声,仿佛怕惊动了里面的东西。文清和沫儿越发觉得好奇和紧张,屏住呼吸,伸长了脖子看。
钥匙在锁眼里转动了一圈,锁啪地开了。婉娘退后了一步,将门轻轻地推开。沫儿的手心浸出了汗,伸着脖子朝里看去。
午后的阳光透过枯枝从后面的天窗斜照过来,墙面上的绿斑深深浅浅,小屋里一片宁静,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别说什么奇异的猛兽,便是花草也没有一棵。
原来是婉娘故弄玄虚。沫儿横了婉娘一眼,走进小屋,绕着走了一圈。文清挠挠脑袋,憨憨笑道:“婉娘骗人。”婉娘站在门口掩口偷笑不已。
文清道:“这里什么也没有啊。”沫儿道:“这小屋比外面看到的感觉要小些。”从外看来,房间虽小,但足可以住人,走进了看,房间竟然只有五尺见方,文清和沫儿两人在里面感觉还挺挤的。
文清恍然道:“是噢。”沫儿转了个身,推文清道:“你先出去。”
婉娘整日将这间小屋挂个锁,肯定不是空着这么简单。回头看看婉娘,她正抱着胸,眯着眼睛微笑着看着他,一副存心考他的样子。沫儿挑衅地扬扬下巴,重新观察小屋。
小屋没有任何异常。斑驳的绿色青苔,墙壁坑洼里变了色的泥沙,混合尘土和发霉的气息。沫儿盯了半晌,小心翼翼地伸出食指,准备去摸墙上的青苔。
在闻香榭多时,沫儿早就养成习惯,对于不知道、不确定的东西尽量不要碰。有的可能有毒,而有的,手上的气息可能会影响它的效果。
这间小屋里,除了青苔,并无其他花草。沫儿伸出手指,回头看婉娘依然笑眯眯的样子,把心一横,指甲朝对面墙壁上巴掌大的一片青苔划去。
手指穿过青苔,进入了墙壁里面。沫儿倏地缩回了手指,愣了片刻,叫道:“文清,看我的!”闪身冲入墙壁。
文清见沫儿惊叫,还以为青苔有毒,一眨眼沫儿已经不见,只在墙壁外面露出一角衣摆,顿时变色,也不顾可能碰到脑袋,飞扑过去抓沫儿的衣角——衣角没抓到,也没碰到脑袋,而是一头扎进了墙壁中间。抬头一看,沫儿洋洋得意地站在自己面前,笑道:“我知道这是什么了!”
沫儿身后,是真正的墙壁,坑坑洼洼的泥墙面布满了青苔,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