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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倾姒动了一下,轻声唤道:“叶船夫?”
叶舟轻手一顿,笑道:“我以为你睡着了。”
“好冷,睡不着。”薛倾姒静了会儿,忽然轻轻叹息了一声:“你让我想起了我哥哥。”
叶舟轻一怔。那话语里竟带着浓浓的依赖与……惋惜。
“他……经常这样抱着你么?”
薛倾姒轻轻点了点头,唇角含了点笑意:“以前,冬天的时候拿不到炭火和棉衣,母亲也不怎么管我们,两个孩子,只能相互抱着取暖了。”
叶舟轻眸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轻声道:“你们……明明是一对很要好的兄妹,怎么就……”
“怎么就走到这般地步?”薛倾姒接口道,沉默了会儿,她微微睁开眼看向叶舟轻,“听故事么?”
薛倾姒的双眸盈着一滩水,洗得她的瞳仁黑亮如曜石。
明知不该那样做,叶舟轻还是用唇轻轻触了触她的额头:“我听着。”
薛倾姒明显怔愣了一下,却并没有躲闪,只是微微垂下眸子,轻声道:“这个故事,我第一次与人说,也许,也是最后一次说了……我可以相信你么?”
叶舟轻微点了下头:“我不会与其他人说的。”
“其实,即便是说了又怎么样?这种事又有多少人会相信?”薛倾姒嘲讽一笑,但很快便敛起了笑容,“要从哪里说起呢?三四岁之前的事我已经记不清了,那个皇宫我在七岁的时候便离开了,算起来,它也只留给我两三年的记忆。”
薛倾姒轻咳了一声,才缓缓说下去:“但是就那两三年的记忆却是刻骨铭心的,也许到我死去的那天,我也依然记得吧?”
“从记事起,我和我哥哥就知道我们是不同的。我们曾经偷偷跑到其他嫔妃的宫殿去,她们的宫殿好奢华,屋顶在阳光下会发光,她们穿的也好漂亮,红红绿绿的,头上戴满了金晃晃的簪子、步摇,但最令我和哥哥羡慕的是宫殿里的孩子们,一大群人围着他们团团转,给他们穿衣服,拿东西给他们吃,把他们伺候得像天庭上走下来的小玉人。”
薛倾姒顿了顿,微吸了口气:“可是我和哥哥,我们什么也没有。”
“冷宫里到处是灰蒙蒙的,唯一的亮色也许就属母亲身上的白色了吧?”像是每一个孩子一样,薛倾姒提到自己的母亲时不由牵出一抹极浅的笑,“那时候我们什么也不懂,但是在宫里呆的久了,也隐隐约约知道长得漂亮的女人是会得宠的。于是那时候我们就很奇 怪;书;网,母亲长得那么那么好看,为什么那个叫做‘父皇’的男人从来不来看她?”
“那时候还有个叫‘萱草’的宫婢负责给我们送吃的,但是她每次来,母亲总会把我藏起来,而且她很严肃地告诉我绝对不可以让其他人看到我,母亲是个生性冷淡的女子,但对我们还是很温柔的,只是她说那话时的表情却让我感到害怕。”
不知是不是身体虚弱的缘故,薛倾姒的语调清浅得几无起伏,只是一双凝烟眉却越蹙越紧:“那个时候我总是问母亲:‘是不是宛儿做错什么事?是不是大家都讨厌宛儿?大家都不愿意见到宛儿了?’可是母亲从来没有回答过我,有时候被我问的恼了,干脆不再见我,对那个时候的我来说,整个世界只有哥哥一个人,不会气我,不会恼我,我伤心的时候赔我伤心,我开心的时候陪我开心……”薛倾姒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她垂首靠在叶舟轻胸前,似极是疲惫。
第二十六章·未完
第二十六章(3)
大雪自顾下着,时不时有轻微细密的“咔嚓”声传来,那是树枝被雪压断的声音,将暗夜衬得愈加阒静。
许久,薛倾娰轻声叹了口气:“很后来很后来我才知道,我和哥哥的出生本来就是个错误,而且是为天下所不容的大错误。双生乱世的诅咒在弈朝根深蒂固,龙凤兄妹自古便被视为天下大乱的凶兆,民间若生了龙凤兄妹也会毫不犹豫地扔掉任其自生自灭,又何况是在帝王家呢?”
薛倾娰的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叶舟轻低头看着怀中女子过分苍白的脸色,忽然漫上浓浓的心疼:“若果觉得累了,以后再说吧?”
薛倾娰轻轻摇了摇头,声音有些微微的颤抖:“那些事情我一直想要忘记,但是又怎么忘记的了?既然忘不了,那就干脆牢牢地记住它们。”
“宛儿你……”叶舟轻一怔,不由得喟然叹息:“又何必让自己活的这般累?”
“累?”薛倾娰闻言只是笑笑,“如果一件事你做了十年,那任你再讨厌做这件事也会习惯。对我来说,便是这样,习惯了,就无所谓累不累。”
习惯了?习惯了什么?习惯了小时候冷得哭泣,饿得走不动路,如今能在江湖里享得“一笛遏云”的名声与地位,却依然时时刻刻受寒疾的折磨,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摆脱儿时的伤疤,却依然强迫自己将结痂的伤生生撕开。
是习惯了自己的命,还是习惯了一次又一次受伤害?
叶舟轻垂首抵着薛倾娰的额头,一时无言。
习惯了?习惯了什么?习惯了小时候冷得哭泣,饿得走不动路,如今能在江湖里享得“一笛遏云”的名声与地位,却依然时时刻刻受寒疾的折磨,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摆脱儿时的伤疤,却依然强迫自己将结痂的伤生生撕开。
是习惯了自己的命,还是习惯了一次又一次受伤害?
叶舟轻垂首抵着薛倾娰的额头,一时无言。
许久,薛倾娰轻呼了口气,缓声道:“母亲生下我和哥哥的时候,她的丈夫是打算将我们母子三人都杀了的,但是母亲毕竟是丞相之女,那个男人不得下手便将母亲贬到了冷宫,那时母亲产子的第三天,我不知道她用了什么办法才将我和我哥哥保住,只是无论如何,我们兄妹两都只能生活在黑暗中,不被外人所知。”
话说得太多,薛倾娰忍不住轻轻咳嗽起来,被雪濡湿的衣服已经干了,叶舟轻急忙拿过来披在薛倾娰身上,又稍稍侧过身子,尽量不让寒风吹到她。
“母亲曾有身孕的事实无法隐瞒的,皇帝便对外宣称她诞下了一个男孩,至于将她打入冷宫的原因……后宫里最不缺的就是闲言碎语,他的那些女人会为他杜撰一个出来,有何劳他来操心?”薛倾娰有些嘲讽地一笑,但很快,无际的落寞就笼上了她的脸庞,“其实对母亲来说也并不太坏吧?她本就是个生性冷淡的人,早厌倦了后宫里的勾心斗角,那一阕冷宫虽是冷清,却也安静。她闲时也会叫我和哥哥一些简单的字句,但更多的时候只是独自抚琴,或者看着天上的云彩便是一天,只要我和哥哥没有打扰了她,她就绝不会来管我们,也许她觉得,小孩子生就乐观,自然会自得其乐吧?”
薛倾娰顿了顿,怔怔地看着跳跃的火苗:“其实她想的也不错,因为冷宫里没有他人,我和哥哥比一般兄妹都来得亲,那时候因为总是吃不饱,我们都很瘦小也很虚弱,于是哥哥怕我摔倒,就一直牵着我的手,记忆中……他很少放开我的手,冬天晚上睡觉的时候他就抱着我给我取暖,吧所有找得到的衣服都往我身上盖,还一个劲问我冷吗?冷吗?可是,明明他自己也冻得要死……”
薛倾娰有些困倦地闭上眼睛,纤长的睫毛像一只黑蝶般停在她眼睑上,微微颤抖:“有时候真不敢相信,我曾经……拥有一个那么爱我的哥哥……”薛倾娰浅浅匀起一抹笑容,苍白的脸颊也因火光的晕染而有了淡淡的暖红色。
叶舟轻看着薛倾娰的笑容,忽然觉得什么都可以理解,那样黑暗孤寂的生活,唯一能见到的只有自己的哥哥(妹妹),破壳而出的鸟儿总会将第一眼看到的生物当做母亲,对那两个一无所知的孩子来说便是那样吧?与其说是来 自'炫*书*网'血脉的兄妹之情,不若说是来 自'炫*书*网'生命最本能的依赖。只是如此要好的兄妹,又怎会……
似乎猜到了叶舟轻在想什么,薛倾娰忽然皱了一下眉头:“那时候虽然苦,可我觉得有哥哥在就什么也不用怕,只是没想到……”
薛倾娰睁眸看向洞外纷扬的大雪,眼中漫上了一丝分明的痛楚,“那天晚上,雪下得很大。傍晚的时候我就没有见到哥哥,直到戌时他才浑身沾满了雪跑回来,我担心的要死,可是哥哥一进门就把怀里的东西倒在桌子上,我敢说,我从来都没见过那么多好吃的。”
薛倾娰叹了口气:“那时我虽觉得哥哥的眼神很古怪,而且他哪来那么多吃的?可是我当时真的饿极了,只顾着吃,最后竟是沉沉睡去了。等我醒来时,一切都变了,哥哥不在身边,我和母亲在一间狭小的房间里,过了好 久:炫:书:网:我才意识到我们是在一辆马车里。那是我第一次坐马车,却一点也不开心,我怕极了,可是母亲的表情冷淡得让我不敢说话。最后,母亲打开窗子,只说了一句:‘终于离开了。’我看到皇宫在我们身后越来越远,我从来没有在外面看皇宫,琉璃瓦,金砌墙,耀得晃了人眼。”
那一句说完,薛倾娰长久地沉默下来,叶舟轻紧紧地环着她,只觉她的身体一直在颤抖。
“那天,使我们七岁的生辰,大雪一直从晚上下到第二天早上,太冷了,冷得快要将人生生冻死,哥哥是不甘心就这样死去吧?所以他跑到他的父亲面前,说:……”
……
第二十六章·未完
第二十六章(4)
“那天,使我们七岁的生辰,大雪一直从晚上下到第二天早上,太冷了,冷得快要将人生生冻死,哥哥是不甘心就这样死去吧?所以他跑到他的父亲面前,说:‘只要我们兄妹两一日住在宫中,便一日有东窗事发的危险,父皇若下不了手,不若将母亲与妹妹送出宫去,而将我留在宫里,对外便称绮妃受不住冷宫寂寞自缢而死。母亲与妹妹在民间无依无靠,生死不过早晚的事,宫人早知绮妃育有一子根本不会怀疑,倒是父皇不计前嫌养育弃妃之子,如此不但将龙凤之事永埋地底,更是可存一个仁德爱子美名,何乐不为?’。
“是为了让母亲与我彻底死心吧,皇帝将这句不该出自七岁孩童之口的话原封不动地告诉了母亲,母亲又原封不动地告诉了我。我几乎没读过什么书,什么诗词歌赋统统不会背,倒是这句话,何时何地都能一字不差的复述出来。”薛倾娰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就这样,我和母亲被送到了滨州,弈朝最边远寒冷的地方,再然后,我遇到了紫芍夫人,毫不犹豫地跟着她走了,这件事母亲并不知道,等我学成下山的时候已经找不到她了,听人说她在我失踪的那天就疯了,整日胡言乱语,大呼小叫,有一次跑进了山里就再也没有出来过。那么美丽的女人最后竟然是疯死的,也是,一下子两个孩子都没了,对她的打击一定很大,这样想想,我真的是不孝。”
薛倾娰的语调很浅很淡,甚至唇角一直挂着一抹似嘲似讽的笑,仿若在说毫不关己的闲事。只是她的身体一直在颤抖,下意识地缩在叶舟轻怀里,可是冷,还是冷。
叶舟轻垂眸看着怀中的女子,她的呼吸极轻极轻,却极其紊乱,那清冷的气息拂在他脸上,叶舟轻竟是慌乱起来,世上有这样一个女人,能让他这般心疼与心乱。
叶舟轻将脸轻轻贴在薛倾娰额头上,眉头不自禁地蹙起:“何必苦着自己?想哭就哭好了,没有人会笑你。”
“不。”薛倾娰倔强地咬紧了唇,“要哭,我七岁那年的生辰就该哭够了,我不要再哭,我不要再哭,我不要再哭……”
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可是眼泪却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