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沫儿却扬起眉毛道:“你太爱笑。”
婉娘板起脸道:“哪有这种道理,爱笑还不好了!好吧,我以后不笑了。”
沫儿只管追问:“婉娘,你还没说呢,你真准备用仙人粉帮助那个瘦猴子啊?”
婉娘表情僵硬道:“我自有安排。”
沫儿只管埋怨:“这两个人真讨厌。你干吗还要做他们的生意?还有那个许怀山,贼眉鼠眼的,不停地盯着我做什么?真是不舒服。”
婉娘面无表情道:“做生意,有钱赚当然就做了!我说许怀山看上你了,你还不信呢!”
沫儿不耐烦道:“看上我干嘛,我又不是女人!”
婉娘道:“就是因为你不是女人,人家才看上你呢!”
沫儿瞪了婉娘半晌,无奈道:“你别憋着了,还是笑吧。板着脸还没有笑着讨人喜欢。”婉娘瞬间爆发,掩口笑个不停。
〔三〕
吃过午饭,婉娘便动手制作仙人粉。沫儿对这两人实在无一点好感,懒洋洋地打不起精神。
婉娘看沫儿一副消极怠工的样子,哂道:“你这样子做生意,早就关门大吉了!快走吧。”拉了沫儿文清一起上了三楼。
昨天从许怀山处搬来的因果树,也放在了三楼的大房间里。原来那棵又有几朵花儿凋谢,新结出几个美人果。两棵因果树并排放在一起,一个白骨森森,一个妖艳诡异,不由得让人惊心动魄。
婉娘一边摘果子一边笑道:“真好,许大公子可帮了我大忙了。我还发愁要专门去西域找呢。”
沫儿看这果子颜色鲜红,皮儿吹弹可破,好奇道:“这个也叫美人果?看起来应该挺甜的。”
婉娘道:“这种因果树结出的果子叫做心血果。”摘下一个,在他脸前晃晃,“要不要尝一下?”
文清慌忙道:“沫儿,这个不能吃吧?”
沫儿横一眼婉娘,道:“你以为我傻呀?”婉娘呵呵笑着将果子放入果囊。
摘完心血果,又去了后园。几日未去,园子里硕果累累,一派丰收景象。各色的曼陀罗花已经落了,结出一个个扁球形的种子;紫红色的蛇吻果成串儿垂在枝头,龙吐珠果如玛瑙珠子一般。文清的血莲,花瓣正中结了一个拳头大的白色果子,散发出脉脉的香味;后面一株高大的树木上结满了黑色的荚,在秋风中啪啪作响。唯独牡丹园落叶满地,一片萧瑟。
似乎因为天气凉的缘故,血莲今天看起来有些无力,花瓣虽然开了,但皱皱巴巴的,颜色也变成了暗红色。文清心疼地抚摸着花瓣道:“婉娘,天凉了,我的花儿要不要搬进暖房?”
婉娘道:“不用,血莲耐寒,天一凉虽然看起来有些委顿,等下年天热,它自然就好了。”认真看了看血莲果,欣喜道:“果子可真不错!一定是文清用血浇灌的缘故。”
说着,取出一个玉碗和一把小刀,对准果子底部切割下去,稳稳地用碗接了。文清看了心疼,把食指放进嘴巴里就咬,婉娘阻拦道:“傻瓜,别咬啦,已经过了中秋,你再放血液浇灌可就害了它了。它现在处于半休眠状态,我们采了果子,它便要完全蛰伏了;现在补充血液给它,会打扰它的周期。留着你的血,等明天立春当日再来给它喝吧。”
文清松开了手指,轻轻拍了拍血莲的根茎,像是安慰它一样。沫儿在一旁羡慕不已,道:“婉娘,你下次也给我一棵血莲吧。”
婉娘道:“好,我听说北市一个胡人运来了一棵乌贼兰,开着两朵白花,也是认主人的,过几天我就去北市买它回来,由你养着,如何?”
沫儿跳跃道:“好啊好啊,我一定把它养好。”
婉娘正色道:“不过这乌贼兰和血莲不同,你若想做它的主人,便要将你的两根手指放进花里,由它咔嚓一下,把手指咬下来,慢慢消化了,它以后就认定你了。”
文清惊道:“手指?它长的有牙齿吗?”
沫儿呆了半晌,板起小脸道:“你又骗我。”
采了血莲果,三人又将龙吐珠摘了,收了半小袋的焚心虫。那棵高大树木上的荚子,婉娘说暂时不用。沫儿早就将园子里的情况摸了个烂熟,知道后面还种着一大片矮矮的绿色树丛,从来没见采过用过。树丛后面的还有一些爬满藤蔓的小木屋。沫儿拉着文清偷窥了几次,也没看见小木屋里有什么东西。今天见婉娘来采果子,便道:“小木屋里的果子也熟了,不如一起采了。”
婉娘笑道:“你现在可是越来越狡猾了,文清都被你带坏了,小木屋里哪有果子?”
沫儿趁机问道:“那里面是什么?”
婉娘笑眯眯道:“我杀了人藏在里面,你们要不要去看一看?”沫儿和文清都笑了,沫儿嘲笑道:“没一句实话。”
※※※
采完果子回到前院,黄三已经做好了饭。婉娘道,今天下午采摘的果子不能过夜,必须赶紧进行加工。因此匆匆吃了晚饭,就把果子都拿了出来。
五个心血果,一个血莲果,一大把焚心虫,几样放在一起,怪异得很。黄三先点火去炒焚心虫,婉娘指挥着文清拿了石臼来,将心血果放进去捣碎。
看心血果的皮儿鲜红娇嫩,原想一定是甜美多汁的,哪知道捣碎之后竟然是灰白色,干巴巴的,一点水分也没有,犹如烂絮灰烬一般。婉娘拿了一块锦缎,画出一个三寸来高的美人图,又是剪又是缝的,瞟了一眼道:“这就是因果树的奇妙之处了。任你美人如花,终归尘土。”
沫儿搬出另一个石臼,研碎了血莲果,淘出一捧细细的白色粉末来。
那边黄三已经炒好了焚心虫,却没有再进行晾晒,直接研磨了淘净,做成粉末备用。
一直到闭门鼓响,这几款香料才备齐。婉娘做了个十分精致的锦缎美人儿。文清捧着脸坐着看婉娘做针线,沫儿对这种女人的玩意儿一概不感兴趣,自己吞咽着口水道:“可惜闭门鼓已经敲过了,否则就去溢香园打些浆面条来。”
婉娘做好针线便过来调制香粉。先将红色的焚心虫粉取出三分之一,与灰烬一般的心血果拌匀了,又用簪子挑了一点血莲果的粉进去,然后再放入牡丹粉,便制成了一小瓶淡红色的“仙人粉”。
文清问:“婉娘,我们上次制作焚心香,我记得要在太阳下晒,还要用炖盅炖半个时辰,今天怎么直接研磨了就用了?”
婉娘道:“做法不同,作用就不同。比如中药里面,炒过的麦芽与没炒的麦芽,鲜熟地与干熟地等,药效不尽相同。还有一些中药,因为炮制办法不同,还会导致药理完全相反呢。我们上次制作的是焚心香,这次是仙人粉,当然不能按照上次的办法来做。”
沫儿趴在桌边看着婉娘调配,不无担心道:“这仙人粉……那个瘦猴子用来干吗?”
婉娘笑嘻嘻道:“仙人粉,当然是让人用了之后如成仙般逍遥快活。这款香粉一大半都是红色骷髅美人花结的心血果,我相信瘦猴子,呸,是郝公子,一定会心满意足的。”
说着,拿起刚做好的锦缎美人儿左看右看,似乎不太满意,惋惜道:“唉,可惜我一晚的工夫啦。”放在烛火中点着了,一片灰白色的灰烬正好飘落在仙人粉中,文清慌忙用手指去捏;灰烬碎了,已经不能分出来。婉娘道:“算了算了,搅和到里面一点点,不影响香粉的使用。”拔出一支簪子搅拌了重新盖好。
文清道:“布娃娃做得不好可以改动一下,干吗把它烧了?怪可惜的。”
婉娘不理他,把剩下的焚心虫粉和血莲果粉小心用两个小瓶子装了封好,贴上标签,交黄三收到最上面的搁架上。然后伸了个懒腰,道:“累死啦。”拿了她的针线盒和仙人粉,一扭一摆地上楼了。
〔四〕
第二天下午,许怀山和郝文一起来到闻香榭,取了香粉走了。
许怀山赶车,郝文坐在一旁对着香粉喜笑颜开。许怀山酷爱男风,对郝文这种朱面傅粉之态颇不以为然,见郝文拿了香粉欣喜若狂,连声赞叹闻香榭香粉质地细腻,香味优雅,不禁好奇道:“表弟,你打算如何利用这仙人粉去俘获龚美人儿的心?”
郝文在许怀山面前,结巴的轻了一些,咯咯笑道:“哥哥,我正……正想让你帮忙呢。”
许怀山皱眉道:“你知道我从来不喜欢女人的,千万别说要我帮忙。”
郝文笑得小眼睛挤成了一条缝:“正是因为哥哥……哥哥不喜欢女人,我才找你帮忙,要是……是郝武,我还不找呢。”郝武是郝文的亲哥哥,同郝文一样好色。
许怀山往四周看了看,笑道:“这要想个万全之策才行。驾!”快马加鞭,一径回了许府。
到了许府,许怀山吩咐小厮斟了茶,随手拉过一个面目清秀的小厮抱着怀里乱亲一通,这才说道:“表弟打算怎么办?”
郝文道:“哥哥,你得……得想个办法把龚小姐骗来,我……我……用了这仙人粉,迷倒了龚小姐,等她醒了,除了从了我还……还有什么路走?”郝文咯咯地笑起来,眼睛眉毛齐齐地挤向脸部中央,一张小干脸皱在一起,嘴巴微张,口水微流,活像一个被鱼叉叉到了的死蛤蟆。
那只叫“丫头”的小猴子,吱吱叫着跑过来窜到许怀山怀里,在小厮的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小厮“啊”一声痛叫,许怀山将大厚嘴唇在小猴子脸上又揉又亲,嬉笑着对小厮道:“丫头吃醋呢,你先去吧。”小厮捂了肩膀一溜烟儿跑了。
许怀山拉了猴子坐在肩头,皱眉道:“表弟,我看那个龚家父女虽然穷,可不是个善茬,搞不好出人命呢。不如换个人,老哥带你去太常寺的青楼,那里的姑娘又有才又漂亮,什么样的没有?就你买香粉的钱,够玩几个姑娘的了!”
郝文咽了口水,急急道:“哥哥你……你是没见着,她岂是……是……青楼的姑娘所能比的?那……份孤傲,那份脱俗,仙……仙子一般呢!这辈子,得了她,此……此生便也值了!”
许怀山道:“既然如此,不如我去帮你提个亲,就娶了她岂不好?”
郝文哼哼唧唧道:“娶回来的有……什么趣味?还是……偷……偷来的好玩一些。”
小猴子取了许怀山的帽子,一本正经地在他的头发上拨来拣去,时不时捏起个东西左看右看,然后送往嘴巴里。许怀山也不管它,三角眼左右转动了一番,道:“要不这样,哥哥出头,到那个龚老头开的义塾去,就说要捐一些钱办义塾,让他女儿来领,然后骗她到一个僻静所在,你好得手,到时那小美人儿吃个哑巴亏,哪还好意思提起捐助一事,如何?”
郝文一张小脸像揉皱了的柿子,喜笑颜开道:“哥哥好主意!”说着又嬉皮笑脸凑上来道:“我听说哥哥在上东门附近的积德坊有……座小别院,弟弟我还没去看过呢。”一时高兴,竟然不结巴了。
许怀山嘎嘎笑道:“什么也瞒不过你!也罢,就与你行个方便吧。我的听溪别院就养了两个美貌小厮,再无旁人,地方僻静,离大刘庄也不远。我下午就去找龚老头,商议捐助一事,你就在别院候着……到时就看你的了!可别说哥哥不帮你。”
郝文眼睛猛眨,激动地搓手道:“哥……哥……哥哥,”听起来像一只带鸡仔的老母鸡,“我就不……多说感谢的话了!”
〔五〕
中午吃过饭,许怀山果然按照郝文指点的路径,锦衣香车,大张旗鼓地去了龚老先生的义塾。
此时值小童上课时间,龚老先生手捧《诗经》正做讲解。听到塾外马嘶车响,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