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就算了,都买成米,至少保证学生一天一顿干饭吧。”
望着面前的钱和怀表,方维夏犹豫了一下,问:“校长,您要是有什么苦衷,您就说出来……”
“我没有什么要说的。经费的事,我会想办法,就不用你们操心了。你去办事吧。”张干挥了挥手,他所谓的想办法,就是直接去找汤芗铭。
在汤芗铭的办公室外面,张干紧张地坐着。副官已经进去替他禀报了,可很长时间没有出来。他很希望能见到汤芗铭,当面把一师的情况向他汇报一下,他怎么都不能相信,教育经费真的会被挪用去充当军费,以为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
副官终于出来了,对赶忙站起来的张干说:“张校长,大帅有公务在身,现在没空见你,请回吧!”
“可是,我真的有急事。”张干想的,是一师几百师生的吃饭问题。
“大帅的事不比你多?”
张干无话可说了,他只得重新坐了下来:“那,我在这儿等,我等。”
“张校长爱等,那随你的便喽!”副官不管张干在想什么,说话的口气比铁板还硬。
呆坐在椅子上,张干看见有文官进了汤芗铭的办公室、有军官敲门进了汤芗铭的办公室、副官引着两个面团团富商模样的人进了办公室……张干挪了挪身子,活动一下酸疼的腰,习惯性地伸手去摸怀表,摸了个空,这才想起怀表已经没有了,不禁无声地叹了口气。恰在这时,门却开了,汤芗铭与那两名富商模样的人谈笑风生走了出来。张干赶紧迎上前去:“汤大帅,大帅!”
汤芗铭颇为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显然是不认识。
张干赶紧说:“我是第一师范的校长张干,为学校经费一事,特来求见大帅。”
汤芗铭挺和蔼地说:“哦,是张校长啊!哎呀,真是不巧,芗铭公务繁多,现在正要出门,要不您下次……”
“大帅,学校现在万分艰难,实在是拖不下去了。大帅有事,我也不多耽误您,我这里写了一个呈文,有关的情况都已经写进去了,请大帅务必抽时间看一看。”
“也好。张校长,您放心,贵校的事,芗铭一定尽快处理。不好意思,先失陪了。”汤芗铭接过呈文,客客气气地向张干抱拳告辞,与两名客人下了楼。
张干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收拾起椅子上自己的皮包,张干也跟着走下楼来。前方不远,汤芗铭陪着客人正走出大门,谈笑风生间,他看也不看,顺手轻轻巧巧地将那份呈文扔进了门边的垃圾桶里。
仿佛猝遭雷击,张干呆住了。
三
因为张干的干涉,这个周末的上午,读书会的成员们不得不把活动地点改在距离市区比较偏远的楚怡小学子升小小的房间里。
没有了往常的笑声,今天的气氛一片沉闷,大家都在谈论一师交学杂费的事情,蔡和森的意思,是希望大家冷静一点,有什么事,等杨老师回来再说。但毛泽东却扬言,不管杨老师回不回来,反正这个学杂费,他是不会交的。他还鼓动大家都莫交。看来,他已经把黎老师走的时候嘱咐他的话全忘记了。斯咏想到钱不多,希望毛泽东不要为了十块钱得罪校长。开慧却认为话不是这么说,即使是校长的话,好的大家可以听,歪门邪道就不能听。子升站起来支持斯咏的观点,大家争辩起来,很不愉快。
“你们呀,都不用说了,谁爱交谁交,反正我不交,我也没钱,要交也交不起,他张干不是有汤芗铭撑腰吗?让他把我抓去卖钱好了。”任大家怎么说,毛泽东似乎已经铁了心。
中午活动结束后,斯咏主动请毛泽东送她回家。一路上,两人并肩走着,毛泽东的脸色不好看,斯咏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背在身后的手反复捏着一方手帕包成的小包,仿佛在酝酿着什么事,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到了陶府大门前,毛泽东完成任务,要准备回学校了。斯咏叫住他,伸出了背后的手,将手帕包成的小包递向毛泽东。毛泽东不明所以,接过来打开一看,居然是十来块光洋,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你不是没钱交学杂费吗?”
毛泽东抓过斯咏的手,把钱硬塞回了她手里,坚决地说:“我不要!”
“润之,你这又何必呢?为了十块钱,跟校长对着干,到时候,吃亏的还是你。你把钱交了,不就没事了吗?”
“可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全校还有几百同学呢!这种头,我不能带!”
“润之……”
两人正推推搡搡,陶会长板着脸站到了他们面前……
目送毛泽东走远,父女俩回到家里。陶会长阴沉着脸盯着缩在沙发里的斯咏: “你跟那个毛泽东到底什么关系?”
斯咏脸色苍白,情绪十分低落,她换了个坐姿,避开了父亲的目光,没有吭声。
“我问你呢,那个毛泽东,到底跟你什么关系?”
斯咏没好气地回答:“没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没什么关系你老跟他来往,你还给他钱?这像没什么关系吗?”
一提到给钱的事,斯咏反而被刺痛了,她腾地站了起来:“我给钱怎么了?人家都不肯要,你高兴了吧?你还要怎么样嘛?”眼泪突然从她的脸上滑落了下来,仿佛是受了莫大的委屈,她竟伤心地抽泣起来。一转身,她哭着跑上楼去。
陶会长呆了一呆,才回过味来:女儿的火,显然根本不是冲他发的。
四
一路回来,因为刚才斯咏非要借钱给他的事情,毛泽东的心情很不好。他闷着头,匆匆走进校门,正遇到方维夏迎面跑过来,却不是在和他说话,而是越过他,和他身后的人说:“教育司纪司长来了,已经等您好半天,说是一师的学杂费至今还没上交,他专门来催款的。看他的样子,不太高兴。”
毛泽东这才知道张干在自己身后,也不回头,径直朝教学楼走去。
一师教学楼前厅的墙上,挂着“距期末考试只剩一天”的警示。纪墨鸿正在前厅里来回走动着,紧紧慢慢的脚步暴露了此时的心情。易永畦边咳嗽边捧着书本拐过弯,一不留神,正撞在纪墨鸿身上,吓得他把公文包失手掉到了地上。纪墨鸿正没处发火,逮住易永畦就是一顿训斥:“怎么回事?走路不长眼啊?”
易永畦也被吓得不轻,连声说:“对不起,纪先生!对不起,纪先生!”
“给我捡起来!”
易永畦赶紧捡起公文包,双手递给纪墨鸿。纪墨鸿拍打着公文包上的灰尘,还不依不饶地训斥着:“这么宽的走廊,还要往人身上撞,搞什么名堂?”
好几个经过的学生都远远躲开了,易永畦更是吓得不敢作声。毛泽东正从前厅走廊那头过来,远远地看到了事情发生的经过,几步跨过来,不满地对纪墨鸿说:“人家又不是故意的,凶什么凶?”
纪墨鸿转向毛泽东,涨红着脸,问:“毛泽东,你说什么?”
“我说大家都是人,用不着那么凶!”
“还敢顶嘴?你……简直目无师长!”
“我又没有开口就骂人,哪里目无师长了?”
易永畦看看情形不对,赶紧一边鞠躬一边急切地说:“对不起,纪先生,都是我的错,对不起了,纪先生,都是我的错。”
“不关你的事!毛泽东,我命令你,马上向我道歉,听到没有?”纪墨鸿看也不看易永畦,对毛泽东说。
“对不起了,纪先生!”毛泽东硬邦邦地丢下一句,一拉易永畦,“永畦,走。”
两个人转过身,却停下了,因为张干正板着脸站在前厅门口,冷冷地说:“你们两个,上操场,立正,罚站!”
毛泽东拧着脖子问:“凭什么?”
“新校规第十二条,学生侮慢师长,罚站半天。不记得了吗?”张干瞪着毛泽东说。
“我们什么地方侮慢师长了……”
“第十三条,怙过强辩,罚站半天。合起来,罚站一天。”
可是……要罚罚我一个,易永畦又没开口,不关他的事。“
“我说一起罚就一起罚!还不马上给我去?”
夏日的阳光下,毛泽东与易永畦并排站在操场上。树上,蝉鸣声此起彼伏,仿佛它们也正热得难受。毛泽东胸前的衣服被汗浸湿了一大片。汗珠从易永畦苍白的脸上滚落,他轻轻咳嗽着,略显憔悴。
校长室,张干呆呆地闷坐在办公桌后,任凭纪墨鸿将那份征收学杂费的公函拍在自己面前,敲打着。终于,纪墨鸿不能再忍受张干的沉默,转身出了校长室。张干一个人对着那份公函发着呆,一只手漫无目的地抚摸着那方“诚”字镇纸。已经黄昏了,他起身来到窗前,望着渐渐袭来的夜色里,那两个仍然在罚站的学生的身影,长长叹了口气,心里暗暗打定了一个主意。
校役提着油灯来到毛泽东与易永畦面前,说:“毛泽东,易永畦,校长让我通知你们,可以回寝室了。”
“永畦,走吧。”毛泽东吐了口气,活动活动站僵了的脚,走出两步,却不见易永畦跟上来,一回头,正看见易永畦顺着篮球架子,歪歪地滑了下去。
毛泽东把脸色苍白如纸的易永畦背回寝室,扶到了床上。罗学瓒看子鹏端着杯水,在易永畦的床头怎么也找不到药,说:“别找了,永畦早就没药了。还不是那个破校长,天天逼着人交学杂费,永畦的家境本来就不好,他上哪去弄钱?还不是能省一分就省一分!”
一句话弄得大家都沉默了,子鹏一跺脚,要马上出去买药,周世钊拉住了他说,半夜三更的,上哪去买?要买也得等明天呀。看看大家都在为自己担心,易永畦强打精神说:“其实,我也没什么事,休息一下,明天就好了。真的,明天还要期末考试,大家不要为我耽误复习了。”
毛泽东听了这话,重重地叹了口气,给易永畦垫好了枕头。
五
张干打定的主意,就是去找人筹钱。找谁呢?自然是长沙商会陶会长。在去的路上,张干想过陶会长不会很爽快地答应自己,也想过无数条他难为自己的理由。但当他面对陶会长,尴尬地把一师的难处说起来,并提出了自己的请求时,陶会长的条件却让他非常意外。
“现在一师不单教师的修金,便是学生的口粮都已无钱购置,眼看就要难以为继。陶翁乐善好施,过去也曾多次慷慨解囊,捐资助学,故而张干老着脸皮,求到陶翁门外,还望陶翁体谅。”
“那——张校长估计大致需要多少钱呢?”
“这个——三……两千大洋吧。万一不行,暂借一千大洋,也可解一师燃眉之急。”
陶会长沉吟着,终于开口了,说:“钱嘛,陶某倒还能想些办法——这样吧,我出五千大洋。不过,我有一个条件。我想让张校长答应我,开除一个名叫毛泽东的学生。至于什么原因,张校长就不必问了,总之,只要您把这个毛泽东开除出校,五千大洋,我马上送到贵校,就当是我的捐助,不必还的。”
张干吃惊之余,腾地站了起来:“陶翁的条件,恕张干无法接受。张干今天冒昧登门,打搅陶翁了。”
看他转身就要走,陶会长提醒道:“张校长,您这是干什么?毛泽东不就一个学生吗,您现在要救的是全校几百学生,孰轻孰重,您得考虑清楚啊。”
“不必考虑了,再怎么样,我也不会拿一个学生的前途去换金钱的。”
“张校长,”陶会长硬把张干拦住了,叹了口气说,“张校长,且听我把话说完好吗?本来吧,家丑不可外扬,但今天不把话讲清楚,张校长也不会明白这里头的原委,我也就只好直说了。事情是这样,贵校有个毛泽东,他组织些男男女女在校内外搞些什么活动,搞乱了学校秩序和风气,也有伤风化。我有个独生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