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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谢慕已经没了意识,因为他整个脸看着空茫又迷乱。
然而谢慕很清醒,他靠在我身上很安静,除了偶尔的带着气音的哽咽,也没有任何声音,甚至他手蜷在我怀中,也连指头都没有展一下。
赵免上前来,就着我怀中谢慕的身体抚摸,谢慕随着他动作细细的颤抖,我激动的蹬了赵免一脚,怒目而视:“不许你碰他!”
我那一脚蹬在赵免的腰上,直将皇帝踹下了榻,赵免爬起来不急不怒,抓住我赤脚抵在自己心口,旋磨着笑眯眯说:
“小东西,你真厉害,真有劲儿!再来!”
我又踹他,赵免迎着我的脚而上,扑在我身上,狗一样将我左拱右拱又搓又揉又亲又啃了一通,痴迷迷笑:“真不错,这么有劲儿。”
谢慕直到五更的时候才退了热浅浅睡下。
赵免日日不肯停歇,他怪用那些奇奇怪怪的药丸往谢慕嘴里塞,谢慕夜里便不能睡觉,我对赵免无能为力,只能抱着谢慕陪他忍耐,总是熬到四更五更谢慕才能热度消退,到白日便不能起,在榻上混度。
那个叫做辛羑的太医每日晚膳前会来,这时候我同谢慕正好能醒来。
这人总是挂着疏疏淡淡的柔和笑意,他给谢慕拿脉,我在背后抱着谢慕,下巴支着谢慕的肩膀,眼睛不眨的看他,看了一会我叫他辛太医,他便对我颔首。
其实我也不想叫他做什么,只是看着他笑的模样就想跟他说话,但我不知道说什么,他见我叫了又不说,又低下头不问,然后我又叫他,如此几番,我怎么叫他都不抬头理我了,我以为他是不耐烦,爬过去趴下了瞧他,却见他垂眼低笑。
我高兴的又叫:“辛太医。”
他说:“小姐要做什么?”
我说:“不做什么。”
我满意了,重又回去抱住谢慕。
第8章 睿王
谢慕的病直到深冬才有了些好转,已经是一个月后,谢慕到了赵免的寝宫第一次穿衣下榻,赵免爱好红色,谢慕穿的便是鲜艳的红色水缎重丝宽袖长袍,玉带束腰,因着丝料轻薄,故里外叠了三层,式样极简,无任何纹绣,然而裁剪颇见工巧,袖间衣摆舒卷如云,穿出一身的飘逸妖冶之气。
我替谢慕梳头,用一根墨绿玉簪将他头发挽起,柔柔长长披落肩后。
我抚摸着谢慕的脸看镜中,我的衣袖垂在他脸边,映着他漆黑眉眼,雪白面容,我有些一瞬间的失神,谢慕缓缓的笑了,说:“你同母亲越来越像了。”
我倒觉得我同谢慕像一些。
镜中我和谢慕有些相似,我同他一色的红衣,同样的凛冽眉眼,五官清晰颜色浓重,气如血光刀锋,谢慕美得有些男女莫辨,而我脸上也并不太有温婉柔和,所以看起来便相似。
翠女和碧奴拿来白色的狐裘披风,给我和谢慕分别披上。
翠女看了我,又看谢慕,捂着嘴笑,我好奇道:“你笑什么?”
翠女说:“两位主子真是一模一样,就是一个大一个小。”
我和谢慕确实打扮的一模一样,连头发挽的都是差不多的。
我叫来阿西,阿西半个月前给邓总管带了过来,我责问他为何不给我送饭吃,他期期艾艾说不说个道理给我,我便让邓公公将他打了一顿,奴才就是奴才,当时打的屁股上开了血花,只过了几日他便能跑跑跳跳,我还有些后悔打的太少。
阿西跟在我背后,我说:“不许跑远,也不许离我太近。”
阿西应声,我和谢慕披着披风出了殿,赵免允许我们在宫中四处去走,他从来是允许的,只是当初谢慕将我装在昌平宫,他自己不出去,也不让我出去。
现在谢慕也不拦着我了,所以我们可以出去走走。
谢慕身体刚好,我们便去敬山的宫殿泡温泉,前几日的雪刚消停,四处还是空茫茫的一片白,碧奴在前领着,出了殿门行了不久,玉树琼林中有一人拥厚厚绒绒的白色毛皮大氅漫步行来,身后跟着太监,我先注意到他怀中抱着的一团火红。
谢慕停下。
我便也住脚,等他走近了,果然是赵倾,怀中抱着那只小狐狸。
我和谢慕站在一处,赵倾看着我们愣了愣神,不知何意狡黠的笑了,点头赞道:“果真是连璧成双,怪不得我皇兄日日挂记,值得值得。”
谢慕听他不知是赞是讽,无甚反应,并不行礼,只是微微躬身道:“睿王爷。”
赵倾笑道:“二位现下是贵人,正得圣眷,不必多礼,这是往哪里去?”
谢慕道:“敬山温泉池。”
赵倾并无惊讶的惊讶了一下,说道:“哎,那可巧,我也去那里,不如同行。”
赵倾看我,眼神有些戏谑,他是从我们正对面过来,往敬山正是在他来的方向,谢慕并不戳破,微微笑,道:“睿王殿下前请。”
于是睿王殿下又调转了头,很巧的半路相逢和我们一同去敬山。
我问睿王:“你王府里没有地方泡温泉吗?要特意到宫里来?”
赵倾对我眨眼说:“那怎么能比得陛下的温泉宫是不是?”
到了敬山进了殿,赵倾也没放下他怀中的小狐狸,我和谢慕更了衣,换上泡温泉的素纱中单,殿中温暖如春,两名侍女在池边跪奉,谢慕迈步入水,我跟上去,脚下不稳,谢慕回手拉了我一把,我便抓着他的手,挨着他靠在池边。
不一会儿赵倾竟然光着脚也进来了,白色单衣,抱着小狐狸入水,那火红的一团便在水中扑着爪子游动,游到我和谢慕身旁,小狐狸爬上了谢慕的肩,又从左肩跳到右肩,在谢慕身上打转,谢慕转脸躲开毛绒绒的狐狸尾巴,问道:“睿王殿下不知有何事?”
赵倾笑道:“难道无事便不能同二位在这里消消寒。”
他打了个呼哨,小狐狸便从谢慕的肩上下来,回到赵倾手中去
赵倾对着谢慕一笑,拨开水走了过来,将我揽到他身前,谢慕立即脸色一冷,赵倾却说道:“我听说谢翮在凉州私开铁矿,并在北边大量购买军马,安阳侯可知此事?”
安阳侯是宁国太子入了北雍的封号,谢慕面色死白,僵硬道:“我不知。”
赵倾看他形容,停了笑,道:“此事我也是前日意外探听的,我抓了一个凉州军中来的探子,从他口中得知,陛下应该还不知道,我想着,安阳侯若不知情,我该告诉一声。”
谢翮是我二哥,他这样明目张胆的造反,等于是要至我和谢慕于死地。
赵倾手有意无意的在我颈项上抚摸,我推他手,赵倾低头一看,仿佛是才反应过来,哎呀一声笑说:“对不住,失礼了,你瞧我这手,该打。”
说着还自己当真打了两下,他在这自唱自演,谢慕:“王爷告诉我此事,我也没有可以回报王爷的,不知王爷想要什么。”
赵倾收了手笑道:“好说好说,不急不急,现在没有,不表示将来也没有,我记着你欠我这份人情就是。”
谢慕道:“王爷说的是。”
谢慕是没有心思再泡温泉,离了水出去,我要跟上他,赵倾又一把拉住我,我手挨到他坚硬的胸膛上,十分不舒服,他让我想到赵免,我挥手打在他脸上,叫道:“放开!”
我力道用的不对,没有打疼他,只拍了他一脸水,赵倾果然跟赵免是兄弟,他仍湿淋淋搂着我的腰,笑眼说:“哎,急什么,咱们说会话,我又不欺负你。”
他不是赵免,我也不用对他客气,我伸脚要踢他,然而人在水中脚无法踢出,谢慕声音
在殿中冷冷传来:“王爷自重。”
赵倾叹口气放了手,貌似黯然说:
“我本只想说,公主欠我一件袍子,那是极难得的雪狐皮毛,我都难舍得穿一次。”
我告诉他:“昌平宫起火,你的袍子烧掉了。”
第9章 皇兄的命根
我追上谢慕,问他:“赵倾说的可是真的?二哥他不顾我们的死活了吗?”
谢慕冷笑道:“咱们的二哥,他等不及了呢,只是时候未到,他想的太天真了些。”
谢慕并不回寝宫,大步要去玉林苑,玉林苑是宫中伶人所居处,谢慕无事时也去那里教
习琴艺,演式制曲,然而还未到玉林苑,只走到半道,便见赵免在前方。
谢慕脸色巨变,远远便附身跪下,给赵免请安,我也连忙随他跪下,赵免身后跟着邓公公,
似是悠闲逛逛过来,见了我和谢慕跪着,仍是慢悠悠的,不多远的距离,他走了将近一盏
的功夫,终于才见到他的深红龙袍底摆和黑色丝绸短靴。
赵免在谢慕面前弯下腰,细看,作了笑问:“这是做什么?”
谢慕道:“陛下先恕臣之罪。”
赵免冷然道:“起来说话。”
谢慕仰头问道:“陛下,陛下可有收到凉州的消息?”
他仰起脸,赵免高高在上看他,大概是很满意,又听他说起凉州,赵免意味深长的笑了,
柔声问道:“凉州什么消息?”
谢慕连忙低头叩首道:“是关于家兄,臣听闻一些不好的事。”
赵免抬起他下巴,探寻的问道:“你在深宫之中,去哪里听闻不好的事?”
谢慕道:“陛下恕罪,不是听闻,臣与家兄往来,陛下是知道的,是家兄信中所知。”
赵免道:“你说来听听。”
谢慕道:“家兄在凉州招兵买马,图谋恢复,实则冥顽不灵,有负圣恩,臣有意多次劝阻,
都无济于事,臣不愿随他,迫不得已,只得上达圣听,还望陛下明鉴!”
赵免笑道:“此事早晚我都会知道,你说不说都无甚干系,所以你这么着急的上来撇清,
你倒是会捡现成的便宜,看你吓的这一脸的汗,还真是难为了你。”
他抬袖擦了擦谢慕的脸,什么也没说,转身往寝宫去,我同谢慕站起来,跟在赵免身后,
回云阳殿的路上赵免折了一枝含苞待放的腊梅簪在谢慕的发间,看起来煞是滑稽,赵免便哈
哈大笑,笑完又来牵起我的手,将一小朵花骨朵放在我的发髻中。
用晚膳的时候赵免仍然心情很好,谢慕却一言不发面色凝重,头上还簪着那枝滑稽的腊
梅,赵免不说,他不能取下,赵免并不理会谢慕,只笑眯眯跟我说话,问我们去了哪里,我
说去了温泉宫,还见到了睿王。
赵免便摸我脸说:“小东西真听话。”
晚膳后,沐浴洗漱上榻,我已经习惯了赵免搀和到我和谢慕的睡觉,更了衣,谢慕凝眉
坐着,我挨着他,许久,赵免便也过来,谢慕这会主动便去给赵免宽衣,赵免闭着眼很享受,
寻着谢慕的耳朵便咬,谢慕垂了头由他。
赵免咬到他肩膀上,突然说:“你年纪似乎大了。”
谢慕已经不再是五年前的少年身量,他长得修长端挺,身长腿长,骨骼坚硬,我抱着他的
时候能感觉到他原本软软柔柔的身子骨在一天天坚硬结实。
谢慕愣了愣,答道:“是。”
赵免也是个颀长身量,但谢慕隐约要比他更高,赵免在谢慕肩上咬了一会便有些不耐烦,他仿佛终于发现谢慕是个男人了,谢慕是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