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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沙恋恋不舍,附耳道:“你明晚……”后面的沫儿却没有听到。
怀香脸上腾起一片红晕,扭捏道:“不去了吧。你住在寺院里,被人发现了可不太好。”
杨沙热烈道:“哪有人发现?你放心好了。明晚我在那里等你。”说完在怀香的脸上香了一香。
※※※
等怀香送杨沙走,沫儿趁机溜出书斋,与婉娘和文清尾随离开。
看着杨沙偷偷进了静域寺的大门,婉娘轻轻笑道:“这个杨沙原来觊觎方丈的位子啊。”
沫儿道:“怀香被骗了,这个杨沙可不是什么好人。”
文清叹道:“为什么他们要害公主?”
婉娘道:“无非是因为欲望罢了。”走到静域寺大门前,伸手摸了一遍金刚,然后拉着文清和沫儿来到寺前东侧柏树旁,远远地看着。
沫儿奇道:“不回去,站这里做什么?”婉娘笑而不语。
天上云层渐渐退去,月亮露出了半弯笑脸。清冷的月光穿过柏树枝桠落在静域寺的大门上,形成斑驳的光点。大门上的金刚突然发生了变化,原本和善的面庞变得怒目圆睁,发出若隐若现的金光,手中的刀剑、琵琶、混元伞和狐貂不知何时变成了一条条诡异的金蛇,脚下的小鬼蠢蠢欲动,呼之欲出。
沫儿嗅着空气中的香味,若有所思,文清差点惊呼出来,连忙自己捂住了嘴巴。婉娘拉了两人就走。
三人走着回闻香榭。沫儿突然道:“不对!”
文清道:“什么不对?”
沫儿道:“昨晚我们看到的那个进了西一号的黑衣人,我想是怀香,但是从窗口和门前闪过的身影,肯定不是杨沙,因为杨沙当时在房间里。婉娘,你说他会不会就是的第一个黑衣人?”
婉娘笑眯眯道:“你看呢?”
沫儿道:“我想不是。因为从今晚来看,怀香和杨沙也参与了陷害信诚公主的事件。若是这个人,直接就像今晚这样约个时间和怀香杨沙见面就是了,哪里还需要冒险半夜进入静域寺!”
文清道:“也许是白天见面不方便。”
沫儿沉吟道:“不对,我看那个人也像我们一样,在暗中盯着杨沙,似乎要去找杨沙,不过看到怀香进了杨沙的西一号房,他才躲开。”
婉娘拍手笑道:“好沫儿!真是名师出高徒,不愧是我调教出来的好徒儿!”沫儿对婉娘这种处处不忘给自己脸上贴金的行为嗤之以鼻,但看在她赞扬自己的份上,没和她犟嘴,只做了无奈的鬼脸。
文清道:“那会是谁呢?”
婉娘道:“可以在晚上自由出入寺院的,和杨沙怀香有关系的,能有谁呢?”
这样一说,连文清也想到了,“圆通方丈!”
沫儿迟疑道:“可是以圆通方丈的修为,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吗?”
婉娘道:“我们也是猜测。不过今天可真好玩,真看到了金刚显灵呢。”
沫儿追问道:“那今晚的第一个黑衣人是谁呢?”
婉娘笑道:“肯定有人比我们更想知道。”
〔六〕
回到闻香榭,沫儿留心看了一下,发现小花猫儿又不见了。告诉了婉娘,婉娘不在意道:“不用管它了,这两天就送它回家。”
第二天下午,三人又回到静域寺。婉娘找了杨沙去喝酒,却被杨沙婉言拒绝。婉娘也不深让,带了文清沫儿又去了方丈室。
圆通方丈正在研读经卷,桌上的香炉散发出淡淡的香味,安详而沉静。待婉娘等进来,放下手中的经卷,微笑道:“李施主在敝寺住得惯否?”
婉娘施礼道:“圆通方丈管理得力,静域寺伙食良好,住宿安静,果然是佛光普照之地。”
圆通道:“如此就好。”说着又拿起经卷,颇有些“无事请便”的逐客之意。
婉娘却犹如没觉察一般,腆着脸道:“小生这几日无事,在静域寺附近捡到一个东西,看了半晌也不认得。方丈见识渊博,想请方丈一观,辨出个子卯寅丑来。”说着将一件小东西呈送到圆通方丈面前。
两寸来高的小黑色瓶子,上面刻满奇怪的符号的文字,正是小花猫儿呕出的那个。圆通脸色顿变,一把抓起瓶子,声音微微颤抖,道:“施主从何处得到这个瓶子的?”
婉娘道:“从草丛中捡到的。”
圆通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轻咳了一声,恢复了平静,道:“这瓶子原是一对,还有一个红色的。”
婉娘奇道:“这个瓶子是用来做什么的?我看雕刻得精致,做成一个配饰挂件倒不错。”
圆通沉默了一刻,道:“这个并不是什么好东西,常人带在身上有害无益。”
婉娘睁大了眼睛,惊道:“真的?”
圆通双手合十道:“这是镇魂瓶,上面的符号和文字原是镇魂的咒语。”
婉娘一声惊叫,后退了几步,连声道:“还以为捡到什么好东西了呢!晦气得很!”
圆通紧紧握着瓶子,陷入了沉思。婉娘见他默默不语,便试探道:“依方丈看,这个要怎么办?”
“哦,”圆通抬起来头来,沉声道:“李施主若相信老衲的话,不如将它交由我处置如何?”
婉娘皱眉道:“好罢。真倒霉!这次出门真是事事不顺!”
圆通微笑道:“李施主若见了那个红色的,希望能一并送给我。”
婉娘傻傻道:“哪能那么巧?捡了一个还能再捡一个?”
圆通抬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微笑不语。给沫儿的感觉,好像他知道另一个红色镇魂瓶也在婉娘这里一般。
※※※
辞别了圆通方丈,婉娘回房休息,文清和沫儿便在寺院里游荡。此时已经傍晚,天色微昏,东院飘来阵阵饭菜的香味,住宿的客人都早早到了讲经堂后的素斋堂,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聊天,和那些和尚们打趣。
沫儿觉得无聊,便拉着文清来到大院,一转脸,见小和尚戒色将手藏在衣襟下,从厨房那边过来,鬼鬼祟祟地往这边走,便想捉弄他一下,朝文清一摆手,两人藏在一个大柏树的后面。
戒色走到西院门口,先朝戒空住的房间张望了一阵,看到戒空不在,似乎松了一口气,挺了挺胸,快步跑去柴房。沫儿和文清偷偷跟在后面,躲在柴堆的另一侧。
一个寄宿的老者走过,看到三人躲躲藏藏的样子,以为他们在捉迷藏,微笑着走开。
柴堆得高高的,文清和沫儿只能听到柴堆后面哗啦啦的响声,却看不见戒色在做什么。
文清悄声道:“他肯定是在搽白玉膏,担心被别人发现。我们还是走吧。”
沫儿却道:“我们替他保密不就得了?走,去吓他一吓!”
两人轻手轻脚走到柴堆后面,见戒色趴在地上,半个身子都钻进了柴堆里。
沫儿装作戒空的口吻冷不丁喝道:“戒色,还不去做事,在这里贪玩!”说着抓这戒色的脚踝,将他拖了出来。
戒色吃了一惊,一骨碌爬起来,回头看是他们两个,将手上的油腻抹在柴上,道:“吓死我了!你们回来怎么不找我玩?”
文清道:“我们也是刚到,正想找你呢,就见你往这边溜来。”
沫儿蹲下身子,朝戒色钻的洞看去,好奇道:“你钻这里面做什么?”
戒色道:“喂……”突然闭嘴,改口道:“我挑些好柴。”
沫儿见他不想说,便也不问。文清却道:“你挑好了吗?我帮你一起拿。”
戒色见文清真心实意,有些不好意思,吸了吸鼻涕,真诚道:“两位施主,我……我们方丈说要保密,所以我不能告诉你们俩。但是,”他急急说道,“等我问过方丈,方丈要是同意告诉你们,我一定不再隐瞒。”
听得文清一头雾水,傻愣愣道:“你说的是什么啊?”
戒色抓耳挠腮,不知从何解释,语无伦次道:“我……你们俩是我的兄弟。”
沫儿笑道:“知道了知道了。你搞好了没?我们去吃饭吧。”
※※※
吃过晚斋,三个人嘻哈打闹,直到戒空喝止,戒色跑去烧水,文清和沫儿回到房间,见婉娘已经在等他们两个。
文清道:“怎么?今晚要怎么办?”
婉娘胸有成竹道:“就要水落石出啦。”
沫儿踢着床腿道:“床啊床,委屈你了。”婉娘扑哧一笑,道:“明天我带你们去吃好吃的。”
沫儿眼睛一亮,喜道:“真的?吃什么?准备花多少银两?去哪里吃?要不要提前订位?”
婉娘指着他,刮着鼻子羞他,笑得说不出话来。
沫儿厚着脸皮道:“有什么好笑的?文清不过是不好意思问,我将他想说的一并说了出来罢了。是吧,文清?”
文清傻笑道:“是。”
※※※
三人换好衣服,在闭门鼓敲响之前离开了静域寺,也无人注意。走出寺门往东,婉娘道:“好了,就在这里了。”
沫儿抬头看看清冷冷的月亮,倒吸着冷气道:“又要在这里蹲守?你怎么知道今晚会有人来?昨晚那个黑袍人是谁我们还不知道呢。”
婉娘悠然道:“今晚可不就知道了?你放心,有人来的。我们不着急,有人着急。”
婉娘选的这个位置,在静域寺东约二十余丈处,一丛灌木上面稀稀拉拉地残留着些黄红色的叶片,下面用青石砌了圆形的围栏,正好可以坐着等,而且也不遮挡视线。
沫儿摸了摸冰冷的石沿,遗憾道:“早知道带个小棉被来,这要是坐一个晚上,屁股都要长冻疮了。”
文清笑道:“反正我们有白玉膏。大不了回去将屁股也搽上。”
正说着,闭门鼓响了。小和尚戒色出来拔下门楔子,将大门关好。三人坐在石沿上,一动也不动。
夜越来越深,文清和沫儿两个人哈欠连天,独婉娘仍神采奕奕,一双黑眸子在幽幽的月色中闪闪发亮。
沫儿靠在文清身上,无精打采道:“到底来不来啊,我手脚都冻得麻木了!”
婉娘起身侧头听了一听,悄声道:“来了!”三人顿时打起精神,起身查看。
约半炷香工夫过去,西方的街道口出现一个黑影,很快就进入了他们的视线范围。
连帽黑袍,身材不高,戴着昆仑奴面具——正是昨晚见到的第一个黑袍人。黑袍人轻轻走到静域寺门口,先朝四周张望了一番,然后走到门前,从西到东将四个金刚一一查看。偶尔俯下身子,用手在金刚身上仔细地摸寻。
文清悄悄道:“他在找什么?”
婉娘道:“嘘,别出声!”
静域寺最西边的一扇门慢慢地打开了一条缝,一个黑衣人从门缝中溜了出来,无声无息地站在黑袍人身后。而黑袍人正专心致志地查看东边的持国天王,竟然没有觉察。
时光犹如停滞了一般,周围安静得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黑袍人查看完持国天王,转过头来突然看到身后的黑影,似乎吓了一跳,呆了一呆,压低声音道:“你怎么来了?”
黑衣人却不出声。
黑袍人似乎唯恐看门的僧人听见,回身走到门前东侧的大柏树旁。沫儿为了听得更清楚,偷偷地穿过街道,来到临近的树后。
黑袍人站住,轻声喝道:“说吧,有什么事?”
黑衣人跟着过来,斜靠在柏树上,道:“我来问个清楚。”坚挺的鼻子在微暗的光下呈现一种柔美和刚毅合一的弧线,连沫儿都觉得他确实很俊。当然,只是长得很俊。
是杨沙。
黑袍人冷冷道:“你想问什么?你只管拿钱做事即可,问这么多作什么?”
杨沙笑了一下,低声道:“我只是好奇,你放心,过了今天,杨沙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黑袍人放松了些,但仍十分警惕道:“说,你要问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