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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我的了解是这样没错。”艾弗森法官说。
“泰勒波利安医师,六月六日以前你是不是应该没有机会检查或观察我的当事人?我们都知道,在那之前她人还被隔离在哥德堡的索格恩斯卡医院。”
“是的。”
“你曾两度到索格恩斯卡,试图接触我的当事人,但两次都遭到拒绝。”
安妮卡打开公文包,拿出一份文件。她绕过桌子,交给艾弗森法官。
“好,这应该是泰勒波利安医师的报告副本。你的重点是什么?”
“我想传两名证人。他们已经在庭外候传。”
“证人是谁?”
“是《千禧年》杂志社的布隆维斯特和国安局宪法保障组组长艾柯林特警司。”
“他们现在在外面?”
“是的。”
“让他们进来。”艾弗森说。
“这太不合程序了。”埃克斯壮抗议道。
埃克斯壮眼看安妮卡把自己的关键证人剁得面目全非,心里着实不是滋味。那部影片是极具杀伤力的证物。法官不理会埃克斯壮,打手势示意法警开门让布隆维斯特和艾柯林特进来。
“我想先请布隆维斯特作证。”
“那么就请泰勒波利安先生先下来一下。”艾弗森法官说。
“我这边你问完了吗?”泰勒波利安问道。
“还没,早着呢。”安妮卡说。
布隆维斯特取代泰勒波利安坐上证人席。艾弗森法官很快地走完例行程序,布隆维斯特也完成宣誓。
“麦可,”安妮卡唤了一声,随即微笑道:“请法庭原谅,我觉得叫自己的哥哥布隆维斯特先生很拗口,所以我还是称呼他的名字。”
她走到艾弗森法官席前,要求拿回方才呈给他的那份鉴定报告,然后转交给布隆维斯特。
“你之前看过这份文件吗?”
“看过,我手上有三份。第一份是在五月十二日取得,第二份在五月十九日,第三份,也就是这份,是在六月三日。”
“你能告诉我们你是如何取得这些副本的吗?”
“我是记者,这是某个消息来源提供给我的,我不想说出他的姓名。”
莎兰德瞪着泰勒波利安,他又再度面如死灰。
“你如何处理这份报告?”
“我交给了宪法保障组的艾柯林特。”
“谢谢你,麦可。我现在要传艾柯林特。”安妮卡说着顺手拿回报告,递给艾弗森法官,接着宣誓程序又重复一遍。
“艾柯林特警司,你是不是从布隆维斯特那里拿到一份关于莎兰德的精神鉴定报告?”
“是的。”
“你何时拿到的?”
“国安局的正式记录是六月四日。”
“就是我刚才呈给艾弗森法官那一份吗?”
“如果后面有我的签名,就是同一份。”
法官翻到文件背后,看见上头有艾柯林特的签名。
“艾柯林特警司,能不能请你解释一下,这份精神鉴定报告据称是分析一个还被隔离在索格恩斯卡医院的病人,怎么会到你手上?”
“好的。泰勒波利安医师的报告是假的,是他和一个名叫乔纳斯的人一起伪造的,他在一九九一年和毕约克也假造过类似的文件。”
“他说谎。”泰勒波利安有气无力地说。
“你说谎吗?”安妮卡问。
“不,当然没有。”艾柯林特说:“也许我应该提一下,今天检察总长下令逮捕了十来个人,乔纳斯也是其中之一。乔纳斯是因为共谋杀害毕约克而被捕,他是国安局内部某犯罪组织的一员,这个组织从七十年代就开始保护札拉千科,也是这批官员在一九九一年决定将莎兰德关起来。我们有确凿的证据,该单位负责人也已坦承不讳。”
此话一出全场愕然,肃静无声。
“泰勒波利安先生对这番话有什么意见吗?”艾弗森法官问道。
泰勒波利安摇摇头。
“那么我有义务告诉你,你恐怕会被以伪证罪起诉,也可能还有其他罪名。”艾弗森法官说。
“审判长,请容我打岔。”布隆维斯特说。
“什么事?”
“泰勒波利安先生还有更大的问题。法庭外有两名警员想带他去问话。”
“我知道了。”法官说:“是和本庭有关的事吗?”
“我想是的,审判长。”
艾弗森法官向法警打个手势,随即让茉迪和另一个埃克斯壮检察官没能立刻认出的女子进入法庭。那女子名叫莉莎·柯雪,是特别调查处的刑警,那是国家警察局内专门负责调查儿童色情与性侵犯案件的单位。
“你们来这里有什么事?”艾弗森法官问。
“我们前来逮捕泰勒波利安,希望您能准许,也希望不会干扰庭讯的进行。”
艾弗森法官看着安妮卡律师。
“我还有些话要问他……不过法庭可能已经听够了泰勒波利安先生的证词。”
“你们可以带走他了。”艾弗森法官对两名警察说。
柯雪直接走到证人席。“泰勒波利安,我现在要以违反儿童色情法的罪名逮捕你。”
泰勒波利安静坐不动,几乎无法呼吸。安妮卡发现他眼中似乎光芒尽失。
“说得明确些,我们在你的电脑上发现大约八千张儿童色情照片。”
她弯身拿起他随身携带的电脑包。
“这要扣押当做证物。”她说。
他被带离法庭时,莎兰德目光灼灼地紧盯泰勒波利安的背影。
第二十八章
七月十五日星期五至七月十六日星期六
随着泰勒波利安的离去,法庭上扬起一片窃窃私语,艾弗森法官用笔敲着桌沿让众人安静。他似乎不太确定该如何继续。最后他转向埃克斯壮检察官。
“对于过去一小时内所看到和听到的事情,你有什么意见要补充吗?”
埃克斯壮站起来看看艾弗森法官,再看看艾柯林特,最后转头刚好迎上莎兰德坚定不移的目光。他明白这场仗输了。他视线扫过布隆维斯特时顿时满心惊恐,因为他发现自己可能也受到《千禧年》调查……而这可能会毁了他的前途。
他实在不明白怎会发生这种事。开庭前他还信心满满,自以为对本案知之甚详。
和纽斯壮警司多次恳谈后,他能了解国防单位希望寻求的那种微妙平衡。他们向他解释过一九九一年那份莎兰德报告是伪造的,他得到了他需要的内部情报。他提出问题——数百个问题——也全部获得解答。为了国家利益的欺瞒手段。如今,据艾柯林特说,纽斯壮被捕了。他曾经相信泰勒波利安,毕竟他看起来那么……那么能干。那么有说服力。
老天哪,我这是蹚了哪门子浑水?
接下来,我又该怎么脱身呢?
他摸摸山羊胡,清清喉咙,缓缓地摘下眼镜。
“我很遗憾必须这么说,这次调查当中,我接收到的一些重点是错误的。”
他心想不知能不能把错怪到调查警员身上,与此同时脑海中浮现出包柏蓝斯基巡官。包柏蓝斯基绝对不会挺他。假如埃克斯壮走错一步,包柏蓝斯基会召开记者会毁掉他。
埃克斯壮与莎兰德视线交会。她耐着性子坐在那里,他从她眼中看到好奇与复仇。
绝不妥协。
他还是可以让她因为史塔勒荷曼的重伤害罪被判刑,也八成可以让她因为在哥塞柏加杀害父亲未遂被判刑,也就是说他得立刻改变战略;要放弃与泰勒波利安有关的一切。绝不能再提及她是精神病人,但这也意味着她一路回溯到一九九一年的说辞变得更有力。失能宣告全是假的,除此之外……
她还有那卷要命的影片……
这时他猛然想到。
天哪,她完完全全是个受害者。
“艾弗森法官……我想我不能再信赖自己手上这些文件了。”
“我想也是。”艾弗森法官说。
“我不得不请求休庭或者暂缓开庭,直到我能针对起诉事项作某些调整为止。”
“安妮卡女士呢?”法官问道。
“我要求立刻无罪开释我的当事人。我也要求地方法院在关于莎兰德被宣告失能的问题上表达明确立场。此外,她的权利遭受剥夺,我认为也应该给予适当的赔偿。”
莎兰德转头看着艾弗森法官。
绝不妥协。
艾弗森法官看了看莎兰德的自传,接着又抬头看看埃克斯壮检察官。
“我也认为最好能调查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而导致这令人遗憾的局面,但你恐怕不是主导调查权的适当人选。我当了这么多年法官与审判者,从未面临过在法律上如此两难的情况。坦白说,我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我甚至从未听说过检察官的主要证人在庭讯期间被逮捕,或是十分具有说服力的主张结果竟是捏造的。我实在看不出检察官还有什么起诉的理由。”
潘格兰轻轻咳了一声。
“什么事?”艾弗森问道。
“身为辩方的代理人,我也只能认同您的感觉。有时候我们得退一步,让常识引导正式的程序。我想强调的是有一桩丑闻即将撼动整个体制,而身为法官的您只看到了第一阶段。今天有十名国安局警察遭到逮捕,并将会以杀人等罪被起诉,由于罪名太多,光是写起诉书就要花一段时间。”
“我想我不得不将这个庭讯延后了。”
“请原谅我这么说,我觉得这样的决定不太好。”
“请说。”
“莎兰德是无辜的。她的自传虽然被埃克斯壮先生不屑地斥为‘异想天开’,事实上却是真的,而且全都可以加以证明。她的权利遭到无情的剥夺。既然已开庭,我们可以坚持正常程序,继续庭讯直到我们获得无罪开释的判决,但另外还有一个明显的替代方案,就是针对与莎兰德相关的一切启动新的调查。如今已经有一项调查工作正在进行,以解决这整个混乱的纠纷。”
“我明白你的意思。”
“身为本案的审判长,您有一个选择。明智的做法是摒弃检察官整个初步调查的结果,要求他做好他的功课。”
艾弗森法官紧紧盯着埃克斯壮看了许久。
“而正当的做法则是立刻释放我的当事人。此外她也应该获得道歉,不过平反需要时间,也要视调查的其余部分而定。”
“我知道你的重点,潘格兰律师。但在宣判你的当事人无罪之前,我必须对整件事了解得一清二楚。这恐怕得花一点时间……”
他顿了一下,看着安妮卡。
“如果我延到星期一开庭,并答应你们的请求,因为我看不出有什么理由继续羁押你们的当事人,这也意味着不管发生什么事,她应该都不会被判刑,那么你们能保证在接下来的程序中,她会随传随到吗?”
“当然。”潘格兰马上就说。
“不行。”莎兰德尖声说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随之转向这整出悲剧的核心人物。
“你这是什么意思?”艾弗森法官问道。
“我一被释放就要离开这个国家。我不想再多浪费一分钟在这个庭讯上。”
“你拒绝出庭?”
“没错,如果你还要问我问题,就要把我关起来。你一旦释放我,就表示我这部分都结束了。那我就不必要让你、让埃克斯壮或其他任何警察随时都找得到人。”
艾弗森法官叹了口气。潘格兰似乎也被搞糊涂了。
“我同意我当事人的想法。”安妮卡说:“是政府和官方人士对莎兰德犯了罪,而不是相反的情形。至少也应该让她能无罪走出这扇门,让她有机会把整件事抛到脑后。”
绝不妥协。
艾弗森法官瞄了手表一眼。
“现在三点。也就是说我不得不下令羁押你们的当事人。”
“如果这是您的决定,我会接受。我身为莎兰德小姐的代理人,就埃克斯壮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