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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小说系列-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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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适才那个女孩,已经是……

“已经是第九百三十一个小孩死于瘟疫了。”一直跟在聂风身后的断浪怆然地道。

聂风木然地答:“不单只有这九百多个孩子因病而死,还有五百多个父母因把干粮留给子女们而饿毙……”语气仍不免哽咽。

多日以来,他不断在灾民群中尽力营救,可惜尽管他力竭手倦,始终还是连半条小命也救不来。

他的痛心,已非他的表情所能表达,他终于失去了表情。

死的虽非聂风的亲人,然而眼见一具具大大小小的尸体,连半张把他们卷起来执葬的草席也没有,只要聂风的体内还有半点血,他还是会去救的吧?

只是他空有一身的武功又有何用?这个时候,那些灾民并不需要他的武功啊!

武功,并不可以充饥,也不能够根治瘟疫,他们要的,是粮食和药!

只有真金白银,才可买来粮食与药!

他第一次感到,“利”,原来是这样重要!

但,谁有如此雄厚的利和财富,可以赈济这些数以万计的灾民?

聂风想到这里,心念陡动,他回首问断浪:“浪,我俩离开天下会后,今天是……第几天了?”

断浪想了想,答:“好像是……第十一天……”

他很聪明,立时猜得聂风在打些什么主意,他诧异问:“风,你……你不会是要回天下会吧?”

聂风点头:“不错,我正有此意。”

断浪更为焦灼:“但……步惊云已经死了,我俩犯不着再回天下会,对于雄霸这种枭雄,我们没必要守信呀!”

聂风怅然道:“守信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却并非我的主因。”

断浪惑然:“哦?你还有别的原因?”

聂风无言地点了点头,眸子流露一股怏怏不乐之色。

因为,他心中正暗自为一个决定而踌躇,那是一个令他——异常为难的决定!

※※※

步惊云苏醒的时候,已经是第四天的清晨。

他甫张开眼睛,便发觉四周全是残破不堪的墙壁。

他原来已置身在一石屋之内。

他想坐起身子,瞧瞧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谁料甫一发力,便感到全身皆痛如刀割,他根本无法下床。

蓦地,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小兄弟,别太妄动!你全身筋脉尽皆爆裂,还有十多处骨节给撞脱了,至少也要在床上躺上半个月啊!”

话声方歇,两条虎背熊腰的粗豪汉子已从屋外步进。

步惊云定定的看着这两条汉子,一双眼睛平素的冷意居然尽失,反流露一片迷惘,他茫然问:“你们……到底是谁?”

其中一名汉子答:“我叫武大,他叫武二!”

汉子一指身畔较矮的汉子续道:“我兄弟俩在此地以狩猎为生,三日前,当我们上山狩猎时,发现你昏躺在山上,于是便把你救回来!”

那个武二也插嘴道:“不错!那时候你伤得很重,我们还以为你死定了,殊不知竟又会活过来。”

武大道:“嗯!我们两兄弟从见过一个人受了这样重的伤,依然可以不死,而且……”

他说着一指步惊云的额头,问:“是谁给你包扎的?”

步惊云霎时间不明所以,只顾抚着包在额上的白炼。

武二也道:“是呀!还有,小兄弟,你又叫什么名字?为何会昏倒在山上?”

名字?虽是如斯简单的一个问题,步惊云闻言却脸色陡变。

什么名字?

他赫然发觉……

他竟然无法记起自己的名字,亦无法记起自己从何处来,将要回何处去!

他失忆了!这里,和洪水泛滥的乐山,仿佛是两个世界。

因为,这里还下着缠绵的雪……

※※※

偌大的天下会,在漫天的风雪下,看来一片死寂。

置于天下第一关两旁的苍松,似乎也有点儿倦意,只因他等得太倦了。

雄霸正坐于关前,秦霜和文丑丑亦分别站于其左右,文丑丑更持着伞子为雄霸挡着风雪。

他们在等。

整个天下会都在等,等着三个人的回归。

半个月的限期已至,此刻更是第十五个黄昏。

只要眼前的夕阳消逝,大家都不用再等了。

秦霜开始有点急躁,低声琢磨:“怎会呢?风师弟绝不应是言而无信的人……”

文丑丑不屑地道:“谁知道啊?也许他脸上的纯真,只是一场愚弄我们的戏!”

秦霜辩道:“不会的!即使他和断浪如此,云师弟也应回来交代,我只怕他们三人遇上了意外……”

文丑丑道:“我看未必!别忘记云少爷与帮主所立的赌约,他可能早已畏罪潜逃了!”

二人虽你一言我一语,然而雄霸始终不发一言。

因为,答案已冉冉出现在天下第一关的梯阶之上。

在此最后一刻,聂风与断浪终于及时回来了。

雄霸双目绽放一股豪光,他这才咧嘴笑道:“你们果然守信回来了,好得很!”

跟着横眼一瞄正低着头的聂风,道:“惊云呢?”

聂风并没有即时回答,他只是翘首凝视雄霸。

但是他一双眼睛内的悲痛之色,似乎已告诉了雄霸一切端倪。

雄霸简直难以置信,笑容僵住,他在人前第一次如此错愕:“难……难道……”

其实,他也不用再“难道什么”了,聂风已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

一旁的秦霜与文丑丑见之亦霍然变色。

想不到三人此行的结果,不单出乎他俩意料之外,也出乎雄霸意料之外!

真是一个异常震撼的结局!

※※※

这个异常震撼的结局,迅即如旋风般传遍了天下会每一个角落。

每个门下心中亦很惊疑。

这个向被誉为战无不胜的“不哭死神”,居然会豁出一切,仅为救一群微不足道的小童?

他到底为了什么?

素来只顾争名逐利的天下会众,皆百思不得其解。

虽然众人议论纷纷,但雄霸已下了一道严令:倘有天下会以外的人问及步惊云,所有门下均不得直言其死讯,必须说步惊云正在闭关苦练,寻求更上一层的武功。

若有门下胆敢把此事泄露半句,违者——斩!

雄霸如此下令,只因近数年间,步惊云已在江湖中打响名堂,赫赫有名。

每个江湖人,尽皆听过“不哭死神”这个可怕的称号。

如今天下会仍未独霸武林,在此时传出步惊云的死讯,可谓极不合时。

一旦给武林中人知道雄霸失去了最大助力,等如给人知道他断了一条右臂。

尤其此事若给无双城主独孤一方知悉的话,恐防结盟一事有变。

更甚者,其他门派或会乘其一时势乱,群起而攻……

那就非常不妙!

※※※

此事确实令天下会乱了一阵子,不过很快便被雄霸操控大局,把一众门下不安的情绪安定下来。

“愚不可及!”

正是雄霸这种绝情枭雄,对不惜舍身救人的步惊云,在心中暗暗所下的结论!

※※※

花儿不香,月儿不停,人也不再开怀。

今夜,是一个黯然而不销魂的夜。

聂风坐在马糟畔的小庐门外,已然坐了一个时辰。

他一直都没有动,俨如一个木雕的娃娃。

因为,他心里正在不断挣扎……

他应否去干革命一件不应该干、却又义不容辞的事?

断浪并没有陪他一起呆坐,他回来后便要不停地洗马,这是他的职责,纵使遇上不如意的事,他还是要被逼如常地生活、工作下去。

然而此际他也把马儿们打理好了,他缓缓步至聂风身边,轻搭他的肩膊,道:“风,你在回程时已这样的想了好几天,如今又是如此的想,你究竟在想什么?你仍在想步惊云吗?”

聂风垂首不语。

断浪又道:“步惊云虽为救我们及那群小童而死,令我对他亦大大改观。不过,风,他真的已经死了,我们却仍活着,决不能一生都在想他,蹉跎岁月呀!”

他此番实属肺腑之言,自那事以后,断浪也是衷心的佩服步惊云。

聂风幽幽的道:“云师兄……我一生都不会忘记,只是……我在想着另一些人。”

“什么人?”

“那些灾民!”聂风道:“那些灾民仍在受着饥寒与瘟疫交逼,还有依旧留在乐山的灾民,我想合共也有十多万人吧?”

想到至少有十多万人流离失所,想到那些孩子饿死。病死的尸体,聂风只感到心头惴惴难安。

断浪答:“空想并不切实际,我们根本帮不了他们!”

聂风悒悒而道:“不!是有法子的!只要我……”

他没有把话说下去,他霍然看见了一个人正朝小庐步来。

是孔慈!

只见她正满脸死气沉沉的步近二人。

聂风并不感到意外,他算准了她在知悉步惊云的死讯后,必会前来找他们的。

但他却未料到孔慈甫一见他,劈头所说的竟是一名莫名其妙的话。

她呆呆的道:“我……偷看了。”

偷看?

她究竟偷看了什么?会令她有如此死气沉沉。静得可怕的表情?

聂风正欲相问,孔慈已把一张字条递了给他;他还未打开一看,孔慈已凄然道:“我一直都在怀疑,到底……云少爷为何会答应帮主监视你们?他为何……要接受这个无聊的任务?难道……他真的如一般天下会众所说,只想……邀功?直至我知悉他的死讯后,我不用再怀疑了。我终于忍不住偷看了……云少爷叫我别看的这张字条,方才发觉……原来他……他不但……没有些微……得益,还需要……付出……不菲……代价……”

她的嗓门已渐沙哑,眼泪也忍不住从她的眸子滑了下来,她泪眼盈盈的瞧着聂风,十分艰难地完成她犹未说完的话,道:“他为了……你们,与帮主……赌他的……一双……眼睛!”

说罢终泣不成声。

“一双眼睛”四个字恍如霹雳雷霆,狠狠轰进聂风与断浪耳内,断浪当场满脸通红,因为他当日也是自以为步惊云是为邀功才会监视他俩的。

聂风闪电般打开那张字条,他终于看见了……

那确是一纸赌约,列明了若聂风与断浪不能及时回来的话,雄霸将要挖下步惊云的一双眼睛,以示他“有眼无珠”,错看了人。

赌约上还有步惊云草而有劲的签名,可见他签时如何爽快,如何坚信,如何狠!

他终究没有错看了聂风与断浪!

他自己却反被这世界错看了!

聂风的心不禁直往下沉,一双本已干涸的眼睛又复濡湿起来,一直在他心头犹豫不决的抉择,就在此刻,他狠狠的决定了!

孔慈犹在绝望地啼哭着:“为什么?为什么云少爷要……保证……你们?为什么他宁愿……豁出……性命……也要救那些……孩子?为……什么啊?他……为什么……这样傻啊?”

聂风恻然盯着她痛如刀剐的脸,他忽然发觉这个十四岁的女孩,对步惊云竟已有一种超越主仆的感情……

她扳过她的身子,毅然道:“孔慈,难道……你还明白?云师兄如此做。只因为……他深信这样做……不但绝对正确,而且,也是此世生而为人,应该要……做的事……”

孔慈泪痕披面的看着他,悲恸地问:“应……做……的事?”

“不错。”聂风眺着漫天的风雪,十二岁的他居然唏嘘起来:“既已生而为人,若自认为应做的事,即使……死,也还是……会毫不考虑。一意孤行地去干吧?”

他言毕瞥了孔慈与断浪一眼,悠悠的道:“今日,我也恍然明白这个道理,也到了我该实行这个道理的时候!”

他说着愀然地转身,再没理会断浪与孔慈,径自步去。

断浪默默的看着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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