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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学校,子鹏换上学生军军装,想和毛泽东他们一起去打仗。可毛泽东却一指被反绑了双手蹲在地上的马疤子和刘俊卿,给了他一个同样艰巨的任务:“把这两个俘虏押到学友会办公室,由你负责看管。”
看到子鹏失望的样子,蔡和森告诉他:“俘虏也要人看嘛,这也是重要任务,要让他们跑了,我们那边的戏可就没法唱了。”
子鹏这才高兴地接受了任务。
四
黄昏初起的薄暮中,猴子石的晒谷场上,散乱的满地溃兵东一支西一支点燃了火把,在火把忽闪忽闪的映照下,团长皱着眉头、吃力地辨认着怀表上的时间,嘴里不干不净地骂道:“妈拉个巴子,这两个混蛋,到现在还没消息,搞什么名堂?”
一个上年纪的军官斜着眼睛说:“不会是给桂军抓去了吧?”
另一个年轻军官骂道:“你他妈哪只眼睛看见桂军了?这么久了,鬼影子都没晃出来一个,要我说,现在就进城,冲进去,什么都有了!”
“人不能拿命开玩笑。”上年纪的军官看来要稳重一些。
“屁!真他妈有几万桂军在城里,能到现在一声枪响都听不见?你以为他桂军拿的是烧火棍啊?”年轻军官伸手拔出手枪,冲附近的散兵们吆喝着,“弟兄们,够胆儿的都给我起来,进城发财去!”
不等四周的兵站直,仿佛是为了嘲笑他的嚣张,“砰”的一声“枪”响骤然传来,几个军官吓得全身一弹,随即便听到晒谷场三面的山坡上枪声阵阵。“我们被包围了!我们被包围了!”晒谷场上顿时风声鹤唳、乱成一团。
此时在晒谷场东面的山头上,张昆弟、陈绍休正指挥着一部分学生军,将一串点燃的鞭炮扔进洋油桶;在晒谷场西面的山头上,罗学瓒、李维汉带领的学生军放的鞭炮声同样热烈;而在晒谷场北面的小山坡后,萧三点着了捆成一团的十来颗大雷鸣炮,倒转洋油桶盖住,一屁股坐在桶上,只听轰的一声闷响,一旁的蔡和森配合着他制造的“炮”声,点燃了从鞭炮里拆出的一堆火药,一大团硝烟腾空而起—— “枪”声骤停。
毛泽东对着土喇叭喊道:“傅良佐部的官兵听着,我们是桂军。”
张昆弟、陈绍休指挥着学生军喊道:“你们被包围了。”
罗学瓒、李维汉等指挥的学生军喊道:“缴枪活命,赶紧投降!”
喊声中, 斯咏、警予、开慧、蔡畅点燃了一支支火把,火把不断传递到男生们手上。一时间,漫山遍野,四面八方,喊杀四起,互相呼应。群山回荡,喊杀声与回音层层重叠,回旋不绝,四面看去,暮色中,但见点点火光逐渐亮成了一片,一时间,数千溃兵仿佛陷入了千军万马的重重包围之中!
“团长,怎么办,怎么办啊……”趴在破墙后,几个军官慌成了一团。
“奶奶的,还能怎么办?冲出去!”那个年轻军官拔出手枪。
团长制止他说:“你他妈没长耳朵啊?听听,到处都是他们的人,往哪冲?想让弟兄们送死啊?”
“不行……不行就投降吧?这好汉他不吃眼前亏嘛。”上年纪的军官提议说。
团长觉得这主意不错,探出头来,扯着嗓子朝对面山上吆喝:“对面的桂军弟兄,别开枪,有事好商量。”
对面山坡后,影影绰绰的火光、人影中,传来了毛泽东的声音:“只要你们缴枪投降,什么都好商量。”
团长狡猾地要求:“口说无凭,你们得派代表过来谈判,当面答应我们的要求,不然弟兄们不放心。”
两支火把熊熊燃烧,照亮了山坡前的路,也照亮了三个年轻的身影:两袭长衫是飘逸的毛泽东与萧子升,一身学生装,是沉静的蔡和森。一到晒谷场,几十支枪口呼啦一下,就对准了他们。毛泽东的脸上,浮起了一丝嘲讽的微笑,仿佛在耻笑对方的小题大做。
“干什么干什么?都他妈把枪放下!”团长眼睛一瞪,换上笑容,抱拳迎了上来打招呼,“几位,有劳有劳。”
毛泽东大咧咧地瞟了他一眼,问:“你是谁?”
“兄弟傅良佐督军麾下王汝南师第三团团长,哦,这儿也就兄弟军衔最高,几位是……”
子升一一介绍着:“这位是桂军谭浩明司令麾下毛副官,这位是长沙市政府蔡秘书,在下姓萧,是长沙商会的代表。受谭司令和长沙各界委托,我们三人负责今天的谈判。”
“欢迎,欢迎。”团长一脸夸张的笑容,热烈地三人握着手,眼睛却不住地上下打量着三个实在过于年轻的对手。
其他几个军官的目光也都集中毛泽东的身上,他的年轻与一身便装首先已令他们露出了一丝怀疑之色。那个五大三粗的年轻军官看了同伴们一眼,上前一步,一把握住毛泽东的手:“谭司令的副官好年轻啊。”
毛泽东淡淡地:“傅督军的手下也不老嘛。”
年轻军官笑了,手上却突然一紧,狠狠捏了下去。毛泽东微笑着,同样加了把劲。两张笑脸下,两只手无声地、却是狠狠地较开了劲,那个年轻军官的笑容突然僵住,他似乎想极力撑住,但手上巨大的疼痛却令他忍不住嘴角直抽,整张笑脸一阵扭曲,变得滑稽可笑。几个军官盯着二人的较量,原本带着的几分轻视不由得一扫而光。占尽了上风的毛泽东慢慢松开了手,那名年轻军官如蒙大赦,捂着手倒退出了好几步。
团长赶紧打着圆场:“几位,别站在这儿啊,那边请,那边请。”
坐在晒谷场的民居前,双方谈判正式开始。
“局势摆在眼前,”方木桌前,蔡和森正侃侃而谈,“贵部如今已被团团包围,真要打,结局如何,团座及列位心里想必都有数。但不论战局如何,我长沙各界只有一个心愿,不希望看到仗在长沙城边打起来,殃及我千年古城之无辜官民等。因此,只要贵部能深明大义,化干戈为玉帛,护法军谭司令保证,决不伤贵部兄弟一人。毛副官,是这个意思吧。”
毛泽东端起了桌上的粗瓷茶碗,看也不看对面的军官们:“缴枪活命,就是这句话。”
蔡和森继续说:“只要贵部放下武器,尽可自由回乡,一切资遣靡费,均由我长沙商界承担。这一点,商会的萧代表也可以保证。”
子升点点头,慢口答应:“只要不在长沙打仗,钱的事,都好说,都好说。”
团长与几个军官互相看了看,回话道:“这其他的嘛,也还好说,就是这缴枪,没有必要吧?要不这样,桂军先撤围,放弟兄们一条活路,我们保证掉头就走,绝不回头再踏进长沙一步,好不好?”
“双方各撤一步?亏团座想得出来啊。”毛泽东哈哈大笑。
团长小心翼翼地问:“那毛副官的意思是?”
子升赶紧向毛泽东使眼色,但毛泽东全不理睬,反而更加趾高气扬:“我军两万弟兄已将你们重重包围,占尽天时地利,能来跟你谈判,就是给你们面子。留枪不留人,留人不留枪,你们自己看着办!”
那个年轻军官先嚷了起来:“要是我们不交枪呢?”
“乒”的一声,毛泽东把喝干了水的瓷碗一放:“你试试!”
上年纪的军官赶紧打圆场:“谈判嘛,谈判嘛,何必动怒,何必动怒呢?都坐,都坐。”
他提起桌上的农家粗瓷茶壶,殷勤地给毛泽东续着水。毛泽东昂着头,四平八稳坐下了。团长向几个军官一使眼色,几个人随他退往一边角落。
子升再也忍不住了,他站起身,笑着:“毛副官,蔡秘书,借一步说话好吗?”
他们三人也起身,退向另一边角落。看看四周,子升压低了声音:“润之,你这干什么?他们能退出长沙,问题不就解决了吗?何必非逼他们缴枪?”
“你怎么这么糊涂?两万人围住三千人,倒平白无故放他们把枪带走,这可能吗?傻瓜也不会信啊。这种时候,你就得压他一头。真要让他们带走枪,走不出几里路他们肯定会明白,我们这边是个空架子,所以不敢拿他们怎么样。到时候一个回马枪,那才是真的收不了场!”
民居另一边角落里,那个年轻军官一脸的不服气:“要我说,这枪不能交,缴了枪,咱们弟兄还能剩什么?那不成了人家板上的肉?”
“咱们现在已经是板上的肉了。换了是你是我,三千条枪摆在眼前,能不要吗?他要真不要,那倒是不对头了。”上年纪的军官分析得头头是道。
团长一锤定音:“没错,他要真放咱们带枪走,就证明来的桂军不多,可能只是先头部队,他们是在吓唬人。要真是一步也不退,非全交枪不可,那才证明人家一口就能吞了咱们。真要那样,咱们也只有交枪保命了。”
重新回到谈判桌前,火把依然通明,映照着相对而坐的两方代表。团长试探着问:“弟兄们商量的意思,留下三百条枪,就当给桂军的见面礼,你看怎么样?”
毛泽东看也不看他,强硬地回答:“不行!”
“那,五百条?”
“不行!”
“我再退一步,带一半,留一半,这总可以了吧?”
“谭司令的命令,一颗子弹也不能留。这事,不用再商量了!”
“毛副官这样说,那就不好谈了。”团长说着,向几个军官使了个眼色。
年轻军官会意,头一个横起了眼睛:“带一半,留一半,最多这样!”
上年纪的军官:“对对对,弟兄们总还要防防身吧?”
另一个军官口气更凶:“老子本来就不想交,妈的,了不起一拍两散!”
毛泽东:“是吗?”
“没错,怎么样?”
蔡和森向子升使了个眼色:“要是枪的事一时不好谈,那就先谈谈遣散费的事吧?”
子升马上接口:“我们商会的意思,只要贵部弟兄离开长沙,路费嘛,士兵每人七块大洋,班排长以上,每人二十块,连长五十,各位觉得如何?”
上了年纪的军官脱口问道:“那我们营长呢?”话刚出口,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失言,看看周围几个军官责怪的眼神,他尴尬地坐了下去。
蔡和森与子升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子升居高临下地回答:“营长一百,团长二百。”
几个军官互相看了一眼,事到如今,大家显然都无心再强撑下去了。
团长长叹了口气:“毛副官,弟兄们要真交了枪,谭司令可要保证绝不为难咱们啊。”
带着胜利的姿态,毛泽东昂起了头,大模大样地命令道:“开始吧。”
“是,是。”团长转向士兵们,高声宣布,“都给我听着,把枪放到这边,放完枪,退后一百米外,等候命令!第一排,出列。”
第一排士兵乱糟糟上前,把几十支步枪和子弹、刺刀等扔在了地上。熊熊火堆,映照着一排排交枪的士兵脚步……
悄悄地,子升舒了一口长气。毛泽东泰然自若,端起茶碗喝着水。
五
长沙城里,入夜后的整条整条大街上,全是惊慌的人群,有人被挤倒,亲人拼命地拦着,仍挡不住混乱的脚步践踏。大人叫,孩子哭,乱作一团。混乱声、哭喊声传入警察所,几个青年警察面露愧色,郭亮更是来回焦躁地走动着。终于忍不住了,他一步冲到警目面前,叫道:“长官,长官!你听听,外面现在乱成什么样了?全长沙城的老百姓都在逃命,街上都乱成了一锅粥!多少人都在等着我们这些警察保护?可我们呢,还干坐在这儿!我们是警察,是警察啊!长官!民国的警察条例是怎么写的,你自己平时是怎么要求我们的?警察就要为民当差,警察就要保护民众!现在是谁在保护民众?不是我们,是第一师范的那些手无寸铁的学生!”
“不要再说了!”警目一拳砸在桌子上!仿佛是为了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