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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他又道:“如今,或许只有老子一人知道那个藏金之地所在,老子随时随地都可以那万亩黄金之海倾覆人间,成为这世上最利害的强者,以永存不灭的方法,生生世世统治这个满是弱者的人世,呵呵!”
黑瞳主人面色一沉,冷冷道:“你,不怕我立即杀了你?”
经王邪邪向她一笑,反问:“你,会吗?”
“嘿,只要你敢杀老子,达摩之心的秘密将会真的彻底烟没人间,那时候,你苦待百多年的计划例会告吹,我神武无敌千秋不灭菩萨心肠的主人,你真的忍心出手杀我这个仆人吗?”
真是厚颜无耻!饶是步惊云向来对那些浊世尘事无甚反应,惟此刻仍未冲破瞑眩之关的他,胸膛也不由自主一起一伏起来。
要冲破瞑眩之关,必须秉持坚强不屈的意志。
有时候,莫名的怒,也是一种坚强意志,突破人类潜能的一种意志……
黑瞳主人早已被经王气得五内翻腾,惟她不愧是一代魔中之魔,很快很快,她的面色已回复镇定,惟经王似乎并不大满意她的表情,他索性变本加厉:
“更何况,即使你已不想得到那万亩黄金之海,你也不会冒然杀我,你不是向来十分重视主仆之情的吗?如今黑瞳寄生的孔慈已在我手上,你若稍有妄动,我便要黑瞳的精神永远于人世消灭,永远不能再生,而且,你还会连累了孔慈这个无辜的女孩……”
经王说至这里,不由无限阴险地瞄着黑瞳主人,续说下去:
“你可还记得?当年你为了揭开达摩之心的秘密,已经害死了孔慈之毋紫桐;如今,若你连她唯一的爱女也害了,你又再有何颜面,向九泉之下的紫桐交待?”
经王每说一句话都咄咄逼人,且还句句说中黑瞳主人的痛处;
黑瞳主人虽已竭力保持镇定,惟一张粉靥,仍不免再次铁青起来。
她瞪着经王,一双眸子,仿佛也能像神那样射出杀人眼劲,咬牙切齿的道:“你,似乎并不是经王!”
“经王那厮尽管残忍,嗜武成痴,但他只是矢志要打败我与黑瞳,并不会耍此卑污不堪的手段;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经王目光闪烁,忽地张口徐徐道:“问得好!事已至此——”“我也毋需再隐瞒什么了……”
此语一出,在场的步惊云及魔娘倏地一怔,黑瞳主人亦微微一愕,缘于经王的声音突然变了,变了一个无限苍老的汉子声音。
同一时间,经王腾出的左手猝地聚劲一震,他的衣袖登时被个寸碎,还露出他左肩之上……
一道仍然血淋淋的疤痕!
一道以线硬生生把千臂缝上左肩的疤痕!
乍睹这条疤痕,黑瞳主人不由面色大变,失声惊呼:
“是他生渡?”
“是他渡的——”
“驳骨之法?”
驳骨之法?什么是驳骨之法?
却原来,黑瞳主人当时所创的“他生渡”,除了包含一种把死者的精神贯进垂死者的内家摄魂大法外,还包含另一套外家的疗伤功夫;只要不是断废超逾半个时辰的骨工皮肉,都可以他生渡的特殊内力驳回,目的当然是望能把垂死者的躯体保持完整无缺,以让贯进的死人精神,能公更灵活运用这具驱体。
既然眼前的经王刚经历驳骨之法,而把一条血淋淋的臂膀接驳,岂非是说,此刻其精神所占用的躯体,已经不再是之前他所有的躯体,而是一具新的躯体?
经王瞧见黑瞳主人如斯骇异,不由乐上心头,继续以那苍老汉子的声音狡笑:
“猜对了!不过有一件事情,你一定不会请到,便是我如今这具驱体到底属谁?”
是了!这具躯体的声音既是一个老年男人的声音,只怕这具躯体的真面目,也是一个老人;黑瞳主人与步惊云齐齐纳闷,经王何以千挑万选,偏要换上一个老人的躯体?纵命名身负盖世神功,却用在一个老人的躯体之上,一定会大打折扣,经王如此选择,一定有特别因由!
果然!经王也不待黑瞳主人出言相问,已逞自道:“你俩也不用猜了!就让老子大方一些,给你们看个一清二楚,老子这具新的躯体到底是谁吧!”
一语至此,经王登时以那条驳上去的左臂,使劲往其脸上揩抹,一抹之下,他脸上的油彩登时给其劲力溶化,纷纷甩脱下来;就在经王脸上的油彩悉被去掉刹那,黑瞳主人陡地高呼一声,步惊云及魔娘却不明白黑瞳主人何以惊呼,因为经王这具新躯体的脸,对他俩来说,只是一个陌生的面孔而已。
然而,这个面孔对黑瞳主人来说,却一点都不陌生;这个面孔。
她永生永世都不会忘记,因为这个面孔,正是她最忠的仆人黑瞳。
五十多年来一直苦苦在迷茫人海寻找的——
仇人!
紫衣老人!
“是……你?”
“黑瞳走遍天涯海角也找不着你,想不到踏破铁鞋,你,居然会与经王的精神——融为一道?”
这个身披经王衣衫的紫衣老人,不!应该说,既是经王又是紫衣老人的紫衣老大邪恶一笑,答:“不错!我也势难料到,老夫尾随风云、孔慈来至嵩山之后,居然会有此奇运!经王那厮当初知道我是黑瞳的仇人后,他为要令黑瞳痛苦,故不惜以他生渡把其精神及功力贯进我体内,且还把他的左臂割下,驳在我的断臂之处上,企图以他功力保护我免遭黑瞳杀害,他要她饱尝眼见仇人在前,而始终无法可以报仇的撤骨之痛。”
“可惜,经王也太小觑老夫的回元血手了!他满以为自己可以完全驾驭我这具躯体,谁知,老夫回元血手的功力并非他所熟悉,初时,他还可以把我的心志操控,然而宜至他吸掉你四成摩诃无量而逸走之时,他的体内豁然多添了一股如斯澎湃的力量,一时之间再难自控,我的心志,便乘机在体内再度复苏,硬生生把经王精神压下去,如今,他的精神已在老夫体内一蹶不振,老夫,已完全依自己的主意而行事!”
原来,适才一直与黑瞳主人对峙的,已经是变回自己的紫衣老大,然而步惊云听至这里,一直极度沉默的他遂地道:
“你说——”
“你尾随我们前来。”
“你,何以——”
“要尾随我们?”
装衣老人嘿嘿奸笑,答:“步小子!你也实在太不济了!如今竟弄至动弹不得的地步。好吧!就让老夫告诉你,我尾随你们的原因吧!”
紫衣老大说罢瞅着步惊云,又一瞄黑瞳主人,似有一件极度骇人听闻的事要宣布,他道:“其实,老夫尾随你们,是受一个人的委托。”
“谁?”步惊云冷冷的问。
紫衣老大诡谲一笑,一字一字地答:
“一个你也相当熟悉的人……”
“雄霸!”
“我的……”
“亲生儿子!”
※※※
隆!
亲生儿子四字,简直就像是一道雷霆重击,听者“披靡”!
黑瞳主人呆住了!魔娘也呆住了!然而最目瞪口呆的,还是步惊云!
眼前这个曾灭绝黑瞳一家的紫衣老大,没料到会是雄霸的亲生父亲!他和其于雄霸,为何总是喜欢灭人家门,结下无数仇家?
想不到步惊云与黑瞳这一对男女死神,他俩的仇人,竟然又会是一对父子!世事居然会如此巧合!
黑瞳主人至此方才恍然大悟,道:“本座总算明白了!难怪黑瞳这些年来寻你不获,原来,你一直躲在天下会?”
紫衣老大面露得意之色,答:“猜对了!自从当年你断我一臂,以及杀掉我们‘追魔七雄’的其中六雄后,我心忖你实大利害;为避风头,便刻意觅地匿藏起来。直至我子雄霸要在江湖立足打天下,成立威震武林的天下会,我亦一直在天下第一楼的暗室之内,与他一起运筹帷幄,吞帮灭派于千里之外!”
“我这样匿藏起来,一来是不想再遇上你,免得你会为黑瞳一家与我算账;二来,是因为我子雄霸成立天下会时,也曾杀戮大多名门正派;我们‘追魔七雄’的英名于今时今日虽已淹没,惟亦不想被以江湖人鲜血建成的天下会,有亏我们七雄英名,故此我一直蛰伏幕后,暗助我子雄霸,于江湖扬名立万……”
原来前因后果都在江湖里,天下会里!步惊云心中忽地升起一个想法;既然紫衣老大是雄霸的爹,雄霸既是他的师父,那,紫衣老大岂非是步惊云的——师公?
然而无论师父、师公与否,这些称呼对步惊云来说,都无多大意义!若经王是元经元道,那步惊云便是——离经叛道!
他绝对会弑师!
更何况仅是一个师公!
紫衣老大凝目瞄着步惊云,似亦察觉步惊云眼中的厉意,但听:
他凝重的道:“你,似乎并不尊敬我;你,眼中有杀意!”
步惊云冷冷一扫紫衣老大,以冰雪一般的语气道:“我——”
“从不尊敬任何狗双!”
这句话说得相当严重!紫衣老大当场变色,由红变青,他已铁青着脸,但还是奸狡地笑:
“好得很!原来我儿的第二弟于——步惊云,已站到魔的一边去了?呵呵!也好!反正我儿雄霸曾对我说,你和聂风虽然是人材中的人材,但毕竟资质太高,终究也会成为我两父子的心腹大患,既然你并不尊重我这个师公,今日就干脆把你——一并干掉!”
步惊云心中暗暗中楞,他没料到,雄霸原来已在防范他,看来,这次他若有幸能再回到天下会,一定需格外小心了。
乍闻紫衣老大“一并于掉”四字,黑瞳主人此时却速地冷笑道:“哼哼,一并干掉?紫衣畜生!你只是吸摄了本座的四成摩诃无量,即使你已拥有经王元经元道以及你自身的回元血手,但你认为,你有必胜的把握对付本座?”
紫衣老大间言只是阴笑,答:“本来没有!不过,如今已经有了。”
“必胜的把握,如今就在老夫手上!”
语毕,他抓着孔慈咽喉的手霍地收紧,他所说的必胜把握,原来便是——
孔慈!
黑瞳主人和步谅云俱是一惊,负伤的魔娘更是“啊”的高呼一声;只见黑瞳主人面色于一沉,徐徐问:“畜生!你想怎样?”
紫衣老大的目光闪过一丝浓烈杀意,答:“当今之世,道消魔长,老夫虽是过去的‘追魔七雄’;但对于你们这些鄙贱的‘魔’类,还是不得不动手清除不可!”
黑瞳主人讪笑:
“多么冠冕堂皇的借口!别忘记,当年你参与追魔,甚至灭人一家,也仅是为了闪闪生辉的银两!”
紫衣老大狡辩道:“我承认当年我确是为贪财而杀人,但谁叫黑瞳等人是魔教余孽?老夫灭他全家,正道各派还巴不得夸奖我呢!可是,你们这些魔便不同了……”
“坦白说,老夫也很欣赏你区区一个女流,甘愿力求众生平等而牺牲自己的心,只是,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这个人间所行的人间道,是谁有财富、实力,谁便可受千人敬万人拜!即使是我子雄霸和我,也一直在追求统一江湖、独揽众生生杀大权的梦想;这个世上根本例没有公理;所谓公理,都是正道之人作出来哄骗人心的甜言蜜语;公理……”
“永远站在最强者的一边!”
是吗?世上真的已无公理?步惊云听罢却不以为然。
尽管他也不大赞同部分自以为正人君子的人所订下的公理,惟他深信,人的心坎深处,必然仍存在一点不能解释、自我反省的公理!
黑瞳主人间言却道:“公理永远站在最强者的一边?然则……”
“你认为自己是——最强者?”
“本来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