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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不在家,长姐如母。
林艳等到父亲出来,把饼干递过去,他没接:“你留着吃。”
他又把十块钱塞给林艳:“我要去山里一趟,这些钱够花一阵子。一袋子白面够吃到过年了,干活的时候注意点,别再摔着碰着了。”
林艳视线越过他看向屋子里的那些人,表情突然变了,有些急切的怒。拉着父亲进了厨房,压低声音说道:“你是要跟他们进山?你知道他们做什么的?”
、第五章
林建成看着林艳,皱了眉头:“大人的事,你小孩子懂什么?”
林艳咬了咬下唇,这事要是自己不提,他去冒险要是有个好歹。这家里唯一的顶梁柱就没了,深呼吸直直看着林建成的眼睛:“钱什么时候都能赚到,命就一条。没了,就结束了。”
林建成一直知道林艳机灵,可不知道她竟然如此聪慧,吓了一跳:“你是怎么知道的?你知道什么?”
林艳不说话,看着他,目光平静。
“我又不是小孩子,也不傻,听话听音。”
林建成看着面前的长女,有些心酸,这么聪明的姑娘,要是读书现在肯定都上大学了。他们对持半响,到底是林建成先软下来。
“只是带路,咱们家信佛,不发死人财。”
他在厨房的矮凳上坐:“艳子,马上你妈就要生了,没钱这个年都过不去。桃子和梅子要上学,总不能像你一样初中毕业就不去了!耽误了学业,这年头文盲就是睁眼瞎啊。过了年,你都十七了,谁家大姑娘连件新衣服都没有,穿着露脚趾头的鞋?走一趟,五百块呢,五百块有多少你知道吗?算了,你连一百都没见过。”
林艳劝不住他,也没法子。
她望着门前那大山,半天后,说道。
“带我去,有个帮手。”
她是担心,那些人会对自己父亲下手。
“你一姑娘家凑什么热闹?山里有狼。在家乖乖带着妹妹,牛还得喂。”
林艳知道他不会同意,就说道:“他们去挖那个山头?什么时候出发?多长时间回来?我心里有个数。”
“中午就进山,野人沟,我只带路,明天下午就回来。不过艳子,你别往里面掺合,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别进山。”
林艳点头:“我知道。”
没钱,谁也活不下去。
可是这个钱要怎么赚,林艳比林建成更懂得。
她歪门邪道一向多,唯一不能丢的是命。
林建成下午进山了,走的时候,穿中山装的男人停下来端详了林艳片刻说道:“老林,你家这大闺女命好,富贵天骄,前途不可限量。”
林艳看着他就笑了,没多说什么。其实在第一次对眼的时候,他表情就告诉了自己一切。这个穿中山装的男人,能看透人的命脉。
“陈先生玩笑了,农村孩子,一生顺遂,我这心都安下了。”
父亲搭话。
原来这个穿中山装的男人姓陈。
林建成对林艳呵斥:“赶快回去。”
第二天晚上,林建成没回来。
林艳就知道恐怕是出了岔子,吩咐妹妹在家看着,正好过周末。她两天不上课,能看着家。
林艳是连夜出的门,她找了把砍刀用布裹着背在肩膀上。又收拾了半袋子干粮,蜡烛火柴装好,就出门了。正是月满时间,月光皎洁,大地被铺上莹白光亮,恍惚间,如同白昼。
林艳走着山路,林子里很静,只有脚踩在树叶上发出的声音。
走了大概有二十里地,突然野人沟里反射出一道亮光,随后是碰得一声响。夜太安静,这声音着实刺耳,像是枪响,林艳稍楞片刻,撒腿就往野人沟里跑。
她把砍刀拎在手里,父亲那个人性格憨直,北京来的这伙人,看着就不是什么善类。
林艳原本的打算是捡漏,等他们前脚走了,自己去山里摸点值钱的东西。秦岭上古墓多,随便一样东西都能值点钱,四十年前她有门路销出去,如今也有。
可是没想到,这事被父亲掺合进去。
他只是庄稼人,手无寸铁,林艳担心他出事。
山路,真是望山跑死马。
林艳看着挺近的距离,跑到的时候,月亮都偏下去了。来不及喘气,看向四周。
此处是野人山的中间,地势平缓,他们把帐篷搭在不远处凸出来的山石上,除了工具,其余东西一应俱全。
她连忙找入口,在帐篷不远处,炸开的青石板露出白色痕迹,往下是深不见底的坑。竖井,一米来宽,缠在大树上的是一根打结麻绳。她也没有电灯,什么都看不清楚。真是不敢想,父亲敢跟着他们下墓地,可是没下墓地,他又去了那里?
林艳站在石板上喊了一声,也是没有回应。父亲是家里唯一的劳动力,父母还怀着孩子,妹妹那么小,万一出点事可怎么办?林艳翻来覆去的想,她自己有多大本事,别人的盘子,她不敢贸贸然的进。
心里有些气愤,父亲是鬼迷心窍了?
林艳就坐在石板上等,看着越来越黑的天边,神情凝重,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当年,她跟着师父的时候,师父总是教她沉住气,不要急躁。
林艳揉了揉脸,眼睛望着远处怔怔发呆,林建成对她挺好的。那个老实人,从这个身体里醒来,已经几个月了,她叫着那个人爹。为了他冒险,甚至可能会搭上命,林艳矛盾犹豫。
突然从洞口传来闷响,那个声音沉闷,应该是重物砸在石板上。可是这里那来的重物?
林艳坐不住了,麻绳捆在腰上。
她滑下去,地上还放着煤油灯,照亮了空间。应该是正殿,空旷巍峨,可是装饰又十分不对头。林艳还没仔细看,就听远处一声惨叫,她连忙往声音出跑。
正殿很大,灯光照亮方寸,突然脚下绊住个什么东西。林艳心道不好,耳边响起呼啸风声。林艳身子一翻就朝角落滚去,无数长矛朝着这边射来。
这个大殿根本不像墓室,地面是青石板,干燥充满灰尘。林艳摔得满头包,下意识往后滚去,退无可退,身后墙壁忽然陷下去,一只有力的手臂就把她扯了进去。
林艳心脏跳到了嗓子眼,脑袋里一片空白,这是什么人?抬手就朝身后人袭去。手腕被捏住,下一瞬间,冷清声音在耳边响起:“是我。”
林艳一愣,翻身迅速坐起,漆黑空间里,她连对方的脸都看不清楚,忙从身上翻出火柴。
还没划亮,他就打开了手中的电灯。男人的脸从黑暗里显露出来,表情冷凝,另一手拿着把手枪,他是这队人里面最年轻的那个男人。
林艳甚是吃惊,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忙问道:“我爹呢?”
她刚刚听到的那声惨叫,很像是父亲的声音。
青年看她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抬脚朝石室的另一边走去。步伐沉稳凛冽,林艳左右看看,这里也是空旷干燥,无任何装饰物。
忙跟上去,她说道:“我爹呢?”
“不知道。”
他丢下这句话,径直往前走着。
林艳心急如焚,一群人下来,怎么剩他一个了?
劈手就朝他的肩膀抓去,男人身子一侧就躲开了,转身深邃黑眸盯着林艳:“不想死,就老实点。”
林艳既然下来了,就必须要带回父亲:“怎么回事?来的那些人呢?为什么我爹会跟着你们下来。这里是什么地方?墓还是什么?”
冰凉枪口贴着额头,林艳抬头看着他的眼睛,连躲都没躲一下:“如果你要杀我,就不会救我。”
他收回了枪,大步朝前走着。
越走林艳越觉得奇怪,这不是墓。或者说,更像是……祭祀祠堂。
最初她怀疑这里有个汉墓,是野人山这条河经常会冲下去一些破罐烂铜,早几年,都因为觉得那种东西晦气,大多用锤子砸烂。根据出土的那些文物样式来看,就是汉朝东西。
林艳没进过这种地下建筑,可是本能的觉得没有任何墓会是如此布局,可既然不是古墓?为什么会有机关?她没摸过这种东西,心里毛的慌。
“这里有什么?”
这里格局明显不是汉墓也不像是任何朝代的墓室,林艳猜错了。
“想你父亲活,就闭嘴。”
话落,林艳突然伸手拉了他一把,子弹就擦着他的面颊过去。打在身后的石壁上,很大回音,震得耳朵一阵嗡鸣。青年速度也很快,闪身就贴在了墙壁上,抬手就要开枪。
矿灯就照了过来,陈先生的声音在那头响了起来。
“是谁?”
林艳回过神来,立刻喊道:“谁在开枪?”这里面都是自己人,为什么会贸然开枪?林艳握紧手中的刀提高了警惕。
对面脚步声凌乱,射灯照的人睁不开眼。
“艳子?”
父亲的声音,林艳还没回应,他们就快速的跑过来。随后父亲就紧紧抓着她的胳膊,手指还在微微颤抖,声音有些紧张:“你怎么跟来了?这里危险,快点回去。”
他脸上有血,走路一瘸一拐跑过来。
“沈少?”发出这个声音的是陈先生,他情绪有些激动:“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高瘦青年姓沈?林艳心里想着,一边安慰父亲一边注意着陈先生这边。沈少表情冷冽,看着陈先生:“怎么回事?”
陈先生视线扫过林艳和林建成,踌躇片刻,再开口已经恢复之前平静:“这地方有点奇怪,撤吧?”
他说完这句话,另外几人都把视线投在了沈少身上。
、第六章
林艳是才进来,听得云里雾里。
父亲在一边解释,沈少原本打头走的,突然就没影了,这会子竟然跑到了入口处。
林艳也觉得这事有些怪你,一路走来,根本没有值钱的东西,弄这么多机关做什么?
还有,他是要找什么?
林艳也觉得此地不宜久留,一行人走原路返回。
出来,外面已经大亮。
日头刚刚升起,朝霞染红天边。
“伤的怎么样?”
林艳问道。
林建成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嘴唇上手上都是血迹,“没事,回去再说。”
来的时候他们是七个人,现在只剩四个。
到了家,桃子刚起床,正在烧火。梅子还在睡,林艳就去倒水让几个人洗手洗脸。
当初林艳摔到头时,用的止血土方子。石灰和刚刚生出来的老鼠幼崽捶成糊状,晒干,白色粉末,止血效果特别好。她翻了抽屉,还剩半瓶,就让父亲和剩余两个人用了。
林艳帮着林桃煮了粥,家里馒头吃完了,她烙了饼子。
刚端上桌就被抢食一空,白面饼子,配着菜籽油,香气四溢。林桃和林梅坐在厨房门槛上,捧着碗吃的乐滋滋,林艳刚要转身出屋,就听那个沈少开口:“你叫艳子?”
林艳回头看他,林建成接了话:“艳子,去厨房忙着吧。”
林艳点头,就出去了。
她觉得这个沈少有话要对自己讲。
烙饼是费油又费面,林艳有些心疼这些东西,但是转念一想,羊毛出在羊身上。等他们走的时候狠狠捞上一笔,把家里的窟窿填补齐全。
锅里只剩半个饼子,林艳刚吃了两口,大伯母就来了,进门大约是闻见味,说道:“艳子?这都烙上饼了?你妈呢?”
林艳看了看锅里也实在没东西吃,也不好客套下,只好硬着头皮没让:“没在家。”
“难怪呢,你们在家瞎胡吃。”
大伯母话里带着数落:“你爹赚钱也不容易,都省着点用,不然回头断粮,又要四处借。”林家厨房在院子靠外面位置,门口朝南,正屋门口朝西。“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林艳心里思想着,怎么回事?脸上没表露什么:“大伯母是有什么事?”
“家里的事,你小孩子家也不知道。”她探头往院子里看:“你家来人了?听张家媳妇说你爹前天夜里回来了?还带了生人?”
村子就这么大,林艳也知道瞒不住。
索性直言:“城里人,来山里瞧个稀罕。隔壁村的活做完了,我爹也没事,就帮人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