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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又陷入短暂的沉默。良久,萧邦才恨恨地说:“难道就任凭这帮暴徒无法无天吗?这世界还有人道么?中国政府难道坐视不管?”
苏振海轻叹一声:“‘5。13’惨案发生后,世界各国均自发谴责印尼,全球一片声讨声。中国政府发表严重声明,谴责印尼暴行。但印尼方面只说是部分不法分子所为,并无实际的惩罚行动。这主要是印尼政局不稳,一直都是军方操控,一发生动乱,就拿华人开刀。说真的,中国人民对此次暴行十分愤怒,对政府没有采取过硬的行动较为不满。而据我所知,中国政府并没有坐视,但又不能直接出兵印尼。那样,会引起国际局势动荡,费尽心机建立起来的和平秩序将被打乱。这里有一个秘密情况,可见中国政府也是采取了果断措施的。1999年,中国派军舰南下,增兵泰国攀牙,名义是接受泰国邀请,实际是威慑印尼海军。当然,要论当今海上力量,美国当执牛耳,一直对中国形成威胁。但对于‘513’事件,美国也看不过去,不愿直接干涉,拒绝了印尼寻求保护的请求,没有派驻海军前往安达曼海城。在这种情况下,中国海军于2000年至2003年联合印度海军进行演习,频临印尼海域,甚至处理过该海域一艘印尼舰船。印尼迫于强大的军事威慑,不得已于2003年处理了多名参与‘5。13’事件的高级将领,并在‘两国谅解备忘录’中承诺,在印尼本土和内卫警察部队搜寻参与该事件的人员,进行秘密抓捕处理,这件事才算告一段落。”
对于苏振海讲的这段秘闻,萧邦闻所未闻。作为受部队培养多年的老兵,他深感一个国家的强大太重要了。于是他脱口而出:“我想,如果美国人在世界任何一个国家发生这种惨剧,美国一定不会罢休。再说,也没有哪个国家敢对美国人这么干!”
“说得好!”苏振海赞道,“只有国家强大,才不会被欺侮。其实什么严正声明、抗议都是没有用的,历史是强者改写的。萧兄弟,不知你读过被称为‘海军圣经’的《海权论》这本书没有?” “没读过。”萧邦不好意思地一笑,“但我听说过。好像是美国战略家马汉的著作,此书直接刺激了德、日、俄、美海军的发展。”
“是这样。”苏振海说,“马汉从历史的角度分析了制海权的重要,总结研究了有史以来海战的战略战术及其影响,提出了制海权决定一个国家国运兴衰的思想。他认为,影响一个国家海上实力的主要因素是地理位置、形态构成、领土范围、人口数量、民族特征和政府特征。马汉在著作中,以专门的章节论述了‘以中国为中心’这一理论,认为中国四周还有其他陆地或海上的富庶地区,构成了从爪哇到日本的东亚世界,是继日本之后必然的海上强国。因为交通状态是决定战争成败的重要因素,中国绵长的海岸线和纵深的长江沿线为中国的交通发展提供了很好的地理环境。
“在中国近代历史上,屡屡拱手让出对海上的交通控制,因而放弃了制海权,放弃了借以在一地施压以缓解在另一地区所受压力的主要手段,才变得被动。我认为,所谓海上力量,包括商船队。一个国家拥有强大的商船队,海上力量自然就能够加强。英国的查尔斯二世在给路易十四的信中曾提及:一个国家只有依赖于商船队和海军的力量才会占据一席之地。这个理念到现在仍然具有指导意义。我在几十年的航海活动中,深切感受到一个国家的船队对海上力量的支撑是多么重要!而我毕生的心血,就是要为我国的航海事业尽最大的努力,因此我创立了蓝鲸公司,并希望浚航他们能够将航海精神发扬光大。萧兄弟,我所说的这些,虽然比较乱,但意思却很明显,不知你能不能体谅我的用心?”
萧邦郑重地点了点头:“苏老船长为了国家的航运事业,披肝沥胆,这是业界人士都知道的,萧邦十分佩服。”他顿了顿,继续说,“据我所知,苏老船长自从当选为全国政协委员后,每逢两会,必提交关于海洋建设和航运方面的提案,而且每次都受到重视,有的甚至已被列入国家的发展计划。仅凭这一点,就说明您是对国家有很大贡献的人。”苏振海微微一笑:“萧兄弟过奖了。其实在这方面,我做得很不够。我很佩服两个人,一位是海军原副司令、军事科学院原政委张序三中将,另一位是国家海洋局的杜碧兰女士。他们的提案,直接促成了国家重大海洋战略的部署和实施。而我,只不过是打点补丁,尽一个政协委员的职责罢了。”“现在,我国在这方面的成绩今非昔比啊。”萧邦接过话头,“我国的造船已名列世界第三,航运实力排在世界前四位,正在向海事强国迈进。我想在不久的将来,中国一定能像马汉预言的那样,成为真正的海事中心。”“是啊,”苏振海感叹,“这就需要你们这些年轻人努力奋斗,才有可能实现。很可惜,我们家浚航英年早逝,航运界失去了一颗明星!”萧邦心里一震。果然,老头子要进入正题了。“萧兄弟,你来找我,实际上是为了‘12。21’海难的事。”苏振海转过轮椅,目光如电,看着萧邦,“而我想见你,也正是为这起案子。我老了,但并不糊涂。浚航是我的希望,谁要是破灭了我的希望,我就会让谁加倍偿还!”这句话说得斩钉截铁。萧邦从苏振海眼里读到了一种愤怒。显然,老头子动了感情。“也许,萧兄弟认为我与这起海难有关。”苏振海说,“的确,云台轮渡公司是蓝鲸的子公司,浚航又是我的孩子,要说没有关系,那是不可能的。但是,虎毒不食子,我又怎么可能将一艘载着我儿子的船弄沉?”“苏老船长多虑了。”萧邦连忙插嘴,“事实上,萧邦没有怀疑老船长您。萧邦这次来,就是想请教老船长一些不明白的问题,以便对这起案子的复查提供更多的线索。”“当然,怀疑也并非空穴来风。”苏振海缓缓地说,“我这两年强忍悲痛,保持沉默,可却有人将矛盾往我这里引,故意制造一些事端。我不怕,我在海上漂泊半生,有几次差点被海盗砍死,几次被冤枉,差点坐牢,我还怕什么?这起案子,既然已经发生了,我就是拼了老命,也要和他们斗争到底!”“他们?”萧邦马上抓住了这两个字,“不知苏老船长所说的‘他们’是谁?”“他们就是想要我全家的命,夺走蓝鲸的人!”苏振海哼了一声,“当然,同时也是想要你的命的人。”
第四十四章(1)
窗外不知何时刮起了寒风,呜呜作响。而屋内却温暖如春。倘若不是有要紧的事让萧邦强打精神,他可能会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而苏振海毫无倦意。他喝了一口茶,沉声说道:“‘12。21’海难,看似突发事件,而实际上有很多外因。我还是先说说浚航这个人吧。”萧邦闪了闪眼眸,做出了倾听的样子。他发现,不知为何,自从走进苏家,几乎所有的话语权都掌握在了苏老头子手里,他自己则变得像个小学生。“这么多年,浚航都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我。因为我不愿让他知道我与他的母亲有这么一段故事。浚航是自尊心非常强的人,如果告诉他,他很可能在感情上接受不了。这孩子,在某些方面很开放,但在某些方面又很保守。在外界,凡是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浚航是我的孩子。在浚航十五岁那年,我将他母亲的遭遇告诉了他。他当时并没有流一滴眼泪,只是将手里的一支笔折断了。我那时就告诉他,这一切的深层原因,是我们国家并不强大,所以我鼓励他奋发图强,为国家的建设尽力。浚航很争气,他高中毕业后就考取了当时的大港海运学院,一直是名列前茅的学生。后来,他继承了我的事业,我将蓝鲸完全交给他管理。说实话,浚航对蓝鲸的贡献是巨大的,比我管得好,让蓝鲸实现了国际化。在经营理念上,我们父子虽然有一些分歧,然而我并没有老糊涂,在大方向上,我还是倾向于发展的。有传言说我们父子不和,纯属瞎扯。浚航是尊重我的,我也很爱护他。打断骨头连着筋,我们总还是一条心的。“当然,这里不得不提到一个人,那就是你已经接触过的雁痕。雁痕也是不可多得的管理型人才,这两年我将蓝鲸交给她,是完全放心的。有人造谣,说我用雁痕是别有用心。这完全是信口开河!很多人只知道雁痕是我的儿媳妇,却不知道雁痕的父亲与我情同手足,比亲兄弟都亲。雁痕的父亲死得早,临终时惟一的愿望就是要我照顾雁痕。我当时就跟他讲,我让雁痕做我的儿媳妇,行不行?她的父亲才放心离去。“也有人说浚航和雁痕的婚姻,是我包办的。这个说法简直可笑。你想,浚航和雁痕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我又如何能够勉强他们?他们的结合,是自愿的,我只不过正式提出来而已。当然,后来他们的感情好像出了点问题,但这不是我这个做父亲的能够左右的。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想法,我不能干涉他们。实际上,我不会干涉任何事,除非有什么事影响和危害了蓝鲸。“可以说,雁痕是蓝鲸的救星。在‘12。21’海难发生后,业界一片哗然,认为蓝鲸失去了浚航,将面临危机。然而我清楚地知道,雁痕会比浚航做得更好。事实正如我预料的那样,蓝鲸并没有垮,反而实现了跨越式发展。这都是雁痕的功劳。她处理危机和开拓国际市场的能力,比起浚航来毫不逊色。
“这使蓝鲸的对手们感到吃惊,而雁痕因为成绩卓著处在一些矛盾的漩涡中。雁痕前几天向我提出辞职,我口头表示同意,但实际上我知道蓝鲸离不开她,她也离不开蓝鲸。所以,我只好让她暂时休整一下,等这起海难彻底查清了,我仍然会请她掌舵。因为,我不相信她会谋害自己的丈夫。说得更明白一些,不管雁痕是不是苏家的人,我都会用她。因为在目前的情况下,没有人比她更合适。”
苏振海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好像是事先经过周密考虑。萧邦不得不点头。他联系起林海若在船上说的那些话——看来,是老头子让林海若打的预防针。“萧兄弟,我知道红军对你的袭击让你产生了更深的怀疑。”苏振海开门见山,“红军这孩子,是我一手带大的。因为成绩不好,成天打架,我就让他去当兵。在我抚养的几个孩子中,红军是最不喜欢航海的,无论怎么灌输,他都听不进去。有时候,做父亲也有做父亲的难处,尤其是做一个养父。”苏振海又长长地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或许,你已经知道,红军的父亲是我手下的船员。当年,我当船长时,红军的父亲马风驰做过我的三副,得了急病,死在马六甲海峡的航程中。老马与我情同手足,临终时托我照顾他惟一的孩子马红军。老马家在农村,他的老婆在丈夫死后就改嫁了,所以我就收养了红军。那时红军还是个拖着鼻涕的小男孩,很倔强,很不好管,上学也不认真,倒是和锦帆很要好。他在海军陆战队退役后,没事干,成天给我惹麻烦。没办法,我才让锦帆搞了点钱,让他自己创业。这孩子在大港开酒吧和娱乐城,尝到了赚钱的甜头,也许就觉得我老头子不过如此了,所以一年半载,也不回来看我一次。而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对他说,当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