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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夫人向来平易近人,惟但听荻红接二连三欲要羞辱英名,已是忍无可忍,她一心维护他的自尊,罕见地回这甥女一句:“荻红,你还小,你懂甚么?”
“你可知道,这块玉佩对舅娘以言,甚至比今夜所有人送的满堂金玉更为贵重?”
“只因为,它,是一个舅娘最重视、也期望最高的人所送!我希望送这玉佩给我的儿子,能够像这玉佩当中所刻的两个字‘英雄’一样,顶天立地,堂堂正正做人!”
慕夫人这句说话,语气无疑是重了一点,在座的所有宾客,皆不期然有点不屑,不屑自己所送来的金银财帛及不上这块破玉佩,惟慕夫人也不介意众人的不屑目光,她只是轻轻按着英名的肩,满心欢喜的道:“英名,既然是……你的一番心意,这块玉佩……娘就暂时替你保管,但它始终是你父母的信物,娘是……不该把它据为己有的,到你长大之后,娘一定会……把它完整无缺地还给你……”
她始终不愿接受这份心意!只因为慕夫人很明白,当初把这刻着“英雄”二字的玉佩留给此子的父母,一定希望自己所刻的玉佩,能长久地挂在爱儿身上,祈保儿子能够平平安安,祈保儿子能够成为英雄……
为人父母者,又怎会不明为人父母者的苦心?
正因为慕夫人太明白,所以便不忍接受,她自惭不如他的父母般伟大……
然而,她总算收下了这份贺礼,而英名也暂时能在亲友面前保存颜面;一旁的慕龙愈看此子愈觉不顺眼,心想不若赶快了结这场寿宴,免得让他丢人现眼,便道:“好了!既然人已到齐,可以开席了!酒微菜薄,大家莫要见怪!请慢用!”
说着已然请各位宾客动箸,谁知就在此时,蓦听慕府门外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吆喝:“酒微菜薄?”
“嘿!慕走狗!你为官贪财不义,已足够你奢华一生,又怎会酒微菜薄呀?”
“慕走狗!还我父命来!”
语声方歇,十柄寒光森森的利剑已自门外电射而进,直刺座中的——慕龙!
变生不测,场中所有宾客尽皆大惊,纷纷鼠窜躲避:“哇!有刺客呀!有刺客呀!”
寒光耀人心目!是的!来的正是刺客,慕龙一生官场纵横,树敌颇多,有刺客实不足为奇!
总算慕龙不愧是一代名将,面对十柄刺近眉睫的利剑,仍是面容不改,沉喝:“大胆鼠辈!竟敢在我夫人大寿宴中撒野?给我——滚出来!”
说着右掌一挥,只见掌劲过处,赫然把逼近眼前的利剑以劲拨转,反向来处射去!
这一着真是神乎其技!众宾客早知慕将军是超级高手,却不虞超级至此,但见十剑被拨回门外,却没引发惨叫之声,因为门外的……
也是十个有本事接回佩剑的一流高手!
但听“嗤嗤嗤”的十道破风之声,十条人影已持剑掠进慕府,不单如此,还有二十人持剑紧追十人之后,看来是一次有计画的行刺。
所有人尽皆蒙着嘴面,身穿快衣,其中为首那人身材相当高大,身上的快衣也绣着一条白金的龙,似是主人或首领,他甫进慕府,已先自发号施令:“那慕走狗果真名不虚传!我们为首十人武功较高,先缠住他!在后二十人合力擒着那走狗的妻子,以她为胁!”
一声令下,数十人遂分头行事!慕龙纵听见他的所有战略,但为首十人看来武功甚高,他虽然仍远在他们之上,惟以一人力敌十人,却是分身乏术。
而余下二十人的目标,当然便是……
慕夫人!
但见这二十人虽不如为首十人般利害,惟来势汹汹。如狼似虎,疾掳慕夫人,慕夫人却仍只是紧握着英名刚才所送的破玉佩,惶然不懂闪避,只因她根本便不懂武功!
亦因如此,弹指之间,这二十人已持剑把慕夫人重重围困,其中有一个蒙着紫纱的汉子冷笑道:“嘿嘿!臭婆娘,你丈夫多行不义,但他武功太高,今日我‘紫鸦’和众兄弟奉少主人‘小龙王’之命,先掳下你要他就范自尽,你若反抗,便不要怪我们手下无情!”
原来适才那身穿白金龙绣衣的高大男人,是他们的少主人——小龙王?
紫鸦说时右爪已暴出,眼看他将要擒下慕夫人之际,讵料蓦听一声惊雷般的怒喝:“谁要伤我娘亲,都先给本少爷留下手来!”
说时迟那时快,那个快要擒着慕夫人的紫鸦突“耶”的惨叫一声,他的右掌,赫然被一剑斩了下来!
剑,是一柄寻常不过的剑!但人,却是一个非比寻常的人!
应雄!他终于出手了!
慕将军的亲子深得老父真传!但没料到,其父以掌闻名。如今他一剑在手,竟有一股剑中之皇的气势!且出手相当霸道狠辣!
众刺客虽神为之夺,惟亦训练有素,紫鸦虽失右掌,惟仍强忍痛楚,迅速点穴止血,再对其他人道:“大家不要乱了阵脚!十人继续狙击那婆娘,十人围攻这狗贼所生小畜生!”
“小畜生?”
应雄闻声冷笑:“谁都没有资格叫我小畜生?你,要为这句话付出代价!”说时已再次出剑索取代价!
代价?紫鸦早已付出了,那是他的右手!
这次他更已学乖不少,但见他暴喝一声:“挡!”其余十九人已一同以剑为他齐挡!
应雄虽然深具剑中皇者的气势,惟其年纪尚小,即使老练如其父慕龙,此刻亦被其余十名更强刺客围攻至喘不过气,应雄纵气势无两,惟十九剑齐挡他的一剑,竟亦把他震开!
虽然十九剑震开一个十一岁男孩不太光彩,惟众刺客似是许胜不许败,也就不再顾颜面,不由分说,继续舞动十九剑把应雄围在其中;这十九人,每个也非庸手,任应雄资质如何优秀,竟亦处于下风,迭遇险招!
慕龙眼见亲子迭遇险招,心下大急,可是他如今正被更强的十个高手围困,亦是脱身无从,当中为首那个身材相当高大被称为少主人“小龙王”的汉子,武功更是众人之冠,绝对不能分神,故慕龙欲助儿子,亦无从着手!
瞬间众人又过了十招,应雄已渐感吃力,不过,他双目仍如炬,仍不失皇者气度,他仍在力战!
但最要命的还是十九人车轮与他大战,他真气实难以为继,就在他真气不继之刹那,其中八柄剑,已从四面八方向他刺来,他势难避开这一下夺命杀着,他,完了?
不!他绝不会完!因为,一个所有人从没见过他出手的人,一个谁都没料到懂得出手的人,他——终于为他出手!
他终于为应雄漏了自己的武功!
八剑齐刺当中的应雄,应雄虽临危不乱,惟亦避无可避,他深知自己这一击非死即伤,可是,应雄万料不到,就在生死存亡的一刹那……
一柄剑蓦地如平地一声雷般向攻近他咫尺的八剑直轰下来,插在他的身前,霎时间“当当”之声大作,八柄气势勇悍无匹的剑,竟然悉数尽——断!
八剑尽断,这柄在千钧一发间插于应雄面前的剑,到底是何方奇剑?居然能削铁如泥?
一众人等尽皆骇然一瞥,一瞥之下,不禁全部目瞪口呆!
原来,他们适才看见一柄剑尽断八剑,只是一种幻觉!
断尽八剑的,原来并非一柄剑,而是一个人,一个此刻蓦然流露极强剑气的人!由于他身上的剑气极浓极浓,所以才令众人误以为自己看见了一柄剑!
饶是如此,这个人的本领亦教场中所有人震惊莫名,因为他仅是一个十一岁的小孩子,却竟然以空手入白刃之技,于弹指之间引导八剑其中一剑回击其余七剑,互相残杀,最后弄至剑断收场!
这个如剑的人,正是一直低首的——英名!
英雄!
勇断八剑,英名却仍是毫不怠慢,全神戒备地立于应雄之前;只是,他还是一直的低着头,仍然未有抬首看任何刺客一眼;他的人,俨如一柄天生要在战阵之中才会发出万丈寒光的剑!
天生的剑——天剑!一柄在战阵中才会有生命光芒的剑!
即使是拥有剑中皇者气度的应雄,此刻站在其身畔,竟亦有点失色!
场中所有人,亦再没因为他仍低首而瞧不起他!相反,更流露无比震异!
最震异的还是仍在苦战的慕龙!这些年来,他为这孩子所找的师父尽皆只属资质平庸之辈,料也教不出甚么好徒儿!而他也不用他们把英名此子教为好徒儿,因为他原只想把他推去与剑圣敷衍一战,横竖也是死路一条!
他造梦也没想过,他在一群平庸的师父调教之下,居然能以徒手断碎八位高手的剑!这份修为,比他精心调教出来的应雄,实有过之而无不及!庸师竟能出高徒?除非徒儿资质如神明般高,如神话般高!他,竟像是一个天生的武者,剑者!
慕夫人更是惊喜莫名!她向来皆认为此子殊不简单,他只是自卑心重而已;谁料到,以他的惊人修为,他根本便不用自卑!但,慕夫人同时更感疑惑,此子既不用自卑,他为何低首?
应雄更是震惊莫名!他虽然早已隐隐感到,自己这个二弟殊不简单,却从没想过,他竟能比自己更强?当下虽然因他解围,也感到少许不是味儿。
只有小瑜,却并没有感到意外!她早已认为,当日那个在一指间点了刀疤双煞全身大穴的神秘男孩,准是英名无疑!他既能一招制服二人,如今一手断八剑,又何足为奇?
那个紫鸦,眼见慕龙的第二子居然神威至此,当场心神大摄,惟亦总算他诡计多端,心忖今日慕龙有此子之助,他们慕家三父子要击退他们这数十刺客实非难事,但今日决不能无功而回,一念至此,他猝地冷瞥正因英名而惊喜忘形的慕夫人,残忍一笑。
既然不能无功而还,也好!今日若能杀一个足以影响慕家三父子以后的人,总算达到他们此行目的——要慕家血债血偿!
却原来,当年慕龙为官之时,曾残害忠良,如今参与围攻慕龙那十为高手中的其中一人,那个身披绣龙劲衣的蒙面汉子,正是他们的少主——小龙王!
今番行刺,小龙王本欲只取慕龙狗命,顶多也仅是以慕夫人为胁,以之逼慕龙自尽,以报当年小龙王父亲被诬害至死之仇,小龙王实不想杀慕夫人,更不想杀害无辜。他只求冤有头债有主。
只是,紫鸦并非如此的想,他冷眼朝荏弱的慕夫人一瞥,倏地,他把自己仅余的左手,抽起早已跌在地上的剑,接着,便纵身挺剑向距他一丈的慕夫人疾刺过去!
他这一着完全攻其无备!因为他的右手早被应雄砍断,还在血流如注,谁都没有想过,一个右手已残废的人仍有残余的攻击力,剑,更闪电刺至慕夫人五尺之内,直指她的咽喉!
“夫人!”慕龙纵是刻薄毖恩,惟素来亦爱妻情深,眼见爱妻陷于险境,当场大急,可惜仍是无法抽身抢救。
“紫鸦!我们不杀女人孩子!不要妄为!”那个小龙王见状亦欲阻止,可惜已来不及!
“舅母!”小瑜及荻红亦陡地失声惊呼!但她俩的震惊,犹不及应雄的震惊!
“娘!”应雄高呼,一脸的自信已荡然无存,换上的只是罕见的着急!他登时不顾一切,挺剑冲出重围,“刷刷刷”的五声,他身上顿被围攻的剑划了五条剑痕,可是他亦毫不理会,因为他要强救他的娘亲!
他尽管自负,惟素来极有孝心!
然而,应雄虽然快,还不及一个人快!
一个如剑的人!
“嗤”的一声!一条身影已自围攻的剑阵中电射而出,他,俨如一柄电剑!电剑!
劲射向紫鸦刺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