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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即使他并非无名:凤舞一直看着他昏沉的样子,心中竟也莫名其妙地生出一股“安全”的亲切感觉。
她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对他有这股亲切感觉!是因为他的背影实在太像无名?
还是因为,在冥冥之中,她可能与他早有一段宿缘?所以才安排她救了他?
然而,如今也并非是想这些的时候,她只希望自己适才为他所煎的宁神茶会有效,能令他尽快苏醒过来。
总算没白费凤舞的一番苦心,那个血脸男人在喝过宁神茶后,不消一会,但听他喉头发出一阵微弱的呻吟,他,终于开始醒过来了!
“你……醒了?”凤舞看见他双目逐渐张开,不由喜形于色;谁知他甫睁开眼睛,第一时间已坐了起来,环顾四周,茫然的道:“这是什么……地方,我……在……哪……里?”
凤舞闻言一怔,她怔忡,非因他所问的话,而是因为他说话的声音!
天!他的声音听来竟是异常沙哑,简直已不像是人应有的声音,而如鬼嚎一般,令人听来不寒而栗!
他的声音变为如此,也是因为‘穹天之血’侵进他体内的毒力?
乍闻自己如鬼嚎般的声音,他亦当场一呆!遽地,他又似有所觉,一把便向自己脸上摸去,接着又朝置于床畔的一盆清水一照……
一照之下,他当场如坠地狱,只因他在水中的倒影,可还是一张人脸?
不!那简直不能称为一张人脸!他的脸竟盖着一层厚逾半寸的血膜,实在丑陋恐怖已极!他竭力想将这层血膜撕下,但,这血膜竟像已和他的脸血肉相连,无论他如何用力,还是无法将其撕下!
“没……有用……的!”凤舞看着他使劲想将血膜撕下,不由无限怜惜的道:“我在你昏迷之时,曾用尽各种方法,仍无法将其弄下来,若那张血膜真的如此容易便给你撕下,我早便不用那样费力了……”
他愣愣的回望凤舞,若断若续的道:“是……你……把我救回……来的?那……你可……知……我为何会……几成变样?”
凤舞不期然惭愧低首:
“你……弄至……如今这个……样子,其实……是……因为……你中了一种……唤作‘穹天之血’的奇毒;这种毒已侵入了你的……五脏六腑,我……相信,你的声音……以及你的容貌变成如此,亦是……与此有关……”
“但……,我……为何……会……突然……中了这种……奇毒?”
凤舞面上的惭愧之色更深,无限内疚的道:“那全……因为,我……为了要助一个……我仰慕已久的……英雄……无名,在一时鲁莽下引爆了那奇毒……穹天之血,才会误伤无辜……的你,一切……都是……我的错!”
“他”听罢,心亦陡地凉了一截,他定定看着同舞无限惭愧的脸,过了良久,终于长长吐出一口气,叹道:“原……来,是……因为……你?”
凤舞槐然点头。
出奇地,他乎对凤舞罪魁祸首,并没有太大的恼怒,他只是又长长叹道:“既然……把我弄成如此的……是……你,将我……救回来的……也是……你,我……也不知……是该……恼你……还是……谢……你,但……无论我脸上这块血脸能够……弄走与否,我……也希望……能……立即回家!”
不错!一个人无论受到如何严重的创伤,总是第一时间想回家自舔身心伤口!
凤舞万料不到,他居然并没有深怪她,他实在是一个好人呀!但他愈不怪责她,她心里面就愈难过,她依然无限内疚的道:“既……然……你要回家,那……你的家……在……哪里?”
“我……的家……在……哪……里?”面对这个如此简单的问题,他一时竟觉不知所措,只因为他突然发觉,他,居然无法记起自己的家在哪里!
不但如此,他更无法记起——
自己是谁!
天啊!他竟然……失忆了?他霍地抱头低呼:
“啊……?”“我……的家……在哪里?我……到底……又是……谁?为……何……我……一点印象也……没有?”
“啊……!我……到底是……谁?我……到底……是……”
“谁?”
“啊……”
凤舞势难料到,“穹天之血”的毒性不但夺去了“他”的容貌和声音,更连他的记忆也夺去了!看着他在无比迷惘地低呼,凤舞不期然又愧然的道:“一切……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请你……放心!是我……凤舞……害了……你,我……凤舞……今日……当天发誓,我……一定会想出……方法……将你回复从前的你!在你……未完全恢复之前,我会……”
“一直照顾你!”
凤舞这句话说得异常斩钉截铁!“他”乍闻此语,本在惘然的他亦不禁一呆,愣愣回望凤舞,似是不敢相信一个十六岁的女孩会如此坚决,如此义无反顾!
然而,凤舞虽是如此义无反顾,惟就在她此话刚好出口之际。她实行这句话的困难已随即来了!因为一个冷冷的声音蓦地已从其小屋门外传了进来,道:“贱人!想不你居然敢在屋内收藏男人?”
“你,好不要脸!”
凤舞乍闻这个语声,已经不用再回头看到底是谁了!缘于她实在太熟悉这个异常冷酷的声音!
这个声音不是别人,正是向来视她有如仇人的大哥“凤星”!
还有她的二哥“凤越”!
天!势难料到,她将那个“他”救回来的事,如今竟被她的两个大哥知道了!
凤家壮随即响起了集合的钟声,不消一盏茶的时份,全壮上下已在宽广华丽的厅堂内齐集,当然包括凤舞的乳娘“和妈”,还有观舞之父——
“凤玉京”!
当凤舞与“他”被凤星凤越硬拉往厅堂之上时,凤玉京已无比威严地坐于正中,恍如一个即将要审判犯人的冷面判官,面色阴晴不定,极为难看!
而他乍见凤舞,更即时面色一沉,怒喝:
“畜生好斗胆!竟敢在家收藏男人!”
“说!这个满脸血红的丑男子到底是谁?”
凤舞当场哑口无言:盖因她虽然将他救了回来,却真的还未知道他的名字!而她也相信,他亦已彻底忘记了自己的名字!
她不期然斜瞥了“他”一眼,接着便对其父道:“爹……,女儿……也不知道……他到底唤什么名字,但……,请你不要误会……女儿,女儿一直没干……非分的事。只是……”
“他……如今满脸血污,且已不复记起自己是谁,这些都全因女儿而起;所以……,女儿实在有责任……照顾……他……”
凤舞说到这里,又不由再朝“他”瞥了一眼,只见“他”听见她在重提旧事,已不期然再度陷于迷惘之中。
凤玉京冷眼朝“他”瞄了一眼,不知因何缘故,居然并未瞧出“他”那张血脸,是给其在玄塘江所发的“穹天之血”重创所致。
或许,凤玉京也只是依快意老祖心意,替他发那一箭穹天之血罢了!他其实也不大知道中了穹天之血的人,会有何可怕的后果!
他不由道:“哈,看他长相丑恶已极,为父也不怀疑你会与他干下苟且之事,但,你说他落得这个田地,全是因你而起,你,到底于了什么错事?”
骤闻此语,凤舞真是有口难言!难道真的要她但白告诉她的爹,她是因为要助无名,遂暗中以她所习的凤舞箭破了其父的凤家箭,最后才弄致那个“他”沦为如此?
所以归根究底,真正罪魁祸首还是她的爹!以及那个小气记恨的快意老祖!
不!她当然不能告诉她的爹,她已有能力破他的凤家箭!否则他堂堂一个凤箭庄庄主颜面何存?
凤舞心知,有时候一个男人的尊严,甚至比他的性命更为重要!因此,她知道无论如何,她也不能将她有习凤舞箭的真相告诉其父!更何况……
她亦曾应承她那个永远不见面目的神秘师父,绝不会将其传授凤舞箭的事告诉任何人!包括——她的爹凤玉京!
故而,纵然此刻的凤玉京一片疾言厉色,凤舞也只得道:“爹,请原谅女儿……不能将真相告诉你,但……请你相信舞儿,舞儿不告诉你真相,是……为了……你……好……”
凤玉京自己屡问不遂,当下勃然大怒,面色一沉,叱喝:
“废话!畜生胆敢巧言辩驳!我命你,立即说出实情!”但听“彭”的一声巨响!只见其出手之狠,竟将凤舞整个人打得向后倒飞十数尺,重重摔到地上,嘴角迸血!
好狠的一颗老父心!就像上次在快意老祖面前一样,动辄便重打凤舞,完全没有半分转图余地!
那个“他”本仍在迷惘当中,此时处凤玉京如此苛待自己女儿,也不由看不过眼,“他”随即上前一凤舞,并对凤玉京道:“你竟这样狠心对待自己女儿?她其实并没做错什么,你何苦这样对她?”
万料不到,“他”本已在为自己记不起身世前事而迷惘不堪,却竟然会如此挺身维护凤舞!凤舞只觉一阵感动……
凤玉京在喉头发出一声冷笑,道:“嘿!你这厮算是什么东西,岂容你管我的家事?我喜欢怎样管教女儿与你何干?你这个外人最好快给本庄主——滚!”
滚?
凤舞一怔,连忙道:“爹!他……不能……走!女儿曾应承照顾他,直至他痊愈为止!女儿……一定要守信……!”
凤玉京皆目道:“畜生!我今日已对你千般容忍!你竟然还倒过来帮这不明来历的人?”
“好!为父如今就郑重告诉你!这个人我是赶定了!你若一意孤行要守信照顾他,就立即跟这个男人……”
“滚出我的凤箭庄!”
凤舞造梦也役想过,她只是为那个“他”说了三言两语,其父凤玉京竟已如此决绝,要将她也一并赶走!她当场为之一愕:
“爹,我……”
凤舞的大哥“凤星”突然插嘴,冷嘲道:“嘿!还我什么?爹的意思,就是你若一旦跟这家伙离开,便再不是他的女儿!”
二哥“凤越”也道:“不错!爹的凤箭庄向来家法严明,绝不容任何人心生外向!你一走,就表示你与爹脱离父女关系,从此——”
“恩!断!情!绝!”
恩断情绝?
好重的四个字!重得就像一柄刀,一字一刀的切割着凤舞的心!但凤越此言一出,一旁的凤玉京竟未有任何异议,似乎亦默认凤越所言,正是其心里想说的话!
面所有在厅堂内的人,目光都随即落在凤舞身上,似要看她如何抉择!
甚至那个令凤舞感到内疚的“他”,此刻亦不由对凤舞道:“我,明白你的好意,以及你想努力向我补偿的心,但,你实在不用为我这个已变得不知是谁的怪物……而与至亲反目!就让我自己离开吧!我,会自己照顾自己……”
“他”说着便即时转身离开,凤舞本仍在犹豫自己应该怎办,惟此时看见“他”独自离去的背影,心中着实不忍就这样“他”一个孤单离去……
她突然叫住“他”:
“慢着!”
“他”一愣,无限疑惑的回望凤舞,道:“你……为何叫我慢着?难道,你……?”
凤舞并没有即时答“他”,她只是看着自己威严无比的爹凤玉京,突然一字一字的对其父道:“爹!既然……你留他不得,那……女儿……唯有决定,与他——”
“一!起!走!”
凤舞此言一出,堂内众人尽皆哗然!大家都不明白凤舞何以会为一个陌生的“他”,不惜与其父恩断情绝?
而凤玉京乍闻自己女儿此语,更当场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