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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西夷强盗的女儿你都敢要?”王二怒喝道。
“爸,你要骂就骂我,不许你骂她!她已经死了!”万胜慢慢地倒出了一肚子苦水。爱蜜丽对天主教尽管从无好感,但听了儿子的故事,忍不住落下了几滴眼泪。
此时,王二坐在一旁一语不发。他实在不明白,自己这儿子究竟怎么了?为何如此没出息?为了一个西夷女子,他竟然辞去了大将军的职位!王二强压着怒火质问道:“对于你辞职一事,张大人怎么说?”
“他再三劝我留下,可我……”
“逆子!”他终于发作了。“张大人待你恩重如山,你却如此不给面子!爹命令你,现在马上回去,去向张大人磕三个响头,陪个不是!”
“爸,将军这活儿我实在干不了!”
“你!”父亲哆哆嗦嗦地指着他。“你给我滚出去,马上滚出去!不走?好,那我走!从今往后,我没有你这个儿子!”王二快步离去。门砰地一声响,小木屋为之一震。
“妈,请告诉父亲,我这就搬邻村住。原谅我吧!”万胜含着泪说。
“万胜你快把眼泪擦了,男子汉不许哭哭啼啼!”爱蜜丽严肃地看着他。“告诉我,辞职回家一事的确是你自己的决定?”
“当然。”
“那你尽管去干你想干的,不需要别人的原谅!”
“可我不想让父亲生这么大的气。”
“你爸的事有我呢,别担心。”她向他神秘地眨了眨眼。
万胜笑了。“谢谢妈妈。你真行!”
爱蜜丽笑着捋了捋他的头。“说正经的,你的伊莎贝拉和那些战友们都已经死了,尽快忘了他们吧,愿他们的灵魂安息。今后,当将军也好,当农民也好,你必须振作起来,行吗?”
万胜真想大喊:我做不到,做不到!但这样回答,连母亲都得担忧。“妈,我一定尽力而为。”
离开了喧嚣的军营,万胜也不知道自己喜欢干什么,该干什么?他到附近几个村子转了转,最后在邻村的一家铁匠铺里当上了学徒。这几年一直与铁打交道,只有铁锤握在手里还算顺手。
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小村住久了,便觉得生活是那么的无聊!尤其到了晚上,四周万籁俱寂,万胜独自一人坐在自己的那间简陋小木棚内无所事事。他回想起喧嚣繁华的金山镇,回想起炮火连天、瞬息万变的战场,他又想起了那些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士兵。每当想到这里,他的心口处就一阵疼痛。我万胜不配再领兵打仗,我是杀害他们的屠夫!
“你真去过中国吗?”小姑娘眨着清纯的眼睛望着他。她是铁匠的小女儿安娜,她每次来铁匠铺送水,总忘不了找万胜聊几句。“听镇上的人说,中国有一条几千哩长的大围墙,是真的吗?”
万胜忍不住笑了。“那可不是围墙,而是万里长城。我去过那儿,宽得可以跑几匹马呢!”
“哇!”安娜张大了嘴。“那中国还有什么?”
“多着呢,有高耸的山峰,巨大的河流,广阔的土地,勤劳的人民。我还见过一条大运河,比我们这儿的哈得孙河长好几倍呢!”
安娜兴奋地点着头。“那你在那儿干什么?”
“我是将军。”
“将军?”她一下子变得激动异常。“我见过镇上的将军,他穿得银光闪闪的在草地上练兵,可威风呢!”
“安娜你还小,不懂,当将军有时是件十分痛苦的事!”万胜转过身,抡起大锤在铁制件上猛砸两下。
安娜的到来的确给枯燥乏味的生活增添了一丝色彩,尤其是在夏天,铁匠工棚内酷热难当,能喝着她送的凉水,与她闲聊几句真是一种说不出的享受。
时光在不知不觉中流逝。一天,安娜快步跑进铁匠铺,很着急地说:“爸爸,爸爸,我们家的小牛病了。我想把它送到邻村的兽医那里,可我一个人抬不动!”
铁匠看了万胜一眼,不乐意地嘟哝道:“你的活我来干,去帮安娜一把吧!”
万胜跟着她来到了牛棚。安娜见左右没人,神秘地一笑。“闭上你的眼,我有一件小礼物送你。”万胜刚闭上眼,一块甜甜的东西就被塞到了他的嘴里。“这是为了你给我说的那些精彩的故事。”
这块小甜饼有一股十分浓郁和独特的香气,万胜含着它问:“这是什么?我怎么从未吃过?”
“这叫巧克力饼干,镇上的新鲜玩意儿。听我爸说,他化了好多钱才刚够买一小块,作为我的生日礼物。”
“糟了!”万胜后悔不已,“我把你的生日礼物给吃了。”
“放心吧,我已经咬下了一半。”安娜调皮地晃悠着脑袋。
万胜隐隐地感到口中的饼干上那一小排牙印,心猛跳了几下。眼前的安娜早已是位成熟少女了,可她仍喜欢与自己形影不离。“谢谢你的礼物,我们现在还是干正事吧。”
小牛很快被抬上马车,送去见了邻村的兽医。回到牛棚后,两人又忙着将病牛抬下车。万胜忽然想到什么,顺便问道:“兽医说,小牛东西吃坏了,你给它吃什么了?”
安娜一惊,“没什么,没什么!”就在她走神的工夫,她的身子失去了平衡。小牛安全地落在草堆里,但安娜却倒向一侧。万胜想扶,不料两人撞了个头。他们禁不住笑了起来。
万胜无意中向她望去,正好她也抬起了头。两道目光在空中相遇,然后就凝滞在那里。安娜闪着清澈的大眼睛,充满期望地看着他,丰满的胸脯在紧身马甲的束缚下剧烈地上下起伏,万胜可以感受到对方温热的呼(奇*书*网…整*理*提*供)吸。他不自觉地向她靠去,安娜幸福地闭上了眼。
他突然顿住了。我真爱她吗?会象爱伊莎贝拉那样爱她吗?不会!那这样做只会伤害她!他转过头去。“这儿没事了,我回铁匠铺干活啦。”还没等他离开,安娜已哭着跑出了牛棚。
晚上,离万胜的小木棚不远处的铁匠家传了安娜的哭声和铁匠大声说话的声音:“我真不明白,你喜欢他什么?这小子除了一身蛮力,一无所长!”
哭声停顿了片刻,可能是安娜在说话。
“将军?他准是在胡吹,别再想他了!邻村的约翰对你不错,你也知道,不是?我看他长得挺帅的,人又能干……”
安娜哭得更伤心了,哭声久久不息。万胜将毯子朝头上一蒙,闭上了眼。
不出一个月,安娜便嫁给了邻村的约翰。再也没人来铁匠铺为他送水,也没人找他闲聊,平日与他作伴的只有那枚冰冷的十字架,生活象死一般寂静和无聊。
(上篇完)
下篇 第二十一章 新的旅程
时间象一只大磨盘,它能磨掉一个人内心的痛苦,也能磨掉他的激情与斗志。十多年后的万胜已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乡民,当年叱咤风云的气概和浴血疆场、保国卫民的理想早已被遗忘在记忆的角落。
1664年夏,他又来到新阿姆斯特丹镇购物。这个镇子最近好象发生了什么大事,街上冷冷清清,店铺关门大吉。不远处走来一队士兵,万胜本能地避开他们,绕道而行。不料,士兵们追了上来,一把将他扭住。“走,跟我们走!”
“你们怎么随便抓人?”他抗议道。
“司徒文森总督有令,所有能扛枪的男子全部去加固城防!”
住在密林小村的万胜不知,荷兰的黄金盛世已近尾声。在绵延不断的英荷战争中,荷兰一方连连失利。最近传来可靠消息,英军马上就要入侵新阿姆斯特丹镇了。万胜与许多荷兰百姓被带到城北的木栏城墙边驻守。
八月底,几艘英国战舰气势汹汹地冲入港湾,三百名荷枪实弹的英军士兵登上海滩,朝着城墙涌来。万胜隔着木栅栏墙看着敌军步步逼近,一种本能在慢慢地复苏……突然,他的大脑象遭了电击,瘀积多年的麻木和迟钝被一扫而光。三百尺……两百尺,我要是指挥官,现在就应该下令开枪!先打乱英军的阵脚,然后依靠这道木栅栏墙的屏障还来得及装上第二发子弹,只要大家一齐对着爬墙的英军予以迎头痛击,一定能打垮他们的士气!
可是,指挥官迟迟没有下令,有些荷兰人扔枪逃跑,也无人制止。英国兵眨眼已到了近前,指挥官终于开口了:“全部放下枪,竖白旗投降!”
投降?万胜心里一惊,不放一枪一弹就投降?
正在犹豫之际,身旁的士兵一把夺下他的枪,扔在了地上。“你这个傻蛋愣着干吗?想把我们也一起害死啊!”
百老汇大街上的荷兰西印度公司大旗被徐徐降下,新阿姆斯特丹这个荷兰镇名也随着一起消亡。作为约克公爵的战利品,英国人将此城重新命名为纽约(英语原意为新约克),而万胜守卫的那堵城墙以后虽被拆除,但墙边的街道依然叫华尔街(英语原意为墙街)。
对于心如止水的万胜来说,新阿姆斯特丹的遭遇就象一块投入内心死水中的巨石,激起阵阵波澜。尽管他从未把英荷之战作为自己的战争,可这仗败得也太窝囊了!要是换了我指挥一定……一定胜利,是吗?心中出现了一个嘲讽的声音。这群士兵即无军纪又无斗志,你真能挽回败局吗?如果不能,趁早投降以减少伤亡,有什么错?你这个自以为聪明的将军其实是个屠夫!
他感到一阵寒栗。我真是屠夫吗?当初我为什么要从军?一个模糊不清的声音渐渐变得越发响亮:当兵为的是保国卫民!我的国、我的民都在新中华府,他们需要我!
万胜终于坚定了回新中华府的决心,即使回去后不配再当将军,当个士兵也行!可是,摆在他面前的却是一个实际问题:在哈得孙河小村当农民虽然吃穿不愁,但口袋里极少有现金,而现在的商船船长贪得无厌,船费奇贵无比,靠打工来赚得化十多年的时间!
“儿啊,爹知道你的难处,看我给你带来了些什么客人?”王二突然出现在万胜住的村子,令他惊讶不已。尽管自己早已与父亲重归于好,但他们之间依然存在着某种隔阂,至少父亲不会来主动看望自己。况且今天他带来的客人全是英国人,奇怪!
一个头领模样的英国人率先伸出了手,“我名叫莫里森。我正在组织一支大陆探险队,听说你想同行?”
探险队?万胜愣住了。王二捅了捅他的手臂,轻声道:“机会难得,你爹要不是舍不得你娘,也跟着他们一起去!傻儿子,还不明白?他们去的地方是新中华府!”
万胜连忙与那队长握了握手,可他的脑子依然晕糊糊的。他们为什么去新中华府?他们又是怎么找到我爸的?
他后来得知,英国人在总督府整理被收缴的荷兰文件时意外地发现,当年中国公使团是由陆路来到新阿姆斯特丹,其中还有一位掉队的翻译仍住在附近。此时,英国人也想组织一支探险队,以打通纽约至新中华府的陆上贸易通道,那位翻译无疑是个难得的顾问。经过整整一个月的探询,他们终于找到了王二,并从中了解到许多沿途情况。作为回报,探险队长答应带万胜同行。
离别的时刻到来了,万胜看着年迈的父母,不舍地说:“爸爸,妈妈,这次走后也不知什么时候再能回家看你们?”
“儿啊,等哪天爹快要上了黄泉路,一定想法子回中国!”王二郑重其事地说道。“我们会见面的,你尽管放心去吧,别再回来了。还有,到了中国,别忘了你自己的终身大事!”
万胜勉强一笑,父亲老忘不了那事。他忽然为母亲感到难过,如果父亲也走了,她一人多寂寞啊?“妈,请多加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