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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香”两个字一出,木阑城手中的刻刀瞬间落在了地上,他面色立刻惨白了起来,“你说……”
见他声音霍然间提高,宋微着急的补充了句,“我是木香的女儿,木伯伯别生气。”
木阑城原本抬起的声音骤然间消失在唇畔,不敢置信的看着宋微的脸,“你……你……是……”
宋微其实也不知道自己的猜测对不对,甚至有没有可能让自己落入险境,但是她看见木阑城的刹那,就有种非常亲切的冲动,这种冲动是在木云深和木逢春哪怕是木少寒身上都没有体会到的,所以她毫不犹豫的就说出自己的身份。
“是,木伯伯,我是木香的女儿。”宋微把母亲写的鉴定类技法的那封信拿了出来,递给木阑城,“您看,这是母亲离世前交给我的信件。”
“香姐……已经去世了么?”木阑城颤着手接过信,整个人都跌坐在凳子上,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宋微担心他太过伤心没办法和自己说事情,赶紧加急了语速小声说着:“木伯伯,我是偷偷到这边来的,因为我有好多的不明白,想找个知情人问问。否则我这辈子都只能被蒙在鼓里。请你帮我。”
她不知道木阑城和自己母亲之间的关系,但是她看见木阑城现在自我封闭的住在离别墅那么远的地方,甚至不见木家人,未老头先白,她都觉着恐怕和自己的母亲有关,所以她已经坚信,眼前这个人是能告诉自己很多事情的那个人,而她总算是看见了一线曙光!
木阑城垂首抚摸着手中的信,忽然间抬声说:“楚夫人,你想雕个什么样的东西。”
宋微回头看了眼还开着的门,领悟的回答了句,“南木先生想雕什么就雕什么,只要是您的手艺就好。”
说完之后宋微马上转身到门边,小声的对着外面的木云深说:“木大公子,四爷恐怕和逢春老先生得谈挺久,我反正一没事,正好平日里是做古玩鉴定的,想在旁边看看阑城先生怎么雕刻,四爷如果谈完了,麻烦您过来喊我声可以么?”
木云深一听,正中下怀,他本身也不愿意就这么在外头候着,好像个小弟一样,点点头后他说:“阑城叔叔性格不大好,但手艺是非常精湛的,那楚夫人慢慢看。”
宋微和他挥了挥手,在他的背影消失在树林中后,慌忙把门关上,刚要回身,就听见屋子里头爆发出一阵凄怆的哭声,鼻子跟着也微微一酸,走了回去。
“香姐,想不到你居然比我还早走一步。是阑城没有用,没办法替你挽回声名,阑城没用啊……”木阑城抱着这封信,哭的就像个孩子。
宋微连跑两步,忍住泪水说道:“阑城叔叔,麻烦你把当年我母亲的事情告诉我吧!至少让我知道,我母亲为什么会离开木家,为什么四大家族不容她,为什么木家到现在也不找她,甚至都不给她个安身立命之处!还有为什么所有人都不愿意提她的名字,说她是个污点。您都告诉我吧!”
、114 陷害她的那个人是谁?(鲜花满100加更,6000+)
宋微连续问了好多个为什么,这些都是她留存心里已久的疑问,以前不问,是因为她不知道找谁问,而且就算她问了,知情的人也未必会告诉她。
一个能为了自己母亲流泪的男人,他一定和自己母亲的关系匪浅蓟。
她愈加的相信手中那张残片上写的,木香在木阑城的帮助下,逃离木家。
眼前这个男人,她必须要稳住他,利用仅有的时间获知最多的信息,见木阑城似乎还沉浸在悲痛中,宋微急的两手直接砸在桌上,激动的说:“木伯伯,我只有这点时间,如果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我就没有机会替我的母亲沉冤昭雪。如果你真的觉着我母亲是冤枉的,请你冷静点,告诉我你所知道的,好么?”
木阑城被宋微吓了一跳,他双眼模糊着看向宋微,倒是揉着眼睛笑了声,“好。好孩子,可真像香姐当年。”
知道自己有点太冲动,甚至是唐突,宋微略有点不好意思的坐回到原位上,轻声说:“抱歉,木伯伯,我知道妈妈的去世对你打击很大……但……来”
木阑城叹了口气,将手中的信推还给了宋微,“你知道四大家族,那你清楚当初四大家族为什么要建立么?”
宋微摇了摇头,她知道的都是皮毛,否则何必在这里问木阑城。
“古玩本就是深水潭,多少人进来,又有多少人铩羽而归。但是总有那么一批对这行触觉灵敏的角色,他们就像是这行中的先驱,始终能比别人更快一步。后来这些人组成了个研究会,专门帮不懂行的人帮忙掌眼,口号就是鉴古存真。后来慢慢的,就发展成了家族产业,进来的人越来越多,也就演变成了现在所谓权威界的四大家族。”
宋微静静的听木阑城和她交代前因过往,她知道木阑城其实也未必愿意再想起那些事情,只是想到自己居然能触碰到这些核心,不觉提起了万分精神,生怕漏了其中任何一个细节。
四大家族,南城楚家,四九顾家,蓉城陆家还有云省木家,陶瓷、书画、玉器、杂项,这四大家族各自掌握了自己非常精深的领域,一时间在古玩圈内也是备受瞩目,他们享受着居高临下带来的无数好处,赞誉、金钱甚至还有数不清的利益链。
人心有时候比鬼神更莫测,当初的口号是去伪存真,当通过这些得到的利益越来越多的时候,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守住自己的那份清明。
早前,四大家族立下掌印这个规矩,也就是每十年,四大家族中会选出一位最有才华的人担当掌印这个职务,所谓掌印,就是持四大家族公认的一枚物证,可以行使监督四大家族的权利。
木阑城说到这里,停了一下,“其实这种东西早就是自欺欺人的存在,可是香姐却把它看的无比珍贵。”
宋微听到这里,知道事情要往自己的母亲身上牵连,不觉跟着紧张起来。
木阑城本不姓木,他是木家的学徒,木香就相当于他的师姐,木阑城这辈子最佩服的人大概就是木香,因为他再也找不到比木香更加刻苦又更加有天赋的女人,小时候他总是喜欢跟在木香身后喊她香姐,哪怕现在这年岁,也不愿意改过来。
十年一度的掌印争夺,是四大家族最愿意去参与的事情,且不说得到掌印后的好处,光这荣耀,也足够那家人耀武扬威十年之久。
原本的掌印是陆家所有,新一代的年轻人里,木家属意的人是木香的师兄木逢春,而与木逢春能够想比拟的,当时楚家也有一位非常有才华的人物。
木阑城清楚的记得,木香与自己所说:她知道大家都想得到掌印,可每一个人都心怀叵测,并不是真的为了当初所建立的口号而努力,“鉴古存真”这四个字,早就已经消失在这些人心当中。他们的目的不再是扶正风气,而是为自己谋求利益,所以她也要去争夺掌印,她要用这枚掌印做应该做的事情。
的确正如同木香所说,那个时候四大家族各自为阵,内中出了不少暗藏祸心的人。比如楚家就自己开发起工艺品来,谁知道他们中间的水分有多少,而陆家则直接将经手自己的宝贝直接卖给了外国人,从而达到敛财的目的。
掌印之争中,木香凭借着自己的聪明才智以及冷静淡定,终究还是赢下了那枚掌印。而她在后来的十年里,做了很多的事情。
她不但对四大家族进行监管,她甚至亲自出马帮助鉴定了不少有钱有权的人的古玩珍藏,写下了一本《珍阁》。
而后,她截流了陆家的一笔大单子,将本来要流传到国外的珍宝给夺了回来,甚至还曾经出国,黄了几次国外拍卖行肆意抬中国文物的价格的行动。
木香的行为有错么?没有错,她不但做到了当年立下这掌印规矩的那些人想要的结果,她甚至比任何一个人,都要努力。
但她的方式却有些激烈,这直接惹怒到利益链上的那些人。
木香知道自己做了很多让人嫉恨的事情,她曾经和木阑城就坐在湖边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木阑城说他不懂。
“因为时间不多。”那时候,木香清秀的面庞在晚风的吹拂下,难得的露出一丝柔和的笑意,“木家原本属意的人就是逢春师兄,我拿到掌印本来就让他们非常不满。现在我背后没有一个支持的人,我能够依仗的只有这一枚掌印。靠这掌印我希望把能处理的事情都去处理掉。”
“还有你知道为什么我要去破坏那些国外拍卖行炒作文物的行为?”木香的第二个问题依旧让木阑城有些不明白。
正常情况下,随着中国投资需求与精神文化层面消费需求的增长,境内艺术品收藏市场逐渐升温在情理之中。但它应该是一个稳定推进的过程,也应该以国内市场为主导。
但在这个过程中突然出现了一波离奇的炒作狂潮,而且是从境外发起的,陡然将一批中国古文物炒作到不可思议的天价,从而带动了流散海外的中国文物价格水涨船高。最重要的是,它吸引了有着民族自豪感,爱国心与虚荣心同在的中国收藏家、各大富商的极大关注。
如今在网上发一个热门帖子都有幕后推手,如此天文数字的国际炒作,没有一系列幕后的精心策划简直是不可能的,其动机不言而喻。
宋微对这件事还是有点明白,2009年2月,佳士得巴黎拍卖行以天价拍卖圆明园铜兽首,那场拍卖会被一位名叫蔡铭超的中国收藏家给搅黄了。蔡铭超为什么这么做?他的目的其实和木香一样,都看穿了这个局。
已经出土传世的中国文物中,海外的收藏远远大于境内的收藏量,比如元青花就曾经被评测为大部分都散落在国外,国内的绝大多数馆藏文物是绝对不可交易的。这些炒作无疑是给在西方收藏的中国文物带来一次涨幅巨大的重新估值,说白了,推向市场后又是新的一轮二次掠夺。
它背后还引发了境内盗墓破坏和文物走私的猖獗,境外拍卖的很多东西,也不一定完全都是历史上流失的,而是近年盗墓者通过种种途径走私出境,又通过高价卖回国内的方式,进行第三轮的破坏。
木香感慨自己的能力实在是微乎其微,即便是有掌印,却并没有办法真正做到什么。
但是她非常清楚,这些事情里,四大家族中必定有不少人是在做这利益链上的事情,来达到迅速敛财的目的。
宋微听着木阑城的话,眼睛里已经隐隐有泪光在闪动,她终于明白了母亲信中那句话的意思,“木香此生所行无愧于心,纵使背负骂名也无怨无悔”,她太佩服自己的母亲,能做到很多男人都无法去完成的事情。
木阑城看了眼宋微,站起身来咳了一声继续说:“可惜香姐是一介女流,她得罪了太多人。有人向那些权贵报告,说香姐写了本《珍阁》,就是为了以后举报他们用的。”
这些人没有正面冲突,而是侧面攻击木香,让有手段的人去针对木香,而这时候国外也表达了对木香女士的万分惋惜之情,但希望她能够归还他们已经购买下来的文物,而不是私自贪图。
总是一时间木香成了众矢之的,也成了抹黑木家的存在。
那天夜里,木香便在木阑城的帮助下,偷偷离开了云省,她带走了掌印和《珍阁》,从此后再没有出现在木阑城的眼前。
说到这里,木阑城略有些激动的转头看向宋微,“我没想到……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会是香姐的女儿出现在我眼前。”
宋微总算了解了自己母亲出逃的前因后果,努力的将那些过去都消化之后,疲惫的闭上眼睛后轻声说:“我知道,妈妈从来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