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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民笑着说:“本来也没打算和你说。”
麻绳队长心平气和地说:“李书记,我们的本意就是想瞒着你。要是不瞒着你,我们还分得了吗?请示你,你能同意吗?你不同意,我们还能分吗?”
李书记说:“你,惠民,一个党员,在部队大学校里锻炼三四年,你,麻绳头子,老共产党员,多年的队长,你们的党性哪里去了?分田到户,运动中批判了多少年了,这是什么性质的问题,不知道吗?这是走资本主义道路啊。你们的党票还想要不想要?你们的脑袋还想要不想要!”
惠民说:“社员们都要分,不分就闹罢工。”
麻绳队长说:“听说外地有不少地方也分了,没听说谁犯了王法了。”
“这么说你们还有理了?外地分了,没人管,可是在咱这不行。尤其是你郑惠民,更不行。你是一个刚走向社会的年轻人,一朵花才开啊,大队和公社的领导对你都有莫大的希望啊。你这一步走出去,会有什么后果,知道吗?有可能毁了你的前程啊。麻绳头子,你这么大岁数的人啦,头脑咋就这么简单呐?你不怕犯错误,也该替惠民想一想啊?你就不会让他躲避着点吗?你要这么做,你就自己做,不要把一个大有前途的年轻人也拽进去啊!”
麻绳头子解释说:“不是我把他拽进来,是他自己非要跳进来。我当时向惠民说过,不让他掺合进来。可是他非要掺合。”
李书记说:“麻绳,我告诉你,这事情,我就朝你老家伙算账了。惠民,你听我的。从现在起,你对这件事情躲开点。要是有人问你,你就这么说,‘我刚回来,什么情况都不知道’。你,麻绳,你就这么说‘惠民不知道这事。’你们记住了,就这么说。”
麻绳头子说:“我就是这么想的。我已经告诉惠民了,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的,就一问三不知。真的到了有人追究的时候,我绝对不会把惠民说出去。我们已经签订了一个文书,统一了口径,谁要是把这件事情推到惠民身上,就把谁孤立起来,让大家群起而攻之。”
李书记说:“麻绳,你听清楚。你现在就回生产队去做工作,挨家挨户去说,把分了的地给我收回来,把分了的牲畜给我牵回来。”
麻绳低声说:“你别看分的时候那样痛快,要是想收,恐怕不那么容易。我看分了就分了,收是收不会来了。”
李书记大声喊道:“麻绳,你去收,收不回来,我就收拾你。”李书记一甩胳膊走了。
这正是:
一个和尚挑水喝,两个和尚抬水喝,三个和尚没水喝。母鸡多了不下蛋,女人多了晚了饭。
若知后事,且看下回。
第三十八回 马勺翻个惠民下野 土豆发烧老魏复辟
土地是农民的命根子,有了土地,农民就有了命,失去土地,农民就丢了命。土地和农民的喜怒哀乐连在一起。
到农村,你不用看庄稼,只要一看庄稼人的脸色,就知道庄稼是好是坏。
解放以后,头道沟农民的脸,有三个时期是满脸带笑的。第一个时期是土改时,那时候穷苦农民有了属于自己的土地,他们的心里乐开了花。第二个时期是初级社时,农民组织互助合作,心情非常舒畅。第三时期就是这次包产到户后,农民被压抑的劲头就像火山爆发似的迸发出来了。他们一改吃大锅饭时多年养成的懒散习惯,老人孩子齐上阵,披星戴月起早摸黑侍弄庄稼。农时抓得紧,粪肥追得多,庄稼长得好。社员们的脸上总是挂着笑容。
农民是最不会隐藏感情的人,心里高兴,便以歌咏之。你听,山坡上随风传来一阵歌声:
二锄跟着头锄耪,
农民跟着共产党。
自从盘古开天地,
平分田地又一桩。
三皇五帝数到今,
唯今种地不纳粮。
农民有了几亩地,
粮食进了各家仓。
大囤流,小囤淌,
饱了肚皮满了肠,
有了余粮养爹娘,
有了余粮换衣裳。
有了衣服有了粮,
立马就要娶新娘,
吹吹打打入洞房,
进了洞房喜洋洋。
欢呼,欢呼,大包干。
万岁,万岁,共产党。
什么事情也不是绝对的,分田到户也是这样,绝大多数人说好,有两类人说不好。
一类人是人口少地亩少的人家。比如一枝花,她家只有两杆人,分的地少,还不会种地。看见其他人地里的庄稼长得好,心里嫉妒,气不打一处来。
另一类人是人口多缺少劳动力的户。比如万古传,吃大锅饭的时候,万古传有便宜可占啊。一,他是铁匠师傅,挣的工分比别人多。二,他家人口多。分粮食论人口,粮食分得多。孩子多,饭量小,粮食吃不了,可以换钱。现在不行了,他家人口多,分到的地就多。分了地,就得侍弄。庄稼地的活计干不完,就没有打铁的时间。没有时间打铁,就耽误挣钱。他家七个孩子,没有一个能帮助万古传干活,他老婆的身体弱,干不了重活,所有农活都落到万古传一个人身上了。万古传也有多年没摸过锄头了,对地里的活计也生疏了,所以地里的庄稼就做守不好。
最近,赶上几个连阴天,万古传家地里的杂草疯长,掉下一块粘糕都不沾土。
万古传看着地里的庄稼,着急啊。着急归着急,活计还得干。这一天,他把身体还没完全康复的女人和几个孩子都撵上了山。他和老婆外加一头驴耥地,能干活的孩子薅草,不能干活的孩子在地头玩耍。
万古传扶犁杖,一头骨瘦如柴的老驴和“七仙女她娘”拉犁杖。
拉犁杖的这头老驴是借的。大家还记得吧,万古传挨罚的时候,把家里的驴买了,买驴的钱交了罚款了。
已经趟了两遭▲地了,驴和女人都没有力气了。犁杖遇上一块石头,锛住了。
万古传挥鞭子抽驴,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鞭子抽到老婆身上了。一鞭子抽下去,就是一道鲜红的鞭痕。
“你个该死的,眼瞎了,是抽牲口呢,还是故意抽人啊!”“七仙女她娘”撂下套,一边摩挲身上的鞭痕,一边骂。
“连牲口带人一起抽。”万古传也没好言语。
“你个挨千刀的,要我的命啊。你拿我当驴使还不行啊,还要抽我。”“七仙女她娘”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活该,活该。要是你生一个小子,也就用不着你当牲口拉犁杖了。”万古传没好气地说。
茉莉家的责任田也在这座山上,离万古传家的地很近。这天上午,茉莉约上惠民,来到地里锄草。忽然听见附近传来一阵哭声。循声望去,只见“七仙女她娘”坐在地里又哭又骂。茉莉和惠民两人跑过去,劝了一会,“七仙女她娘”才止住了哭声。
茉莉和惠民两人问清情况后,轮流替“七仙女她娘”拉犁杖,趟完了这片地。
这天下午,惠民和茉莉赶着自己家的驴,拉着自己家的犁杖,帮助万古传耥完了他家所有的地。万古传两口子千恩万谢。
为了不误农时,惠民和茉莉组织大队的基干民兵和青年妇女,组成帮扶突击队,无偿帮助缺少劳动力的户,侍弄完了要撂荒的地。
头道沟生产队地里的庄稼长得比其它生产队的都好。看见庄稼长得好,社员们都高兴。可是也有眼气的,最眼气的是魏子利。
他耳闻头道沟搞了分田到户,又听说头道沟的庄稼好,就到头道沟的地里转了一圈。
他来到四精神家的地里,他看见四精神家的庄稼长得不错。
四精神两口子正在耪地。
魏子利问:“四精神,最近没出去耍啊?”
“我现在可顾不上耍了。分了田,地里有干不完的活计,哪还有功夫耍啊。再说了,我把家里所有的钱都输光了,没有耍的本钱了。”
四精神媳妇说:“我家四精神现在可知道日子过了,每天起早摸黑,可着调▲了。自从分了地以后,孩他爹再没耍过一次钱。要不是孩他爹这么干,庄稼能长得这么好吗?”
魏子利又到了万古传家的地里,此时万古传正在地里除草。
魏自立对正在猫腰薅草的万古传说:“古传老弟,你的地侍弄得挺好啊。这么多年不摸锄镰镐把了,能把地侍弄得这样好,不容易啊。”
万古传直起腰杆说道:“要是让我自己侍弄这些地,非得撂荒不可啊。这都多亏了人家惠民和茉莉,他们不计前嫌,不但给孩子她娘治好了病,还帮我干了好多活计。要不是人家帮助,我就是豁出命不要,也干不完啊。”万古传打了半辈子的铁,别看会看火色,却不会看人的脸色。他不知道,魏子利对这些话非常反感。
魏子利自从和惠民竞争大队主任失败后,一提到郑惠民,心里就翻个。他听见万古传夸奖惠民,非常生气,扭头就下了山。
魏子利下山时想了一路。他心里想,我老魏在头道沟大队一手遮天二十多年没有对手。文革时,我一个人说了算,想整谁就整谁。文革后,我也是个不倒翁,照样吃香的喝辣的,执掌着头道沟的大权。自从郑惠民这小子回来以后,我是每况愈下。这小子不但搅黄了我承包金矿的好事,还夺了我的印把子。眼下,他又有了这样好的威信。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我在头道沟就没有立足之地了。想到这,魏子利出了一身冷汗。
魏子利想着心事进了村,猛抬头,见到了一枝花。
一枝花问:“魏主任,忙啥呢?”
魏子利没好气地说:“还叫啥主任啊,主任姓郑,不姓魏,你不要搞错了。”
一枝花说:“你这是吃了枪药了,说话这么冲?”
魏子利说:“我现在是落披的凤凰不如鸡。人要是倒了霉,喝凉水都塞牙啊。”
一枝花说:“你看你就像霜打的烟似的,咋那么熊呐?你也是一个走南闯北的汉子,就这么让郑惠民给熊下世啦?”
魏子利说:“不熊咋着?”
一枝花说:“你就不会动动脑筋,整治整治那个坏小子?”
魏子利说:“咋整啊,人家不整我,就烧高香了。”
一枝花说:“你明着干不过他,就不会暗着给他下个绊子。咬人的狗不露齿嘛。你细琢磨琢磨,难道就找不到他的短处吗?”
一枝花的话拨动了魏子利的神经,他的脑子转了几圈,有了一个非常阴险的鬼主意。他打定主意后,进了一次哈达街,一状就把郑惠民告到市里了。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市里派了一个调查组,到头道沟调查郑惠民走资本主义道路的问题。
调查组进村后,一枝花密切配合,借机闹事。她找了一个小学生,写了几张大字报,揭发了郑惠民主张分田到户的问题。
调查组最先找李秉公谈话。李书记说,大队干部都没参与分田到户的事。
调查组挨家挨户调查,走了五户社员家,大家都说分田到户是社员们自发的。
第六户到了一枝花家,一枝花开口就说生产队里的地和牲畜都是郑惠民主张分的。
第七户到了麻绳队长家,麻绳队长一口咬定,这件事情是自己的主张,惠民一点也不知道。
工作组找到魏子利调查,魏子利说,头道沟生产队是郑惠民包的队,他肯定应该负责任。
调查组找惠民谈话,惠民说,这事是自己主张的,和其他人一点关系也没有。
调查组回到市里后,很快就下达了处理意见:头道沟生产队分田单干,包队干部郑惠民负有主要责任,头道沟生产队长赵老万负有次要责任,责成公社严肃处理。头道沟大队党支部也有领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