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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并将尸体偷偷运到河滩草草掩埋。为了增加定案依据,高仁杰把杨同范请到县衙,请他做为旁证,杨同范一口应承,并当堂指出汤应求与涂如松在案发前就有来往。一切准备停当,高仁杰下令将涂如松、李献宗、李荣等人都拘捕入狱,并开始分别用严刑逼供。
第一堂审讯涂如松,高仁杰原以为如松是大户出身,娇生惯养,必定没见过世面,只要在堂上三拍两吓,他就得乖乖地按自己指定的口供招供。谁知他却把涂如松估计错了,那涂如松自幼读书明理,见识多广,岂是三拍两吓能镇得住的?何况他曾在麻城狱中被拘禁了一年多,对官府的一些审案场面也有所领教,无形中等于搞了一年被审“实习”,反倒增加了他应付诈骗的能力。所以在公堂之上,如松侃侃而谈,简直让高仁杰找不到一丝破绽,万般无奈只得动用大刑了。涂如松先后被打了二百大板,腿股之间皮开肉绽,仍然没有一句供词。高仁杰老羞成怒,又下令使用夹棍,那如狼似虎的公差把夹棍收到了头,涂如松小脚肌肉崩坏,两踝露出了白骨,多次晕倒,还是不肯招认。高仁杰只好草草退堂,心中开始感到忐忑不安。他知道倘若如松死不招认,一但有人路见不平,把冤情捅到京城,刑部就可能另派人来审理,那时自己精心设想的全部美好前景,都将化做灰烟。因此一夜没睡好,第二天一早就把一位心腹师爷请来密谋。这位师爷是一名官场上营私舞弊的老手,对于制造假案颇有经验。高仁杰主张既然一时制不服涂如松,不如转移目标,再拿李荣开刀,只要李荣就范,这案子也就算攻下来了。但师爷却坚决反对,他说:“一个涂如松就已令人头疼了,李荣比涂如松更难对付。大人对所有人犯都施以重刑,难免落一个以刑逼供的名声,结局就更难预料了。不如只对涂如松用刑,却让李荣、李献宗等在一旁观看,威摄其心,那么涂如松一被整服,其他人就不攻自破了。”高仁杰说:“只是昨夜已用尽大刑,涂如松竟咬紧牙关死不招供。”师爷说:“官刑虽狠,总能挨得过去,大人要想逼出口供,少不得就得用点私刑了。”高仁杰虽然狠毒,但还不知道什么叫私刑。那位师爷说:“历来办案都有一套让人无法忍受的刑法,昔日来俊臣使用火瓮,万俟禹发明‘披麻拷’这套方法被历代沿袭使用,越来越毒狠,称为私刑。湖北常用的私刑有跪铁索、穿铁鞋等,明天审问涂如松,只要使用这些刑法,保管一攻即破。”高仁杰听罢大喜,立即吩咐师爷准备刑具,直到师爷把一切准备好了,他才回后堂休息。
第二天,遍体鳞伤的涂如松又被押上了大堂,由于夹棍施得厉害,如松已不能站立。衙役们将他拖上堂来后,他就趴在地上,痛楚地喘息起来。麻城仵作李荣、书办李献宗已先期被重枷囚锁着,押在大堂一侧听审。李荣一看见大堂中间安置了一个熊熊的火盆,就知道他们要使用私刑了,及至看到涂如松那奄奄一息的样子,心中充满了愤怒和同情。高仁杰高踞于公案之后,把惊木堂一拍,厉声喝喊:“涂如松,快将你谋杀妻子之事从实招来!”涂如松伏在地上一声也不出,高仁杰又喝道:“你招不招?”涂如松依然不吭一声,高仁杰大怒,吩咐一声:“取铁索!”声音刚落,两个衙役已经用火剪从燃烧着的烈火中,夹出一根烧得通红的粗大铁链,“哗啷啷”一声掷在地上。又有两个衙役从地上抓起涂如松,不由分说将他那已被鲜血染透的裤脚卷了起来,然后提到铁链前,猛地按下去,涂如松的膝盖正跪在烧红的铁链上,只听“哇”的一声惨叫,一股青烟从铁链下冒出来。再看涂如松两膝肌肉已被烧焦,昏死过去。高仁杰又喝令用冷水将他浇醒过来,没容他喘息又按到另一根新烧红的铁链上,可怜涂如松一个安善良民遭此酷刑,再也忍受不住了,只得哀求道:“大人不必用刑,小人愿意招供。”高仁杰喜出望外,催他快讲,如松这时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断断续续地说:“只因杨氏与我不和,一时起了歹心,于去年二月将她诓到九口塘用木棍打死了。”“尸体放在哪里?”就埋在举河河滩上。”同案人陈文现在何处?”杀死杨氏后我给了他二百两银子逃到北方去了。”问到这里,案情缺口已经打开。高仁杰把涂如松押了下去,转而对李荣、李献宗说:“凶犯已经招供,你们还有什么话讲?”李荣猛的直起身来,大声喝喊道:“高仁杰,你用如此残酷的私刑逼取口供,就不怕遭天谴吗?”高仁要哼哼一阵冷笑说:“天谴?我看你是自讨天谴,今天老老实实把妄报男尸的前因后果交待清楚还则罢了,如若不然,本县叫你脱两层皮。”李荣毫不示弱,抗争道:“河滩无名尸,原是男身,你颠倒黑白,指男为女,还想叫我与你同通作弊,真是痴心妄想。李荣今天上得堂来就没打算活着回去,你看着办吧!”李荣的一席话,也激起了李献宗的正气,喊道:“高大人,你滥用酷刑,乃是违背大清律的,望你慎行。”高仁杰见这两个人没有被吓倒的意思,不觉怒火中烧,一拍桌子喝令:“把这两个刁徒拉下去各打一百杖”,衙役们拥上前来,拖翻就打,两位正直的小吏一时也被打得皮开肉绽。但李荣始终骂不绝口。高仁杰又把烧红的铁链扔在了大堂之中,刚要下令对李荣用刑,书吏李献宗却喊了:“大人不必用刑,小人愿招。”原来他担心李荣年纪大了,吃不消那跪铁链的刑法,只得抢先招供以保李荣。但李荣却拦住了李献宗,厉声说:“李书吏,你休要避刑乱供,你我同为三尺男子汉,难道连一点皮肉之苦都忍受不了吗?”高仁杰见李荣竟如此大胆,不觉动了真怒,下令将烧红的铁链缠到李荣身上。那班行刑衙役,都是高仁杰从广济挑选来的凶狠之徒,主子施令,奴才发威,夹起铁链径往李荣身上乱绕,把个李荣烧得满堂翻滚,皮肉发出“吱吱”的焦灼声,只一会功夫就昏死在堂上。高仁杰余怒未息,令衙役用凉水将他浇醒,继续施刑,五十多岁的李荣就这样惨死在烙刑之下。
李荣气绝后,高仁杰并没有半点惊恐之态,只吩咐将他的尸体抬出埋掉,又掉过头来向李献宗逼供。李献宗此时已是浑身棒伤,鲜血淋漓,但神态尚自清醒,他知道如果不按高仁杰的意思招供,自己也难免被烙死的结局,反正招了也是死,不招也是死,不如胡乱招上几句,先逃开这场酷刑再说。于是不再抵辩,完全按照高仁杰的引导,招认了汤应求受贿纹银八千两,自己分得五百两,帮助汤应求写了一道假呈文,李荣受银三百两,故意把女尸断为男尸等情节,高仁杰令他当堂具结画押。至此,一场用酷刑逼出来的冤案终于被铸成了。
退堂之后,高仁杰得意洋洋地坐在后衙花厅内,欣赏起最近新买来的一对明代宣德铜炉来了,那形体敦厚的炉身,雕铸精致的兽形花纹,都令他感到陶醉。他决定明天就再托那位被买通了的幕僚,把铜炉送给迈总督,只要总督收下,就趁热打铁,呈上自己审理的案卷,将涂如松定为死罪,汤应求、李献宗定为绞罪,自己可以稳稳当当地夺取麻城县的正印。想到这里他按捺不住心头的喜悦,吩咐家童备酒,准备痛饮一番。可就在这时,那位出谋划策的师爷又来找他了。高仁杰十分感激这位师爷,居然起身相迎,并邀师爷共饮“庆功酒”。但师爷却摇了摇头说:“案子虽然已经审清了,可麻烦还有不少,大人切不可掉以轻心。”高仁杰一愣,问道:“还会有什么麻烦?”师爷道:“麻城民风刁顽,汤应求与涂如松又都是久居麻城的人,在县城内很有些影响,大人断定涂如松杀人、汤应求受贿,虽有口供,但物证不足,倘若有人往上宪替他鸣冤,难免要派员重审。小人担心重审时至少有三处破绽,可以被人钻空子。”高仁杰问:“哪三个破绽?”师爷说:“第一,举河河滩上的无名尸,虽已被断为女尸,但验尸时我曾注意过,这尸体没有头发,若有人复验,指了这个破绽,我们无以回答。”“啊!”高仁杰一听也惊呆了,师爷继续说:“第二,涂如松供出了杀害亲妻,但至今没有血衣,上宪复审不能不查,到那时会把我们弄个措手不及。第三,李荣系重刑之下当堂致死,又没有口供,上宪追查,大人难免滥用酷刑逼供之责。”师爷说到这里,高仁杰的脸色都变了,连忙问:“可有补救的办法?”师爷说:“办法自然有,只要继续严刑追问涂如松,让他交出死者的头发和血衣,有了足够的证据,就一切都好办了。但涂如松刚刚受过重刑,神志可能不太清醒,审讯时需要格外耐心方能奏效。”高仁杰明白,所谓:“格外耐心”就是要想办法诱供的意思。于是他压低声音,与师爷合谋起指供套供的方法来了。
第二天晚上,涂如松又被押上了大堂。那火盆中闪烁的火光,夹棍上染上的斑斑血迹,使他感到一阵眩晕,还没容高仁杰拍案喝斥,就猝然昏倒在大堂上。高仁杰令人用破布沾冷水贴到如松头上,好一会儿才复苏过来。高仁杰依然带着威严问:“涂如松,你既杀死了妻子,又为什么将她的头发割掉?”如松不知高仁杰是什么意思,连忙说:“小人并未割人的头发!”高仁杰把惊堂木一拍,喝道:“胡说,你埋在河滩上的女尸,没有头发,不是你割的,难道还有别人?”自从昨天招供了杀人罪后,涂如松就已经断绝了生还的幻想,只希望在被处斩前皮肉少吃点苦。今天听高仁杰这么一问,就明白了这是在给自己引供,他略微思索了一下,答道:“小人杀妻后原想将尸首肢解毁掉,怎奈手软心跳,下不得手,所以只将头发割下来就不敢再动了。”高仁杰紧紧迫问:“头发藏在何处?”涂如松信口回答:“埋在城西荒冢中了。”是否连血衣一起掩埋?”“正是!”“如果让你带人前去寻找,你可认得出准确位置?”“依稀可以认得。”“好,立即带路寻取物证!”说罢,吩咐备下一辆囚车,将涂如松装好,又派了十几名衙役,带着挖掘工具,出城起获血衣和头发。
时间已是盛夏,麻城西关外稻田旺盛,茶林丰美,丽日高悬,白云轻荡,一副恬淡的农家景象。涂如松多日在狱中囚禁,今天又见到了这大好景致,心境分外悲怆,他知道自已再也看不了几天这家乡的美景了,一种将死前分外惜生的情感油然而起,心中默念:“母亲大人,孩儿不孝,就要别您远行了,愿苍天佑您老人家安康吧!”想到这里,两行热泪已夺眶而出。
城西的坟地乃是贫困人家的乱葬岗子,荒冢累累,青草芃芃,一派凄凉景象,衙役们让涂如松指出埋血衣的所在,如松眼花缭乱,不知往哪里指合适。凶狠的班头已经不耐烦了,抡动皮鞭迎头就抽,如松脸上立即凸起了两道血印,无奈之下信手指着一处高坟,说:“就在这里。”衙役们立即挖掘,但掘了数尺深,只发现了几片枯木。原来这座坟年数已久,连棺木都烂没了。衙役们大怒,乱鞭齐向如松抽来,如松哀求道:“只因夜间掩埋,慌乱中没有分辨仔细,且容我再找一找。”衙役们索性把他从囚车上拽下来,硬拉着他乱坟中穿行,如松步履艰难,趔趔趄趄地挪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