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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极少说话,而且出口的语词素来冰冷,这个问题,也是他第一个向那些老人所问的问题;一众老人也不知是被其语调震撼,还是根本毫不知情,一时间没有回应。
幸而此时在房门之外,却有一个声音,回答了步惊云这个问题:
“那只因为——”“一!个!传!说!”
答话人的声音相当温柔,是一个女子的声音;步惊云、聂风,孔慈未及回望,已听见当中一些老人家在兴高采烈地说:
“啊!姑娘回来了……”
“是姑娘回来了!”
姑娘?步惊云与聂风相当好奇,到底这个甘愿收留这逾百老人家的“姑娘”是谁?
孔慈则更较二人好奇:只因她于数日前醒过来后,听说这个救她的恩人已下山办货,一去数日,她一直未能亲眼一见这个“姑娘”的真面目。
而这位期待已久的恩人“姑娘”,终于自山下回来,终于现身了!
步惊云、聂风、孔慈齐齐向房门一看,他们,竟然并不是第一时间看见一个人影,而是看见——
一幅画!
不!应该说:
他们看见一个美得像画的姑娘!
但见步进来的“姑娘”,体态婀娜,柔若无骨,年约二十岁上下,一张脸,眉目清奇,更是美得如诗如画,根本不是活人那般寻常颜色。
而且她仅是随意一站,姿态已是妍丽盎然,她,就像一个女人中的美女,美女中的至美。
“如花似玉”、“眉目如画”的说话,似乎都只为她而设,但她最美丽的还不是她的面目,而是她的气质、神态,她温柔软腻,顾盼生波的眼神告诉所有看见她的人,她是一个女人中的女人。
男人最喜欢的那种——柔情似水的女人!
再者,她的人还未步至众人的十步之内,她身上所散发的清香,已熏得房内所有人有点神不守舍,难怪那些老人家说,他们的姑娘是天仙化人。
这位“活色生香”的“姑娘”,已经在众人神不守舍之间,莲步渡至步惊云与聂风的床前,轻轻一揖,柔声道:“小女子‘香雪’,未知两位公子高姓大名?”
香雪?
好清雅而渗着谈谈幽香的名字!不过步惊云对于她的美貌,她的幽香,她的脱俗,似乎完全没有反应,聂风知他的脾性,为免他不答而弄得尴尬,先自答道:“在下聂风!这位是我师兄步惊云!还有那位是我们的朋友‘孔慈’!香血姑娘,你把我们三个救了回来,在下真不知该如何言谢?”
聂风只能这样回答!他不但没把孔慈称为婢女,事实上,他从没把孔慈视为婢女;孔慈闻言,眼匡一红,心中非常感激聂风,在陌生人面前如此体贴她的颜面。
这位很香的“香雪”姑娘,瞧着正躺在床上、只能以口回答,不能动弹的两个男人,又巧巧一瞩站于床衅的孔慈,娇笑道:“原来三位是江湖中人?江湖人想必处事豪爽,小女子只是以马车把你们送回来而已,仅用举手之劳,何必言谢?”
这位香雪姑娘看来比聂风更为客套,连向来惯于客套的聂风也无法招架,幸而孔慈是女孩子,女孩子和女孩子说话,毕竟没有那样腼腆,孔慈诚恳地拱手一揖,道:“香雪姑娘,但我们目前仍未伤愈,若再留在这里打扰,不知会否有碍于你?”
这一回,香雪还未回答,那些老人已代她回答:“当然不会了!我们姑娘连我们这百多个老人也不嫌弃,一并收容,又怎会能弃你们?”
香雪会意一笑,也道:“嗯!三位,若你们不嫌弃,何妨留至伤愈之后才走?”
这位香雪,看来倒真是一个心肠相当好的女孩,否则又怎会收容逾百老人?老人家大都唆叨,不是一般年青男女可以忍受的,但她竟能忍受百多老人!
聂风又道:“既然如此,香雪姑娘的盛情,我们也不好推却;不过我与师兄,只要再调息一日一夜,便能恢复行动,而且我们亦身有要事,明晨一早便要告辞的了!”
那个香雪还将要回应一些客套话,此时,一直在看着他们在大耍客套的步惊云,蓦地冷而缓慢的道:“你……”
“似乎还没回答我……”
“到底——”
“为何黑瞳像的左掌上——”
“会有一回眼珠?”
步惊云的说话,总是碎作数段而出,听起来更是冷得令人心寒,顿时把房内一片和谐的气氛破坏了。
然而香雪似并不以为意,嘴角仍挂着笑意,答:“抱歉!步大侠,香雪一时与之所致,竟忘了适才的问题……”
她说着凝神注视步惊云,续说下去:
“其实,这个‘黑神’像手上的黑眼珠,在原先的黑神上是没有的,只是最近十年才新添上去……”
步惊云仍是默默在听,聂风却问道:“哦?你们为何会在这个像上新添那颗眼珠?”
“是因为这样的——”香雪一看聂风,答:“在此带的乡民,于十多年前,不知因何,也不知由谁人开始,逐渐流传着一个传说;这个传说是关于一个天上的神,说它其实是因为不忿天地神佛妄顾人间灭难与痛苦,在怨天不公,恨地无情之下,自甘坠下凡尘,成为堕落了的神,或世人所称的‘魔’,它一定要把人间从天地神佛的手中扭转过来,为这世界创立另一番新局面;
可是当它坠下凡间之时,却不慎受了伤,失去了一双眼睛,所以它一直蛰伏,心愿亦无法达成,它必须要我回它的眼睛,方能东山再起,改变人间:于是它便派其座下的一个‘黑神’使者,也就是眼前这尊‘黑神像’,在人间四处寻找她主人这双遗失了的眼睛,这双眼睛,正是如今黑神像上的那颗……”
香雪说着,有意无意地朝孔慈瞟了一眼,一字一字的道:“恶!魔!之!眸!”
“只要黑神使者把恶魔之眸带回给其主人之日,便是其堕落为‘魔’的主人复苏之时,那个时候,人间便会有一番新景象……”
恶魔之眸?孔慈不正是黑瞳所说的恶魔之眸?孔慈听罢,脸色已是一片死灰!
她造梦也没想过,原来黑瞳前来找她,背后竟有一段神化一般的渊源,竟然关系着一头魔誓要寻回他的眼睛的故事?那即是说,她,对于黑瞳主人来说,相当重要?
但,她既是恶魔之眸,她的真正面目、真正身份又会是些什么?
曾经被笼罩在黑雾中的她,在未变回孔慈之前,到底是些什么东西?或异物?
事情经这位香雪姑娘一说,更是倍趋复杂,纵是步惊云,也不由冷冷盯着暗角里的里黑瞳像出神,聂风更是顿感莫名。
只有那个香雪,仍是以温柔无限的眼神,看着他们三人,只是,若三人能细心一点,便会发现,香雪无限温柔的眼神里……
仿佛埋藏着一个——深不可测的局!
一个陷身进去,便无法摆脱的网!
香雪终与一众老人,离开步惊云与聂风所睡的厢房,理由是不想打扰他们调息;洛大的房子,顿时仅余下风云及孔慈三人,仿佛连呼一口气也容易多了。
然而步惊云似乎并不打算让聂风及孔慈松一口气,他突然道:“她,很可疑。”
聂风一愣,问:“云师兄,你在说谁?”
步惊云木然答:“香雪。”
孔慈也是一怔,半带惊讶的道:“云少爷,你怎会怀疑香雪?”
步惊云其少被人一而再的问,这次却破例再答道:“直觉!”
“她——”
“很可能是——”“黑瞳!”
聂风有点不以为然:
“但,云师兄,香雪姑娘把我们救回来,我们似乎不应怀疑她;更何况,我曾亲眼见过黑瞳,她身上的死亡气息,浓厚得甚至能把人逼至窒息,这位香雪姑娘,却温柔得可以,身上连半分杀气也没有,她,又怎可能会是黑瞳?”
步惊云黑兢半晌,答:“真正可怕的杀人者……”
“总爱在温柔笑脸下——”
“杀人!”
他这句也不无道理!不过孔慈还是有点犹豫:
“云少爷,若……香雪姑娘真的是黑瞳的话,那……为何她不乘我们三个昏迷不醒之时,先夺走达摩之心?黑瞳的目的,不正是为了要取回达摩之心?她为何还要留下达摩之心给我们?”
孔慈说时瞄了瞄放在聂风身衅的达摩之心。
不错!聂风亦深表认同!他与孔慈一样,都不大相信这个好心收留逾百老人的香雪,会是黑瞳!
然而步惊云仍坚持己见,他只是缓缓合上眼睛,似在争取时间调息,又似在表示,这次谈话已经结束。
聂风拿他没法,且亦明白,如今最重要的事情,还是须尽快调息再说,希望能在明早完全回复元气,在经王功成现身之前,再闯少林!但孔慈犹像一头小猫狗般忠心地守在二人床畔,瞧着也觉可怜,聂风遂温言劝道:“孔慈,这数天下来,你如此悉心照顾我们,也该累了,你还是回自己的房去休息吧!否则明天若我俩已能下床,只怕你也没有精神随我们一同起行。”
“风少爷……”孔慈望着聂风那种温柔体贴的眼神,也知道,自己若再坚持留下来照顾他俩,反而会令聂风与步惊云感到误了她而有所不安,不能专心调息,于是只好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道:“那……好吧!”
“云少爷,风少爷,孔慈也不打扰你们,你们好好歇一歇吧!”
说着,已经依依不舍地推门而出。
然而在替二人把门带上之时,孔慈还是情不自禁,透过正合起来的门隙。看着床上的步惊云及聂风,看着这两个或许终她一生也不会忘记的男人……
她只想尽可能争取多一点时间,再多看他俩一眼。
只因为,她自知是黑瞳主人的恶魔之眸,如果那位香雪姑娘所说的传说有一半属实的话,今次黑瞳引她与风云前来少林,也许她最大的目的,并非真的完全为了达摩之心,也可能为了,黑瞳要带她这双恶魔之眸,回去见她的主人……
孔慈有一股不祥的预感,只要明天一上少林,她……
可能便会与她今生最重要的两个男人——
死!
别!
※※※
夜已深。
夜更已倦了。
黑暗终于降临!
可是今夜的黑暗,仿佛比平素的黑暗更为黑暗,仿佛——危机四伏!
当黑暗吞蚀天地之时,一在那夜里最黑暗最神秘的深处,一最邪最恶最狠最毒的恶魔,又会否同时降临?
“嘿嘿……”
“嘿嘿……”
那是一阵笑声。
很邪恶的笑声!
当夜幕深垂之后,在颐老山庄其中一间厢房之内,有一个人,正在一面出这阵邪恶的笑声,一面在戴上一个——
黑色的铁面具!
她的体态本是多姿,她的神情本亦柔情似水,可是,当她戴上那具黑色的铁铸面具,她顿时像变了另一个人!
她窈窕的身形,立时像蕴含一股无敌力量,她温柔软腻的神情,顿时亦像变成一柄簿利无比的刀;即使是她的一个眼神,也可能会把人唬吓至死!
在刹那之间,她仿佛由一个令人感到无比舒服的女人,变身而成一件——
一件可以震惊天地、吓唬鬼神的杀人武器!
是的!今夜,她将要变身成为邪恶的魔女黑瞳,她将要去办一件事!
然而,这里,到底是颐老山壮内的那一角?
这间又是谁的房子?
这个女人又是谁?
难道真的是……
房内充斥着一片接近死亡的漆黑。
只因为房内躺着一个曾经多次接近死亡的死神——步惊云!
然而本在闭目调息的死神,蓦地双目一睁!
他睁目,只因他在调息间遂地感到……
一般空前强大、狂妄、邪恶的气势,