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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身盯着他的画。眼泪渐渐盈满他的眼眶。他把手伸向那些树林,好像可以消失在里面似的。
“艾拉,怎么啦?”
“—个人,”他说,“我想单独见保罗·科普兰。”
“你不想让我和他一起来?”
他摇摇头,仍然盯着那些树林。
“露西,我不能告诉你这些事情。我想,但不能。保罗·科普兰。让他到这里来。单独来。我会告诉他他想听到的事情。然后,也许那些鬼魂就会重新沉睡了。”
我回到办公室时,又吃了一惊。
“格伦达·佩雷斯来了,”乔斯琳·迪雷尔斯说。
“谁?”
“她是个律师。但她说你更清楚她是吉尔·佩雷斯的姐姐。”
那个名字已经被我忘掉了。我直奔等候区,立即发现了她。格伦达·佩雷斯看上去和她在壁炉架上那些照片中的样子一样。
“佩雷斯女士?”
她站起来,马马虎虎和我握了一下手:“我想,你应该有时间见我。”
“我有。”
格伦达·佩雷斯没等我带路。她径直走进我办公室。我跟进去,关上门。我本想按下对讲开关,说:“禁止打扰。”但又觉得乔斯琳能从我们刚才的身体语言中明白这一点。
我示意她坐下。她没坐。我走到我办公桌后面,坐下。格伦达·佩雷斯双手叉腰,居高临下地怒视着我。
“告诉我,科普兰先生,你喜欢威胁老人吗?”
“不,开始时没想那么做。但后来,一旦掌握其用法之后,啊,对,还蛮有趣的。”
她的手从腰上拿下来了。
“你认为这很有趣?”
“佩雷斯女士,你怎么不坐下?”
“你威胁过我的父母吗?”
“没有。啊,等等,威胁过你父亲。我的确说过,如果他不说实话,我会把他的壯界榄个天翻地覆,不会放过他和他的孩子。如果你把这叫威胁,那对,我是威胁过他。”
我还冲她笑了笑。她一定估计我会否认,向她道歉并作解释。但我没满足她的任何期望,没往她火上浇油。她张开嘴巴,又合上,坐下了。
“嗯,”我说,“我们还是开门见山吧。你弟弟二十年前从那些树林中走出来了。我需要知道发生的事情。”
格伦达·佩雷斯身穿灰色职业装,长袜是那种纯白色。她交叉双腿,想装出放松的样子,但没达到效果。我等着。
“这不是真的。我弟弟和你妹妹一起被杀害了。”
“我还以为我们可以开门见山呢。”
她坐直身子,轻轻敲着嘴唇。
“你真的不会放过我的家人?”
“我们现在说的可是我妹妹被谋杀的事。你,佩雷斯女士,应该理解这一点。”
“我把这当成肯定回答。”
“非常大,非常让人恶心的肯定回答。”
她又敲了几下嘴唇。我又等了一会儿。
“我给你作个假设,如何?”
我摊开双手:“完全赞成。”
“假设,”格伦达·佩雷斯开始说起来,“这个死人,这个马诺洛·圣地亚哥,的确是我弟弟。再说一遍,这只是假设。”
“好的。然后呢?”
“这对我的家人会意味着什么?”
“你们没对我说实话。”
“不仅仅是对你。”
我仰起身子:“还有谁?”
“每个人。”她又开始敲起嘴唇来,“你也知道,我们几家人都参与了那个诉讼。我们贏了数百万美元。那将是欺诈案,对吗?假如可以这样说的话。”
我没说话。
“我们用那些钱做生意,投资,支付我的教育费,给我弟弟治病。如果我们没有赢得那些钱,托马斯已经死了,或者在收容院里。你明白吗?”
“明白。”
“假设吉尔一直活着,而且我们知道,那么,整个案子就建立在谎言的基础上。我们将被罚款,也许还会被起诉。更准确地说,执法机构调査了那起死人谋杀案。他们相信四个年轻人都死了,这个案子是建立在此基础上的。但如果吉尔没死,我们还可能被指控故意妨碍执法机构的调查工作。你想到过这些吗?”
我们看着对方。现在,她在等着我的回答。
“你的假设还有一个问题。”我说。
“什么?”
“四个人进了树林,一个活着出来了,并一直隐瞒活着的事实。根据你的假设,人们不得不得出这样的结论:其他三个人是他杀的。”
她敲着嘴唇:“我可以看出你会怎样想。”
“但是?”
“他没杀他们。”
“我会相信你的话?”
“这有关系吗?”
“当然有。”
“如果是我弟弟杀了他们,这件事就算结束了,对吗?他现在已经死了。你不可能让他活过来,审判他。”
“你说得有道理。”
“谢谢。”
“我妹妹是你弟弟杀的吗?”
“不,他没杀你妹妹。”
“那是谁杀的?”
格伦达·佩雷斯站起来:“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弟弟还活着。”
“你父母知道吗?”
“我来这里不是谈他们的。”
“我需要知道。”
“你妹妹是谁杀的。这我明白。”
“因此?”
“因此,我要告诉你一件事。就这样。但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这件事永远是假设。你不再向官方说马诺洛·圣地亚哥是我弟弟。你保证不再骚扰我的父母。”
“这我无法保证。”
“那我也不会告诉你有关你妹妹的任何事情。”
沉默。谈话陷入僵局。格伦达·佩雷斯起身准备离开。
“你是律师,”我说,“如果我不放过你,你会被取消律师资格一一”
“科普兰先生,威胁到此结束。”
我不说话了。
“我知道你妹妹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如果你想知道,就得和我做这个交易。”
“你会接受我的口头承诺?”
“不,我已经写好一份法律文件。”
“你在开玩笑吧。”
格伦达·佩雷斯伸手从外套口袋中掏出那些文件,把它们打开。是―份保密协议。协议中还明确写着,我不得就马诺洛·圣地亚哥就是吉尔·佩雷斯一事发表任何言论或作任何事情,她父母不得受到任何指控。“你不可能强迫我签署这个协议,你知道的。”我说。
她耸耸肩:“这是我能想出的最好办法了。”
“我不会说的,”我说,“除非万不得已。我无意伤害你或你的家人。我不会再告诉约克或任何其他人说我认为马诺洛·圣地亚哥是你弟弟。我保证尽最大努力。但我们都知道,我只能做到这样。”
格伦达·佩雷斯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她把那些纸折起来,放回口袋里,向门口走去,用手扶着園形门把手,转头看着我。
“仍然是假设?”她说。
“好。”
“如果说我弟弟活着从那片树林中出来了,他不是一个人出来的。”我顿时浑身冰凉,无法动弹,无法说话。我想说点什么,但就是说不出来。我盯着格伦达·佩雷斯的眼睛。她也回望着我,并点了点头。我能看出她的眼睛湿润了。她转过头去,转动门把手。
“格伦达,别和我玩游戏。”
“我没有,保罗。我就知道这些。我弟弟那天晚上没死。你妹妹也没死。”
33
洛伦·缪斯到达营地旧址时,太阳刚开始下山。
有个标志上写着:共管中心。她知道,这片地很大,一直延伸到新泽西州和宾夕法尼亚州的界河特拉华河那边。那个湖和公寓在宾州那边。大多数树林都在新泽西的地盘上。
缪斯讨厌树林。她酷爱运动,但讨厌那些所谓的户外运动。她讨厌昆虫、钓鱼、涉水、远足、寻宝,讨厌泥土,讨厌露营,讨厌诱惑,讨厌迷你猪,讨厌四健会。总之,她讨厌她认为是“乡下的”一切东西。
她把车停在那座小房子前面。房子里坐着个雇用警察。缪斯亮出证件,以为大门会打开。但没开。那个雇用警察,是那种傲慢的举重运动员类型,把他的证件拿进房间,打起电话来。
“嘿,我有急事。”
“别瞎嚷嚷。”
“别什么……”
她生气了。
前面有警灯在闪烁。她猜,有不少鳘车停在那里。也许方圆八十公里内的每个警察都想参与这件事。
那个雇用警察挂上电话,坐回岗亭里,没回到她车前来。
“嘿!”缪斯喊道。
他没反应。
“嘿!朋友,我在和你说话呢。”
那人慢慢将身体转过来向着她。该死,她想。那人很年轻,还是男的。这是个问题。如果碰到一个上了年纪的雇用警察,嗯,那往往都是些心地善良的退休老人,觉得无聊才出来干这行。女雇用警察呢?往往都是想赚点外快的母亲。但这么年轻的男人怎么会当雇用警察?十有八九都是那种最危险的愣头青,肌肉发达,头脑简单,想当真警察。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没当上。她不想抨击自己的职业,但如果一个人极想当警察却没当上,多半都有原因,而且不是什么你想去打听的原因。
还有什么更好的方法比让首席调査官一女首席调査官一一等候更能弥补你那毫无价值的生活呢?
“你听到没有?”缪斯把声音提螅税硕取
“你还不能进去。”他说。
“为什么?”
“你必须等。”
“等谁?”
“洛厄尔警长。”
“洛波警长?”
“是洛厄尔。他说没有他的允许,谁也不能进去。”
那个雇用鹜察居然坐在那里拉起裤管来,想保持裤线挺直。
“我是埃塞克斯郡的首席调查官。”缪斯说。
他嘲讽地说:“你觉得这里是埃塞克斯郡?”
“里面有我的人。我得进去。”
“嘿,别瞎嚷嚷。”
“说得好。”
“什么?”
“瞎嚷嚷啊。你已经说过两次了。非常非常有趣。知道吗,等我真正想收拾某人的时候,我也会这么说的。我说话算数。”
那人没理会她,拿起一张报纸看起来。缪斯真想直接冲过去,把大门掩倒。
“你有枪吗?”她问那个人。
他放下报纸:“什么?”
“枪。你有吗?你知道的,这可以弥补你的其他缺陷。”
“你给我闭嘴。”
“你知道的,我有枪。听着,把门打开,我就让你摸一下我的枪。”
他没说话。妈的,干吗让他摸枪。也许她可以把他毙了。
雇用警察对她怒目而视。缪斯举起一只手在脸上挠挠,故意将小手指指向他的方向。从他看她的样子可以看出,这个手势击中了他最大的痛处。
“你想在我面前装神气?”
“嘿,”缪斯说着重新把手放回方向盘上,“别瞎嚷嚷。”
缪斯知道,这样做很蠢,伹也真他妈有趣。她现在已经按捺不住怒火了。她急于知道安德鲁·贝雷特发现什么了。从那些闪烁的瞥灯数景看,一定是大东西。
比如尸体。
两分钟过去了。缪斯正要把枪拿出来,强迫那家伙开门,一个穿繁服的男人迈着从容的步伐向她的车走过来。他戴着一顶宽边帽,胸前别着警长的警徽,名牌上写着:洛厄尔。
“小姐,需要帮忙吗?”
“小姐?他没告诉你我是谁?”
“嗯,对不起,没有。他只说——”
“我是洛伦·缪斯,埃塞克斯郡首席调查官。”缪斯指着岗亭,“里面那个小浑蛋把我的证件拿去了。”
“嘿,你叫我什么?”
洛厄尔警长叹口气,用手绢擦擦鼻子。那个鼻子圆圆的,很大。他的所有面部特征都差不多,脸很长,肌肉松弛下垂,好像什么人给他画的一张滑稽漫両,然后把它放在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