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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却不喜欢导演用统一的方式来处理他的戏份。《柔道龙虎榜》中的大蛮哥之所以令人印象深刻,正好在于他强悍中流露出来的神经质,而且当中不乏幽默感及重义情的人情触觉。对照起他往后大部分的演出,即使出场占戏的时间长了,但角色所发挥的空间反而有限。
当然,张兆辉到目前为止肯定仍是配角演员——配角演员的位置利弊互见。有利的是出场多作为平衡对照的身份,只要把握得好,容易抢戏占先机;反过来亦因为只属扁平人物,很多时候就会被不同的创作人定型定性,重复演绎类近的配角下去。近年上映的港产片中,张兆辉几成为不可或缺的重要人物。《跟踪》的张兆辉表面上不过可有可无——身份为坐在总部的警官,整体也不过仅出现数回而已,然而他仍努力去营造对照及差异。由一出场的神经兮兮不断反复追问下属有没有什么发现,到最后竟然凭徐子珊拍回来的手机照片,辨认出他是十多年前仍然在逃,但外貌已有天渊之别的通缉犯,从中给予观众极大的反差刺激印象。与此同时,在《绑架》中他饰演的智叔,则分别穿梭了同视作家人的林嘉欣及刘若英之间,导演甚至一直刻意安排他作为两名女主角正面角力交锋前的缓冲区——直至他被杀后一切才无法挽救。他被要求一边以男性兄弟手足式的阳刚感情切入(与刘若英),另一面则以兄妹乃至家人式的亲切温暖身份接触(面对林嘉欣),很明显架上他肩上的担子越来越重。
在许鞍华新作《得闲炒饭》中,我认为最大的亮点就是张兆辉饰演的Robert。他担演的仍是配角,但与在杜琪峰系统中出现的阳刚角色,则多了一点转化。表面上原属一名虐妻的大男人,成为电影中一众女角群起攻之的众矢之的,但经吴君如(Macy)的点化下,逐渐出现微妙的变化。
我很喜欢导演为张兆辉安排的出场效果——在仍未正式介绍Robert上场前,许鞍华分别让观众在不知袖里的情况下,先后两次见到张兆辉。其一是他在中环午膳于长凳吃饭盒,一方面暗中呼应周慧敏(Anita)在开首时的相若情况(成为路过摄影师的镜中猎物),带出两人都是吴君如的左右一半的对倒。同时亦借势点出他在女人堆中的格格不入——两名菲佣在他身旁坐下,隔空对话而令他浑身不自在而移至一角,也反映出逃避怕事的倾向。其二是吴君如在行人电梯上看见他,于是急忙蹲下来以逃避他的目光。两场联结起来,也暗地里解释了他后来为何可以好像随传随到般照顾Macy及Anita的小孩,因为他本来就是中环浪人——即使他已有家室。
Robert的角色同样有点神经质,但张兆辉往往有能力把神经质的特点,演绎出幽默的风格来。由对吴君如动心、到发现对方为双性恋者而发茅,乃至面对万绮雯(Eleanor)的质疑又迅即自卫还击等,张兆辉角色的男权色彩主调其实从来没有更易,然而却能够轻描淡写用小男人的身体语言,来把大男人的性格缺憾勾勒出来,令观众看来莞尔,这正是他的功力所在。导演其实对Robert的角色观写得最精准,当在电影的后半部分,所有人都以为他已成为一名呵护家庭的好男人——他就在陈伟霆(Mike)埋怨没有空之际,什么也不说坐下来专注地欣赏足球赛事。在演与不演之间,张兆辉清楚知道自己的能量,可以为角色带来什么。此所以我看他的演出,委实有愈看愈开心的感觉。
第33章 喜剧模式的反思'TXT小说下载:。'
我知道不是有很多观众有留意到有一出港产片《醒狮》(2007)静悄悄地上映了,事实上入场看的时候,全院包括自己在内也不过得八人,反应有目共睹。入场并非因为吴镇宇导演的关系,尽管“演而优则导”都可以是一个角度,但他的处女作《9413》已经证明大家不用抱太大期望,所以支持我捧场的最大动力仅在于它如何与香港喜剧片的传统接轨。
《醒狮》的剧本以浮世的通俗讽刺剧而成章,个别对应的即时解读亦会令人莞尔,例如亿万富翁的寿宴上,南北狮队的对决中,林子聪的狮尾位置忽然要由黄秋生顶上,上一代电影人的自我肯定不言而喻(姜是老的辣);至于决斗演变成南北和,更加是CEPA后的政治隐喻——那不可不说有一定的娱乐趣味。但正如全片中最具吸引力的一场:所有重要角色围坐吃饭,当吴镇宇一声喊CUT后,各人便即时回复平常插科打诨,互相抱怨,甚至借导演口中直言剧本不济(吴镇宇投诉黄秋生对剧本诸多不满,却又没有改善建议),当然最爆笑的是黄秋生直指杨千的不专业(各人登时死寂了一刻,然后匆忙改变话题)——以上的自我嘲弄,以曲笔来诉衷情的手段,成为最有趣的部分,倒是构成最大的反讽:如果正本戏不是烂到不堪,那么最后扮即兴的NG片段便失却喜剧效果,代价就是九十分钟的溃不成军。
我想提一历史的对照:过去二三十年的香港喜剧高峰期,简略言之可以许冠文系列、新艺城的“最佳拍档”系列及周星驰系列作极其粗疏的区分。但事隔多年,今时今日仍令人有兴趣一看再看乃至成为研究对象的,始终以许冠文及周星驰为主,除了演员个人魅力的因素外,更重要是它们其实代表了不同的喜剧观念。两人主导的喜剧,基本上仍以客观的现实处境为依据,喜剧的夸张元素放在局部而非整体上。反而,“最佳拍档”式的喜剧,天马行空的建构其实是以爆笑位来衡量出现密度,于是戏剧性也必然受到削弱。当时行得通的喜剧观念,到今天已今非昔比,尤其是纯以堆砌笑料(先把笑料是否好笑悬而不论)而成的电影,反过来在观众心目中已成为荒唐胡闹的不专业表现。我觉得这是对喜剧观念看待上的核心问题,创作班底若不加以调整,很难可以与新时代的要求并时而进。
《七擒七纵七色狼》曾志伟的形象正面提升,事实上自从电视上的掌门人游戏节目大受欢迎后,曾志伟作为艺坛大哥大的身份早已清晰确立,但在电影中刻画复制这一重形象的用法,大抵于今年算是特别明显。先前的《戏王之王》,以及今次的《七擒七纵七色狼》均不约而同由他来出演娱乐圈大前辈的角色,而且亦同样以由他教戏来开展剧情。上次在《戏王之王》,他饰演艺学院中的戏剧讲师,以正宗戏剧系的宗师身份来教授詹瑞文演戏;今次更以娱乐圈中的过气大哥身份,来教授由林家栋为首等一众发明星梦的兄弟,从而去混一口饭吃。前者煞有介事,后者胡混过关,但均由教戏入手,我认为两出喜剧以此为起点不无意思。
教戏本身正是一重隐喻——它正是电影人本身的心结。过去戏行自然以红裤子的科班出身为正宗,《戏王之王》中的演艺学院当然代表另一个系统(现实中亦以黄秋生为首代表成为另一体系,又或是简化地暂称为学院派的演员),今时今日其实已无固定之法。换句话说,由教戏延伸出来的传承概念,已经被迫作出调整——连创作人自身也不相信过去的大套行得通(电影中以曾志伟劝一众学生早早结束明星梦为隐喻),而对新系统的戏剧方法其实也不以为甚(《戏王之王》中的讲师角色,其实也属被嘲弄的对象之一),所以背后可说充分反映出一种价值动摇的想法。
尤其是联结起两作均为喜剧来并观——喜剧从来都是港产片的杀手锏,然而近年最不成气候的也是喜剧这种类型片。能够屹立不倒的周星驰早已放弃本地化的喜剧特色,把喜剧语言提升至国际共通的层次,上次的《功夫》早已把李小龙、巴斯特·基顿(Buster Keaton)、库布里克乃至《魔戒》的电影语言共冶一炉,现在连《长江七号》亦有向ET致敬的场面。由此可见,世界显然已经变了,而香港创作人对喜剧的承传担忧,其实更加早已溢于言表。
第34章 由《海角七号》引申的港台对照
或许因为《海角七号》在台湾太成功了,所以来到香港便令观众增添了许多不必要的期望,我认为对电影本身也不是一件好事。大家心知肚明,台湾的本土电影工业经历多年的困窘后,对任何稍有市场意识的主流电影,都不期然会有不相称的赞誉,所以面对如《中国时报》社论式的外行人妄加推崇,有识之士自然只会一笑置之。正如2005年陈正道的《宅变》,也一度唤起台湾商业恐怖片的抬头呼声,然而看过后的观众,大抵都知道不过停留在20世纪七八十年代大量制作的二流港产恐怖片水平罢了。
一、台湾电影的易容求生
事实上,我想首先指出《海角七号》绝非凭空从天而降,过去数年台湾在青春类型的探索变奏上,已做了很多不同的尝试。不用说2008年的《九降风》、《海角七号》及《渺渺》,过去曾经在香港公映的已有《蓝色大门》、《夏天的尾巴》、《盛夏光年》、《17岁的天空》、《不能说的秘密》等,全是歌颂青春风情的作品,而且往往以浪漫纯爱路线为主。若然更仔细地回想,不同台湾创作人其实已在青春范畴做越界的易容变化——2007年周美玲导演的《刺青》是明显的例子,把同志与惊栗两大类型元素融入文本(青春同志元素是近年台湾片的必杀技,由《17岁的天空》到《盛夏光年》乃至最近的《渺渺》等,均不约而同以青春激情及性向疑团为中心,甚至成为香港的新一代——尤其是少年同志,肩负起青春宣言发声的角色)。即使《刺青》不过借日本的“刺青”原型谷崎润一郎的《刺青》可说是“刺青”类型的原型,故事大致讲述一名画师,因为看上了一名女子拥有美好的背部肌肤,于是把对方监禁起来,强迫在她身上下针刺画。是的,心水清的读者应该知道这就是情色作“禁室培欲”的原型布局。事实上,日本新浪潮黎明期的闯将增村保造就是“刺青”系的专家,他既曾把谷崎润一郎的《刺青》(1966)改编成电影,而且再拍出相若题材的名作《盲兽》(1969)——作为“刺青”的原型,其中已奠定了两大特色:一是当中存在由受虐转化为共虐的沉溺转化,原先的受害人在受虐过程中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快感,因为出现愈堕落愈快乐的倾向。二是范畴本身一定涉及艺术上的探求(《刺青》为人体刺青,而《盲兽》为人像雕塑),于是为沉溺的转变提供了多一重形艺合一追求的深度。
为幌子加上通俗剧的包装,以表面上耸人听闻的女同志的纠葛情缘作招徕,大体上已清楚让人看到在窄巷中回旋的企图。至于同年陈怀恩的《练习曲》,更造成一时的话题,通过主角乘自行车在路途上催生的成长主题,其中由对创作的追求、对同代人的家庭破局、对忽然偶遇的情感刺激、对环保议题的思考、对亲人故土的地缘宗教反思、对原居民的手艺探寻及对老人家的权益静观等,显示出拓展青春范畴的气概。即使有如此或如彼的得失,我仍觉得不失为有心的碎步尝试。
二、《海角七号》的日本方程式
面对眼前的《海角七号》风潮,我提不起劲乃因它的死穴——原创性极低。我的意思并非指它在抄袭任何故事情节,而是它背后的方程式构成,任何人都可以一眼看穿是从日本电影而来。日本由20世纪90年代的《五个光头的少年》(19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