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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京生看一眼锦春,表情轻松地说:我也正打算出院呢。
三个人又随意地说了几句,锦春就随林建设走出了病房。黎京生一直把二人送到了楼梯口,分手的时候,他立住脚说:锦春,这些日子真是谢谢你了。
锦春慢慢地回过头,冲他说:我是替锦秀陪护你的,要说谢,也该是锦秀来说。
黎京生看着林建设挽着锦春一步步走下了楼梯,此时,他的心里有了一种空荡荡的感觉。他的病,他自己最清楚,住院这段时间,他托人买了关于尿毒症的书,趁锦春不在时仔细地看了,对尿毒症有了初步的了解。他知道,即便是暂时度过了危险期,病魔也始终会找上门来。住院这段期间,他虚虚实实地想了很多,最后,他不得不想到了最为现实的问题,那就是他和锦秀的关系。如果说,他同意锦秀嫁给他,是基于一种现实的考虑,但如果她不是锦春的妹妹,他也有可能不会这么快地接受她。假如不是母亲瘫在床上,家里需要一个帮手,他也不可能会娶锦秀。他之所以和锦秀结婚,完全是现实的需要,也是一种情感的转移。锦秀尽了一个妻子应尽的责任和义务,尽管也曾挣扎在家庭与事业的万难之中,但她最终挺了过来。而今,就在她终于有能力实现自己的价值和理想的时候,现实中的他又一次拖累了她。作为男人,他感到深深的愧疚。经过几天的深思熟虑,他决定与锦秀协议离婚,还她一个自由,让她去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
他在做了能做的一切之后,心里一阵轻松。在和锦春单独相处的日子里,尽管他躺在病床上,但他仍然感受到了那种潜在的幸福感。他嘴上一遍遍地催着她快些回去,可心里却多么希望她能留下来,只要她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他那颗焦灼、不安的心,就变得平静下来。
有几次在睡梦中,他还在呼唤着锦春的名字,醒过来后,看到身边并没有锦春,他便跌进深深的落寞中,睁着眼睛,久久无法入睡。
望着越走越远的锦春,他的心就空了。他下决心,马上去办理出院手续。住院的日子是单调、痛苦的,没有了锦春的陪伴,他一分钟也不愿意待下去了。
林建设和锦春走到医院大门外,他夸张地大口呼吸着空气,然后仰起头,望向天空说:这里终于没有医院的味道了。
锦春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林建设把目光收了回来:这些天你受累了,想去哪儿?说,我陪你散散心。
锦春摇摇头:我哪儿也不想去。星期六锦香结婚,我想参加了她的婚礼就回去。
锦香要结婚了?这是喜事啊,咱们参加婚礼也不能空着手吧?
说完,不由分说地拉着锦春就走。
在逛商场的过程中,锦春显得心不在焉,她一直惦记着住在医院里的黎京生。她终于忍不住,丢下林建设说:我去打个电话。
她把电话打给了锦香,她喋喋不休地叮嘱锦香以医生的角度劝黎京生不要出院,锦香却告诉她,黎京生已经悄悄办了出院手续。
电话筒从她的手里滑落下去,锦春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锦香和武飞的婚礼办得浪漫而又简约。
在武飞所在的空军机场,两位新人穿着军装,在一排排飞机的映衬下,在众人的祝福声中,甜蜜而幸福地微笑着。
林建设和锦春也站在道贺的人群中。林建设拼命地拍着巴掌,一脸的羡慕。锦春有一刻也陷入恍惚中,仿佛面前站着的不是锦香和武飞,而是她和黎京生。她揉了揉眼睛,努力驱赶着眼前的幻觉。清醒过来的她,就涌上来一种莫名的伤感,眼睛也有些湿润了。
众人向新人抛撒着花瓣,林建设下意识地握住了锦春的手,自言自语着:他们真幸福。
锦春抬了一下头,望了一眼身边的林建设,发现他的眼里也有一层晶亮的东西闪过。
林建设握着锦春的手就用了些力气,锦春似乎也受到了感染,身子不由自主地偎向了林建设。
林建设贴在她的耳边轻语着,她的心里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泪水慢慢地溢出了眼角。
锦春,咱们和他们比可都老了。
锦春苦涩地笑一笑,这笑容就很复杂。
林建设又贴紧她一些,用更低的声音说:锦春,咱们也结婚吧?
她没有去看他,而是把目光投向了远方。碧蓝的天际中,有一架飞机正好呼啸而过。
半晌,她点了点头。
这时,锦香和武飞走近了人群,喜糖也纷纷抛了过来,林建设在空中抓了一颗,他小心地剥开糖纸,送到锦春的嘴边。锦春犹豫了一下,把糖含在了嘴里,糖在她嘴里的感觉却不是甜的。
林建设沉浸在兴奋中,似乎自言自语,又似乎是说给她听:回去就该吃我们的喜糖了。
她侧过头,想说什么,却又把话吞了回去。
林建设在临离开北京前,去了一趟老兵餐厅。当老兵餐厅几个字映入眼帘时,他盯着那几个字看了许久,眼圈竟有些发红,他想起了自己曾经的军旅岁月。他掩饰着自己的情绪,很快掏出墨镜戴上,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他坐下后,很快服务员就递上了菜单,菜单上的名字很特别,第一道菜就是“军旅岁月”,依次是“战友心情”、“绿色情怀”等。他的目光在这些菜名上一一掠过,最后,他放下菜单,冲服务员说:每道菜都上一盘。
服务员吃惊地看着他,小声地问:请问您几位?
别担心我吃不完,我就是想看看这些菜。
服务员应了一声,就离去了。
此时还不是就餐的高峰,餐厅里的客人并不多。服务员走进后厨没多久,黎京生就从里面走了出来,他要看看外面那位奇怪的客人。结果,他就看到了林建设。
林建设缓缓地摘下了脸上的墨镜。黎京生走过来,站在林建设对面,平静地说:原来是你?
林建设咧咧嘴说:我们就要走了,走之前,想见见你。
黎京生在他对面坐了下来,静静地看着林建设。
林建设盯着黎京生的眼睛说:今天我想和你喝一次酒。
黎京生点点头:好,喝什么酒?你点。
说完,把一份酒水单推到林建设面前。
林建设指着其中的一种酒说:就来瓶火箭兵吧?我以前当的就是火箭兵。
接下来,两个人就把酒杯倒满了。
黎京生举起酒杯说:来,为了咱们当兵的岁月。
两个人的杯子碰了一下,饮干了杯里的酒。林建设又把酒满上,然后盯着黎京生说:咱们都当过兵,也算是战友了,战友面前不说饶舌头的话。
说到这儿,他停了停,举起酒杯道:告诉你,这次回去,我就要和锦春结婚了。
黎京生听了,身子微微一颤,但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真诚地举起酒杯说:祝福你们。
说完,率先喝下一大口,然后又说:既然你们要结婚了,那我就跟你说句实话,锦春是个好姑娘,以后你要好好待她。
林建设笑了,他靠在椅背上:我知道你会这么说,咱们都是当过兵的人,说话从不拐弯抹角,我喜欢。然后,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黎京生又一次举起杯子,真诚地看着林建设说:祝你们永远幸福。
林建设终于轻松地笑了:我今天来就是想听你说这句话。
第十二章
又一次住院
从北京回来后,林建设和锦春就开始为他们的婚礼做着准备。
林建设甚至放下了手里的工作,整天开着车带着锦春看婚纱,买家俱和各种新房用品。看着那些本来就很新的家俱被林建设毫不犹豫地淘汰掉,锦春心疼地说:这些东西就够用了,再买就是浪费了。
林建设站在宽大的新居中央,像个将军似地说:不,我要给你一个崭新的家。
这时的林建设不仅像个将军,更像是一个豪情万丈的诗人。
在妹妹锦香的婚礼上,她突然有了冲动,有了成家的冲动。以前母亲还在时,一家人虽然过得有些拮据,却也热热闹闹,现在,两个妹妹先后嫁人,承载在她肩上的担子一下子就卸去了。她在这种片刻轻松的同时,就想到了自己,她在心里说:你该有个家了。
她心里明白,眼前的林建设不是自己最爱的人,但却是离自己最近的人。这么多年来,林建设一直默默地等着他,她其实早就明白他的心意,只是还没有答应嫁给他。她也说不清这究竟是为了什么?似乎在冥冥之中还是心有不甘。
现在,锦春一下班,就会坐上林建设的车,参加他安排的各种活动。她津津有味地体味着,似乎对未来的生活有了期盼。直到很晚,林建设才把她送回去。当她一个人静下来,看着一堆刚刚采买回来的东西,花花绿绿地摆在那里,她真的有些感动了。
就在她长久地呆怔后,她忽然起身,翻箱倒柜地找起来,终于在箱子的底部看见了那张拼贴得面目全非的照片,黎京生透过横七竖八的裂纹,正微笑地看着她。
她端详着照片上的黎京生,把照片翻转过去,闭上了眼睛。许久之后,她在心里说:再见了。
等她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就看到了茶几上的打火机,那是林建设留下的。她拿过来,笨拙地打了几下,打火机才燃出火苗。她的手有些抖,她就颤抖着手把照片点燃了,随着一缕青烟冒起,黎京生的微笑就永远地在她的眼前消失了。
她的泪水汩汩地从脸上滚落下来。
她接到锦香的电话是在一个早晨。婚后的锦香沉浸在新婚的甜蜜之中,只要一有时间,她就会给锦春打去电话,和姐姐一同分享她的幸福和快乐。电话里,她不停地询问着姐姐婚礼的筹备情况。
锦春就说:差不多了,下周就去和林建设领结婚证。
姐,你总算修成正果了,祝贺你啊。
接着,锦香话锋一转,换了语调说:姐,黎京生昨天晚上又住院了,挺危险的。昨天抢救了大半夜,现在病情算是稳定了。
突然听到这个消息,锦春惊骇地把话筒抱在了胸前。锦香在电话里不停地喊着:姐,姐,你怎么了?
半晌,她才拿起电话,有气无力地说:姐没什么。
锦香就在电话里说:姐,黎京生不换肾恐怕是不行了。
一整天的时间里,她都是在昏天黑地中过来的。下班的时候,她像往常一样出现在医院的门口,林建设的车开了过来。
她木然地坐进车里,林建设一边发动车子,一边兴致勃勃地说:锦春,我看好了一条项链,你一定喜欢,现在我就带你去看。
她很突然地说了一句:我要去火车站!
林建设把车停了下来,诧异地回过头:去火车站干吗?
我要去北京。
林建设真的有些蒙了,反问了一句:去北京?锦秀从国外回来了,还是锦香那儿有事?
黎京生住院了,这次比上一次还要严重,我得去看看。
林建设听了,摇着头说:又是他?!他关你什么事,要你去管他,等下周咱们领了结婚证,我陪你去,顺便到南方玩一圈。
不,我一定得去,就赶晚上那趟车。
林建设一筹莫展地说:现在去?火车票早就卖光了。
那就买站票。她语气坚定地说。
林建设忍不住试探地问:要不明天再去?我现在就托人搞票。
她一把拉开了车门,嘴里说:你不送我,我就自己去。
万般无奈的林建设,只好调转车头,向火车站驶去。
送走了锦春,林建设望着远去的火车,慢慢地蹲下了身子。他点上一支烟,嘴里念叨着:又是黎京生,锦春你这是干吗呀?说完,痛苦地抱住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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