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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了?”西蒙走近他问道,“你看到了一个幽灵?”
红绿灯变成了绿灯,轿车车窗紧闭地开远了。
“我一下子向前跳跃了两周,西蒙。”
“你做了什么?”
“它们就这样消失了……我去找过扎内蒂,他遭遇了和我一模一样的事情。我的故事他全知道,但现在我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做了个噩梦,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十五天之后了。我又在时间轴上跳跃了一次,现在我完全没有头绪了。”
“就算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也完全不明白。你所说的话没有任何意义,你到底在说什么,安德鲁?”西蒙望着他的朋友,神情中满是真诚的忧虑。
“我在说正在等着我的结局,我们两人、皮勒格还有卡佩塔夫人的结局,我只剩下八天了,我真的很害怕。”
“这个皮勒格和卡佩塔夫人又是谁?”西蒙的神情越来越吃惊。
安德鲁打量了西蒙好长一会儿,接着叹了口气。
“我的上帝!这次时间跳跃让我失去了你和皮勒格。我刚刚说的话你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了?”
西蒙摇了摇头,他握住安德鲁的肩膀。
“我知道结婚会产生一定的副作用,但是现在我不得不说你的反应也太强烈了!”
瓦莱丽走来和他们会合,她搂住丈夫的腰对西蒙开口道:“如果我在新婚之日把他占为己有,你不会恨我吧,我的西蒙?”
“这一整周你都可以留住他,如果你愿意的话甚至可以到夏天快结束的时候,但是希望你将他还给我的时候他的精神状态会好一些,因为刚刚他已经开始说胡话了。”
瓦莱丽将安德鲁带离人群。
“我真希望今天早点儿过去,好让我直接和你回家待在一起。”安德鲁叹了口气。
“你的话让我没法儿回答,安德鲁。”
他们周日是在瓦莱丽的公寓中度过的。外面下着倾盆大雨,一场洗刷城市的夏季大雨。
吃过午餐之后,安德鲁开始修改他的稿件。瓦莱丽利用这段时间帮他整理文件。快傍晚的时候,他们去街角的杂货店买了些东西,然后撑着一把雨伞肩并肩地走回家。
“东村这里也很不错。”安德鲁打量着四周说道。
“你打算换个街区住住?”
“我没有这样说,但是如果你想换个漂亮的三居室的话,我倒也不反对。”
回到家中后,安德鲁继续工作,而瓦莱丽继续读她的书。
“这样的蜜月旅行倒也不错,”他抬起头说道,“你看起来比我更投入……”
“这是视角问题……但是你的确是我生命中的男人。”
等到太阳落下的时候,安德鲁终于在他的报道里写下最后一个句号。已经过了晚上9点,瓦莱丽重读了一遍,然后点击了电脑上的“发送”按钮。
安德鲁收拾起他的草稿,这时瓦莱丽拉住他的双手。
“快去沙发上休息吧,让我来整理这些草稿。”
这个提议正中安德鲁下怀,他的背部痛得厉害,能够在沙发上躺一会儿这个主意显然很不赖。
“谁是玛丽莎?”过一会儿后瓦莱丽忽然问道。
“我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的线人,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我刚刚找到一个小信封,里面有写给你的一张小字条。”
安德鲁的呼吸停顿了,瓦莱丽将字条递给他。
这个给你安德鲁,
一份从路易莎家借来的礼物。
纪念伊莎贝尔和拉斐尔。
谢谢他们。
玛丽莎
安德鲁一下子从沙发上跳起来,从瓦莱丽手中一把抓过信封。里面有一张黑白小照片,两张微笑着的脸庞,定格在苍白的时光中。
“他们是谁?”瓦莱丽问道。
“是的,就是他们,伊莎贝尔和拉斐尔。”安德鲁激动地回答道。
“真奇怪,”瓦莱丽说,“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读过你的报道或是知道他们的故事的缘故,我觉得这女人很面熟。”
安德鲁凑近相片又仔细看了看。
“我的报道和这没有关系,”他惊讶地回答说,“我也认识这张脸,比你想象的更加熟悉。”
“你想说什么?”瓦莱丽问道。
“我想说我设想过一切可能,但就是排除了这种情况,我真是最大的傻瓜。”
在跨进第八大道860号的双重大门前,他抬头看了一眼装饰在《纽约时报》拱门上的铭文。他穿过大厅,步履匆匆,搭乘电梯直奔他上司的办公室。
安德鲁在奥莉薇亚开口前直接一屁股坐在她对面的扶手椅上。
奥莉薇亚看着他,惊呆了。
“你读完我的报道了吗?”
“我也正想找你呢。我刚刚将你的稿子送去打样,除非今天白天还有大事发生,不然明天就可以见报了。”
安德鲁将他的椅子凑近办公桌。
“你知道吗,就在奥尔蒂斯所住的地方附近有个小村落的名字和你的名字一模一样?真有趣,不是吗,一个穷乡僻壤的小村落居然也叫奥莉薇亚?”
“看起来似乎是的。”
“不,你看起来似乎不喜欢这个话题。也许如果它叫作‘玛利亚·露兹’的话,你会觉得事情更加有趣吧……一个小村落和你的名字一模一样。”
安德鲁从口袋中取出一个小信封,从里面拿出那张黑白照片,将它放在奥莉薇亚的桌子上。她冲照片看了一会儿,然后一言不发地将它搁下。
“你认识这对夫妇吗?”安德鲁问道。
“我知道他们是谁,但是我不认识他们。”奥莉薇亚说着叹了口气。
“照片上的女人和你是如此相像,以至于我一度把她错认为你。你对事情一直知道得一清二楚,自从路易莎向你说明你的真实身份后,不是吗,玛利亚·露兹?”
玛利亚·露兹站起身,走到办公室的窗边。
“事情发生在大学生们下课后喜欢去的一家咖啡馆里。路易莎去过那里许多次打探情况,但她从来没有和我说过话。她只是坐在大厅的一个角落,悄悄地打量着我。然后有一天,她忽然走近我身边,问我她能不能和我坐一张桌子,因为她有很重要的话要跟我说,那可能是很难接受的事实,却是我必须知道的。当她讲完我的亲生父母,拉斐尔与伊莎贝尔的故事后,我的整个生活被颠覆了。我不愿意相信她所说的话。试想一下在过去的二十年中,我的存在只是一个巨大的谎言,我不了解自己的身世,我爱的父亲其实是参与杀害我亲生父母的凶手,这一切对我来说太过震撼。接受真相对我来说是一个巨大的考验。但我没有抱怨命运,我利用了这次他人没有或者应该说是还来不及拥有的机会:我要重塑自己的生活。同一天我就离开了自己童年以来一直生活的家庭,什么话都没有对那个养大我的男人说。我搬去和我那时候的男朋友一起住,然后申请了耶鲁大学的奖学金。得到奖学金后,我开始发奋地学习,生活为我提供了一种完全摆脱那令人作呕的过去的可能性,我要用自己的一生为我父母增光,用我的行动战胜那些想要永远抹杀他们的存在的人。之后,由于大学教授们的支持,我获得了美国国籍。学业结束后,我进入《纽约时报》工作,结束实习之后便开始一步步的晋升之路。”
安德鲁又一次拿起伊莎贝尔和拉斐尔的那张照片。
“所以是我的亚洲之行给了你启发?你心想既然我已经有了调查这类事件的经验,那么我就有可能在阿根廷的调查中也取得成功?”
“是的。”
“是路易莎或者阿尔伯特将这些资料一起寄给你的?”
“是他们俩。我一直没有中断和他们的联络。对我来说路易莎就是我的教母,每次只要一想到她,我就能得到力量。”
“所以你派我去调查奥尔蒂斯,就好像是人们指挥猎犬追踪猎物。”
“我的确恨他,但我却没有办法亲自揭发他。他抚养了我,他也很爱我,事情比你能够想象的更为复杂。所以我很需要你。”
“你知道如果我们的报道刊登,那他很可能就会被逮捕、被判刑,在监狱中度过他一生中剩下的日子?”
“我之所以选择现在的职业就是因为我热爱真相,这是唯一支持我活下去的方式,我和他决裂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你和我谈起真相时的神情可真是伤人啊。从一开始就是你在掌控全局,玛丽莎、路易莎、阿尔伯特,还有所谓的他们刚刚在奥尔蒂斯去见客户的路上认出了他,这些全是你安排好的。你早就知道了一切,但你还是希望由我来揭开这一切。因为必须要有一位记者,一位与此事完全无关的记者,收集齐你留下的拼图碎片。你利用了我,利用了报社,只是为了完成你个人的调查……”
“别再演戏了,斯迪曼,因为我你才收获了你一生中最美的一份报道。当它发表后,你在亚洲的调查活动只是一段遥远的回忆。这份报道才是建立你声誉的基石,这一点你和我知道得一样清楚。但是如果你喜欢用更透明一些的方式的话……”
“不,我可以向你保证,我没有这方面的打算。对了,你的妹妹呢?奥尔蒂斯告诉我她的第二个女儿对这件事完全不知情。你打算直接告诉她,还是等她自己看到报纸发现她父亲的过去?你应该考虑到这一点,这和我倒是完全没有关系,当然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虽然我也没有什么好的建议可以给你。”
“我妹妹早就知道事情的真相了。我在离开阿根廷前把一切都告诉了她。我甚至建议她来美国找我,但是她不愿意。对她来说,事情是不一样的,因为她是他的亲生女儿。我不能就这点责备她,她因为我的决定而不认我,但我不能因此怨恨她。”
安德鲁仔细地观察着奥莉薇亚。
“你的妹妹长得像谁?”
“像她母亲。安娜有一种令人窒息的美,我有一张她二十岁时候的照片。”玛利亚·露兹说道。
她转过身去拿摆在柜子上的相框,然后递给安德鲁。
“这是路易莎寄来的,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弄到这张照片的。”
看到那个年轻女人的照片时,安德鲁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他猛地站起身,急忙走出办公室。
“玛利亚·露兹,请你答应我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会刊登我的报道。”
“为什么你要这样说?”
安德鲁没有回答。奥莉薇亚看到他跑过走廊,冲向电梯间。
安德鲁走出报社。他的思绪一片混乱。
突然一阵嘈杂的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前方出现了一对从第八大道冲他所在的方向跑来的跑步者。他忽然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妙。
“现在还太早,今天还不是那一天,远远不是。”当第一批跑步者推搡着经过他面前时,他喃喃自语道。
意识到危险可能正在逼近,安德鲁希望自己能够抄小路,躲进一栋建筑物内,但是迎面而来的跑步者实在太多,他没法儿靠近大门。
突然,安德鲁在人群中认出一张脸,是诺维桑多的陌生女人,一个剥皮器正从她的长袖中滑落,刀锋在她的手心里闪着光。
“太晚了,”安德鲁对她说,“没有用的,不论我发生了什么,报道一定会见报的。”
“我可怜的安德鲁,要说太晚的应该是你自己。”安娜回答道。
“不,”看着她慢慢逼近,安德鲁大喊道,“别这样做!”
“但我已经做了,安德鲁,看看你周围吧,一切其实都不过是你想象的产物。你已经快要死了,安德鲁。你在想什么?你以为自己可以重生?以为生活真的将你送回过去,给了你第二次机会?我可怜的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