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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知道我妹妹那天晚上失踪了。”
她点点头。
我转头看着她,说:“那就是我到这里来的原因。”
“你来这里为你妹妹报仇?”
“不,”我说’“我来这里找她。”
“但我还以为她已经死了。韦恩·斯托本把她杀了。”
“我过去也这样想。”
蕾亚把目光移开了一会儿。然后,她又直视着我的眼睛,说:“你们对什么事撒了谎?”
“我们没对什么事撒谎。”
又是那种迷人的眼神。“你可以相信我。”她说。
“我相信你。”
她没说话,我也等着。
“露西是谁?”
“夏令营的一个女孩子。”
“还有呢?她与这件事有什么联系?”
“她父亲是营地的主人,”我说。然后,我又补充说:“她那时是我的女朋友。”
“那你们俩怎么都撒了谎?”
“我们没有。”
“那马诺洛说的是什么事?”
“该死,我怎么知道。这正是我想弄清楚的事。”
“我不明白。是什么让你这么肯定你妹妹还活着?”
“我也不肯定。”我说,“但我认为现在是一个相当好的机会。”
“为什么?”
“因为马诺洛的出现。”
“这与他有什么关系?”
我仔细观察着她的脸,不知道她是不是在耍我。“我先前提到了吉尔·佩雷斯这个名字,但你却闭口不谈。”我说。
“那些文章中提到了他的名字。但他那天晚上也被杀了。”
“不。”我说。
“我不明白。”
“你知道马诺洛为什么要关心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吗?”
“他从没说过。”
“你没好奇过?”
她耸耸扃:“他说是生意上的事。”
“蕾亚,”我说,“马诺洛·圣地亚哥不是他的真实姓名。”
我没接着往下说,想看看她会不会主动说什么。她没有。
“他的真实姓名,”我继续说道,“是吉尔’佩雷斯。”
她把这句话想了一会儿:“树林中的那个男孩?”
“对。”
“你确定?”
问得好。但我还是毫不犹豫地说:“确定。”
她又想了想:“如果这是真的,你现在想告诉我什么?他一直都活着?”
我点点头。
“如果他一直活着……”蕾亚·辛格不说了。我替她把话说完。
“可能我妹妹也活着。”
“又或者,”她说,“马诺洛一一吉尔,不管你们叫他什么一把他们都杀了。”
奇怪。我还没想到过这个问题。不过这倒的确有些道理。吉尔把他们都杀了,还留下证据标明自己也是被害者。但吉尔有那么聪明,能做出那样的事吗?那你又如何解释韦恩·斯托本呢?
除非韦恩·斯托本说的是实话……
“如果那样的话,”我说,“我要査出真相。”
蕾亚皱皱眉:“马诺洛说你和露西在撒谎。如果是他杀了他们,他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为什么要收集这些资料,还去研究那晚发生的事?如果是他干的,他应该知道答案,对吗?”
她从房间那边走过来^直接站在我面前。那么年轻,那么迷人。我真想吻她。
“你还有什么没告诉我?”她问。
我的手机响了。我看看来电号码,是洛伦·缪斯。我按下接听键,说:“什么事?”
“我们遇到问题了。”缪斯说。
我闭上眼睛,等着。
“是夏米克。她想撤诉。”
我的办公室在纽瓦克市中心。我总是听说这个城市的什么地方在复兴,却从未亲眼看到过。从我对这个城市有记忆以来,它就在腐烂。但我巳经对这个城市非常熟悉。历史还在那里,就在表面以下。这里的人棒极了。作为一个社会,我们很擅长让城市陈规化,就像我们对种族群体和少数民族所做的一样。从远处向他们发泄仇恨很容易。我记得简的父母都很保守,对与同性恋有关的一切都表示轻蔑。但他们却不知道,简的大学同学海伦就是个同性恋。他们初次见向的时候,她的爸爸妈妈就很喜欢海伦。知道海伦是同性恋者之后,他们仍然爱她。后来,他们还喜欢上了海伦的女恋人。
事情往往就是这样。从总体上憎恨同性恋、黑人、犹太人或阿拉伯人很容易。但要让你去恨某个具体的人就不一样了。
纽瓦克就像这样。从整体上讲,你可以恨它,但许多邻居、主妇和公民身上,都具有那种你会情不自禁地吸取的魅力和力量,你会情不自禁地去在乎这些,想让它们变得更好。
夏米克坐在我办公室里。她还那么年轻,但你能从她脸上看出岁月的艰辛留下的痕迹。对这个女孩来说,生活一直不容易,也许将来也不会变得容易一点。她的律师,翟勒斯‘福利,身上洒了太多科隆香水,那双眼睛之间的距离也太大。我自己也是律师,因此并不喜欢那些对我们这个行业的偏见。但我非常肯定,如果有救护车从窗下呼啸而过,这个家伙一定会从我在三楼的窗户眺下去,让它减慢速度。
“我们想请你撤销对詹雷特先生和马兰兹先生的指控。”福利说。
“我不能,”我说。我看着夏米克。她没有把头低下,但在回避我的目光。“你昨天在证人席上说谎了?”我问她。
“我的当事人从来不会说谎。”福利说。
我没理他,而是直视着夏米克的眼睛。她说:“反正你也不会给他们定罪。”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
“你当真会?”
“当然。”
夏米克冲我笑笑,好像我是上帝造出的天下最天真的人似的:“你没明白我的意思,对吗?”
“啊,我明白。他们主动提出给你钱,条件是你撤诉。那笔钱的数景现在已经达到你的律师一这个‘需要洗个淋浴的科隆香水先生’一认为完全合理的数字。”
“你叫我什么?”
我看着缪斯:“请把窗户打开,好吗?”
“好的,科普。”
“嘿!你刚才叫我什么?”
“窗户已经打开了。请随便跳。”我看着夏米克,“如果你现在撤诉,这意味着你今天和昨天的证词都是撒谎,意味着你作了伪证,意味着你让本办公室为你的谎言一你的伪证一一花费了数百万纳税人的钱。这是一种罪。你会进监狱的。”
福利说:“科普兰先生,对我说,别对我的当事人说。”
“对你说?有你在身边,我甚至无法呼吸。”
“我无法忍受这样的——”
“嘘,”我说,然后,我把一只手罩在耳朵边,“听到那种沙沙声了吗?”
“什么声音?”
“我觉得你的科隆香水正在剥离我的墙纸。如果你仔细听,就能听到。嘘,听吧。”
听到这话,就连夏米克也露出了一丝笑容。
“不要撤诉。”我对她说。
“我不得不撤。”
“那我就起诉你。”
她的律师正要再次开口,但夏米克用手按住他的胳膊:“科普兰先生,你不会的。”
“我会。”
但她知道我不会。我是在虚张声势。她是个贫穷的、被吓坏了的强奸案受害者,有机会得到现金赔偿,能赚到的钱也许比她这辈子能够再看到钱更多。我是谁?有什么资格向她说教?有什么理由和她谈什么价值观和正义观?
她和她的律师都站起来。霍勒斯,福利说:“我们明天上午签协议。”
我没说什么,心中甚至感到一丝安慰。我为自己惭愧。现在,
不会有事了。我父亲的名声一一对,还有我的政治生涯也不会受到不必要的伤害了。这样最好,我摆脱了困境。而且,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夏米克。
夏米克主动向我仲出手。我握着她的手。“谢谢您!”她说。
“别这样。”我说。但我即使再努力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收获了。她能看出这点,笑了。然后,他们离开了我的办公室。夏米克先出去,然后是她的律师。但她的科隆香水久久不肯散去,像是一种纪念品。
缪斯耸耸肩,说:“你能怎么做?”
我自己也不知道。
我回到家,和卡拉一起吃晚饭。她的家庭作业是找出杂志中红色的东西,并把它们剪下来。这好像是很容易的事。但当然,我们一起找到的东西都不合她的意。她不喜欢那辆红色的小型客车,不喜欢模特的红裙子,甚至不喜欢红色的消防车。我很快意识到了问题在哪里:我对她找到的东西表现出了热情。我会说:“这条裙子真是红色的,亲爱的!你找得没错!我觉得这一定很不错!”
这样过去了大约二十分钟之后,我看到了我的方法的错误之处。于是,当她偶然翻到一张番茄酱的图片时,我耸耸扃,故意声音平淡地说:
“我其实不喜欢番茄酱。”
她一把抓起有安全把手的剪刀,剪起来。
这就是孩子。
剪着剪着,卡拉开始唱起歌来。是一部电视动画片里的歌,片名叫《小探险家朵拉》歌词基本上就是一遍遍不停重复“背包”这个单词,直到把身边父母的脑袋唱得炸成无数碎片为止。大约两个月前,我犯下了这个错误,给她买了“小探险家朵拉会讲话的背包”(歌词:“背包,背包,”),还有相匹配的会讲话的地图(歌词:“我是地图,我是地图,我是地图。”)。她表姐麦迪逊过来时,她们总是扮演小探险家朵拉。她们一人扮演朵拉,另一个人扮演一只猴子,绰号非常有趣,叫“靴子”。你一般不会遇到名字叫“鞋子”的猴子吧。
我正在想这个问题,想鞋子,想朵拉和她表姐经常为谁扮演朵拉谁扮演靴子的问题争吵的方式时,那个想法突然像霹雳一般击中了我。
我顿时僵住了,停下手里的动作,愣愣地坐在那里。就连卡拉也看出来了。
“爸爸?”
“马上,小猫咪。”
我跑上楼梯,脚步声在房子里回荡。兄弟会的那些账单跑到哪里去了?我开始在房间里翻找。几分钟后,我找到它们了。今天上午的会面之后,我本打算把它们都扔掉了的。
好极了,它们都还在。
我迅速翻看着,很快找到了那些网上支付的费用账单,以及按月支付的账单。然后,我一把抓起电话,拨通缪斯的号码。铃声一响,她就接起电话。
“什么事?”
“你上大学的时候,”我问,“隔多久熬一个通宵?”
“至少每周两次。”
“你们怎样让自己保持清醒的?”
“吃M&M巧克力豆啊。吃很多。我向你保证,橘黄色的效果与安非他命一样好。”
“去买,需要多少买多少。你甚至可以报销费用。”
“科普,我喜欢你的语调。”
“我有一个主意,但不知道是否还有时间。”
“别担心时间。你的主意与什么有关吗?”
我说:“与我们的老朋友卡尔和吉姆有关。”
17
我找到“科隆香水”律师的电话,把他从梦中吵醒。
“等到下午再签那些协议。”我说。
“为什么?”
“因为如果你不等到下午就签,我会让我的人竭尽全力追究你和你的当事人。我会宣称我们从没和霍勒斯·福利达成过什么一致意见,我们—直致力于让被告被判处最长时间的徒刑。”
“你不能那样做。”
我没说什么。
“我对我的当事人有义务。”
“告诉她,是我要求推迟时间的。告诉她,这是为了她的最大利益。”
“我对另外一方怎样解释?”
“我不知道,福利。也许在那些书面材料中随便找个什么漏洞,什么都行。只要能拖到下午就行了。”
“这对我的当事人的最大利益有什么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