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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之所以会变得柔软,是因为开始有了牵挂。
而他,已经开始感觉,自己的软肋越来越多。
是时候……了结许多事情,为了保护自己的软肋而生存下去了。
为了言言和江逸枫的伤势,宋微和楚霁轩一直等到他们两人安然无恙了以后才准备离开。
离开的那天,江逸枫木讷的站在门口,眼泪花花的盯住楚嘉言,认真的问道:“言言……你还回来吗?”
他好像是一个孤独的孩子,眼底晕染着无穷无尽的寂寞。
一个人呆在乡间别墅里那么久,忍受着外人歧视的目光,他应该是很渴望朋友的吧?正因如此,霁轩的母亲才可以那么轻易的乘虚而入吧?
也许,言言这个年纪并且是他的孙子,简单的想要和他亲近,这样的缘故,他们才能真的这么投缘吧?
思虑很多,宋微缓步走到楚嘉言的身后,阳光倾城,倾泻一地,照耀着她温柔的脸。她满眼笑意的看着江逸枫一字一顿的叮嘱着:“你一个人要好好照顾自己,我一定会带着言言再来看你的。”
一听说言言会再来,江逸枫的脸上是掩藏不住的笑意。他瞧都没有瞧一眼宋微,只是紧紧拉住楚霁轩的手,傻笑着说着:“言言,你一定要来看我……你要是不来的话,我就自己去看你……”
听到这话,宋微一脸的无可奈何,江少爷智力缺陷不说,恐怕也没有出过远门吧?这要是去找言言,那可怎么办?想着,她赶忙走到保姆阿姨的身边,小声的在她耳畔叮嘱着,一定要看紧江逸枫。
宋微和言言等人离开的时候,江逸枫追在后面追了好久,哭得好像是个孩子。
他的意识里面大概还没有下次再见的概念,而且,楚嘉言也可能是他这么久以来,第一个关系如此之好的朋友。
他惊慌失措的奔跑着,大声喊着言言的名字,宋微有点看不过去了,准备停车,也就是这时,保姆拽住了江逸枫,看他挣扎不止,保姆在一旁苦口婆心的讲着道理。
等到江逸枫听完保姆阿姨的话,再抬头,车早就已经开远了。
坐在车上,言言的眼睛仿若星辰般闪烁,一本正经的问着宋微:“妈妈妈妈,我还可以见到爷爷吗?”
许是因为刚刚经历了离别,他看起来有些伤感和无奈。他是经历了不少分离痛苦的孩子,所以情感上面比其他的孩子敏锐的多。宋微也发现,言言特别的多愁善感,尤其是离别之时,无论与谁,他都那么失落。
他内心应该是一个比较孤独的孩子吧?想着,愧疚之心再次涌入宋微的心底,是她疏忽了,没有照顾好他。
伸出手来小心翼翼的把楚嘉言搂在怀里,在他的耳畔轻声呢喃:“睡吧,还要很久才能到呢!”
南城郊外,这一路上,漫山遍野的青草,重重叠叠的树木发出新芽,有的已经长出来翠绿色的新叶,空气清新,道路宽广,感觉整个世界都美丽了起来。
车子飞驰在高速公路上,原本的清静与清新渐渐的开始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嘈杂的人群,川流不息的车辆,高耸入云的摩天大厦。这一切,与乡下的感觉截然不同。
想到那个孤独的老人家,宋微侧头和楚霁轩说:“以后……要不要把他接过来,我们亲自照顾。”
楚霁轩似乎正在想事情,等到宋微第二次问他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伸手将抽泣的言言给抱到怀中,才点点头。
之前他也已经考虑过这个问题了。
虽然给江逸枫重新找了保安和保姆,可疏于管理,那里的情况便一塌糊涂。
他就算心有芥蒂,也绝对不允许别人这样欺负自己的父亲。
所以他是非常同意宋微的意见的。
“等回去的时候,你让阿姨把家里收拾收拾,抽个时间我们去把他接过来就是。”
听见楚霁轩这样说,宋微才露出了些许笑容,略微放下了心。
回到四合院的时候,江起浩已经候在门外。
这段时间,他的身子骨也好了许多,江家所剩的半壁江山虽然是楚霁轩在打理,但因为楚霁轩去探望江逸枫,他便和助理一起打理了几日。
他惊奇的发现,大部分事情楚霁轩已经做完了,有的甚至直接传送到了他的电脑上,根本不需要他操心。
看到孙儿如此能干,江起浩的心里非常宽慰。
到达四合院的时候,言言
和朝朝暮暮都已经睡着了,宋微回屋子里照看孩子。
而楚霁轩陪着江起浩坐下来,跟他细谈商业上的事情。
至于柴君,则去后院喂小白去了,小白俨然成了一头大狮子,不是一般人还真不敢近身。
庭院里的葡萄架已经再次长出新芽,其他的花花草草也因为傅云双和白锦然的照料而欣欣向荣。
江起浩坐在葡萄架下,身后坐着面带微笑的江助理,楚霁轩坐在江起浩的旁边,神色肃穆。
“墨远名下的公司我已经统统查过了,叛徒有几个大概也清楚了,就是再重新找回那几家公司不太容易……”说到这里,江起浩面上愁绪满满。
他也是后悔不已的,早知今日,当初他就不应该袒护江墨远,不应该只是看住他。
这么聪明的人根本看不住不说,而且他还能在江起浩的眼皮子底下卷走了江家大部分家财。如此豺狼虎豹一般的人儿,他当初怎么就没发现呢?
听到江起浩已经对江墨远动手了,楚霁轩知道这是一个大好的机会。
江老爷子出手,势必会打击掉江墨远的不少势力,在这个时候,是让江氏和他名下的产业大力发展和巩固的好时机。
与此同时,若是能够把江墨远一网子弄到牢里去,岂不是更令人称心如意?
不待细细考量,他认真的问江起浩道:“您若是出手,收拾江墨远有几成的把握?”
他之前就想收拾江墨远来着,奈何江家的烂摊子以及自己名下的企业一个不能落下,便也能稍缓缓了。
现在,江起浩的身体好转,后背的势力也不小,趁着江墨远还没有站稳脚跟,这可是个绝佳的机会。
“说句老实话,把握不是很大,但牵制他不要动你和江家剩下的产业倒是绰绰有余。你知道的,墨远是我一手拉扯大的,他所懂得的商业知识和理论很多都是我教的,可以说,他之所以变成今天这副模样,也有我的原因。我手里有哪些棋子哪些势力哪些手段,他都再清楚不过了。”说到这里,江起浩的眸底闪烁着自嘲的笑意。
他这是绝对的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养虎为患。
因为没有对江墨远有任何的隐瞒,把他当作亲孙子一样看待,一直告知他是江家唯一的继承人要他比别人努力。他努力了那么久,突然这个身份被打破了,他一定是十分痛苦和难过的吧?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如今,江墨远已经知道了他江起浩的全部底细,而他对成长到今日的江墨远却又太多的不了解。
晚上的时候,江起浩和他们一起吃过晚饭,才心情愉悦的离开。
已近暮年的老人,心愿基本都已经达成,只是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即便能认回自己的重孙子,可自己的儿子、自己的孙子、还有自己的侄孙,但凡一样,依旧是心头的伤,触之即痛。
楚霁轩心事重重的回了房间,宋微正怀抱着朝朝,来回在屋子里走动。
相比较自己的哥哥暮暮,朝朝的智商明显跟不上她的成长,这个时候的暮暮已经会牙牙学语,会翻身会自己在床上爬,但朝朝还是喜欢让大人们抱着。
可她长得太可爱了,就如同是年画里那粉雕玉琢的娃娃,只是那双漂亮的大眼睛时常会显出茫然的神情,每每看见这样的朝朝,楚霁轩心里就沉重几分。
不知道要花多少年才能治好朝朝和暮暮的病。
只是他脑子里还回荡着江起浩说的话:“外人都说……这江家是遭到诅咒的,所以才会有这样那样的病,尤其是智商方面的,你看今天朝朝暮暮也受到影响,就更给别人带来这样的感觉,可你以为,这真的是江家的遗传病吗……”
一句话让楚霁轩心神恍惚,甚而震惊起来。
江起浩叹气,“有些事情,好些年不愿意提起,是因为我用我亲人的身体,筑起的这些财富,越来越让我后悔。如果可以,我更愿意要一个完整的家。”
江起浩的话已经非常明显。
不管是江逸枫,还是江墨远的妹妹江灵,都是江家内部争斗惹来的后果。
楚霁轩大踏步的走到宋微面前,将她的肩膀紧紧锁住,目光又投向她怀中的朝朝,神情越发恍惚。
宋微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弄的有些茫然,她赶紧挣
脱开,将朝朝放回到摇篮里,轻轻拍了许久让她睡着后,这才回到楚霁轩面前,柔声问:“怎么了?”
楚霁轩颇为沉重的和宋微说:“江起浩,真的是个王八蛋。”
“……”
“可他是我的爷爷,也已经反省,我只能认清这个事实。”
宋微不解的看着楚霁轩。
“江墨远的父亲,十有八。九是江起浩惹下的祸端,而我的父亲江逸枫变成弱智,也应该是江墨远的父亲做下的错事。”
江墨远的父亲是江起浩的哥哥,兄弟之间为了财产反目倒是可以理解。
宋微听着楚霁轩的说辞,自己跟着揣测起来,若按照这样的解释,便可以还原当年的那一幕惨烈景象——江墨远之父将江逸枫暗中坑害后,江起浩反过来便针对江墨远一家,江墨远的父亲、江墨远的妹妹都因此受到牵累,而因为江逸枫的关系,江墨远被险些放过。
那时候江墨远年纪不大,所以他被江起浩收养下来的时候,或许并不会知道太多。
江起浩没有后代,所以江墨远也能忍气吞声的留在他身边,打理着江家的一切。
只要他能忍到最后,江家的一切都是他的,当年他所受的所有委屈,都可以尽数抹灭。
可惜,江墨远没有等到那天,江起浩居然还有孙子,甚至还有三个重孙。
曾经的痛苦和折磨,令江墨远选择了最极端的方式。
江起浩早在自己的大哥去世后,就已经有所悔悟,但如果一个人无法狠辣到底,恐怕所受到的反噬,将会铺天盖地。
江墨远便是案例之一,江起浩试图捂热这颗心,却不知道,那颗能够温暖他人的心,早已经死在江家斗争之中,而他唯一能够面对的温情,只有两个人,他的妹妹江灵,和他的女人木容情。
楚霁轩似乎在这一刻总算明白了很多事情。
如果不是江墨远卷走江家半壁江山,江起浩说不定还是不愿对他下狠手。
他皱着眉头说完,宋微窝在他的怀中,只是喃喃说了句:“冤冤相报何时了……”
她想说,和江墨远之间,难道真的是不死不休的死局了么?
在楚霁轩的叙述中,江墨远其实也是个受害者,他的父亲与江起浩之间的争斗,却让江墨远失去了太多太多。
可她的确没办法原谅那个人。
如果是她,她不会选择战火燃烧到未出生的孩子身上,可也幸好,言言依旧乖乖巧巧健健康康,而她不可能再一次让江墨远去伤害自己的孩子。
楚霁轩拍了拍她的肩膀,沉声说:“这些事情就不要再想,该做的总要去做,不可能因为那些过去的原因有所改变。”
宋微点头,她非常清楚,并不是他们愿意放弃就能放弃,而是江墨远不会就此罢休,那么他们之间只能是不死不休的结局吧?
她抬眼看了看楚霁轩,这个男人在短短的两年间似乎比以前更加成熟,却又比以前多了很多的人情味,她很喜欢这样温情的时候。
又往他怀里钻了钻,宋微才瓮声瓮气的说:“嗯,不想了……”
或许是一直以来都忙忙碌碌的,他们难得有这样安闲的时候,宋微又接着说了下去,“霁轩,你有没有觉着,我们好久都没有这样好好说会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